“行啊。”路栀瑶笑了笑，笑容很快淡去，声音也低了下来，“明辰，你知道吗？我离开中国之前，和他原本都要结婚了。结果因为我的任性，一走了之。我现在特别后悔。”
“你们……”明辰想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又觉得冒昧，“那今天就我请你俩吧，下次你再请我。”
明辰有些意外，她会对她说这么私人的事情。
路栀瑶轻叹了口气，“他这么见外，我其实有点难过。”
“可惜世界上没有治后悔的药。我一走，他就有了新女朋友。”路栀瑶声音听起来很惆怅：
她回中国之前，在美国呆了很多年，这次引荐了不少人，莫易珩说要感谢她，所以请她吃饭。
“不过我也能理解，男人有几个能耐得住寂寞？你说，如果我没走，是不是就没后面的事了？”
去餐厅的路上，路栀瑶讲起他们这次去美国出差，参观了很多人工智能领域的研发中心。
“也许吧。”明辰想到了《你和我的两地书》，如果真像路栀瑶说的，是不是就没有这本书讲的故事了？
她把外面的风衣外套脱掉，装进包里，身上只穿了一件无袖连衣裙，这样方便面的气味淡了很多。
“这些事，我只跟你说过，你别跟莫总说啊。他要是知道我还有什么想法，立马把我赶出华御了。”路栀瑶苦笑道。
“那还是算了。”明辰当然不敢让领导等她。
“我怎么会跟他说这些？我跟他又不熟，只是员工和老板的关系。”
“要不，我陪你去买商场买身新衣服，直接换上？”
“但我看他挺欣赏你的。或许是因为你们以前就认识，我听说，你以前是他的医生，知道一些他和他女朋友的事？不对，应该是前女友，人都不见了。”
“是啊，莫总说要请我，我要请你，你又要请莫总。我就想咱们三个干脆凑一桌得了。”路栀瑶手握方向盘，矮了矮身，眼睛搜寻街道两边：
“确实，我来公司之前我们就认识了，你说的那些事，也了解一些。但医生有医生的职责。”
“莫总也来啊？”明辰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只请她一个。
“明白，”路栀瑶点头，“我终于知道，莫总为什么欣赏你了。”
“恐怕来不及了啊，我们总不能让莫总等我们吧？”路栀瑶快速打转方向盘，把车绕到了马路上。
“……”他有吗？明辰怎么感觉他除了打击她，并没表现出欣赏。
“不好意思啊路总监，我还是打的过去吧，你把地址告诉我就行。我先回家换身衣服再过去。”
上午车前子给她打过电话，说他已经知道李小苑离职的事了。
坐上车以后才意识到，她身上脏兮兮的，和车厢内质量考究的设备很不相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有方面便的味道，应该是翻垃圾的时候留下的。
华御员工流动率小，在业内口碑很好。现在好像被她搞砸了。估计一会儿他又要训她了。
明辰走到一栋高级写字楼前，上了路栀瑶的车。
明辰想到这件事，头皮就发麻，真不想去吃饭。可临阵脱逃也不是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上。
心里胀胀的，眼眶也微热，她怕自己失态，叮嘱他弄完早点回去，便起身离开了。
她们到达餐厅的时候，莫易珩已经坐在包间里等着了。
“……”明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这番宽慰。
“来了？”两人走到门口，莫易珩坐在圆桌前看平板电脑，抬头了她们一眼，视线落在她光溜溜的手臂上，皱眉，“穿这么少，不冷？”
“老大，你千万别因为李小苑那种投机主义者影响自己的判断。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李小苑如果不学会踏实，老是跳来跳去，她在这个行业不会有什么成就。到时候她一定会后悔她今天离开。总之，我们留下来的，都是认可你的。你只管带着我们往前冲，你冲哪，我们就跟到哪，不管结果怎么样。”
“……还行。”明辰瞬间感觉到房间里的气压比外面的低了许多。
一休和尚让她赶紧走人，剩下的事他会搞定，末了又给她加了若干公斤的油：
“莫总等很久了吗？对不住啊，路上有点堵，所以晚了点。”路栀瑶走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下来。
明辰手机响了，是路栀瑶打过来的，说开车来接她，已经到了附近，让她现在过去。
明辰跟着走进去，客套问候了一声，在路栀瑶旁边座位坐下来，端着水杯喝水，尽量减少存在感。
“这不是我说的，是莫总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得。我见过的人里面，能做到这样的人不多，莫总是一个，老大你是第二个，反正我自己没做到。”
莫易珩没吱声，看了她一眼，视线继续在平板电脑上移动，一只手拿起空调遥控器，把房间的温度调高了几度。
明辰眼睛一亮，一休和尚摆手，笑着解释：
不巧的是，路栀瑶接了个电话，她讲英文，应该是国际长途，看她表情就知道是很重要的电话，有外人在场不方便，就到外面去接了。
“才能、机遇只是我们上升梯子的两侧，彻底的投入、持续的热忱、诚恳的真功夫，才是构成梯子的横级，让我们一步一步踏上顶端。”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莫易珩，气氛一时凝重得像泰山压下来。
