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用绿化带隔开，除了几株白玉兰外，低矮处还种了栀子花和桂花树。
南柠抹了把脸上的水，从三楼楼梯口转弯进走廊。
这个季节，正是桂花开的时候。
稀薄的雨珠滚在她头发上，自额角滑过脸颊、脖子。今天起得早，又是家人送她来，没来得及化妆。
一踏进教学楼，就闻见一阵香甜的桂花香，甜甜的味道直绕进鼻腔。
一路跑回教室，扎成高马尾的长发一甩一甩左右轻晃。
5班门口站着人。
南柠伞落在车里，没有再回头去拿。王婳在车里喊着她的小名，她背对着扬扬手，匆忙跑了。
她脚步顿了下，几个趴在窗户伸着头的男生大声喊着：“南姐早上好！”
周一早晨下了雨，下了车往教室走时外面还在飘绵绵细雨，像轻柔的小羽毛一样。
南柠朝教室方向一勾唇，“早上好啊。”
短暂的两天假很快就过去了。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伸手拆了头发上的头绳。
扔进垃圾桶。
她边走路，边偏头用五指梳理些微湿润的长发。
看清了上面写的字，又按照原来的折痕叠成方块。
与站在门口的白陆擦肩而过，一阵洗发水的清香混进雨后清新的空气。
一个叠成小方块的纸币，上面还有红色的印子。拆开，是一张五十块钱。
顾希芸瞥一眼南柠的背影，南柠头发很长，已经快要及腰了。潮湿的发尾贴上纯白色T恤，将衣服映出些透明感。
书包随手扔椅子上，他把刚才在裤兜里摸到的东西掏出来。
“你下次跟我爸说，月考结束我再回家一趟。”白陆似乎没看到南柠，淡定地对顾希芸说。
这间房比他以前住的敞亮干净，尽管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日子，白陆还是觉得膈应。
顾希芸微微垂下眼睑，哦了声，又将手里的帆布袋给他，“这个是季冬让我给你的，家里长的石榴。”
高娴愣了愣，脸上遮掩不住的失落，微叹了口气，踩着拖鞋去厨房。
白季冬，白陆的弟弟。
白陆视线轻轻掠过她停在半空中的手，偏身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白陆接过来看了下，四个红彤彤的石榴，跟季冬拳头那么大。
高娴笑着回身，朝白陆伸出手，“上了一星期课，累不累，书包给我吧。”
顾希芸有点担心地看他，“你在五班还好吧？”
把赵婧的东西收拾好，阿姨拿上钱出门，经过白陆身旁余光都没瞥他一下。
开学一周，哪个班班风严，哪个班调皮捣蛋都已经传开了，他们班任课老师在提到五班时也带着那么点不屑。
阿姨说：“哦，我这就去。”
更何况，他继父的女儿，赵婧也在五班。
高娴似乎不在意，热情地笑着，“嗯，阿姨今晚麻烦你去多买几个菜，虎仁他晚上也回来吃饭。”
白陆拎着帆布袋，“还行。”
门开了，客厅里，阿姨在捡赵婧扔在地上的书包、鞋子，抬头看了高娴一眼，颇为冷淡地开口：“太太回来了。”
顾希芸仰头看他，他始终是少年的模样，白衣黑裤，还有那双寡淡干净的黑眸。
白陆肩上挂着包，一手插进裤兜缓慢跟在高娴身后，高娴一边在包里找大门钥匙，一边跟他说：“你叔叔今晚也回来跟我们一块吃饭，他人很好，就是看上去严肃，到时候你别老这样不说话，叫叫人。”
“嗯那就好，”顾希芸匆匆扫过他眼尾的淡痣，“这个月过了学校会有月考，我要是有题目不会，能来找你吗？”
回到赵家，赵婧一下车拎上书包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进去，大门‘砰’一声巨响，门被关上。
他们教室门开着，有同学伸头看热闹。
他轻声哼笑，慢慢垂下手，头撇向窗外。赵婧一看没了威胁，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声嘀咕着继续玩手机，“本来就是狐狸精。”
白陆说：“你们班同学呢？”
白陆沉默看她。高娴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妈妈让你放下手，听话。”
