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残留着她的温度，被她抓过的那只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
白陆双眸轻垂。
到了楼梯拐角，仗着人多，南柠突然趴上他右耳边，轻语：“快，给我一个鼓励的kiss！”
不容他拒绝，小拇指主动勾上他的，大拇指再往他大拇指上强势一贴，算是约定好了。
然后喜滋滋地停下等着。
“嗯，那你不能耍赖啊。”
白陆耳朵发烫，牵下她的手，“别闹了。”
嘈杂的环境里，他的声音并不清晰，南柠需要紧靠着他才能听见。
“不给就算了。”她有些沮丧。
白陆虚扶着她肩，跟她换了个位置站着，“考完再说。”
跟随众人出了教学楼。
两人并肩走着，走廊上学生居多，都是往考场赶的。
白陆的考场在多媒体教室，而南柠在实验教室，两条路不在一个道上。
她随手拿了只笔，跟着白陆出教室，打着商量说：“你会玩滑板和溜冰鞋吗？我这也是南家祖传的，要不我们俩交易下，你教我练字，我带你玩儿？”
低落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南柠不一会又眉开眼笑起来。身旁有同学路过跟她打招呼，她都笑着一一挥手。
白陆瞥她。
身边站着年级第一的白陆，这感觉，就像是在向众人宣示主权。
“白家祖传的？”
南柠越想越得意。
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起身，淡淡说：“没有练过。”
快要分道扬镳了，南柠扬手向他道别。转过身还没走几步，手腕突地被人拉住。
提起字，南柠又问：“你的字是怎么练的啊？以后能不能教教我？”
她转头，眼前一晃，有什么东西快速擦过她的唇。
白陆没反驳她，“嗯，把字写写好可能就满分了。”
定睛一看，是白陆的手指。
“用的不错吧？”她挺了挺胸脯，手指欢快地敲桌面，“我作文差点就满分呢。”
他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下，也没抬眼看她，“你……考试加油，考完请你吃东西。”
白陆脸色微动，“……你这成语……”
南柠如今已经摸清楚他脸红前的预兆，如果仅仅是言语上的鼓励，还不足以让他觉得害羞。
南柠郑重地点头，“那我也看情况考个倒数第一，不能陪你傲视众生，我就在后面为你保驾护航吧。”
她盯着白陆那只手，直到他垂下放到裤兜里才收回视线。
少年你真的很不谦虚。
“嗯，你也加油！”
看情况？
南柠猛地从他兜里拉出手，又迅速在手背上一亲，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人就跑了。
白陆动作停下，好像真在沉思，隔了会看着她说：“看情况。”
白陆原地怔了几秒，随后低头一笑。
她伸手轻拉他胳膊，“你这次还准备考第一吗？”
几天的考试已经消耗掉南柠所有的脑细胞和精力。每场考试坚持到一半，眼皮子就撑不住快耸拉下来。
南柠看白陆挺淡定的，安静地把笔尺收进透明笔袋。
最后一场考试是生物，这次她没睡觉，谨遵白陆老师在考前传授的‘小秘诀’：
周围有同学沮丧地哀嚎。一个说没学到什么东西，还有一个说还没复习好。
选择题三长一短选最长，B、C选项不确定时就选C项……
记下考场和座位号，南柠回到位子上，旁边白陆在收拾东西。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她都没睡。但是看着大片空白的答题卡，突然觉得有些碍眼。
这次的考场座位是根据上次考试排名安排的，南柠还在最后一个考场。白陆去了第一考场，而宋成彦则多亏白陆上次的‘庇佑’，往前挪了两个场次。
一回到教室她就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
光是看看考场安排和考试时间，南柠就觉得头疼。
宋成彦自我感觉考得还不错，坐在倪晗晗座位旁的窗台上，脚尖踢着南柠的的桌腿子，“嘿，你这一副要死的样子是怎么回事？上次可没见你这样啊。”
一共九门科目，除却语数外，其余六门总分分别都是一百。
南柠有气无力地抬眼，“别烦我，我心里难受。”
期中考很快就来了。
宋成彦拧瓶盖的手一顿，与倪晗晗两人对视了眼，“她怎么了？”
突然想起白天的对话，她又起来打开电脑。搜索‘报考警校的条件’。
倪晗晗也不清楚，转头用手探了下她额头，“生病了吗？”
这样不明确的关系头一次令她觉得刺激又甜蜜，一闭上眼就是白陆那双沉沉看过来的眼睛。
“小白兔，你们成绩好的会不会瞧不起成绩不好的啊？”她突然抓住倪晗晗的手。
南柠，你是彻底完了。
倪晗晗一愣，旁边宋成彦喝水的动作也停下。
她盯着镜子里那张面若桃红的脸深呼吸。
“没有吧，”倪晗晗说，“柠柠，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但是一想嘴角都忍不住上扬，实在是憋不了又起来冲进浴室用冷水扑面。
