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我等你。”
“那你能再等我一年吗？”
微弱的光线将白陆笼罩其中，他像是披了件薄纱，眉眼在她看来透着模糊的清俊。
南柠的声音在晚风中飘荡，传入白陆耳里。
听到肯定回答后，南柠笑了，马尾在脑后甩了个小小弧度，“你要说话算数，不要跟别的小姑娘跑了啊。”
这件没有完成的事就像根刺梗在她心中，她要亲手拔掉。
白陆也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极少地跟她开起玩笑来，“那你要早点回来。”
南柠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坚持考警校。
向白陆说完退学的决定后，南柠心里像是落了块大石，轻松多了。
也许宗欣荣的事只是个引子，引爆了她心底的想法。
国庆不久就到，她准备到时候回家再跟父母讲这事。
这个决定南柠考虑了很久，并非一时兴起。
一想起父母，又开始担忧。
白陆嘴角轻轻扬了下，声音放柔，“知道了，快去换衣服，换完我们去吃饭。”
之所以一直埋在心里不讲，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父母。她不确定父母能答应，不过估计反对的声音比较大。
南柠说：“我想复读，重新再考一次警校。”
国庆放假，南柠跟白陆一块回去，买的二号的票。
“嗯，知道了。”
这个事南柠没跟宿舍其他人说，把东西收了收，带走一些。
白陆没有表现出惊讶或疑惑的态度，同样默默看她。
她跟白陆商量好，白陆会帮忙在她父母前当说客，国庆后就退学。
她转头，站在原地跟对面的白陆对视了好一会。很长时间后，才开口说：“白陆，我想退学了，不想学这个。”
一号这天两人在B市里逛了逛，自高考后，南柠从没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南柠点点头回身，走了几步不动了。
但这份愉悦的心情很快被打破。
白陆松开手，“你上去换下衣服，我们去吃饭。”
在缆车前偶遇到宗欣荣时，天上稀稀落落开始飘雨。
她神情恹恹。
宗欣荣看到她跟不认识似的，一直在跟身旁几位女生说笑。
“还没。”
那几位女生不是他们班上的同学。
“吃饭没？”白陆拿开她的手，看了下被纱布抱住的手肘，轻轻在上面碰两下。
白陆一手握一杯果汁朝南柠过来，那群女生里有人窃窃私语，讨论着白陆。
南柠一手捂着胳膊肘，“不想去了。”
其实不仅是白陆，周围她们觉着长相不错的男生都讨论了个遍。
“一会要上晚自习吗？”
上次南柠两眼充血压着她的画面宗欣荣还记得，再看看眼前南柠笑脸嫣然的样子，更让她觉得南柠这个人有两面性。
南柠没把手机拿出来，“可能吧。”
白陆面前是乖乖兔，在他们面前则是龇牙裂目的恶狼。
“你手机是不是关机了？”他问。
如果白陆也知道了她的另一面，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吗？
“干什么？”她隐约觉得白陆知道了什么。
不过眼下白陆在宗欣荣眼里，跟南柠同样可恶。
白陆到她面前站定，什么都没问，“你先上去换一下衣服，我们出去。”
宗欣荣低声对几个闺蜜讲：“那个女生就是我们班跟我打架的那个，因为她男朋友之前跟我说过几句话，她不爽了就来找我麻烦。”
今天下午她没跟白陆联系过，他来之前也应该会提醒她的。可是南柠没收到他的来电或短信。
几个闺蜜不疑有他，看南柠白陆的眼神纷纷变了。
南柠从医院回来，已是晚上。她看到站在女生宿舍大门外的白陆。
“渣男，有女朋友了还出来勾搭别人！”
都没什么大碍，宗欣荣总喊手腕疼，去拍了X片，但诊断并没有骨折现象。
“就是，那女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人又被迫送去医院接受检查。
女生们安慰宗欣荣，她们的声音不免大了，被周围的行人听到，大家也顺着话朝白陆两人看。
她们俩的事没造成多大影响，瞧着情绪也比较稳定，处分的事班主任跟辅导员讨论半天，决定取消。
宗欣荣低下头，嘴边微微勾起笑。
直到班主任说出‘处分’两个字，宗欣荣才妥协说是两人闹了点小矛盾，都有不对的地方。
再抬头时，又变成那副委屈的样子，“其实她不打我我也不会去招惹她的男朋友的啊，她男朋友听力又不怎么好，我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人嘛。”
两人都不愿开口，到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说完自觉失言，手捂住嘴巴不再说话。
宗欣荣偷偷瞄一眼南柠，见她不出声，也咬住下唇不说话。
几个女生听出点意思来。
班主任问：“你们之前有没有什么过节？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
“怪不得我看他戴着什么东西，耳朵不好？”
她跳过打电话那段，直接讲了后面的事。
“诶，那个是助听器吧。”
宗欣荣得了些安慰，吸着鼻子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在上厕所的，一出来就看到南柠在外面……”
“助听器？那不是老人戴的吗？还是说是聋子？”
班主任一向好脾气，开学这么多天他们就没见过他拉下脸的时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排队等缆车的人凑热闹往白陆耳朵上瞅，有人惋惜，有人不在意。
班主任又和蔼地对宗欣荣说：“别哭了，你来说说打架的原因。”
自打宗欣荣她们几个头碰头讲废话开始，南柠脸色就沉了下来，白陆喊她也没理。
旁边的班主任让她消气，朝南柠摆了下手，“这事还没弄清楚，先别忙着下结论。”
她们越说越开心，笑声刺耳。
“不爽？”辅导员更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啪地拍桌子，“你不爽就打人？那我现在也很不爽，能打你吗？”
南柠把饮料往白陆手里一塞，抬脚就冲几人过去。
“看她不爽。”南柠冷声说。
她遇事很容易冲动，白陆皱了下眉，跟过去。
不过也是，确实是她在欺负姓宗的。
宗欣荣在对上南柠怒气冲天的眼神时，刚开始还有点发憷，可又一想，大庭广众下，谅她也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辅导员说这话的意思，像是认定了她欺负宗欣荣。
再加上有一群姐妹撑腰，宗欣荣挺直腰板。
南柠微偏了下眼。
她一过去，几个为宗欣荣打抱不平的女生阴阳怪气说：“哟，还要打人不是？”
辅导员朝南柠看，“南柠你说说看，为什么打架？”
“聋子跟男人婆，真是绝配。”
辅导员是个女的，平时为人就心软。再加上她和宗欣荣相熟，觉得宗欣荣性格好，这事应该是宗欣荣吃了亏。
在她们看来，宗欣荣受了委屈她们就必须帮忙，这叫义气。
反倒宗欣荣一听这责备的语气，没忍住抽了抽鼻子。
南柠站在她们面前，冷冷盯着几人，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静得可怕，愣是把宗欣荣给看怂了。
南柠只字未言，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那几个女生不依不饶，出口成章般对她和白陆进行批判。嘴皮子溜得很，把平时跟人吵架用的话几乎都用上了，也不见南柠回嘴。
辅导员看看神情淡然的南柠，再望望两眼通红要哭不哭的宗欣荣，皱眉敲桌子，“两个女生在厕所里打架？说出去好意思吗你们？”
白陆挤开人群进来，就听到南柠冷静的声音，“说完没？”
南柠和宗欣荣一左一右在办公桌前站着。
还没开始动手，几个女生先大声嚷嚷：“有本事你打啊！你现在打我一巴掌，我们立马叫警察把你带走！”
不仅班主任在，辅导员也在办公室等着。
南柠哼声一笑。
这事不用宗欣荣上报，班主任就得到风声命她俩去办公室。