她低下头，声音很小，“我跟他们不太熟……”
“白陆！”高娴突然高声一吼，盯着后视镜里那双对过来的眼睛，冰冰凉，“放下你的手。”
白陆听不清，语调上扬询问地嗯了声。
白陆眼神一拧，突然就扬起手，赵婧被吓到往后一缩。
“我刚进班，跟同学们都不怎么熟。”她声音大了些。
赵婧一把甩掉手机，“我就不闭，怎么了！小狐狸精！”
“哦，”白陆点头，她本来就不是自来熟的性子，“可以，你到时候把不会的题目记到一块，一次性给我，不用来回跑很多趟。”
“闭嘴。”白陆关上车窗，淡淡看一眼赵婧。
“嗯，我知道。”
高娴笑容僵住，面色变白。
回了班，班里在收作业。
赵婧笑了下，“我的朋友带回我家没问题，那阿姨你儿子的朋友呢，要带回那个小镇上吗？”
刚上一周的课，作业并不多，除了些课本后的习题外，差不多都是让他们预习要学的内容。
“是嘛。”高娴也不知有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脸上带笑，“以后你们可以把同学带回家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南柠桌上有两本练习本，封面清秀字体写着她的名字。
刚才的情景赵婧也看到了，她玩着手机，阴阳怪气地说：“可不嘛，阿姨，你儿子在我们班特别受欢迎。”
倪晗晗帮忙写的。
高娴咳了咳，“小陆，刚那些人是你们班同学？”
后桌宋成彦和周恭临正龙飞凤舞地往练习本上画字，宋成彦一边抄一边不满撇嘴，“小白兔真是的，帮你写不帮我写。”
赵婧和白陆安静坐在后面，从上车到现在他们俩一句话都没讲过。班主任林诚跟高娴说了，俩孩子在班上闹了一场。
南柠书包往椅上一挂，掏出手机跟叶慕湘聊天，顺便把照相镜头对准白陆方向一照，发送。
奥迪车内，驾驶座上的高娴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后座上的两人。
周恭临看了眼已经没人的门口，“南姐，刚那女生是高一（2）班的顾希芸，年级第五呢。”
“呸！”宋成彦小声说。
南柠回头，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这么厉害啊。”
南柠抬眼看过来，手指绕过小白兔戳在他胳膊上，意味深长一笑，“我等着看你裸奔。”
宋成彦说：“也许人家白陆就喜欢成绩好的，你没看白陆都把那个什么年级第五送的东西收下了吗？”
睡得迷糊的倪晗晗被热醒，惺忪地看他，宋成彦一把又将她揽到肩上，“没你事，还没到吃饭地儿，一会叫你。”
南柠往白陆那边看一眼，他正把顾希芸送的东西塞桌洞里。旁边有人跟他打趣，他也都没理。
宋成彦一把捂住倪晗晗的耳朵，抬脚朝叶慕湘方向虚空一蹬，“去你的，我家小白兔还在呢，别教坏小孩子。”
“有什么好稀罕的，”南柠切一声，拍两下宋成彦桌上垒在最上面的书，“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你年级第一的小妹妹呢？”
“哪儿不一样了？”叶慕湘笑着问，“还不都是三条腿的男生。”
“我宋成彦一出手，哪有网不了的鱼。”
南柠把靠在她肩头睡着的倪晗晗推到宋成彦肩上，从书包里翻出睫毛膏和口红，拿出小镜子化妆，“这个不一样，怕吓着他。”
周恭临捧场笑，“厉害了，我的宋哥。”
叶慕湘啧啧两声，“我从没见你追个男生还这么纯情的，照以前，你立马就下车追过去了。”
班主任林诚很快到达班级，从这一周起，新生要开始为期两周的军训。
叶慕湘把头伸回来，南柠拆了扎头发的头绳，乌黑长发披落，顺着窗外的风飘荡。
林诚头疼地看着同学们花花绿绿的衣服，“都给我去换上军训服，九点半在教室门口集合！”
他们的车稍稍超过奥迪，南柠扭头往白陆方向挥手。
倪晗晗的同桌是住宿生，几个女生准备去宿舍换衣服，也拉上倪晗晗，倪晗晗又去把南柠也叫上。
话音落，绿灯亮，两辆车并驾齐驱。
学校宿舍是四人一间，上床下桌，有空调和独立卫浴，很干净。
她手枕在窗户上朝他笑，“白陆，你好啊。”
宿舍的女生对倪晗晗挺亲热的，但是对南柠，就有了那么点怯意。
南柠冲那辆奥迪吹了个口哨，白陆似乎听到了，抬眼看过来。