“大柠子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矫情了，没意思。”宋成彦手沾上覆在塑料瓶上的冰水，往她们俩人脑袋上揉了几下，在南柠发飙前迅速逃了。
南柠回去想起白天的事，兴奋得在床上打滚。滚了会又起来打坐平定情绪。
“宋成彦你讨厌！”倪晗晗瞪起眼睛。
顾希芸站在原地没动，眼前模糊，泪砸在脚边。
南柠没工夫跟他耍嘴皮子，直接拎了本书砸过去。
说完朝着南柠的方向过去。
宋成彦躲开书本，还嘴贱地冲倪晗晗一龇牙，“我哪里讨厌呀？”
白陆一转身差点撞到她。他错开步子，“那我先走了。”
倪晗晗一向不会骂人也回不了嘴，反反复复也就那么几句，“反正你就是烦人！”
顾希芸跟着他，低头红了眼，“嗯，我知道了。”
宋成彦挑着眉朝她笑，身边的周恭临还学着倪晗晗的调子，捏起嗓音往宋成彦胸膛上砸小拳。
“嗯，我知道你是受害者，”他把书还回去，“女孩子还是要小心点。”
宋成彦浑身一抖，赶紧把周恭临给推开。
南柠走了，白陆也合上手里的书。
倪晗晗倒是把自己给气得烦躁起来了，收拾东西时桌上乒乓作响。
看到心上人跟别的姑娘在一块，这种感受她理解。所以南柠颇为大度地走开，谁惹的桃花谁去解决，她不管。
见情况不妙，宋成彦又跑过来蹲倪晗晗桌边，下巴搭在桌上，吹了口气。她手里的书本翻动，他额前的卷毛也飘了飘。
南柠立马松开白陆的手，耸了下肩，“我先走了，你俩慢慢聊。”
“干嘛！”倪晗晗脸色微红，没好气地把书本一压，不让他吹动。
南柠不再出声。面对赵婧那种她可以直接上去打一架，可顾希芸这样的，打不得骂不得，不管说什么总觉得憋屈。
宋成彦两只手扒住桌沿，眼睛里像是有星星，笑起来痞里痞气的，“你说我想干嘛啊。”
“小陆哥，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她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还没站起身，“啪”地一下，脑袋上盖了本书。
顾希芸被她回得说不出话，憋红了脖子。又朝她身边的白陆投去求助眼神，这会白陆刚好抬头，淡声说：“她说不要道歉你就别道歉了。”
南柠打了个颤，“宋卷毛你可别再随便发情了，我听着瘆得慌。”
“我不讲理对吧？”南柠笑，“对啊，我就是这么不讲理。”
“卧槽！”宋成彦跳起来拽住南柠辫子，没使多大劲，嘴上倒是挺会放狠话，“你说谁发情呢！？”
“你怎么……”
南柠歪着头，反手也去揪他的卷毛，“你啊你啊，我说的就是你！”
南柠立即撇手，“别别，别给我道歉，我们又做不成朋友，道不道歉无所谓。”
打闹的时候还不忘冲倪晗晗飞了个媚眼，逗得倪晗晗直笑。
“嗯，上次那件事，我想给你道个歉，冤枉你了。”
白陆踏进班级，就看到座位上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他们看着像在打架，却又笑得特别开心。
“找我？”这就奇怪了，不是找白陆的？
他已经站到了课桌旁南柠也没发现。宋成彦看到一脸冷漠的白陆，瞬间松开手，撇撇嘴提醒她。
顾希芸吞吞吐吐，“我是来……找你的。”
南柠回头。
“那你在这干什么？”南柠问。
白陆搬着自己桌子往外移了点，兀自整理桌上被撞歪的书本。
书本要翻页的时候拉一下南柠的手，她立即过来掀页。
她立马松开宋成彦的卷毛，坐下来趴着盯他，边盯边理顺凌乱的头发。
他似乎不想掺和南柠的事，也不避讳被人看到他们在一块，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半倚墙站着。
白陆安静由她瞧着，收拾完东西起身往外走。
“我……没有。”顾希芸看了低头盯书的白陆一眼，匆忙摇手解释。
南柠起来瞪了眼一脸无辜的宋成彦，忙追上去。
南柠一脸笑意，“你偷看我们？”
宋成彦在后面喊：“不跟我们出去吃饭啦？”
顾希芸脚下顿住，慢慢从书架子后现身。
“不去了！”
她指指顾希芸躲的那个书架子。
就这么一前一后到了食堂二楼。白陆一路都没讲话，也不回头看她。
白陆奇怪地转过来。她说：“我不是叫你，我叫她呢。”
现在是饭点，食堂里人多，每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龙。
“喂。”南柠直起身，拉着白陆手放到背后。
南柠站在他后面，身后有几个刚下体育课满身大汗的男生。
她一来一回的，南柠已经看到了她。
她低着头，手指虚戳白陆后背，嘴里小声碎碎念。
顾希芸抽下面前的书，抬脚过去，刚走几步就再也挪不动，想了想又回头离开。
眼前的人突然一让，南柠抬起头。他视线往旁边偏了下，声音不大地说：“站前面。”
要是当初能像南柠一样勇敢，现在倚着他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哎！”
她难过，又不甘心。
白陆站到她后面，把饭卡递过来，“吃什么自己看。”
她的小陆哥哥，最终还是被别人抢走。
南柠手捏着饭卡，默了默，“小哥哥，你是要包养我吗？”