女生们心里没底，只能大声嚷回去，骂得更激烈了。
门外的男生好奇探头进来，除了谢琳琳几人，其余女生都围在宗欣荣那边。
宗欣荣看到跟过来的白陆拿出手机，小心翼翼拽了几下朋友们的衣服。
众人上前将她们拉开，南柠稍微好点，只是外套略凌乱。而宗欣荣，头发散乱，衣服上被水沾湿一大块，极其狼狈。
周围人凑热闹地围着他们，也不说劝架，甚至还有人拍视频。
听到撞门的动静，原本龇牙怒目的宗欣荣立马换了副面孔，带着哭腔大声喊疼。
就在南柠扳了扳手腕，上前准备一脚朝骂得最凶的那人腹部踹时，胳膊突然被身后的人扯住。
卫生间门被撞开的时候，一行人看到锃亮的瓷砖地上，南柠单腿将宗欣荣压在身下。
她回头看一眼，是白陆。
她力气大，宗欣荣自认抵抗不过，但是嘴上功夫比南柠厉害多了。
白陆手掌大，骨节分明的五指紧紧抓在她裸露的胳膊上，手指发白。
南柠一开始没打算真动手，宗欣荣见她挽了袖子立马也暴躁起来。
他把南柠拉到身边，继而拿出刚打开录音的手机，“想报警是吧？我这里还有物证，报警吧。”
“那你一会就去说吧。”
这会是宗欣荣出面了，拦在朋友身前，有点慌，“你什么意思？”
南柠朝她过来，愤怒的时候压根考虑不了其他事。
“我想不仅我录音了，周围也有人录了视频，刚才是谁出言不逊，大家都知道。”白陆声音一贯平淡，“你们要想报警，我们不仅同意，还会提供录音好让警察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宗欣荣是本地人，家里属于中产阶级，她父亲跟辅导员还是老同学，平日里跟辅导员的关系不错。
南柠两手握拳，像是随时会冲上去。
宗欣荣终于有了点害怕的情绪，“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碰我一下，我一出去就告诉辅导员！”
白陆一手压着她肩膀，在几人没反应过来的面面相觑下继续说：“还有，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你们刚才的言论已经损害我们的名誉，我们有权要求你们道歉，必要时还可以要求你们赔偿我们的损失。”
南柠又去把卫生间的门拍上，落了锁。
他这一长串不仅把对方说懵了，南柠也被绕了进去。
编排她没关系，但是有关白陆的名誉，她就忍不了。
南柠忘了生气惊讶看他，白陆依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随口说说。
一来二去就传到了南柠耳里。
周围的人这时也跟着附和。
墙上有了缝，风就往里钻。
几个女生不服气，“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们几个小女生讲什么讲，分明就是欺负我们！”
班里这段时间一直有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什么南柠是靠家里关系才考进来的，什么她男朋友是为了她跟人打架才聋了的。
白陆微挑眉，哦了声：“那这样的话，我女朋友也是一位小女生，刚才你们一群人不也是在欺负她？”
“那是谁在外面传我男朋友是个聋子？”她抬了抬下巴。
‘女朋友’这词由白陆认真地说出来，还蛮有违和感的。
“我没有，”宗欣荣倚在洗手台边，手往后扣住大理石面，“就是有个学长想让我帮忙，介绍你们认识而已。”
南柠没绷住脸，侧头低低地笑。
南柠抬头，一双眼锐利地盯她，“我觉得你还是不太了解我这个人的性格，上次的教训忘了？又准备插手我的事？”
宗欣荣一行人见说不过他，又被众人围观着，很丢面子。
宗欣荣一听她这语气，觉得不对劲，警惕起来。
她们愤愤转身离开，却又听到白陆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这件事有两个解决办法，一，你们向我女朋友道歉，二，我们报警。”
南柠偏身，两手慢悠悠把衣服袖口往上卷，也不正眼瞧她，笑了笑说：“来了有一会了。”
南柠盯着白陆，他脸上表情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宗欣荣偷偷瞄南柠的脸色，希望她没听到刚才的对话。
四周的人也在劝宗欣荣几人，“小姑娘就道个歉呗，又不会少块肉。”
随即又挂上笑脸，淡定地走过来，“咦，你也在啊，刚来吗？”
“就是，刚才我们都听到了，分明是你们一直在骂人家，人家可是一句脏话都没说。”
宗欣荣一出来，看到洗手台前的人吓了一跳。
“……”
南柠冷静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角微微上扬。
七嘴八舌足以令她们几人崩溃，最终还是道了歉。
“嗯，你不说就好。那就先挂了，我试着帮你约她一下，老实讲我要是她的话，我就会选你，那个白陆成绩好又怎么样，万一以后耳朵……呸呸呸，不说了，我挂了啊。”
宗欣荣她们道完歉就溜了，等上了缆车后，南柠才去掏白陆裤兜里的手机，“刚才你都录到她们的话了吗？一会我就去报警。”
“那我尽力吧，你可千万别去找她男朋友啊，不然人家闹掰了你以后跟南柠说是我让的，我就里外不是人了。”
她翻了一圈，只发现一条几十秒的录音。
“嗯？我可没说她男朋友是聋子啊，哎呀，都是我那些同学乱传的。”
白陆将手机拿回来，淡淡说：“我没有录。”
“人家男朋友可是B大的呢，叫白陆，是学软件工程的。不过我听说那人好像是个残疾人，哈哈，当然是你帅啊。”
“那你刚才还说得那么义正言辞，我还以为真录了……”
那人说：“我可不保证能帮你追到南柠啊，我们班人都知道的，她跟我关系不怎么好。”
南柠上下打量他，啧啧两声摇头，“不得了，你现在跟我待久了，也学会说谎话不脸红了。”
隔间里的人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声音虽然压低，但南柠还是听得清楚。
白陆没说什么，手按着她头顶，将她脸扭过去对着外面。
南柠没有去隔间，安静地站在外面。
南柠不挣扎，咯咯笑道：“怎么不让我看你了？”
那人在隔间里，她听了会，对方似乎在打电话。
白陆站在她身后，一手扶着前面的扶手，将她困在身前。
她走进去，没看到人。
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看了。”
南柠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害羞了？”南柠转过来，笑盈盈地抬起头，突然说，“你低头。”
卫生间在这一层的东边，他们的教室又靠近东边，几步就到。
他闻声低头，下巴猝不及防被她亲了一下。
南柠中途去了厕所，把做到一半，刚有些成型的碗状的东西交由谢琳琳看管。
南柠静静望着他，轻声说：“就这样低着头别动，我数数，看你几秒内能脸红。”
软外2班第一项是做陶瓷。
“……”
下午午休完，就又赶去实训场地。
没跟她对视几秒，白陆就提前移开了眼。
南柠不咸不淡地笑了下，“嗯，知道了。”
耳朵在她的注目下慢慢染上绯色。
送完餐盘，谢琳琳溜到南柠身边，提醒她：“南柠你可要把你男朋友看紧点啊。”
南柠两手搭在他圈过来的胳膊上，笑容似天真又似蛊惑。
谢琳琳端起餐盘，跟着南柠离开，“哎呀，有的人就是喜欢这样，你有对象的时候看不顺眼偏要插一脚，插足了又立马翻脸不认账。”
“你说我俩都躺过一张床了，你怎么对着我还这么不好意思呢？”
南柠起身离开，没加入她们的话题。
白陆没转头，绯色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脸上。
211里另一位女生赵波看了眼宗欣荣，压过头来说：“搞不懂她想做什么，前脚还跟1班的团支书打得火热呢，在两个班的群里互动得那叫一个暧昧。”
他慢慢抬手，握着南柠两边肩膀又将她转过去。
对方微挑了挑眉，又继续去跟她的学长讲笑话了。
二号回到宁市，白陆先陪南柠回家。
南柠吃完撇头看一眼，对上宗欣荣看过来的眼睛。
她提前知会过，下午阿姨就待在家里没出去。
她们吃着饭，还能听到宗欣荣的糯糯笑声。