换好衣服，倪晗晗胳膊勾着南柠回教室。
黄灯亮了。
男生们换衣服快，已经三一群四一党地在走廊里追着打闹。白陆站在门边，手不轻不重敲了两下门，“排队。”
大家都朝窗外看。
他的声音低沉，只有女生听到，除了赵婧，女生们都自觉按身高排好队。
前面的叶慕湘也看到了，趴在窗口说：“诶，那个人跟大柠子的小白脸很像啊。”
男生们依旧在闹。
旁边是一辆黑色奥迪，奥迪后座上的人正把车窗摇下来，南柠把车窗开得更大，看到那人盯着街道出神。
搭腿坐在窗台的宋成彦，抬眼瞥到南柠和倪晗晗回来了，倪晗晗到前面排好队。
十字路口，红灯，车停。
南柠看一眼白陆，到宋成彦跟前问：“怎么让他管这事了？”
叶慕湘两眼突然放光，转身趴在副驾驶座上，“这么劲爆啊！卷毛你裸奔那天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去帮你呐喊助威！”
宋成彦从窗台上跳下来，掸着裤腿说：“小胖还没来，班主任让你们家小白脸先看着点。”
宋成彦放下烟，把跟南柠打赌那事告诉她。
小胖就是班长欧晨光。
叶慕湘好奇问：“你们俩赌什么了？”
南柠往前走，“你也不帮衬着点。”
南柠这边开着窗户，看向窗外笑一声，“谁赢还不一定呢。”
“又不是我的小白脸，我帮衬有毛用。”
他把烟掏出来，还没点上倪晗晗就在边上咳嗽，宋成彦摸了半天火机没摸着，索性不抽了，手指转着香烟玩儿。
穿过打闹的男生们，南柠走到白陆身边，脚用力踢两下门，哐当哐当作响。
宋成彦从车里掏了盒烟出来，“还能有什么反应，人白陆正眼都不瞧她一眼，我看这赌局我是赢定了。”
“排队！”她大声吼一嗓子，“跟上次一样，排两队，补几个男生站女生队后面。”
叶慕湘八卦地问南柠，“大柠子，你跟你们家那位小白脸处的怎么样？”
白陆搁旁边瞅她一眼。
倪晗晗和南柠分别上了车。
宋成彦笑了，站在男生中拍拍掌，“嘿兄弟们，排队了啊，别让人小俩口生气啊。”
副驾驶上的叶慕湘回头扒着椅子说：“订包厢去了。”
这一说，大家才看到一块儿杵在教室门口的两人。
他们约好今晚一块去吃饭。
“南姐发话，我们怎么敢不听啊。”
黑子大名夏昀，是叶慕湘给他取的小名。
男生们纷纷嬉笑着嚷嚷，边争先抢后地要排在女生后面，来一个就被宋成彦怼一个，“去去去，这个位子给白陆留着呢，你一边去。”
“黑子呢？”后车门打开，宋成彦往里瞄了眼，又迅速爬进去。
那男生秒懂。
叶慕湘家的车在与学校相隔一条街的路边侯着，旁边是一家超市。一看到他们，车窗里就冒出颗人头，两手还朝他们挥舞着。
女生中除了赵婧，都安分地站在队伍里。南柠手指勾住帽子转两下，看着她，“赵婧，不想排队的话你可以回教室。”
南柠胳膊肘往后一捅，腹部受痛，宋成彦拿开手嗷呜一声捂住肚子。
站到一边，让了条道出来。
宋成彦在她俩身后一手搭一个，“人都走了，还恋恋不舍。”
赵婧背倚着墙，“你以为自己谁啊。”
走到门口，后知后觉往教室里看了眼，白陆和赵婧那一桌，已经没了人。
“我南柠啊，”南柠说，“你老人痴呆吧，才两天就记不住我是谁了。”
发完信息，倪晗晗已经收拾好了。南柠跳下桌子，一把挎上书包，“走吧。”
赵婧站起来，怒目，“南柠你别太过分了啊！”
“好。”
南柠笑：“我怎么就过分了，不就让你排个队吗？”
“那行，早点回家啊，周六周日妈妈在家陪你。”
女生们窃窃私语，只有倪晗晗出声劝架，“柠柠，好了不要吵了。”
南柠迅速回一句：“不用了，晚上跟晗晗去吃饭。”
赵婧又把火撒倪晗晗身上，“有你什么事啊！”
对方又发来一条：“晚上想吃什么，一会让阿姨给你去买。”
倪晗晗一愣，面色慢慢憋红。
她笑了下，口中转着棒棒糖，没回。
“怎么着，想打架啊！”南柠把卷在腕间的袖子往上捋，抬脚就过来。
南柠打开，是她妈发来的：“柠柠，爸爸和妈妈还在公司恐怕不能去接你，你能自己回家吗？”
赵婧下意识脚跟往后倒。那天晚上跟南柠打了一架，砸在肚子上那一拳让她疼了好几天。
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有信息进来。
旁边白陆一直默不作声，似乎没听到她们俩的争吵，置身度外。