顾希芸神思恍惚，刹那间脚底生凉。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不吃算了。”
南柠头歪在白陆肩上。他在看书，任由身边的人勾住手。
“哎哎哎，我吃啊！”赶紧把饭卡护在手心里。
不远处，顾希芸站在两个书架之间，目光透过书本间的缝隙。
她点了一荤一素，有一盘糖醋排骨。白陆也点了一荤一素。
白陆拇指轻轻一动，半晌，才极轻地嗯了下。
找了张空桌坐下。
她小拇指勾住白陆的小拇指，拉一下，“小哥哥，以后那个地方就属于我了，你不能再跟别人亲嘴知不知道？”
南柠把盘里一半的排骨划到他碗里，边得意地说：“虽然我没在食堂吃过几次，但是我还是知道这里的排骨很好吃的，我对你好吧。”
红晕一点点爬上他脸颊，南柠面上也有点烫。
说完咬起一块排骨，喜滋滋地眯眼，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他们互相对望，年轻的心跳声热烈奔放。
白陆盯着碗里的排骨不动，慢慢把鱼推到桌子中间。
南柠迅速贴上他嘴巴，一个炙热一个冰凉，安静地靠在一起。
南柠看了鱼一眼，“我不吃鱼，刺多。”
白陆垂眼，没有明确回答。手里提高窗帘布，良久又轻咳了下。
白陆把鱼尾部夹进自己碗里，看她还不不伸筷子，又把只剩鱼肚子的盘子推到她手边。
南柠撅起嘴，眼巴巴地看着他，像只可怜兮兮的猫咪。
“吃鱼对脑子好。”
“小哥哥，就一次，就这一次好不好？”
“……”南柠嘴里含着排骨。他什么意思？
“不好。”他躲开南柠抓过来的手。
白陆低头不再开口。没过多久，碗里突然又多了块排骨。
见他没生气，南柠追着他眼睛看，“要不，我再来一次，你不要让了好不好？”
南柠笑眯眯地看着他，“多吃点肉，对肾好。”
白陆松开贴墙的那只手，侧开眼揉下巴，“……我不让，被撞到就不是这儿了。”
白陆被米饭呛到，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
南柠立即退后，看到他下巴上微微红了小块。她还埋怨起来了，“你看，你要是不让开就不会撞到了。”
南柠赶紧把汤碗端过来，“你看你，又开始脸红了吧。”
白陆闷哼一声。
他喝了口汤，南柠继续说：“我有这么好看吗，你怎么总是脸红。”
对方像是没站稳，力道也没控制好，牙齿一下磕在了他下巴上。
白陆努力恢复情绪，“有的人脸红，是因为脸部毛细血管丰富。”
空气里清甜的味道突然加重。他下意识抬头，下巴贴上来一个温热软绵的东西。
“我不听，”她低头吃饭，“你就承认一下喜欢我又怎么了。”
白陆由她捂着，手没松开窗帘，帘布将她包在身前。
桌上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南柠手心迅速横在他眼睛上，“我怕我会做坏事。”
过了很久很久，南柠已经啃完那半盘子排骨了，对面人才慢悠悠出声：“哦。”
他的瞳孔很深，好像一望望不到底。
已经入了深秋，天气渐渐转凉。
头上的东西突然被人掀开。南柠抬头，白陆两手分别捏住窗帘一角，以一种虚抱着她的姿势站着。
高娴趁着假期去了趟桐安镇，把白季冬带过来玩两天。
左扯右扯帘布还是没掉，南柠不耐烦地发出一声啧。
自顾希芸那事发生后，赵婧就被赵爸下了‘禁足令’，除了亲戚家，其他地方一概不许去。
一阵风过，薄薄一层帘布从后面盖住南柠脑袋，打断了她的话。
赵婧的姑姑见不得赵婧在家受委屈，就跟赵虎仁商量着下学期把赵婧转去国外上学，由她来照顾。
“你看上次那两位警察，做事就特别公正，我很喜欢……”
这件事赵虎仁本不愿答应，但赵婧在家闹得快掀了屋顶，才勉为其难地应下。
“嗯。”
一想到马上就能离开家，赵婧面对白陆和白季冬时多少收敛了戾气。
南柠松开手里的窗帘，换了只脚倚墙踮着，“当警察其实挺好的。”
白陆跟南柠约好了出去，顺便也带上白季冬。
“……不知道。”他声音干涩。
他们约在溜冰场见面，南柠之前说过教他溜冰。
白陆被这个问题问倒，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微风轻轻吹，额前的碎发在晃动。
白季冬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场内光线昏暗，放着欢快的音乐声。
“为什么啊？”
他拉住白陆的毛衣袖口，“哥，我们来这见谁啊？”
“嗯。”
面前忽然滑过来一道身影。那人动作流畅地围着他们绕了一圈，最后停在白季冬面前。
“警察？”她诧异了下。就他这闷骚的性格，最稳妥的应该就是当个技术员吧。
白季冬往白陆身后躲，南柠微俯下身子一挑他下巴，“这是你的小弟弟吧，跟你长得可真像。”
白陆目光重新放回书本上，不急不缓地说：“警察。”
白陆揽着白季冬肩膀，“你好好说话，季冬有点怕生。”
说着突然转脸，笑着又问了一次：“你呢，你以后想当什么？”
“怕生？”南柠一笑，倒退滑到椅子边坐下，拍拍身边的位子，“小弟弟快过来坐。”
她边说边打手势，沉浸在自己幻想中。
白季冬亦步亦趋地跟着白陆过去坐下。