开门看到南柠身后还跟着一位男生，阿姨的眼睛不住往他身上瞄。
谢琳琳一手扶额，冲南柠几人挤眉弄眼，“啊哦，完了，学长女朋友有危险了。”
南柠给白陆找了双新拖鞋，他拎着行李箱进来。
两个女生，宗欣荣和她的一位舍友。
没等阿姨问，她就自觉介绍，“阿姨，这是我男朋友，叫白陆，白居易的白，大陆的陆。”
谢琳琳刚八卦完，就见那桌又坐过来两人。
“哦哦哦，”阿姨笑眯眯地把她们迎进来，又去接白陆手里的袋子，“小伙子长得挺高的啊。”
隔壁桌是两个男生，谢琳琳激动地偷偷告诉她们是院里的大二学长，篮球打得好，还是学生会的。
除了宋成彦和夏昀，就没其他男生来过家里。
南柠跟谢琳琳她们坐在一桌吃饭，边吃边听她们讲趣事。
南柠刚上大学就交了个男朋友，还往家里带了，阿姨忍不住旁敲侧击地打探白陆的信息。
中午参加实训的学生比学校其余学生早放十分钟，饭点到了食堂人没那么拥挤。
南柠换了身衣服下楼，看到客厅沙发上的白陆坐得拘谨，一只手还被阿姨握在手里拍拍。
第一天开会加参观就耗掉了半天的时间。
他脸有点红，明显没被人这么亲热对待过。
没有统一的服装，院里辅导员强制学生们必须穿军训时的迷彩服到实训场地。
看到南柠趿拉着拖鞋过来，白陆朝她投来类似求助的眼神。
正式上课前，先参加了金工实训。
南柠全当没看见，去冰箱拿了两瓶冰饮，再过来扔了瓶给他，边对阿姨埋怨地说：“阿姨，你干嘛拉着我男朋友的手啊。”
白陆按了按胸口部位，直到看不见南柠的身影才离开。
阿姨刚才正问得高兴，立马松开。
因她突然的撞击，心脏砰砰紊乱跳动。
“哎呀，还给你还给你。”她跟南柠关系不错，从小看她长大的，比王婳待在她身边的时间还长。
白陆被她一系列的动作搞懵，两手微抬着，眼看她越跑越远。
刚才把白陆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宁市人，柠柠的高中同学，现在在B大念书。
她冲进白陆怀中，又什么话都没说转身跑走。
看模样就知道是个好孩子。
晚风扬起她的发，在身后起舞。
阿姨满心满意地起身，“今天先生他们会早点回来，我先出去买菜了，让小伙子留在这吃饭啊。”
南柠背上书包，迅速飞奔过去。
挎上包，阿姨刚到门口穿鞋，就听到身后传来小声惊呼。
很多时候都希望是他跑向自己，可谁走向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他在身边。
她回头，看到南柠正背对她坐在白陆腿上，一直被白陆往后推。
南柠突然回头，看到不远处白陆依然安静地站在那看她。
白陆还挺避嫌，把她拉下来放旁边，“有人，你坐好。”
无关卑微，而是勇气。
两人一齐抬头，站在门口的阿姨朝他们挥挥手，“阿姨先出去啦。”
她把爱情压在白陆身上。
门一合上，南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马又跨坐上他腿，俯下身额头触额头。
两个人能在一起，相处的过程中总会需要有人退让，她不介意当退让的那一个。
“见家长了，害不害怕？”
她在等，心中还有幻想，对于未来有他的无限幻想。
他这次没再把她推下去，两手搂着她腰，垂眸说：“还行。”
她也终于明白，白陆离开后的日子里，她为什么能够坚持不懈地走下来。
视线落在她刚喝过饮料的唇上，嘴唇上沾了水迹，粉嘟嘟亮晶晶的。
哪怕最后遍体鳞伤。
那双唇在视线里微微张了张，她说：“晚上就要见你未来的岳父岳母了，你不用怕，有我在。”
可白陆就像是温暖而巨大的光源，宛如飞蛾的她只能迎着光靠近。
他心不在焉地嗯一声，声音哑了哑。
有过很多次，她想就这么放弃算了。医院那次，还有和他在宾馆过夜的那次，她都考虑过跟他一刀两断。
南柠脑门轻轻蹭他，脸凑得更近，逼着他抬眼。
越是故意气他、远离他，她就越想往白陆身边靠。
“现在没人了，”鼻尖碰鼻尖，她慢慢问，“你想不想干点什么？”
往里走，她脑海里回放着与白陆重逢后的一幕幕画面。
白陆静静望着她，喉头滚了下，手劲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大。
所有的话汇聚到嘴边，最终成了一个轻快的笑，她挥手道别，“那再见了。”
南柠还是微笑，身体往前坐了点。
南柠手里拎着包，看着他欲言又止。
她偏头，对准白陆的唇吻下去，话在嘴边低喃：“反正我是想亲你了。”
他面容冷静，像是对这件事早已做好了决定，而询问她不过是寻求一份勇气罢了。
玄关处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
“我知道了。”白陆把书包给她，往后退一步，“你回去吧。”
沙发上两人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直到白陆停下放开她，大门也从外面打开。
南柠了解到他家里的一些事。她不会改变对方的决定，能做的只有支持他。
南俊杰和王婳在换鞋，王婳边低头换鞋边说话。
白季冬一向听白陆的话，高娴希望白陆能够帮她。
他俩换好鞋走进来，看到一边沙发坐着一人。
其实最主要的决定权在白季冬手上，高娴想得到白季冬的抚养权，也要有白季冬本人点头。
一个是南柠，还有一个是个不认识的男孩子。
不出意外的话，他妈妈这学期就会搜集全证据与白海平打官司，争夺白季冬的抚养权。
客厅里既没开电视，刚才也没听到聊天的声音，安静得有点诡异。
白陆以为她已经忘了，没想到她还记得。
白陆先站起来，之后南柠才慢悠悠跟着起身，过来挽住他胳膊对南俊杰两人笑：“爸妈，这是我男朋友，白陆。”
饭后回到学校，到宿舍大门外，南柠踮脚匆匆摸了下他的眉毛，“上次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我支持你自己的想法，你想去就去。”
王婳被她这声软糯糯的“妈”给叫懵住，被南俊杰推了下才像梦醒了似的对白陆说了句：“你好。”
挂了后，南柠也没对白陆提起他那个伤疤的事。
晚上七点。
“睡你的觉去，”南柠挂断前满足了他的愿望，“一会给你发个88，多吃多喝多想会小白兔。”
经过南俊杰的询问，他已经了解到白陆的基本情况。
宋成彦起了八卦的心思，“怎么，你们现在又碰到了？想旧情复燃了？”
进厨房又听阿姨把白陆从头到脚给夸了一顿，南俊杰对白陆的好感再次上升。
她对宋成彦说：“嗯，我知道了。”
不过他也觉得奇怪，问阿姨：“这个小伙子是不是来过家里？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上次她就发现了，那儿多一小块烫伤疤。
个子高，皮肤又白，令人不太容易忘记的相貌。
南柠默默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目光落在他左边的眉骨上。
南俊杰觉得他肯定见过。
“小气，”宋成彦想起那天的事来，“哦，白陆他当时也受了伤，被那几个小瘪三的烟头给烫到了。”
阿姨把煎鱼起锅盛盘子里，笑眯眯地说：“没来过，来过的话我会不记得？”
南柠手准备按下挂断键，“行，一会给你发个8.8。”
南俊杰更觉疑惑，转向客厅方向，打量着与南柠并肩坐在王婳对面的白陆。
“谢谢，不用太感谢我，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的话，给我发个红包吧，没有988发个88也行。”
“我应该是见过他。”
南柠忍了忍，“……真是好样的。”
阿姨把鱼端出去，路过他听到他突然一拍手背，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柠柠以前有个全校第一的同桌，就叫白什么的。”
宋成彦手盖在眼睛上，“不然你以为呢，我们是去救你，又不是去救他，然后我们就把你带走了。”
阿姨头也不转地往餐桌旁走，“估计就是他吧。”
“就这样？”
等几人上了餐桌，王婳还如之前那般面无表情。
“好好好，我正经点。”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是想问你被人打的那天吧，那天我跟黑子去的时候看到你正躺人家怀里呢，手抓着他衣服怎么都不肯松。”