塞了几本书进书包，南柠嘴里叼着棒棒糖，坐在书桌上等倪晗晗和宋成彦。
宋成彦挤了过来，看着倪晗晗，“谁把我家小白兔惹哭了？”
回了班，黑板上被各个任课老师留了假期作业内容，大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
倪晗晗推开他放在头上的手，小声气愤说：“谁是你家的！”
南柠没追，也挤不出去。
宋成彦看看南柠，又看看赵婧，最后赵婧不情愿地往队伍里一插，背还倚在墙上。
转身刚要跟白陆说话，就发现身后换了个人。她踮脚四处张望，看到白陆退回礼堂，往最西边的那个出口方向走。
都排得差不多了，南柠朝白陆笑，“是这样排吧？”
南柠一边看着前面，边焦急地动来动去，“好慢啊。”
白陆嗯了声，往男生队尾走，她跟上去，站在女生最后一个。
白陆低着头，眼前是一双白皙的腿，它们轻轻移动着，带动视线。视线慢慢上抬，是她背在身后的两根勾在一起的手指，发白的手心正落进他眼里。
宋成彦也跟着站到南柠后面，朝身后男生挥手示意往后退，他和南柠之间留了个空。
夏季炎热，南柠穿着短袖短裤，人群拥挤，难免会跟人有肢体接触。
宋成彦去喊白陆，“喂，白陆，这儿还有个空呢。”
白陆没有回答她，把手里的小册子遮她眼睛上。南柠盯着根本看不清的字，笑了下。
男生那一队立即配合，大家几乎要胸膛贴后背抱在一起了，中间一个位子都不留。
“你是不是害羞了？”南柠语气笃定。
白陆也不知真没听到假没听见，直接站到男生队末尾，拉低帽檐，沉默地倚着墙壁。
南柠挑头，他的耳朵和脸颊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淡粉，刚才在光线昏暗的礼堂里面还没发现，原来他这么容易脸红。
他不搭话，就显得他们的调侃很尴尬。
白陆眼睛盯着前面拥挤的地方，说：“你站好。”
“英雄救美这招都行不通了，”宋成彦皱眉拉着南柠，小声议论，“很难搞啊，禁欲系的？”
胳膊突然被白陆拉住，南柠顺着他的力道后退，后背贴胸膛站在他身前。
南柠开着玩笑，“那我加油把他变成纵欲系的。”
暖暖气息吐在耳边，白陆偏开头，让身。正巧这会南柠后面有人推攘了下，她往前一冲，就要撞到前面人的背。
“……你努力。”
“老师让你绅士点，护着我。”她轻声说。
排好队去操场。
南柠站在白陆身后，眼睛正对着他肩膀部位。前面队伍停了，她稍稍踮脚，下巴快要触碰到他的肩膀。
细雨停，太阳出来了，金光散在潮湿的塑胶跑道上，反射出点点闪光。
维持秩序的老师大着嗓门在喊：“不要挤不要挤！男生绅士一点，护着点女生！”
翠绿的人工草坪上，沾着还未蒸发的小雨点。
南柠赶紧追上队伍，排他后面。
二十个班站到各自的位置上，面前是国旗台，校长举着话筒在讲话，接着介绍教官们。
眼见五班这一排的人都快走光了，白陆突然起身，撑住前面座位的椅背，伸腿迅速翻过去。
教官们在国旗台下依次排开。
她不走，坐在里面的白陆也不能走。
太阳晒得人头晕，南柠把散开的头发又扎起来，回头看了队尾一眼。
五班已经动身了，南柠还悠闲地坐着不动，两条腿交叉着微微往前伸，拦住前面的路。
帽檐遮住了白陆的眼睛，他又低着头，只能看到挺直的鼻梁，以及淡红的薄唇。
不比进来时整齐，可能因为一会就要离校的兴奋心情，队伍乱了起来，同学们拥挤着往四个门口走，每个出口都站着老师维持秩序。
南柠跟宋成彦换了个位子，又继续跟后面男生换，站到了白陆身旁。
散了会，高一新生们又按照班级顺序依次离开。
她一过来，就闻到一股说不清的甜味。白陆下意识往边上让几步。
这个杭佳雯给人的感觉挺熟悉的，赵婧又朝坐在宋成彦另一边的倪晗晗看。对方正低头看书，宋成彦一手搭上她椅背轻轻敲着。
前面有个高的男生挡着太阳，稍微凉快了点。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也坐直看了眼。5班离主席台并不远，但赵婧有点近视，看不太清楚杭佳雯的样子，好像是短发，个头不高，声音柔柔弱弱的，讲话的时候还带点儿抖音。
班主任林诚从旁边过来，看着她，“南柠，你站后面干什么？”