白陆偏了下头。
场内还有白陆认识的几人，宋成彦他们都在。
白陆不出声，南柠也不觉得无聊，自顾自地说：“我小时候就在想，我以后一定会当一名黑客，就是那种玩电脑玩得特别溜的，看谁不爽就把他电脑黑掉！”
南柠越过白陆，问白季冬：“你好，我叫小草莓，还记得我吗？”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啊？”南柠比他矮大半个头，靠在墙上目光与他肩部齐平。
白季冬无助地看了眼白陆，哥哥没什么反应，那就说明眼前的姐姐没有威胁性。
“不当。”他低头继续看书。
他轻轻摇了摇头。
“又是跟天文有关的啊。”窗帘一角落在她肩头，南柠把手里书放到窗台，拽着窗帘边角的流苏玩，“你以后真要当天文学家？”
南柠说：“就是上次给你的哥哥打电话的小草莓啊。”
白陆把书竖起来，“探索宇宙奥秘。”
白陆撇头瞅她。
“你在看什么啊？”南柠矮身看他手里书本的名字。
白季冬隐约记起，上次哥哥回家，他是接了个电话。
窗户里进了风，灰色帘子在她身后扬起。
“你叫什么名字？”南柠十分有耐心地继续问。
她站到他与窗帘之间。
“白季冬。”
察觉到对面炽烈的视线，白陆眼眸稍扬，静静望着向自己靠近的南柠。
“白激动？”她没忍住噗嗤一笑，白季冬又往白陆身后躲，脸色顿红。
那么清晰，又好似遥不可及。
白陆说：“季节的季，冬天的冬。”
她想起小白兔拉着她看过的一部电影，而此刻，电影里的画面就呈现在眼前。
“这样啊……”
南柠心跳砰砰加速。每向前走一步，呼吸就浅一点，生怕破坏了安静的氛围。
南柠拿起边上的饮料，是宋成彦他们刚才买的啤酒。
少年低垂着头，安然得好似一幅静止的画像。
还没喝，酒瓶就被白陆夺了过来。
下午的风扬起两侧浅灰色窗帘，帘布如水波一般缠绕住他周围的空气。今天学校内的植物刚修剪过，窗外刮进来阵阵青草味。
他起身，“你帮我看一下季冬，我去买水。”
穿着白衣黑裤的白陆手捧一本书，他背微靠墙，身侧是两扇大窗户。
南柠嘴角挑着笑，“好呀。”
这一块没人，大多学生都堆集在小说那一区里。
白陆一离开，白季冬在她面前开始手足无措。
走了一圈，在天文类的书架旁找到熟悉的身影。
南柠慢慢靠近他，脚上的轮滑鞋在地上来回梭几下。白季冬眼睛被她的鞋子吸引，他见过别人玩过，一直好奇着。
南柠原本是跟倪晗晗一块的，后来宋成彦纠缠过来，她就拎本《家》主动离开了。
“想不想学？”
没有固定座位，同学们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书本阅读，并摘录语句。
白季冬很诚实地点头。
周一下午的第二节课，高一（5）班和2班一块儿上阅读课。
“那小草莓姐姐问你几个问题，”南柠笑着说，“你诚实回答我了，我就教你好不好。”
因为期中考试的到来，不少同学在阅读课上带其他科目的书本来复习。南柠最近也顺应潮流赖上白陆，说是要让他帮忙补课。
他抿了抿唇，眉眼跟白陆十分相似。没抵挡住诱惑，再次点头。
宁中每周有两堂语文阅读课，上课地点是学校图书馆。
南柠问：“你哥哥以前有过喜欢的女生吗？”
叶慕湘：“……”
“啊？”白季冬惊讶抬头，又似紧张似胆怯地匆忙摇脑袋，“没有没有！”
南柠撇嘴，“我还有祖宗可以看上，你呢，你连小王八都没有。”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皱眉。
“我觉得，你可能是看上了一位祖宗！”
“……上次，哥哥就是因为帮一个女孩子打架，才被爸爸打了。”
南柠手里动作停下，默了默，“……不知道。”
南柠愣了下，“被谁打？”
“你不是吧？”叶慕湘轻扯她胳膊，“才高一呢姐姐，你就喜欢他到要私定终生了？”
“被我爸爸，”白季冬垂下眼，看上去很难过，“爸爸那天特别生气。”
“嗯哼。”
“就是我给你打电话那天吗？”
“……当真了？”叶慕湘停下看她。
“嗯，那会哥哥刚跪完回去，他睡着了我才接电话的。”
南柠在桌下踢了下她腿，“好好说话，换什么换，姐姐现在可认真了。”
“跪？”他们的爸爸是有多老古董，这个年代了还让孩子跪？
叶慕湘说：“这里面最无辜的人啊，就是你家那位小白脸了。你们怎么样了？你现在追人的速度不行啊，圣诞节再拿不下咱就换个吧。”
南柠还想问仔细点，白陆就已经回来了。
“诶诶诶，说她归说她，怎么把我也给捎上了？”南柠不满。
她脸上迅速扬起笑容，起身朝场内的人吹了个口哨，招手让叶慕湘过来。
“你们宁中的女人，真可怕。”叶慕湘手中噼里啪啦敲打键盘，浑身打了个颤，“不过，还是警察叔叔最厉害，破这么个案子，小菜一碟。”
“哟哟哟，终于肯把你的小哥哥带出来啦。”叶子暧昧地趴在南柠肩头朝白陆他们笑。
不过臧丽昕也是挺会演戏的，在此之前她还特地跟赵婧交好。
南柠一抬肩，“少废话，你不是想认识小帅哥吗，这里有一位小弟弟，你教他玩吧，小心点啊。”
臧丽昕是杨川晙的前女友，听说杨川晙先后对南柠和赵婧起了心思后才想出这么一茬来。
叶子拍胸，“放心吧，我的技术你还怀疑吗？”
据小道消息说，臧丽昕原本是想一石二鸟，两只鸟分别就是南柠和赵婧。
