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辰脊背冒冷汗，从包里拿出一份策划书，递给舒沁。
“不不，”明辰忙否决，“舒总千万别这么想，您是老板，我是个打工的，所以您千万别让我选择站队这种事，我只想单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个项目，希望能争取舒总的支持。您先看看。”
“你瞧，我就说了明总监是位忠臣，绝对不会站到我这一边的。想请她出面，说服你们莫总改变决策，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舒沁随手翻了几页，很快坐直脊背，翻页的速度也慢下来，认真地看着资料，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笑容渐渐舒展，像绽开的花。
“是吗？”舒沁放下筷子，往后靠向椅背，双臂抱在胸前，冲路栀瑶笑道：
“沁沁姐，菜都冷掉了，我们先吃饭，一会儿再看吧。”路栀瑶催促吃饭，“明总监也一起吃吧，今天的菜都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觉得这句话应该也适用于企业管理决策上的事，有些决策短期内会引起阵痛，但长远来说对整个企业的发展有利，对企业来说就是一种良药。”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明辰拿起筷子，余光瞥见，路栀瑶铺了一脸的笑容似乎都是黏上去的，一撕都会掉下来。
“什么口味不重要，对健康有益才是关键。”明辰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会不想到莫易珩要求华御服装把工厂往内地迁移的事：
她很好奇，撕掉笑容背后那张脸，真正的表情是什么？
“你们莫总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做的菜，但现在，我连他什么口味都摸不清了。”
路栀瑶应该是想趁她现在背腹受敌的时候，借舒沁这把刀，直接把她砍出华御吧？总之不想她好过就是了。
“人是会变的，口味也一样，我现在也能吃辣的。”舒沁拿起筷子，却没有夹菜，语气中不无遗憾：
明辰看了一眼还在认真翻阅计划书的舒沁，心想，她应该暂时安全了。
路栀瑶一开口，就把她们三个人的亲疏关系撇清了。
舒沁把整个计划书从头到尾快速浏览了一遍才合上，抬头看向她，两眼放光：
“听说明总监喜欢吃辣的，所以我就选了这家川菜馆。舒总肯定吃不惯，江浙一带口味比较清淡。不过自己人将就一下应该没问题。”
“明总监，真的可以做到吗？顾客带上你们研发的这款可穿戴3D魔幻眼镜，就能在网上看到试穿我们衣服后的三维立体效果？”
诺大一张圆桌，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却上了一桌的菜，她心想，鸿门宴意思一下不就行了，要这么浪费吗？
“可以。这个创意，不是我想到的，是莫总提示我才想到。他知道华御服装在线商城业绩低迷，不是产品的问题。高端品牌服装不比淘宝货，不能试穿很大程度会降低消费者的购买欲望。所以一直敦促我要尽快把这款眼镜研发出来。我去德国之前以前就开始做计划了。”
“舒总您好。”明辰和她客套了一番，冲路栀瑶礼貌性地微笑了一下，便坐下来。
明辰提到莫易珩，舒沁脸上的笑容僵住，表情讪讪的，拿起筷子，安静吃饭。
“明总监来了？”舒沁最先看到她，招呼她坐在她身边，路栀瑶坐在她另一边。
“明总监果然能干，难怪盛凯的人要挖你。”路栀瑶哪壶不开提哪壶，“舒总，你该不会真的要让华御科技崩盘吧？要真这样，你直接给明总监一句话，让她良禽择木而栖，不然你要的这款3D魔幻眼镜估计要泡汤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聊得不亦乐乎，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
明辰倒抽一口冷气，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狠，华御已经乱成一锅粥，她还要这样胡搅。
吃饭的地点约在附近的一家川菜馆，明辰按照路栀瑶发过来的地址找到饭店，服务员领到她进入包厢的时候，路栀瑶和舒沁已经到了。
“那要看你们莫总怎么做了。”舒沁放下筷子，起身准备离开，“你们两个有空帮我给他带句话，只要他不再针对我，我会立刻叫停。否则，我一定会把华御科技逼到退市。”
后来听说舒沁也会来跟她们一起，她便去了。
“沁沁姐你这又何必呢。你们是一家人啊。”路栀瑶也站起来，“你这样也是在逼我啊。你说，我要不要跟你唱反调，让我爷爷出手救市？”
中午吃饭的时候，明辰接到路栀瑶的电话，约她一起吃午饭。她原本不想去，她们两个现在这样的立场，坐在一起吃饭能聊什么？
“可以啊，谁不知道你们路家财大气粗，有大把的钱砸到水里？你爷爷这么喜欢易珩，为了帮你这个孙女招个满意的孙女婿，你就让他可劲砸吧。”
她只能控制自己不去看，埋头扎进工作中。