他光顾着瞅杭佳雯，赵婧掐了他好几下都没回头。
南柠嘴唇发白，“老师，我有点贫血，站后面避避太阳。”
赵婧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她给宋成彦发了条短信，宋成彦也不知道带没带手机，不见他掏出来。
“还撑得住吗？”之前发生过学生晕倒的事件，林诚说，“实在难受就先回教室。”
他这边还没追上杭佳雯呢，就擅自把人归为自己的私有物。倪晗晗抬头看了眼，低头继续看书，“不害臊。”
她脚下摇晃，身体微抖了下，似乎站不稳。突然猛地抓住了旁边人的胳膊，舔舔唇虚弱地说：“还能撑一会。”
宋成彦两眼发亮，看着台上的杭佳雯，不忘大声跟男生们扯皮，“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媳妇。”
林诚不放心说：“真撑不住的话，白陆你就送她回教室。”
班里坐在左右两侧的男生在叫宋成彦，“宋哥，嫂子这么清纯啊。”
白陆被她抓着胳膊，他不吱声，胳膊上的力道就加重。
主席座上，有人轻拍两下话筒试音，试音后，杭佳雯轻柔的嗓音传了过来。
“嗯。”白陆说。
“一样嘛，”宋成彦说，“反正你懂我的意思。”
南柠两眼自下往上盯着白陆，他的脸在被她抓住后的几秒内，蹭地又红了。
“是sorry，不是烧肉！”倪晗晗微瞪他，纠正。
等林诚离开，南柠松开他的胳膊，浅笑说：“谢谢你啊，白陆同学。”
宋成彦忙转头安抚她，嬉笑地挤眼，“烧肉烧肉啊。”
“你玩够了没有？”白陆低头看过来，语气是跟脸色不匹配的愠怒。
他一靠过来不仅压到倪晗晗的手，还挡了她眼前微弱的光。倪晗晗小劲推他，“你干嘛啊，让开。”
“我没有在玩，”南柠把帽子拎了拎，让头顶的头发呼吸点新鲜空气，“不过既然你说我在玩，那你说说我在玩什么，玩你吗？”
赵婧白他一眼，“我乐意。”
白陆皱眉，他的声音本来就有那么点沙，低着嗓子说话更加的哑，“你还是不是女生？”
宋成彦一惊，缩起腿往倪晗晗那边靠，“我靠，你坐这边干什么？”
南柠拉低军训外套的拉链，翘起一边眼尾，“那你觉得呢？”
另一侧赵婧的声音突然传入他耳朵，“烦死了！”
里面是迷彩短袖T恤，白陆扭开脸。
宋成彦原本都快睡着了，被这动静吵醒，他望望身边的倪晗晗，倪晗晗低头拿着英语词典在看。
南柠拿下帽子给自己扇风，“不过我可能不是那种会拿着一袋东西，扭扭捏捏地站在门口跟你悄悄说情话的女生。”
“宋哥，你媳妇诶！”
她在说早晨顾希芸的事。
五班男生们在底下把手都快举过头顶了，啪啪啪鼓着掌，有些吹着轻佻的口哨，还有些去喊宋成彦。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陆问。
前面几个严格遵守老师规则的班级同学，纷纷扭头往后看。
南柠手一顿，诧异看他，“你还不明白吗？”又学起英语老师张琦的语调，“sweetboy，我在追你啊。”
同学们对杭佳雯的态度，比对之前讲话的校长主任们还要热情。
白陆好看的眉头拧着，沉默了会说：“我现在不交女朋友。”
杭佳雯。
“没关系啊，我追我的，你不交你的，”南柠问，“有矛盾吗？”
以五班为首，那位新生代表的名字刚被念出来，就有人捧场地边鼓掌边大声嚷嚷她的名字——
好像，没什么矛盾。
开学典礼，无非就是介绍学校历史，再强调一下学校的规章制度。等到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坐得不耐烦的同学们这才有了精神头。
白陆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你的小草莓。
“诶，上周五我还给你的五十块钱收到没？”她突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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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陆想起那张纸币上的字，皱眉，“没有。”