她朝白季冬伸手，“小可爱，你穿多大的鞋啊，过来姐姐这，姐姐教你怎么玩儿。”
警察进宁中查案的事，叶慕湘还是从黄毛那打听清楚了事情的原委。知道南柠被人诬陷后，心疼她之余又忍不住想给那个叫臧丽昕的女生比大拇指。
白季冬想过去，又朝白陆看一眼，白陆点头后他才跟叶子离开。
周末，约上了叶慕湘打游戏。
南柠松口气，接过白陆递来的纯净水喝一口。
万一霸王没做成，再把弓给折了就得不偿失了。
喝完，一抹嘴，“小哥哥，这下可就剩我们俩了。”
挑事的人转头就忘了这茬，就白陆的性格，她当时肯定不会霸王硬上弓。
白陆在边上换好鞋，坐着不动。
那天南柠对他说了那么一句话后，白陆又摆起了生人勿进的脸色。
南柠站他面前，微笑着伸出手，干净的手心朝上，“呐，现在把手放心地交给我吧。”
果然，脸红了。
白陆微抬头，缓缓将手搭上去。
“……”
她穿着鲜红色的套头毛衣，笑容明媚地将白陆拉起来。
“怎么办，”忽然又凑近，一字一顿，吐字清楚地说，“我想亲你了。”
白陆头回接触轮滑鞋，对此很生疏，刚有站起来的苗头双脚就控制不住地往前滑，上身也惯性地向后倒。
这次没看到他脸红，南柠收回手。
他立马松开南柠的手。越担心什么，什么就来。仓促间手腕又被南柠抓住，她被带着一块摔在了地上。
要说谢谢吗？
“砰”一声巨响。
白陆反应了会。
白陆手掌将南柠脑袋压过来。
南柠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抬手轻轻在他泪痣处点了下，轻声说：“你可真好看啊。”
她脸贴在他胸膛上，听到‘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伴着倒地的响声，身下的人跟着发出一声闷哼。
白陆垂眸。
南柠赶紧起来，两手捧住他脑袋，“没摔坏脑子吧？”
“小哥哥……”衣服下摆被人扯着。
白陆对上她的眼睛，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摇了摇头。
白陆眨了下眼，躲开阳光，把手里的水杯放到她桌上。
“那屁股呢？”她的视线和手继续往下伸。
夕阳下，她仿佛在那双眼里，看到了最动人的风景。
他尴尬地咳了声，抓住在身上不安分的手，扶着旁边的长椅要起身，“我没事。”
南柠呼吸一窒，心头的蚕茧蠢蠢欲动。
“那么大的动静，真没事？”
他眼神微敛，像是染上了残阳的余温，令人莫名觉得柔情万丈。
南柠两眼晶晶地朝他屁股看。黑色裤子上沾了些灰尘，白陆掸都没掸直接坐下，坐下去的那瞬间，眉头小幅度皱了皱。
左眼下的泪痣在柔光下变得更淡。
南柠说：“你看，我就说屁股肯定摔着了！”
余晖斜过来，他的脸庞一半清晰，一半模糊。
“……你先去玩，”白陆两只手撑住椅面，“我在这坐会。”
一抬眼就看到坐在身边的白陆，他已经回来了，在盯着这边看。
他明明很疼，却又强忍住的表情很纠结，让人想笑。
闷得有点热，南柠脑袋从衣服里露出来。
南柠憋住笑意，扶着他腿蹲下问：“真要我去玩？你坐这？”
余晖爬上了窗台，傍晚的风拂过窗帘，在她头顶微微飘荡。
白陆微微偏开视线，“嗯。”
最近感冒的人多，教室里鲜少开空调。每扇窗户都大大敞开通风。
“要是很疼很疼的话，你就说一声，我们去医院看看，万一哪儿摔坏了。”
顾希芸那事算是跟她没什么关系了，不知内情的同学们还在讨论。南柠觉得烦，把外套往脑袋上一扯，想隔绝掉外面的声音。
“不是很疼。”他也没看仔细，直接拎过旁边一瓶水喝。
等他走后，南柠重新趴在桌上，头有点晕沉。
南柠指着瓶子，“这水我刚才喝过。”
南柠手指一收，十分自然地冲他笑，“嗯，去吧去吧。”
瓶口刚凑上他嘴边，还没喝到，白陆举着瓶子的手顿在半空。半晌又慢慢把水瓶拿下，垂下眼眸嘴唇抿紧。
他站在过道里，不太自然地摸了下鼻尖，“我去打水。”
南柠不在意地把水瓶往他胸前一推，“没关系你喝吧，反正我们都接过吻了，间接接吻也不算什么事。”
愣了下，接着默默伸出食指，但还没戳到白陆就已经迅速远离。
白陆默默看她一眼，却是把瓶子握在手中没再喝。
她视线下移，看到的是白色衬衫和黑色裤子的交界处。
场内有人踩着轮滑鞋滑过来，停在南柠身后。
男生的腰部。
夏昀刚认识了个女生，那女生不太会玩，他带着在里面绕了几圈，现在正气喘吁吁。
南柠匆忙回头，脸陡然撞上一个尴尬的地方——
眼下场内又玩起了排长龙，手搭肩一个接一个地排起条队伍来。
他往南柠这边倾着身子，胳膊绕过她拿窗台上的水杯。
宋成彦拉着倪晗晗，叶慕湘又在教一个小屁孩，所以只有他有空过来找南柠。
白陆起身，带动椅子发出响声。
“大柠子，快点，就差你们了。”
看书的某人，侧眼看着她一耸一耸的肩膀，回眸时微微扬起了嘴角。
跟黄毛打架那晚夏昀见过白陆，不过当时没瞧清楚他长什么样。
擤一下，顿一下，跟做贼似的。
溜冰场里光线昏暗，夏昀往前几步，两手搭在南柠肩上看了白陆几眼。
于是南柠背过身，脑袋埋在墙角小声擤鼻子。
他气质挺清冽的，跟当下热闹的氛围有那么点小违和。
虽然课间同学们的吵闹声比较大，但离得这么近，让他听到擤鼻子的声音似乎有损她的形象。