她记得白陆这个人。
“能不能正经点？”
桌上除了阿姨，其余人都没讲话。
宋成彦轻轻切了声：“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我赛亚人的身份被你发现了。”
直到南俊杰注意到南柠拉白陆衣服的小动作，才咳了声问白陆：“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我们之前应该见过面吧？”
“关于白陆的事。”
白陆抬头，脸上并没有多热络的情绪，微微颔首说：“嗯，高一时是见过。”
南柠：“……”
南俊杰摆起和煦的笑容。这是女儿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他多少会有点不适应。
宋成彦惊讶问：“难道我身赋异能，被赛亚星球派来拯救地球的事情被你知道了？”
南柠放下筷子，手在桌下握住白陆的手，突然打断他们的交谈，“爸，这次回来我有个事要跟你们说一下。”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循循善诱。
她口吻严肃，对面王婳也放下了筷子。
宋成彦：“……你还是说事吧姐姐。”
南俊杰心下一惊，看看她再望望白陆。白陆也是一副面色凝重的表情。
闻言看了眼笑容灿烂的南柠。
他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打量，猜测事情的严重性。
服务员端了两杯温水过来，白陆把放在她手边的水杯移开些，生怕撞倒。
深吸一口气，南柠缓缓说：“我打算退学，继续考警校。”
“我还不知道，原来你以前还有勾搭男生的癖好。”
听到这句话，南俊杰莫名松了口气，手指抹了下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轻松一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吓我一跳。”
宋成彦立马抬起头，“这话别瞎说啊，我现在可乖了，小男生都不会去勾搭！”
？？？
南柠呵声笑笑，“怎么不方便？勾搭小姑娘的时候？”
几人都不明所以地朝南俊杰看。
“别别别，还是现在说吧，万一下次正巧撞到我不方便的时候呢。”
王婳皱眉：“你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说要退学复读。”
他没穿上衣，南柠把手机拿远一点，戴上耳机说：“你要是太困继续睡吧，下次再说。”
“嘿，不就是复读嘛。”
宋成彦没睡醒，手机夹在枕头与床板之间，头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问：“大姐，什么事？”
南俊杰说完停了下，这个事没他刚才想的事严重。但看到王婳越来越冷的眼神，他手握拳放在唇边假装咳了下，“复读啊，这可不是小事，到时候需要承受的压力很多，你有把握能再次考上吗？”
够洋气啊。
“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考上，”南柠没有刻意隐瞒，坦白地说，“可我想再试一次。”
脑袋上顶着一团鸟窝似的卷毛，还特地染了个时下流行的奶奶灰。
“这事你可要想清楚啊，复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南俊杰语重心长，“如果以后考上了警校，警校的生活你能接受得了吗？你把这些都考虑清楚了，并且保证以后不后悔的话，我不反对。”
反应过他还在睡觉，南柠打算挂了，宋成彦却先她一步接起了视频。
“我反对！”王婳把碗往前一推。
宋成彦学校坐落在美国东部，现在那边正是凌晨。
王婳考虑的并非钱的问题，而是她的将来。
找了一家东北风的菜馆，点完菜，南柠手机连上店内的无线网，找宋成彦视频。
之前已经由着她的性子一回了，这次可不能再胡闹。
白陆：“……”
她现在的大学综合排名不错，哪怕就只是混了个毕业证书下来，他们也能帮南柠找到一个好工作。
南柠冷声一笑：“回头我得跟他好好培养下感情。”
坐在王婳身旁的阿姨忙把碗扶起来，南俊杰压住她胳膊，“好好说话，别吓着孩子们。”
知道还不告诉她，保密工作做得可以啊。
王婳盯着南柠，“别以为考个大学很简单，你知不知道你能上现在这所大学也是你爸和我找了关系的？现在你说不去就不去，有没有考虑过我们？”
南柠：“什么？卷毛他知道是你救了我？”
南柠想要起身，却被身旁的人拉住胳膊。
听她这么问，白陆转正视线，眉头似是艰难地皱了皱，“宋成彦告诉你了？”
她坐在位子上，轻哼了下，“我知道啊，所以我更要退学了。”
“傻。”她决定一次性问个明白，“那救我的是不是也是你？”
“你——！”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出难听刺耳的吱呀，王婳站了起来，两手紧紧扣住桌沿，“南柠，你很自私！”
白陆撇开视线，淡淡嗯一下。
她说完，踢开椅子离席。
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离开，南柠问：“你是不是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椅子砰地倒在地上。
“嗯。”
南俊杰离座把椅子扶起来，抱歉地朝白陆笑笑，“你阿姨脾气爆，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南柠回想了下，“赵恺图他们？”
“还有，”他走两步又突然回头，看着南柠说，“这件事你再好好想想，别意气用事。”
他说：“那天在电梯遇到了你同学。”
他们走后，一楼卧室的门被关上。
白陆跟过来搭住她肩膀，防止她后倒。
桌上一度陷入安静。
两人决定在商场里找家店吃饭，南柠松开挽住他胳膊的手，踩在电动扶梯上，转过身问他。
阿姨看向桌上剩下的一对年轻人，笑着给南柠夹菜，“好了，我们继续吃。柠柠，你妈妈也就是刀子嘴，南先生会说服她的。”
“那你那天来医院看我，怎么又一声不响地走了？”
饭后，不等白陆主动提出来，南俊杰就把他单独喊去书房。
她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他的？分明是他先离开的。
南柠担心想跟过去，却被白陆拦下。
面对白陆的控诉，南柠只回应了一个词，强词夺理。
“别担心，我一会就出来。”
“南柠，我一出院就去找你了，”他的语气可听出一丝埋怨，“可是我无意听到你说，你不打算要我了。”
与白陆的预料相反，南俊杰把他叫去并没有第一时间谈南柠的事，而是从书架里掏出一副棋盘，问他：“会下棋吗？象棋。”
白陆侧过身，正视着她，“之后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我昏迷了一段时间。”
南俊杰坐下，朝对面的椅子一指，“会的话，陪我玩两局。”
良久，才淡淡启唇道：“那天季冬出了事，没来得及跟你说再见就走了，我以为我们第二天能再见面的。”
白陆没有拒绝，坐下说：“会一点。”
他回握住她的手，目视前方。
两人逐一将棋子放在棋盘对应的位置上，南俊杰说话时带着笑意，时不时看他一眼。
“以后我们要是有了矛盾，一定不能藏在心里，我们要面对面把矛盾说开了，我不希望我们是从别人那里听到彼此的消息，”南柠偷看他的侧脸，没发现他生气，语气认真起来，“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吗？”
“其实这人跟象棋也差不多，该处在什么样的位子上，怎么走都是提前规定好的，破了规定就是违规了。”
南柠手指分开他五指，十指相握。
棋子摆好，白陆红，他黑。
白陆唇角略微勾起，眉目星朗，抬手握住她的手，“走了。”
南俊杰朝他做了个‘你先’的手势。
南柠：“我确实剃光了，光头的感觉太不好了，以后打死我也不剃光头了。”
白陆把‘兵’推上去，浅声说：“这也仅仅是在象棋里，在围棋里，就不一样了。”