‘还款者：
南柠往他裤兜方向瞥，心想莫不是他掏裤兜的时候掉了？
趁白陆没睁眼，将小方块悄悄塞进他裤兜里。
拍拍前面男生的肩膀，南柠说：“帮我跟前面的宋成彦借五十块钱。”
掏出口红，南柠在嘴上抹了一层，殷红的嘴对着小方块轻轻一抿，落下一个粉色唇印。
不一会，前面传过来一张红票子，男生说：“宋哥说没有五十，只有一百。”
写完，将纸币对折又对折，再对折叠成小方块。
“那也行。”
“还人家钱。”
南柠接过来，把红票子仔细叠成小方块，当着白陆的面印了个根本看不见的唇印上去。
男生看着她把草莓的英文誊写在五十块钱纸币上，觉得新鲜，“这是干嘛呢？”
没化妆，口红什么的还都在教室，只能凑合了。
又去拉前面的同学，四班同学写在一张纸上递过来给他们。
她手心朝上，摊在白陆面前。叠成方块的纸币安静躺在上面。
男生笑容僵在脸上，默了默，“我再帮你问问吧。”
“呐，五十块钱还给你，还有五十就算是我还你的蛋糕钱，那小蛋糕都被撞碎了吧？”
“我说的是英文。”她说。
白陆盯着她白里透红的手心，没接。
男生笑：“南姐你干嘛呢，草莓小学生都会写吧？故意调侃我？”
南柠抬抬手，“不收的话我可就缠上你了啊。”
刚下笔，又顿住了。她问旁边男生，“草莓怎么写来着？”
“我收了你就不再打扰我？”他问。
笔借了回来，南柠将册子放腿上，纸币压在册子上。
南柠笑了下，含糊地唔一声。白陆两根手指去捡小方块。
旁边男生起身帮她借，拉前面那人衣领，“兄弟，借支笔用用。”
他指甲短，指腹碰到她手心，南柠五指微微一动，似是要合上，白陆两根手指飞快把钱夹回来，揣兜里。
南柠环视了下周围这群人，前面是四班的，几个男生都低头在看书。
肌肤轻轻擦过去，温热触碰着微凉。
那男生说：“大姐，我又不是来签名的，带笔干什么。”
南柠收回手捏着手心，“这次你把钱收好啊，弄丢了我可不会再还了。”
敲敲另一边男同学的扶手，“有笔吗？”
白陆脸上的红晕刚有下去的趋势，不知怎么又腾了上来。他目不转睛盯着前面，“嗯。”
南柠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准备塞他裤兜里，手刚要碰到他口袋又突然收回来。
比女生还爱脸红。
没意思，这么不爱搭理人。
五班的教官姓厉，是所有教官中个子最高也是最年轻的一个，厉教官皮肤微黑，长相挺俊朗的。
白陆索性闭上眼，把左耳上的助听器取下来，周围的声音变得含糊。
据他自我介绍，今年才二十三岁，是被部队分配到他们学校，相当于实习来了。
越理她，她就越来劲。
看着年轻帅气的教官，女生们起了心思，大着胆子问教官的QQ和手机号。男生们听说教官学过跆拳道，则嚷着让他耍两下。
反应了几秒又问：“那你的意思是，不是的话就跟我有关系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全班被罚，站半个小时的军姿。
南柠捂着被他打的那根手指，“哦……”
一共四排，南柠在第二排，身后是班长欧晨光。
“不是，”他语气不耐烦，“就算是，也跟你没关系。”
南柠身体微微后倾，小声问欧晨光：“小胖，你那边是不是记下了班里所有同学的信息？”
手指被小册子打了一下。
欧晨光脸被晒得通红，小声回：“嗯，老师让的。”
隔着一本小小的书，南柠手指还在摸索着往他胸上戳，嘴里不停问：“到底是不是？是不是呀？”
“那有电话号码吗？”
白陆抽回手，举着学生手册挡住她凑过来的脸。
欧晨光说：“有。”
她戳戳他手背上的肉，换了个话题，“那天你生日啊？”
“中午回教室后，你把白陆的电话号码给我。”
南柠坐正，弯腰转到他面前，这儿灯光太暗，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一天军训下来，累得快虚脱了。
白陆下意识离她远一点，“不用了。”
南柠跟倪晗晗又去了趟女生宿舍，迅速冲了个澡换上自己的衣服。
“那么你现在是想说，”她也一脸认真，“要我对你负责？”
两人出了女生宿舍楼，南柠踮脚往另一侧的男生宿舍楼望，边对倪晗晗说：“一会你跟卷毛先回去吧，我晚上留在学校上晚自习。”