不过既然是南柠看上的人，夏昀也不好多做打量，微低着头朝白陆露齿一笑，“你好，我叫夏昀，你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我黑子。”
南柠擤鼻子前默默看他一眼。
白陆抬眼，视线停在南柠肩头，转而又朝他看。清清淡淡的眸子令夏昀背后莫名生了一股凉意。
他不动声色地把一张面纸放南柠手中，又继续回去看书。
他说：“你好。”
白陆的手指干净修长，垂眼取面纸的时候格外认真。
没介绍自己的名字。
甩了半天，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
夏昀有了点电灯泡的自觉性，一拍南柠肩膀又迅速离开，“快点啊。”
那包面纸似乎跟她有仇，南柠着起急来把开口给撕坏了，两指夹住一张面纸的边角试图把它甩出来。
南柠低低应下。
他转过头，就看到她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急促地拆面纸。
夏昀三两步就追上了长龙，手搭上一男生肩膀，跟随长龙调整速度。
南柠眨眨眼，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南柠将目光挑正过来，扶白陆站起来，突然听到他开口问：“南柠，他是谁？”
南柠朝旁边的白陆看。他正低头在看书，头都没往这边撇一下，一只手从桌兜里翻了包没开过的面纸出来，直接扔到她桌上。
“啊？”她诧异了小会，“谁啊？”
衣服上干净的味道很熟悉。
“刚才来的那个人，”白陆看着她说，“手搭在你肩上的。”
校服外套有点大，而且上面的味道也不是她的。
“哦……他啊，你见过，”这溜冰场里的音乐声忽大忽小，猜到白陆刚才可能是没听清夏昀的声音，南柠随后又开口一笑，“不过你不用在意他是谁，叫他路人甲乙丙丁都行。”
披在背上的外套滑下去一边，她伸手去抓，觉得不对劲又捏起外套衣领嗅了嗅。
“……”
课间，刚睡醒。她捂着鼻子打了几个喷嚏，四处找面纸。
“那我先去玩啦？你在这歇会？”
顾希芸在确定臧丽昕才是主谋后，托人给南柠送了封信。结果南柠以为是哪个男生送的情书，看都没看就扔垃圾桶了。
“嗯，”白陆下意识举起手里的水瓶喝一口，“好。”
那天淋过雨后，南柠有了感冒的症状。
南柠盯着他笑了下，利落转身快速滑向众人。
后来找南柠过来，这些人又说声音不像。再见到臧丽昕的时候，才肯定就是臧丽昕找他们的。
场内充斥着男男女女欢快的笑声。每当长龙路过白陆这边，南柠都会朝他挥挥手，脸上笑着凹出两个酒窝。
一开始这些人还坚持称是一位叫南柠的女生给钱让他们干事，当时是晚上，没瞧清楚人的模样。
他安静坐在椅子上，手中水瓶里的水已经去了大半。
经过排查，警察们把目标锁定在一群装修工人身上。这些人年龄不大，有些初中没毕业就出来了，整日蹲在家具市场候工。
又仰头抿了小口，甘甜入喉。
他们身上有浓厚的油漆味，很刺鼻。
长龙散了后，长椅上坐着的人已经不见了。
在警察的耐心诱导下，顾希芸依稀记起那晚压在她身上男人们的一些特征。
南柠四下寻找，看到白陆跟那些初学者一样，贴墙握着扶杆慢慢踏步走。
顾希芸的案子终于破了。
她一溜烟地滑过去，倒着步子陪他。白陆不知道练习了多久，现在已经能松开手小小滑出一段了。
“那就彼此冷静下，你想好怎么开口再向她道歉。”
“我当时学的时候，屁股都快摔开花了还没能走几步，”南柠话里的鼓励意味很明显，“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滑了，很厉害啊！”
“我……我要怎么开口？”
白陆脸色紧绷，两手在身侧轻轻舞动维持平衡。
“我知道，但是现在你们不适合说太多话，”南俊杰帮她分析，“要么你一会向她道歉，要么先什么都别提。”
听到南柠的话看了她一下，没说话。
王婳皱眉想说几句，可一想到扇在南柠脸上那一巴掌，又有些不忍，“她是我女儿，我打了她，我当然也心疼。”
南柠步子转正，当面给他示范，“不用太紧张，随意一点，脚呈微八字形，身体不要后仰，前倾一点点。”
南俊杰低低叹息，起来推着王婳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下，“一会你少说话，她心情不好，谅解一下。”
“嗯，我知道了。”白陆说，“你去玩吧，我自己琢磨。”
楼下两人面面相觑。
她不肯走，“要不，我拉着你走一段？”
敛下眼睛低声嗯一声，拎着书包迅速上楼。
白陆停下，南柠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南柠刚想说已经吃过，回身看到穿着围裙的王婳，拒绝的话卡在喉间。
手心出了点汗，有些湿润。
现在快十点半了，他们还没吃。
南柠一手拉着他，脚下缓慢滑动，“不用紧张，你也可以尝试着动动脚，就学着我的样子。”
客厅里的南俊杰听到开门声音，放下报纸看过来。略略朝她点了下头，“去洗手吧，一会就吃饭。”
两人慢吞吞与宋成彦他们擦肩而过。