白陆眼睛往她头发上瞧，像是要看出个好歹来。
南俊杰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我们俩各自追一个人，我要是输了，就要剃光头。”
移动‘炮’。
他站着没动，“你们赌什么？”
南俊杰说：“柠柠是什么时候跟你提退学的事的？”
她转头，两眼微微发亮，朝他伸来一只手。
“不久前。”
松开白陆胳膊自己往前走，边走边说：“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那我跟你说个事你别生气。一开始我追你确实是因为好玩，也拿这事跟卷毛打了个赌。但是那个赌已经结束了，现在你又回来了，就当成是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那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说了这话，她觉得有点脸红。
白陆手指间携了个‘車’，没有落子。
南柠也停下，“哎呀开玩笑的。虽然我以前是爱玩了点，可是不代表我就不能专一啊。”
他静静看着对面的南俊杰，神情不惊不扰，“南柠是怎样一个人，叔叔你应该知道。她很固执，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我想你们要是不同意她也一定会坚持自我到底。上一次的突发事件让她很不甘心，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失败。想让她放弃也就只有一个选择，让她自己尝试到失败的滋味。”
白陆停下，静静注视着她。
南俊杰停下来。
“后悔什么？喜欢你还是跟你在一起？”她认真点头，“是有一点后悔的。”
白陆继续说：“其实要是考上了也还是不错的，南柠她性子急，做事也很少会顾及后果。她要是去了，不也可以磨炼下她吗？”
“你没后悔过？”
南俊杰一直笑着没插话，等他结束走了下一步棋，才慢悠悠开口，“你好像还挺了解她的，叔叔问你啊，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白陆低声一笑，手指碰了下她额头。
也不知道白陆想到什么，耳根突然红了。
“不干什么，”她搂住白陆胳膊，“帮你向他们宣示一下主权。”
南俊杰眼尖，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棋。
白陆看她，“干什么？”
白陆回他：“大学开学后。”
他们走后，南柠得意地冲白陆扬眉。
“大学啊，”南俊杰轻松笑道，“我还以为高中就在一起了。”
那些男生也没再搭话。
“没有，”白陆说，“我高一下学期转学了。”
但她还是笑笑，拉住了白陆的手。
“嗯？”
南柠只记得自己班上几个男生的脸，名字还没对上号，甭谈其他班的了。
南俊杰诧异抬头，看他并不想讲下去的样子，也没再问。
不仅是一块军训，以后他们还要一块上课。
这一局还没结束，书房门就被人敲得砰砰响。
那几个男生说：“我们是软外1班的，一块军训的。”
南柠一会问他们要不要喝茶，一会又问要不要吃水果。
出来了，几个路过的男生突然叫了南柠的名字，她回头，看到一些不熟的脸。
南俊杰笑道：“行了，我们下完这一局就出去吧。”
声音越来越嘈杂，白陆再也听不清她的声音，或者她压根没说话。
轮到南俊杰走棋，他吃掉白陆的一个兵，将己方的将暴露在敌方的車面前。
“拯救地球。”
他说：“你阿姨那边由我来说，以后的事，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努力了。”
“那讲的是什么故事？”南柠跟着他起身，抓住包的背带。
白陆默默移开車，嗯了声。
白陆把她包背上。
晚上是南俊杰开车送白陆回去。
“还行。”
白陆没回桐安镇，而是回了赵家。
她转头看白陆，睡眼惺忪，“好看吗？”
高娴和赵虎仁都不在，只有他一人。
电影结束的时候南柠脑袋嗡嗡响，周围人都在讨论这部电影如何如何。
赵虎仁这段日子去看赵婧了，高娴则是有工作，白陆回家的事也没提前跟她讲。
影片时长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场面震撼，但是故事性弱些，还没到一半南柠就歪在白陆肩膀上睡着了。
第二天高娴才知道他回来了。
“又不是我说的，他们2班的人说的。”
白陆昨晚跟南柠约好，他俩一块回桐安镇。
“说是聋子就是聋子了？话可不能乱传啊。”
得知白陆要去他爸那，高娴犹豫了很久。
他说：“不知道……不是说南柠男朋友是聋子吗？那他还来电影院干嘛？”
她和白陆一块出的门，换好鞋，白陆站在门外没走。
旁边人刚想起身看，影厅内灯光突暗，电影即将开始。
高娴关上门出来，看着白陆安静的脸庞却说不出制止的话。
身后不远处，刚才在厕所里的一男生问同伴，“你看南柠旁边那位，是不是在厕所里的那个？”
仓促地换了个话题，“有空就去医院复诊下。”
他想起在厕所里听到的话，伸手在她头上一拍，没说什么接过饮料。
白陆按下电梯键，声线平淡地应了她一声。
一坐下，南柠把插着吸管的饮料递给他，“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去厕所把你捞出来了。”
“要不要我送你过去？”高娴问。
白陆洗完手跟着出去，在同一个影厅。
白陆转身偏头看她，“不用了，我先去找朋友。”
相携出去。
“哦。”
他们不认识白陆，继续聊天，又聊到院里其他人。
高娴好奇地盯着他，白陆从小到大，都没主动说过他有什么同学朋友。
隔间门开，两位男生出来，惊讶看到洗手台前站着一人。那人慢吞吞地在洗手，洗手液抹遍每一根手指。
“以前的同学吗？”
接着便是马桶冲水的声音。
“嗯，”他转回脸，电梯门开，侧身一点，让高娴先进去，声音在高娴身后响起，“女朋友。”
“……这人有点高冷，”男生笑笑，“我还挺喜欢他们班宗欣荣的，就那个副班长，说话软糯糯的。”
高娴的脚顿时悬浮在半空，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意思也没用，咱宿舍那个，军训期间天天给南柠发早安晚安的，发了三天就被拉黑了。”
等进去后再次不确定地问：“女朋友？”
“谁操心了，这不是因为觉得奇怪嘛，你说她怎么就找个聋子当男朋友？咱们两个班好像有好几个对她有意思吧？”
白陆站在她前面，低头摁关门键，“嗯，女朋友。”
“人家有男朋友关你什么事，你操这心干什么。”
“……”高娴脑中一片空白。
南柠是软外2班的。
她儿子居然还会谈恋爱？
“我看到她跟一男的一块去买票的，上次不是听2班有人说，南柠好像有男朋友，还是个聋子。”
她默默安静了良久，突然出声问：“是那个叫南柠的女孩？”
另一个回：“看到了，那么长的腿，一看就知道是她。”
白陆猛回头，似是没料到她会猜到。
白陆去洗手，听到其中一位突然说：“刚才你看到那个女生吗，好像是我们隔壁班的南柠。”
高娴笑笑，没把实情说出来，只是说：“我猜的。”
隔间里有人在聊天，两个男生。
他被转到美国医院的那段时间，这个名字经常在他的草稿本上出现。
男厕里人不多，白陆站在靠里的位置。
现在想想，它的出现自有道理。
进影厅前白陆去了趟厕所，南柠抱着书包和3D眼镜找到位置坐下。
再看白陆的眼神，就有了些微妙的情绪。
挑了一部美国科幻片。
原来她的小白陆也是个正常男孩，同样会少年怀春。
她抿唇笑，撇开头摆手，“嗯，知道了知道了。”
“那你们约在哪见面，需要我送你过去吗？”高娴压住嘴角的笑意。
白陆沉下目光，吐字清晰道：“对不起。”
白陆察觉到她的真实用意，“不用，我坐车去。”
“不许说对不起了，再说的话我就自动转换成‘你爱我’这三个字。”
“那行。”
南柠转头迎上他的视线，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歉意，迅速打断他要开口的念头。
到了一楼，白陆准备出去，高娴叫住他，“南柠她人怎么样？”
话落，手就被他紧紧攥住。