“那天不只是我的责任，你也有。”白陆认真说。
新生军训期间，不用上晚修课，住宿生若是有需要，是可以到教室自习的。
南柠嘴一咧，半边脸靠在椅背的红布上摇头，“不还，你还差我精神损失费。”
“你要上晚修课？”倪晗晗很惊讶。
眼下的她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连块创口贴都没贴，白白浪费五十块钱。
“嗯，对啊，”南柠回头捏一下她圆圆的脸，“你们回去吧，我也不跟你们去吃饭了，我去食堂。”
白陆嘴唇动了动，“还钱。”
“那……你有食堂的饭卡吗？”倪晗晗找不到话来阻止她，就是觉得奇怪。
抬头看过来时，南柠挺了挺腰，拉高胸前的领口。
南柠说：“应该可以用钱的吧。”
他睫毛长而不卷，重重盖在眼睑上，像蝴蝶的两扇小翅膀，眨眼时微颤几下。
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倪晗晗问：“柠柠，你是不是要陪白陆一块自习啊？”
近距离地看他，他皮肤依然很好，不是病态的白，而是那种偏向通透干净的白。
南柠笑着揉一下她脑袋，“真聪明。”
“那天晚上你拎着个蛋糕，撞到我了，给了我五十块钱。”南柠两腿交叠翘着，侧身靠在椅子里，偏头看着他，“还记得吗？”
那个白陆，跟之前几个都不一样，他看起来好像是个认真学习的同学。倪晗晗觉得柠柠要是跟这样的人来往，或许会带动她的学习积极性。
南柠用手点了下自己露在外面的膝盖，那上面结的疤已经褪了，暗光下也看不出什么。
“要不要我先把你衣服带回去？”倪晗晗有点高兴。
白陆愣了下。
“嗯，行。”
五十块钱？
南柠手里的手机震动，是宋成彦打来的。
南柠脑袋凑过来，说话时两个小酒窝时隐时现，“五十块钱，你还记得我吗？”
她挂断，直接回了条信息：“革命尚未成功，你带着小白兔先回家。”
白陆不动声色，身体尽量往左边靠。
没一会，收到宋成彦的短信：“你这么拼，我都不好意思赢你了。”
明明有空调在吹，空气中却慢慢腾起了热。
他立马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他手拿开，她就一只手一只手慢吞吞搭上他刚碰过的扶手，手心覆盖手背。
“那你等着裸奔吧。”南柠边笑边打字。
南柠挑头看他，“你终于吭声了啊。”一手不注意碰到他手背，对方迅速收回，睁开眼。
“呸，快点让小白兔出来，我在校门口等她。”
白陆两手随意搭在扶手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话轻轻发出一声哼。
送走倪晗晗，南柠又站在原地踌躇了片刻，没能等到想等的人。
南柠挑眉，很有文学素养地回：“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挑了一条小道去食堂，路两边的桂花树开得正盛，空气里都是甜腻的味道。
隔壁座上的男生同南柠开玩笑，“南姐，你这是打入我们内部了啊，不怕被杀个片甲不留？”
南柠停在一块方形石板上，手里盘着手机。
她热，右手拿起小册子往脸上和脖子上扇风，细细的风往白陆那边吹，带着些许甜味。
通讯录里多了个人，备注为‘喜欢草莓的人’。这是中午刚向班长索要的号码。
南柠翘唇一笑，在白陆右手边坐下。
点了拨号键，刚响两声又迅速摁掉。
欧晨光到宋成彦原来的位子坐下。
她蹲在地上编辑短信：“去食堂吃饭吗？”
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味道，欧晨光惊慌起身，“好的，我坐你那。”
等了几秒，手机没动静。
白陆余光里有个黑影，他抬头，南柠正歪头笑着，扎起的长发垂在胸前。
又开始打字，“你知道我——”
欧晨光旁边就是白陆。
还没打结束，那人回了：“你是谁？”
停在班长欧晨光边上，南柠靠着身后的椅背，歪头笑着说：“班长，好人好事，换个座位呗？”
南柠笑了下，站起身，“我是你的同学。”
白陆坐在最里面一个，宋成彦的座位和周恭临的搁在一块，在中间。她经过周恭临，对方哎了两声喊她，没理。
她在心里默数三秒——