她在门口待了好一会，才换鞋。
夏昀胳膊撞了下宋成彦，“卷毛，我怎么觉得柠子像是找了个媳妇？”
到家后，玄关处那对情侣拖鞋不见了。
宋卷毛心思都放在被一个女生拉跑的倪晗晗身上，心不在焉，“嗯，有个学霸媳妇也不错。”
南柠在街上磨蹭到十点多才回家。王婳的那条信息看了又看，始终没有给她回。
夏昀：“嗯？”
他脸上开始发热，扭过头嗯了声。
“你关心那么多干嘛。”宋成彦陡然回头，双手一拽他胳膊，夏昀踉跄着差点摔倒。
“不过呢，你们还是学生，得注意分寸，”高娴盯着他，“知道妈妈什么意思嘛？”
“喂喂喂，你吃火药了你！”夏昀迅速反应过来站稳，追着宋成彦打。
她轻松笑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爸，不会太过干涉你的交友。”
南柠一行人商量着晚上去哪吃饭时，白陆接到了高娴的电话。
白陆皱起眉。
白季冬这次过来只有一天半的时间，高娴在家已经精心准备了晚餐，推脱不得。于是白陆向南柠道别，没有参加他们接下来的活动。
高娴离开前，突然回身问：“哦，刚才那个笑起来有酒窝的女生，就是你的同桌吗？”
他们在公交站台分别。南柠一脸笑意地冲玩得面色红润的白季冬挥手，“小弟弟，我们下次再见面啦。”
“嗯，”白陆松开塑料袋，“我知道了。”
公交车上，白季冬趴在窗户边，看了会那群打闹着离开的人，然后才坐正。
高娴也不再说这事，“婧婧偷你学生证这事，我听说了。但是我过来不是强迫你原谅她，你自己拿捏主意就好。”
“季冬，”白季冬脸上冒着汗，白陆垂眸帮他拉开外套拉链，“一会妈问你跟谁出去玩了，你就说是我同学。”
白陆依旧没说话，手里轻轻拽动袋子，发出细碎的声音。
白季冬听话地点头，“嗯，回去了爸爸问我我也这么说。”
她说：“没有，我可以保证我们对婚姻始终是忠诚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不能，”白陆淡淡说，“爸问你，你就说跟我一起去了图书馆。”
白陆沉默不语。
“哦。”
高娴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想问，我跟你赵叔的事情？”
公交车在第一个红路灯路口停下，白季冬拉了拉他手，突然问：“哥哥，今天叶子姐姐说，你跟那个姐姐在谈恋爱，是吗？”
想起白海平那些猜忌的话，白陆转头正视她。
白陆眼波微动，手盖在他脑袋上，“小孩子别问那么多事。”
也没听他们提起过去的事情，印象里最清晰的，是父亲无尽的猜疑，和两人不断的争吵。
白季冬默了会，“那上次希芸姐姐说的你那个女同学，就是小草莓姐姐吗？还有她为什么叫小草莓姐姐啊？”
他知道父母是同学，但从没见过他们的毕业照，家里甚至连他们的合照都很少。
车子启动，晚风吹透进来，拂乱脸上的热。
白陆微微一讶。
白陆忽略了前一个问题，说：“可能是因为，她也喜欢草莓。”
“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他一向寡言，高娴听出话里的意思，心头微暖，“我和你爸，还有你赵叔就是在宁中认识的。”
白季冬高兴一笑，“跟我一样啊！”
所以应该被保护。
“嗯，”白陆看着他，嘴边抹出笑意，“跟你一样。”
白陆偏头看她一眼，“你是女人。”
晚上十点，南柠跟叶子他们在网吧告别。
“小陆，当时你不应该挡在我身前的，你知道你爸那人的脾气，气红眼了就什么都顾不了。”
出来看了下手机，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都来自母亲王婳。
似乎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高娴才放下手，叹息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
王婳问她在哪，怎么还没回家。
高娴手缓缓抬起，在他左耳上抚摸了下。白陆身形一震，垂下眼没躲开。
南柠没回，直接关机。她悠悠哉哉地又去还没打烊的饰品店逛了会，将近十一点才打车回家。
两个儿子，她最心疼，也最感到愧疚的，就是白陆。
以前早回家的时候不见他们这么早下班，现在倒是紧着催她回去了。
高娴静静看他。
南柠开门第一眼就往鞋架上瞥，情侣拖鞋不在。
白陆手指缠绕着塑料袋的提手，眼神平淡，“没有。”
客厅里还亮着灯，南柠轻手轻脚地换了鞋，本想安安静静地上楼，刚走进客厅，就被南俊杰喊住了。
白海平有同学在宁中任职，他听说白陆在学校打架闹事后，就给高娴打电话指责她教育不当，说她只顾着跟赵虎仁恩爱，不关心儿子。
“柠柠，过来坐下。”
高娴问：“上次你回桐安镇，你爸没跟你说什么吧？”
南俊杰身边坐着王婳，他们换了一身家居服，面前茶几上摆着一壶过半的茶水，显然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两人坐在看台的阶梯上。
南柠慢吞吞过去，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嘴里还吹着泡泡糖。