明辰也想到过这一点，但觉得太麻烦人家，翻翻垃圾倒没问题，反正对别人没什么影响。最多被清洁工阿姨鄙视怀疑的目光蹂躏几下。
明辰只能找话题打破安静，“莫总，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你，你觉得怎么样才能做出差异化的产品？”
“他还真能折腾。”
“你觉得，只有差异化的产品才值得做？”莫易珩反问她。
“有啊，莫总有个癖好，你一定想不到，他喜欢看电视购物节目，如果电视节目上的东西引起了他的购物冲动，他就会买下来，拆解，组装，反反复复研究。他还想办法住到目标消费者的家里去呢，让他们看电视购物节目，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有购买的冲动。”
“那当然，美国实业家安德鲁·卡内基说，‘第一个人得到杜蛎，第二个人得到杜蛎壳。’我想要杜蛎，不想要杜蛎壳。所以，我宁愿前期多花一些时间做市场调研，也不愿随便开始。我想做别人还没做的东西，别人已经做了，我还去做，那就不叫研发和创新了。”
“真的？他还做了其他什么吗？”明辰饶有兴趣地追问。
“野心还不小。”莫易珩把平板电脑关闭，放到一边，“那你找到了吗？”
“我想想啊，”一休和尚挠了挠鸡窝头，“就说翻垃圾这事吧。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让我们这么做的。我记得莫总刚创业的时候，那时候还在以前的科技公司，也就我们十几个人。他总喜欢去翻竞争公司的垃圾，尤其同行那些大公司。他说观察竞争对手的垃圾桶，能了解他们经营的方方面面。”
明辰咬咬牙，“还没。”
不得不承认，李小苑让她产生了自我怀疑。
“需要多长时间能找到？”
“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明辰今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她有什么资格，让跟着她的人信服她？
“不知道。”明辰声音越来越低了。
“没啊，”一休和尚鼻翼耸了耸，习惯性把滑下来的黑框眼镜往上推了一点点，“你没来之前，我还真没方向感，现在我只知道，跟着你走就对了。”
“你怎么知道。某一样产品有人已经做了，或是没做？你打算把全世界同行企业的垃圾都翻一遍？还是钻进他们研发人员的脑子里去？”
“她那不叫朝三暮四，她有自由选择权，”明辰举着的手机放下来，看向他，“一休和尚，跟着我这种半路出家的头，你们是不是很没方向感？”
“……”明辰被问得无话可说了。
“那也不是你的事啊。这李小苑，朝三暮四，屁股都还没坐热就跑了，什么人啊？”一休和尚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来，看起来很生气。
“市场调研的目的，是找到目标用户面临的问题。你的产品或服务能对这些问题做出创造性地响应，帮他们完美地解决问题，他们才会愿意买单。顾客购买产品，考虑的不是产品或服务本身，而是对他们是否有用。产品能够解决他的问题，就是有价值的产品。”
“你饿了吗？饿了那你赶紧去吃吧，你的任务早就完成了，这些本来不是你的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确定，什么样的人是我们的目标用户，他们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解决。”明辰分辨道：
“我就不陪去你了，你来之前，路总监监给我打过电话，约好一起吃饭。”明辰调整了一下手机镜头的角度：
“所以我想做出目标人群的心理画像，了解他们的心理信息，通过了解他们的日常生活习惯，喜爱的品牌和音乐，是否喜欢旅游冒险，度假去过哪些地方，使用什么社交软件，玩什么游戏，有什么娱乐活动等等。”
一休和尚在旁边扒拉着，嘴里嘀咕道：“老大，这应该是最后一处了。弄完了我们去吃点东西？”
“思路没错，但过犹不及。你要知道，用户可能并不知道他自己需要什么，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这种情况下，往往需要产品研发者凭专业积累带来的直觉去感知用户需要什么。他们潜在欲望一直存在，你把它转化为有效需求，做出相应的产品，也就创造了你的目标用户和市场。”
明辰正蹲在垃圾堆里，双手举着手机，对焦地上放着的一些垃圾拍照，这是一个CBD区的垃圾中转账，周围到处是半人高的垃圾桶。
“确实。”明辰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柔和的暮色，把鹏城半边天都染上了霞光，仿佛时尚的都市丽人在娇俏美丽的脸上，上了层淡淡的脂粉。
路栀瑶接完电话回来，他们关于产品研发的谈话也暂时告一段落。
黄昏，夕阳西下。
三个人开始点菜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