舒沁是笑着说出这种半开玩笑半带威胁的话，语气轻松，仿佛完全不把路栀瑶的话当回事。
但看到华御科技公司股价不停地往下掉，几乎要跌到底了，她两眼几乎要喷血。
明辰目瞪口呆，眼前这两个有说有笑、像朋友又像敌人的女人，完全刷新了她对朋友和敌人的认知。
明辰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像上次处理李小苑创意抄袭的舆论攻击那样，处理现在的问题，担心破坏他的计划。
舒沁和路栀瑶抱了抱，松开后，朝明辰伸出手。
他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明总监，你这个项目我很喜欢，找时间我们再好好谈一谈，不管你是留在华御，还是去其他地方，只要你想做，我支持。”
信息很短，明辰恨不得直接冲上四十八楼去问个究竟，他到底要怎么处理。忽然想到，昨天她提到薛筝的时候，他好像就说过类似的话。
“好。”明辰也站起来，接住她的手，“我不会去别的地方，我是半路出家，能力有限，没有莫总指导，这个项目我肯定做不出来。”
在她一筹莫展之际，莫易珩给她发了条短信，“别管盛凯，我来处理。”
舒沁笑了笑，没说什么，松开她的手，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稳定了内部军心，她不得不思考，怎么消除外界对她的误解？
明辰等舒沁一走，看向路栀瑶，直奔主题。
明辰松了口气，但还是跟他一同走出办公室，把大伙临时叫过来，向他们保证，她绝对不会离开华御，网上的传言不可信。
“路总监，我不明白，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想我让我看到，你要这么明目张胆地挑拨他们表姐弟的关系？华御科技崩盘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用开会啦，”一休和尚在她话一说出口，就把电话掐断了，“我就是他们选出来的代表，过来跟你确认的。他们还打赌，绝对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们都把人脑换成智脑。”
“有啊。”路栀瑶黏在脸上的假笑终于扯掉了：
“你要是信了，你脖子上这颗脑袋肯定是被人换过了。”明辰拿起桌上的座机，给车前子打了个电话，让她临时召集所有人开会。
“华御科技是易珩独自创立的公司，不到十年时间就做到上市，如果崩盘了，对他会是多大的打击？但只要我在，我是绝对不会让舒沁得逞的。你能做到吗？”
“呵呵，老大，你这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莫总了。”二休和尚看起来并没有很惊慌，“冲你这语气，我就觉得不可信。”
明辰：“……”
“你觉得呢？”明辰把电脑网页关了。
“前提是，你离开华御。”路栀瑶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如果你不走，我就不会出手。所以，华御科技如果最终崩盘，就是你的功劳。”
一休和尚敲门进来，开门见山，“老大，你真的要走吗？”
路栀瑶拿起桌上的手提包，准备离开，“明辰，你这么有骨气的人，难道能忍受一直做别人的影子吗？”
她只能给他发信息，简单解释，她昨天中了薛筝的圈套。
“这是我的私事，路总监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明辰很不喜欢路栀瑶直接叫她的名字，“我们只是同事，级别平等，路总监应该也不喜欢我直接叫你路栀瑶吧？”
明辰给莫易珩打电话，他手机关机，打他办公室秘书的电话，被告知，他在开会。
“看来你没明白我说的话。行，那我直接告诉你，”路栀瑶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不爱你，他只是在玩你，因为你长了一张和他女朋友一样的脸。”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昨天掉进了盛家的人预先挖好的坑里，她不知道这个万年大坑，会不会成为压倒华御科技的最后一根稻草。
“……”明辰感觉胸口像是被插了一刀，冷气直往里灌，屏住呼吸，直视着路栀瑶娇柔而咄咄逼人的脸：
树倒猢狲散：华御科技股价创历史新低，高管纷纷转投敌方阵营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不需要，他的过去我权干涉，我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她和薛筝咖啡馆见面的照片，被人传到了网上，配上惊悚的标题：
明辰说完，拿起包，昂首离开，留下一脸错愕表情的路栀瑶呆立在原地，许久不曾移动一丝半毫。
明辰是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才看到网上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