同样的夏夜，当年走在她身侧的，是同样清瘦的少年。
王婳见她这样，不满皱眉，“去把糖吐了。”
宁中是她和白海平的母校，他们就是在这所学校认识的。
上次挨了王婳一巴掌后，南柠没再主动跟她说过话，有什么事都是通过南俊杰或者家里的阿姨传达。
晚上有一些学生在跑步，高娴将这些年轻的声音听在耳里，心思恍惚，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高中时代。
南柠直接看向南俊杰，“爸，准备盘问我什么？”
母子俩去了操场。夏夜的燥热渐渐褪去，树间的虫鸣却并没有停歇的势头。
南俊杰手搭在王婳腿上，示意她冷静。又将面前一个笔记本推到南柠面前，“你现在也高中了，我们帮你挑好了几所国外的大学，等你拿到毕业证就可以过去。”
她手里拎着一袋应季水果，和一些吃的。白陆伸手接过来，“好。”
南柠睨着眼睛往本子上瞄了下，没接，两胳膊懒懒搭在沙发背上。
高娴说：“能不能陪我走走？”又添了句，“我们不出去，就在你们学校走走。”
“我不出国，我要考国内的大学。”
晚修是九点半下。
王婳实在忍不了了，“柠柠，你不能再任性了，你要是能考上……”
“十点半。”
“咳！”南俊杰打断她，耐心劝说南柠，“你现在先不急着决定，可以去查查这几所学校，要是不满意我们再挑几所。”
“你们宿舍几点熄灯？”
“我说了我要考国内的大学。”她蹭一下起身，对面王婳也跟着站起来拦在她身前。
“哦。”他低头应声。
王婳把笔记本塞她手里，“你回房把这几所学校好好看看，别耍小脾气。”
高娴知道他在看什么，脚下靠他近了些，“你赵叔他们先回去了，就我一人来的。”
她呵笑一声，胳膊一抬甩开王婳的手，笔记本凌乱地瘫在地上。
两人顺着走廊往东边走。
南俊杰将她们这些天的冷战看在眼里，脸上也有了些愠怒，“你这是干什么！？”
关上门，白陆朝她身后看一眼，低声说：“我没事。”
“我干什么？”南柠不怒反笑，“你们一次都没信过我，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你们做决定，说是为我好，可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问过我想不想要这种好吗！？”
赵虎仁今天来学校的事，下午才告诉她。
“柠柠……”
高娴脸上写着明显的担忧，一看到他立马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去国外上学是吧？”南柠迅速把笔记本捡起来，刷拉刷拉撕碎写了字的那几页，洒了满地的碎纸屑。
等教室人都走光了，白陆才慢吞吞地关上教室的灯出来。
“我还就不去！我要考国内大学，我还要考警校！”她扯着嗓子吼，双目通红，“有本事你们把我绑过去啊！”
南柠一手拨开脸上的发丝，朝高娴露出笑容，两个酒窝很深。
“你！”王婳突地扬起手，被南俊杰抓住。
路过高娴身边的时候，发觉高娴在盯着她。
南柠一愣，安静下来，嘴边慢慢扬上讽笑。
“嗯。”
她将脸凑到王婳手边，声音轻飘飘的，“打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打我了。”
“那下次再一起去吃夜宵。”
“王婳，她小孩子性子，你也跟着胡闹吗？”南俊杰两边安慰着，“柠柠，你妈她性子急躁，上次的事确实是她不对，你生气难过我们能理解，但是以后考什么学校不能当做儿戏。”
南柠又看看他，最终拎上书包出去。
“我没在开玩笑。”她倔强地昂着头，眼神格外坚定。
南柠想等他，抬头看到门口站了个穿裙子的长发女人，那女人翘首盯着教室内，像在等人。
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来。
“我一会走。”白陆出来给她让道。
南柠盯着他们，良久突然一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她转身上楼，“明天学校家长会，你们爱去不去。”
见他还坐在位子上，也坐了下来，“你不走吗？”
王婳一下软坐在沙发里，弯着腰两手捂面，“你说她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帮她选学校是害她吗？还考什么警校，她要是能考上……”
下了晚修，南柠把外套还给他。
“王婳。”南俊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倪晗晗的太阳伞很小一把，尽管白陆之前把伞往她这边倾斜，南柠还是淋了点雨，外套湿了，身上披的是白陆的衣服。
目送南柠上了楼，直到看不到她背影南俊杰才转过脸，脸上神情有一丝动容，“明天我去一趟她学校。”
南柠醒来就看到了王婳的那条短信。盯着那几个字半晌，然后把手机‘咚’一下随手扔进桌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