对方的家庭长相不是高娴最关心的，她最关心的是对方对白陆的态度。会不会嫌弃他？
“对啊，”南柠说，“可把我给冻坏了。”
白陆回头看她，停了好一会，嘴里憋出一个他觉得尤其准确的形容词，“很漂亮。”
“你去过桐安镇？”他有些惊讶。
“……”
南柠哼一声：“你知道我还去你家找过你吗？就是那个什么桐安镇，结果那天就看到顾希芸拿着你手机在你家门口哭。”
在去桐安镇的路上，南柠昏昏欲睡。
白陆：“我手机丢了，上次跟你说过，是真丢了，没有给别人。”
昨晚白陆走后，她又跟叶子煲了会电话粥，叶子那丫头特别兴奋，国庆跟班上几位同学外出旅游了。
上次顾希芸在她面前哭闹一番，她估计永远也不会忘了这个人。
白陆保持不动的姿势坐着，由着她靠在自己肩头。
她就是随口一说，这会故意认真起来，一手叉腰说：“怎么没跟，你都把手机给人顾希芸了。”
车内开了空调，冷风嗖嗖往腿上窜。
白陆皱眉，“我以前没跟小姑娘走。”
南柠睡着睡着打了个颤，醒来发现车停了。
本来挺正经的，话到了她嘴里就有了调侃的味道。
已经到桐安镇的站台了。
南柠手掌包住他举着伞的那只手，声音忽然低了几分，“你不用再内疚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只要你以后不再随便跟人小姑娘跑了就好。”
外面很热，南柠从包里把太阳伞掏出来，下了车就被白陆接过去撑着。
白陆说：“就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
她一边走一边四下观看。
“骗人。”她撇嘴。
桐安镇这几年有了变化，站台对面新建了一家连锁大超市，这个点超市门口人来人往。
白陆抬头，“没什么。”
“哥！”
“想什么呢？”
两人没走几步，就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
白陆低头不语，一手轻拎她背包，拿过来提着。又把手里的笔记本塞进去。
白陆止步，刚回头就见一个比他矮半个脑袋的男生钻进并不大的伞底。
“你不用紧张，你的魅力还是很大的，不然我早就跟人跑了。”
南柠踮脚，目光穿过白陆肩膀朝来人看。
他把伞压低，“没有。”
是白季冬，比上次见面长大了不少。
南柠好笑地看他，“什么意思啊？吃醋了？”
他左边脸颊有一条小拇指长的不太明显的伤疤，不仔细看也不会注意到。
“……”白陆似乎猜到她指的是哪一位，“笑得最欢的那个有喜欢的人了。”
南柠只看了一眼便把目光从伤疤上移开，盯着白季冬的眼睛笑。
“你们隔壁班还是有帅哥的。”
白季冬本来看见白陆还挺活跃的，突然发现下巴搭在白陆肩膀的南柠，立马后退走出伞的范围，拘谨地看着他们。
南柠点点头，往他身边紧靠了些。
“嗨，”南柠从白陆身后出来，“还记得我吗？”
白陆过来帮她撑伞，解释说：“隔壁班的。”
白季冬抬眸飞快看她一眼，又低头，“嗯，记得。”
看到白陆，几人冲他打招呼，又笑着看了看南柠。
他虽然长个了，但脸上的稚气还没退。
白陆下来后，正巧有几个抱着篮球，浑身臭汗的男生过来。
说完一句话就朝白陆看。
路上经过B大的男生寝室，白陆把东西送进去，南柠撑了把太阳伞在门外等着。
白陆把伞给南柠，揽住白季冬一边肩，“以后见到她，叫姐姐。”
白陆淡淡看她，没有说原因。
南柠纠正，“不对，应该叫嫂子。”
南柠还在小声嘀咕：“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骑车。”
白陆垂下眼睛，对上她扬起的视线，眼神仿若无奈。
他们放弃骑车，走到校门口等公交去最近的电影院。
“怎么了，不应该叫嫂子嘛？”南柠举高伞，将他们兄弟俩都罩住，太阳光搁在伞面外。
南柠提出去坐车，白陆本来犹豫了会，看她脸颊红扑扑的，就没坚持。
白陆推开伞柄，还未开口，身后又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下午两三点，正是炎热的时辰。
“南柠？”
炙热的太阳烤着大地，一出来南柠就觉得热气冲散了刚才的寒意。
他们回头，白季冬笑了起来，第一个冲过去帮顾希芸拎袋子。
出了图书馆，外面太阳还没有西落的痕迹。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顾希芸叫的却是南柠。
白陆没搭她的话，垂下的手很自然地牵过她，“别看了，走了。”
南柠歪开头看过来，“叫我？”
南柠又继续看他上面的证件照，得出一个满意的结论，“果然还是你帅。”
说实话，她一时没能将眼前人的相貌跟名字对上号。
白陆侧头，见她也没再对校园卡上的照片好奇，把自己的校园卡塞给她，将同学的拿回来。
顾希芸在她的印象中，夏天也一直是规规矩矩穿长裙，扎马尾的。
语气有那么点无所谓的意思。
而眼前的顾希芸，剪了齐耳短发，穿着裙摆只能盖住三分之二大腿的小洋裙。
“哦。”
顾希芸被白季冬拉着往前走，在对上白陆眼神时又慌乱移开，只能回答南柠的话，“嗯，我以为我看错了。”
白陆：“不知道。”
认出她后，南柠就不再跟她搭话了。
南柠看着手里校园卡上的照片，“你们班同学有帅哥吗？”
几人往家的方向走。
等他把东西都收拾好，又去把书给还了，两人出去。
今天白海平不在家，在学校帮学生们补课。
“不碍事，”她抽出手，撑着桌面直起身，“一会出去我就热了。”
白陆就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才来的，回来的初衷也不是找白海平，主要是看看白季冬。
“嗯，”白陆余光瞥到她的腿，眉头微拧，“很冷？”
到了白家门口，还没进门，遇到刚从门内出来的白海平。
她手冰凉，裸着的腿也被空调吹得起了鸡皮疙瘩。手被白陆放在手里暖了会，有了温度。
白陆愣了下，南柠收了伞，见他们停住看过来。门口站着一中年男子，模样跟白陆有几分相似。
南柠把手塞到他掌心里，一冷一热。“看完了？”
想起之前有关白家的事，南柠立马抓住白陆一只手，像是在给他助阵。
他桌上的书本已经合上，电脑也收起来了。
白海平注意到他们握在一块的手，毫不犹豫地皱眉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南柠还趴在桌上，两条胳膊往白陆这边伸长。
白陆低着头没说话，旁边白季冬抓着他另一只手，着急地看着白海平。
“还困的话你就再睡一会。”
白海平回身关门，又将矛头指向小儿子，“不是都要离开吗，现在就走，都跟你们妈走。”
装作没有在偷看她。
他从四人中间穿过去，撞了下白陆胳膊，头也不回。
足足对视了十几秒，白陆目光上移，自如起身把她身后的窗帘拉上。
“这什么爸爸啊……”南柠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想要上前去理论，手却被白陆紧紧拉住。
南柠愣愣看着眼前这张阳光下的脸，睡眼朦胧，眼前的画面几近透明。
他力气很大，南柠蹙眉低叫了声。
指尖凑上去，还没碰到那双眼忽地睁开。
白陆的手劲这才慢慢变小。
睫毛不像是假的，很真实。
“爸。”他背对白海平喊了对方一声，白海平闻声停下，却没回头。
两人浅薄的呼吸交缠。
白陆像是看到他停下了，声音里仿佛夹了层棉花，想提劲却无法使出，“你真觉得是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吗？”
想起什么，白陆凑近盯着她的睫毛。
白海平轻笑，“对。”
她脸颊粉红，卷翘的睫毛上也像是有光坠下来。
只有一个字。
他们坐在靠窗户的这一排，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如沐金光。
有的时候南柠觉得人很复杂，明明他们就在自己面前，可就是看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图书馆里的空调慢悠悠吐着冷气，白陆抬手按在脖颈后，转头看了旁边已经睡着的人。
南柠望着身边的人，这种时候她也不需要说什么，与白陆十指交握，想让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别人不支持，他的身后还有她。
