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信南柠会这么绝情。
“先挂了，”白陆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声音无丁点起伏，“拜拜。”
闭上眼，眼前还是那天南柠在烟花下的笑脸。
他犹豫纠结后接受的人，原本就是将他当成一个赌的战利品罢了。
回到国内已是高三下学期的事，他依然记得跟南柠的约定，高中毕业后他就去找她。
那个赌……南柠和宋成彦的赌，南柠说追不到他就会剃光头。
下半学期的学习生活安排在之前的中学。白陆回过一次宁中，那天晚上在宁中的操场上，他见到了南柠，同时也见到她身后跟着的男生。
白陆愣了几秒。
南柠回身对着那个男生笑，笑容一如她之前对他，狡黠又明媚。
她说：“南柠她从一开始就是骗你玩的，她现在已经剃了光头，你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吧？”
那晚的操场多么安静，安静得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叫。
当他提到南柠的名字时，顾希芸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似乎有人在大声嚷着，让他快上前，快去拉住她，可双脚却在地上生了根似的，白陆怎么都挪不开。
有次委婉地跟妈妈提了同学的事，高娴便找来顾希芸的号码，让他们通话。
那些准备好的说辞，显然已经成了废话。
很多次他想给南柠打电话，哪怕发条短信也好。想到她可能会担心，会难过，白陆开始怨恨自己这个奇怪的习惯。
他是被突然从身后出现的宋成彦拉走的。
因为手机随身带，白陆从不熟记谁的号码，父母亦然。
宋成彦气他，骂他，挥拳揍他，白陆都默然接受。
他的手机莫名失踪了。
宋成彦像个孩子一样，揍人还不敢下狠手，气呼呼地指责他是‘抛妻弃子’。
据妈妈说，他出事后，昏迷了小半个月，接着人还没清醒透，就被送到国外来了。
白陆突然无奈笑了，宋成彦这么生气的话，南柠应该也是气他的，他还有必要再见南柠吗？
学校的事父母已经帮他安排后，让他安心接受治疗。
白陆坐在地上没动，被打过的眼眶有些酸胀。
醒来后的这段时间，白陆言语不能，行动不便，无法与外界联络。
宋成彦见他不动，怕出了事，又不耐烦地回头扶他。
不管他有多少借口，有多少次冷目，动心这件事，始终骗不了自己。
看他一脸可怜样宋成彦觉得晦气，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
可又一次次心甘情愿地坠入圈套，南柠布下的圈套。
后来严刑逼供后，宋成彦才得知他当初消失的真实原因，这一问着实吓得不轻，生怕刚才又把他给打残了。
父母失败的婚姻让他对爱情失去信心，他想逃，推开南柠一样推开世俗的圈套。
出了宁中校门，白陆才后知后觉有些事还没做。
他的生命中，南柠是第一个以这样强势的态度闯进来的，带着明媚的笑容，就仿佛一轮时刻发热发亮的小太阳。
一转身，宋成彦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他开始反思，又莫名害怕。
“白陆？”迎面过来一个略微眼熟的男生，穿着宁中的校服，戴着眼镜。
这种感觉似乎来得很突然，可又像是被人潜移默化的结果。
白陆没及时记起来对方的名字，那人走近，看清他后欣喜道：“真的是你啊！我啊，欧晨光！”
有段时间，白陆甚至觉得自己出了问题。
欧晨光……
他开始关注上课时的她有没有睡觉，关注她爱吃什么，不吃什么，关注她下课了与谁在一块。
他记起来了，南柠每次都笑眯眯地喊欧晨光班长。
他一时找不出具体时间，具体地点，以及原因。
“你怎么来了？我听说你转到原来学校了是吧？”欧晨光笑着问。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多留了心眼呢？
白陆点了下头，“嗯，我问你件事。”
白陆是不信一见钟情这回事的，他不信南柠对他一见钟情，同样自己也不会对任何人产生这种显于表面的情愫。
“什么事？”
年少时哪里知道爱与克制，只是正值青春，当下情感朦胧罢了。
“你有她的号码吗？”
其实仔细想想，他自己的行为又何尝不幼稚？
欧晨光稍稍一顿，“谁？”
或许是因为大病了一场，在死亡面前走了一遭后，再回想到过去的事，方觉幼稚与无奈。
白陆说：“南柠，你有南柠的联系方式吗？”
那个经常在她面前做些幼稚行为的女孩。
再一次见南柠，是在高考不久后的夜里，她横冲直撞地撞进了自己怀里，满身血腥味。
这是白陆睁眼后，第一个想到的人。
她甚至都没看清他的脸，在失去意识前却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白陆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过来，但他又十分肯定她看到自己了。对方读得愈加声情并茂，微微挑起来的眼角也正昭示着她的小得意。
白陆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理智的人，至少遇到南柠后的他，已经无法理智了。
女孩的声音如风中轻摇的铃铛，清脆悦耳。
他曾经想过将来会和怎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们相敬如宾，不会大吵大闹，日子平平淡淡。
那天下午日光正足，教室走廊上静悄一片。他推开门，看到一个女生迎着阳光阅读作文。
可将这个女人与南柠置换后，他发觉热热闹闹的生活也有趣，他甚至已经开始习惯会跟南柠过一生的念头。
在众人惊喜激动的闹声中，他脑海里突然记起了一个画面。
如今又要他改变这个念头，真的难以接受。
白陆醒来后，脑内一片空白。
幸运的是，她还是她，从未变过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