感情本来就是蛮不讲理的事，比她还要蛮不讲理。
本来白陆是没打算今天就将白季冬带回去的，可见到白海平后，他突然改了主意。
当初的失望是真，可喜欢也是真。
白季冬掏出钥匙开了门，白陆就让他去收拾东西。
她仿佛要把这几年缺了的东西都补回来，目光一直停在他脸上。
顾希芸也跟了进来，拿捏不定地看着他们忙来忙去，问白陆：“你确定要这么做？”
之后南柠也没再看书，一声不吭地趴在桌上等他。
白陆手里动作没停，“嗯。”
白陆说：“看电影。”
顾希芸欲语还休，最终也没说什么。
她问去哪儿。
瞥一眼坐在大树下扇风的南柠，她垂下了眼，“小陆哥，你跟南柠现在，真的在一起了？”
“唔唔唔？”
“嗯。”白陆依旧忙碌着。
他眼睛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低声咳嗽，“你看一会书，我看完这一章咱们就出去。”
“她……”
话说到一半，嘴巴被白陆的两根手指捏住。
白陆觉得她不太对劲，转身，“你要问什么？”
她直起头，下巴搭在小臂上，“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想到那天晚上，你趴在我身上的样子，还是那个时候的你最——”
顾希芸提起勇气，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喜欢她什么？”
撇头看到她轻眨眼在笑：“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还是那么一本正经。”
白陆下意识朝外面的南柠看去，对方正巧也在看他，立马咧开嘴笑着向他挥挥手。
正做着笔记，白陆感觉到脸颊被人戳了下。
他觉得喜欢这个词很直白，他也很少说。
抱怨归抱怨，她还是挺喜欢这种跟他在一起静静不说话的感觉。
对南柠的情绪也不是一言两语能够说清，如果喜欢这个词能概括所有情绪，那他愿意承认自己喜欢南柠。
那一大段话说得她也心虚。
不用他说，光凭他看向南柠的眼神，顾希芸就已经明白了。
南柠果然静下来，趴桌上看他。
她明知道结果如何，还是要努力一次，“如果我当初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我也会像她一样追你，我们会……”
白陆笔杆敲了下她脑袋，低下头看书，唇角微扬，“你安静点。”
“没有如果，”白陆转头看她，像是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眼神恢复冷静，“就算有如果我们也不会怎么样。”
她观察半天，再回头看看白陆，托腮，“算了，我估计也看不上其他人了。”
“为什么偏偏是她？”
说完南柠环视了下四周，周围是有几位男生。
白陆皱起眉，没有回答她，“我不习惯跟女生讨论这种事，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问我了。”
“还有，人家约会都是去吃饭看电影，我们却是来图书馆学习，你就不怕我在图书馆再看上好看的小哥哥吗？”
南方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下光斑在南柠眼皮上晃动。
“……”
南柠随手拿了把石桌上的书，盖在脸上继续假寐。
“你笑什么？”南柠奇怪看他，开始胡搅蛮缠，“既然不否认的话，身为男朋友的你就应该主动一点。我先说好，以后我不要听到你说什么对不起，想说对不起的时候你就说‘我爱你’。”
枝头有蝉鸣，却并不聒噪。
白陆笑了下。
她很少有这种经历，安心舒适，就仿佛置身于大自然。
她那晚说没有其他人，所以之前那个男生只是个挡箭牌。
这份宁静在她闻到一阵清淡的香水味时被打破。
“不是。”白陆垂眼翻开书本，找了个简单实例。
南柠把书往上拉，没有睁开眼跟来人聊天的打算。
“嗯什么嗯？你不是我男朋友吗？”南柠皱眉敲桌子，“虽然那天我是有点不清醒，但是我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还是记得一些的。不过你要是想反悔的话，我现在也可以回头。”
刚才顾希芸和白陆聊天的画面她有看到，在说什么看顾希芸的脸色就能猜出，她不用咄咄逼人地去逼问。
“嗯？”他扭过头。
白陆这种性格的男生，又岂是女生三言两语就能撼动的。
南柠冷静地看他，“我觉得我可能是找了个老师，不是找了个男朋友。”
南柠之前觉得自己有点傻，当初顾希芸拿着白陆手机时，她确实动了那么点白陆可能移情别恋的念头。
“嗯，”他熟练地创建新项目，“你这学期就会用到，不过我听说你的专业以后主要用java编程，大二的时候你们才会学java。”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电脑开了，南柠凑过来看，指着某个图标问：“这个是编程软件？”
此刻，顾希芸在南柠对面的木椅上坐下，手刚搭上石桌就被烫了下。
白陆又掏出了电脑，和笔记本。看他这架势，是真的要认真学习了。
顾希芸跑去拎了桶井水过来，用抹布沾水擦石桌。
她随便翻了两页，跟课本一样无聊。
她一边观察南柠，对方没有动静，像是真睡着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顾希芸低头擦桌子，小声跟对面人讲话。
白陆坐下，看了她一眼，“不学，随便看看。”
可对方不配合，她就像在自言自语。
看到白陆回来，手里也提了本有关C++的书，她好奇问：“你们也学的C++语言？”
她现在也不觉得尴尬，当真自言自语起来，“其实我真的觉得你们很不配，可能谁跟他在一起我都觉得不配吧。”
南柠随便借了本跟专业相关的书本，《C++从入门到精通》。
南柠翻了个身，还是不说话。
四楼，阅览室一里。
这番窸窣动静令顾希芸抬头，停了手里的活。
白陆选的是软件工程专业，跟南柠的软外相差几个字，学习内容略有相同。
她静静看着南柠倒在摇椅里的姿势，内心突然顿生出一个‘南柠若是从没出现过’的念头。
果然学霸学校就是与众不同，一进图书馆，南柠就觉得学霸之气环绕周身。
如果没有南柠，白陆依旧是那个高不可攀却能教她习题的白陆，她不奢求别的，当一个独特的暗恋者也行。
进图书馆需要刷本校生的校园卡，白陆替她向舍友借了张。
潜移默化的影响很可怕，白陆就在南柠的影响下改变了。
这是南柠第一次来B大，她好奇地左顾右盼。
顾希芸双眼无神地木在原地，紧握在手中的抹布往下滴水，打在石桌上。
B大离她学校不算太远，同在大学城，骑车过去半个多小时。
内心的邪恶因子作祟，念头也跟着邪恶起来。
“……”
思及深处，她猛回神，觉得自己太可怕了。
“要过马路，我会分心。”
突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顾希芸又惊了一着，迅速低下头去。
“为什么？”
南柠撑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她，“你刚才在看我？”
“你别说话了。”
顾希芸把抹布扔回水中，这才坐下，“嗯，我想跟你聊聊。”
“我说我喜欢你啊。”南柠提高声量。
“不想聊。”南柠无精打采地继续躺回去。
“你说什么？”路上人多车多，他没听见。
顾希芸没有气馁，自说自话，“小陆家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如果这次季冬跟了高阿姨，那叔叔以后就一个人生活了，你能不能帮忙劝……”
她贴在他背上，轻声说：“其实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从高一那次看到你在我前面骑车开始我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骑车载我。”
“不能。”南柠冷冷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听说的事不多，只知道他爸教育孩子的方法有误，小季冬不能再跟着他爸了。”
南柠决定主动点，一下抱住他的腰，感觉到他腰背瞬间挺直了些。
“叔叔是有不对的地方，那如果他能改呢？”
算了。
“白陆从小被打到大，没有人劝过吗？”南柠直起身，五指拽着书本边缘，骨节泛白，“他要是能改早就改了，难道你还想再看到小季冬跟白陆一样，以后都要靠戴着助听器听别人说话？”
白陆左手伸到后面握一下她手腕，又迅速收回，“别动。”
听她的语气，顾希芸觉得不满，“……你在歧视他？”
她一晃，车子跟着摇动。
南柠望着她哼笑：“我歧视？是你们歧视才对吧。”
“发的时候好意思，这会不好意思了？”
顾希芸不解。
亏她为这事烦恼了好几天。
南柠：“你们大家觉得他有病，所以事事为他想好，学什么专业，在哪上学，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觉得这样才是有利于他的。他难道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你自己看看，你们这不是歧视是什么？”
南柠揪他衣服，有点焦躁。明明是他表的白，怎么打算不认账了？
顾希芸被她大段的话怼得懵住。
等了良久，没听到他的声音。
记忆中同学们对南柠的评价，都是话不多时不时就跟人动手打架的。
白陆这人不会说情话，说想她那就是真在想她。
不光顾希芸懵住，南柠自己也愣了下。
南柠第二天再问他，他已经出发去了军队参加军训，没带手机。
那些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几乎都没经过思考。
那时候都凌晨了，他突然发来一条“我想你了”。
她和白陆是同一种人，同时被很多人不信任着。
“就是那晚你跟我表白，然后你回去后给我发的那条。”
可现在及以后都无所谓了，再多的人对他抱有怀疑，她都会与白陆站在同一战线上。
他的声音顺着微风而来，“什么短信？”
“哦，有一件事我要说一下。”南柠忽视她的愁容，语气又变成原先那样无所谓一般，“刚才我在院子里看到一双轮滑鞋，问了下小季冬，他说那双鞋是你送的。”
撑在地上的脚轻蹬，车子顺畅地前行。
顾希芸眼神突然拧住，手心冒汗。
南柠坐上去，双手抓他衣摆，斟酌了好一会才侧头问：“你给我发的那条短信是不是真的？”
南柠笑笑，“别紧张，我就随便问问。”
“还好。”
看到顾希芸抿唇不出声的模样，南柠就觉得高兴。
小半个月没见白陆，他比之前黑了一个度，不过与旁人相比，还是略白些。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往屋内走，经过顾希芸身旁，用慵懒的口吻说：“你以为，白陆不知道你送那双鞋的真正目的吗？”
想到那晚自己的囧样，南柠尴尬地咳两声，从后面绕上去，拍拍后坐垫，“怎么骑车过来的啊，不热？”
小季冬受伤，真追究起来他们谁都有责任。
白陆回头瞥了眼，看到南柠出来了。
国庆期间，不知道南俊杰用了什么办法，已经让王婳对南柠退学的事松口。
他一身白衣黑裤，停在树荫下，清爽得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似的。
南柠一回校就开始收拾东西，书本没带走，留在宿舍。
还没出宿舍门，南柠就看到骑在单车上，只脚撑地等她的白陆。
托谢琳琳几人的帮忙，某些转卖给了校内考研的学生。
白陆约了南柠去B大图书馆。
南柠高三复习的书本由白陆提供，他之前没卖，全都保存了下来。
宗欣荣存了什么心思，一目了然。
听说南柠要复读，倪晗晗也特地把家里的笔记给她。
谢琳琳几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笑而不语。
再一次进入高中，已是不同的心态。
男生回：“白陆跟他女朋友约会去了，不来了。他女朋友不就是你们班同学吗，她不是也没来？”
之前可能还有点较劲的打算，而现在，脑海里就只剩下努力。
谢琳琳几人落座后，听到隔壁桌宗欣荣在问其中一个男生：“你们宿舍人都来了吗？”
她重新进入前任班主任林诚的班。也只不过半年不见，突然觉得林诚变老了一些。
在宗欣荣的‘号召’下，两个寝室的联谊演变成两个班级的联谊。
也或许是她的心态老了。
冤家路窄。
这个心态可不好。
没想到这些男生把宗欣荣也都请来了。
为了避开这种少年老成的心态，南柠在新班级里照样发展了几位够义气的朋友。
等211寝室到了目的地一看，谢琳琳几人频频吐槽。还不如在宿舍吃瓜呢。
白家的官司在十一月中旬开庭，白陆回来宁市。
时间由男生来定，就在军训后的第二天。
她跟白陆将近一个月没见面了，虽然每晚都有聊天和视频，但总没有真人见面来得真实。
打着促进两校男女纯粹友谊良好发展的幌子，邀约她们寝室出来联谊。
这天阴风阵阵，早上还下起了雨。
班级聚会那天，白陆和南柠离开后，白陆寝室的几位男生当面要了谢琳琳她们的号码。
南柠向老师请了假，等她把自己捯饬好来到法院时，里面已经开庭了。
谢琳琳她们说想找男朋友也就是过过嘴瘾，真有人来搭讪时，一个个又跟缺了根筋似的反应不过来。
南柠没有旁听证，只能在外面等着。
才刚进大学没几天，班里就有好几人私下勾搭上了。
十一点多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陡然转势，如水注般哗啦啦往下灌。
夏颖和赵波觉得很有道理，纷纷加入她的行列。
天空像是漏了个大口子，乌云都遮掩不住。
谢琳琳煞有其事道：“等军训结束学生社团才开始招新，我要到那时候去报个帅哥多的社团，毕竟我考上大学的头等大事就是要先找个帅哥男朋友。”
她找了个屋檐躲雨，将特地向班上同学借来的机车留在雨中。
一个个捧着西瓜围坐在电脑前，乐滋滋地看视频。
真倒霉，本来还想着白陆要是心情不好，她可以开车载他去兜风的。
不仅是她，宿舍另外无意在学生会发光发亮的三位也都没去。
白瞎了她一身黑色皮衣皮裤的穿着。
白天又晒又累，导致南柠晚上就没精力跟过去凑热闹。
不出一会，雨势又渐渐变小。
军训期间，学校各大学生部门也开始了招新活动，每晚在教学楼举办。
南柠又把黄色雨衣套身上，走进雨中查看机车。
依然是半个月的军训，前脚白陆刚表过白，后脚他俩就被迫就搞起了异地。
这时，法院正门出来一群人。
大学军训跟高中军训有所不同，南柠还待在学校接受军训，而白陆则去了军队。
前后分两派，边走边梗着脖子红着脸在大声争论。
而且她昨晚好像，也没有拒绝……
白陆走在其中一队末尾，前面高娴对他说了什么他恍若未闻，迷迷糊糊地就站到了雨里。
现在什么情况？喝醉一次就多了个男朋友了？
抬头间，看到对面有一个忙碌的黄色身影。
南柠起床后看到了白陆给她发的短信，撑着下巴看了很久。
对方骑在一辆黑色机车上，引擎启动，发出震耳的突突声。
完了就完了吧，反正表白的是他。
他在离南柠一米处停下，静静等她转头。
南柠掀开被子，盯着天花板半晌。
南柠脸上满是水，汗水与雨水交融。
等等，昨天白陆好像还表白了？
她听到人声回头，湿淋淋的马尾艰难地在脑袋后划了小半圈。
完了，昨天喝醉了好像对白陆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看到面前的白陆，南柠眉开眼笑，什么都没问直接拍拍后座，“有没有兴趣体验下浪漫的雨中飞车？”
又继续躺下用被子捂住头。
“如果不浪漫呢？”白陆不知怎么跟着笑了。
她回忆起昨晚的事。
“你怎么能质疑我呢？”南柠趴在车头，两脚撑地，朝他挑眉，“如果不浪漫的话，那我再想想别的招。”
南柠：“……”
“好。”
她怔了怔。谢琳琳朝她竖起根大拇指，“南柠你男朋友人真的很好啊，昨天你都吐他身上了，他还没推开你。”
他望进南柠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寝室里其余三人用十分奇怪的眼神在看她。
她的眼睛里像是藏了太阳，一笑就明媚。
第二天南柠醒来，拍拍还有些疼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