过道左边。
“名字。”他很简洁地发了两个字过来。
旁边同学一个接一个往左边移，倪晗晗一偏头，就看到赵婧在宋成彦另一边坐下。她冲倪晗晗勾了勾嘴角，没出声喊宋成彦。
“你猜。”南柠也发了两个字过去。
倪晗晗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宋成彦往椅子里一躺，有点累，闭眼准备睡觉。
这条信息发过去后，白陆没有再回她。
宋成彦痞痞道，“谁规定男生就不能坐中间了？你性别歧视。”
出了小道，南柠刚走几步，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还是男生的声音。
“这边是女生坐的，你去换回来！”
四下张望，一群高个男生正从靠近篮球场的大路上过来。黑压压的一群人，穿着不同颜色的背心球衣，有几个手里抱着球。
他往过道左边一撇嘴，“那儿，追汉子呢。”
他们的呼喊起了效果，几个男生暧昧地笑了，把中间那位个子最高的给推了出去。
倪晗晗瞪着他，“柠柠呢？”
“小学妹，这儿有个学长想请你吃饭！”
一群女生中，就他一个男生。
“这位学长叫杨川晙，小学妹你还记得吗？”
一落座，手搭上倪晗晗脑袋揉了揉，“小白兔，渴不渴？”
“阿晙你别光顾着摸脑袋啊，上啊！”
宋成彦两手插兜，就这么大步往倪晗晗方向去，途径好几个女生的座位，他直接从人腿上跨过去。
有人用力推了杨川晙一把，他走两三下就到南柠面前。
他冲南柠挤眉弄眼，“你去坐我那，我跟小白兔坐。”
身高压迫，南柠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仰头问：“要请我吃饭？”
倪晗晗给南柠在女生当中留了个位子，南柠刚要过去，宋成彦突然一把拉住她，“诶，忘了我们刚才说了什么吗？”
杨川晙满头大汗，笑着嘿一声，“那你有空吗？”
下面几个进来的班级也被带动了氛围，礼堂里一时喧闹不息，谈笑的声音大得快要掀掉屋顶。
这么高的个儿，南柠盯了他一会，记起来他是谁了。
前面几个班跟被点了哑穴一样，死气沉沉的，五班一进来里面气氛活跃许多。
送粉色信封的那个高个子。
二班班主任管得严，之前说过进了礼堂后不要东张西望，每人都带上了英语单词本默背。
“没有。”她笑着摇摇头，“我不跟……”
女生们讪讪回头。
余光处忽然冒出一缕熟悉的白色衣角，南柠匆匆向杨川晙挥手，“还有事，先走了。”
顾希芸是他们班学委，中考进来的成绩排名年级第五，她人话不多很安静。班主任似乎很喜欢她，开学第一天班长还没定下，就先让她当学习委员。
说完，匆忙就跑了。
顾希芸咳了声，撇头轻声提醒她们，“班主任过来了。”
杨川晙愣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身后有人搭上他胳膊，好奇问：“怎么，没约成？”
“呐，就是那个，又白又高的那个。”
杨川晙本来皱起的眉头松开，不在意地一笑，“本来就是逗着玩玩的，走走走，咱们一会到哪吃？”
“一长得很白的男的，听说耳朵不好。”
“哎哟，之前看你准备情书还以为你要变纯情了，吓我一跳。”一男生笑着拍球，“我还听说追这个南柠的人挺多的，那个张霖好像也对她有意思。”
“白陆又是谁？”
杨川晙抡起球衣下摆，把脸上汗一抹，“不提这事，咱们吃饭去。”
顾希芸抬起头，恍惚看着前面舞台。
食堂里现在人并不多，已经有清洁工挥着抹布擦餐桌。
另一个女生附和道：“应该是张霖喜欢南柠吧，我有同学在五班，她说南柠好像在追他们的白陆。”
他们军训完先去了宿舍洗澡，这会再来已经没什么吃的了。
低头看书的顾希芸耳尖微动。
欧晨光趴在窗口看里面的菜样，身旁是已经在打菜的白陆，欧晨光想参考一下他买的菜，这一抬眼就看到门口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人。
女生悄声说：“对啊，你看看她跟男生还真是没有避讳，我听说张霖还给她送早饭呢。”
南柠。
“就头发很长的吗？”
其实欧晨光刚才就看见她了，就在路边，南柠跟体育班的高个子说笑。
宋成彦天天跑到五楼候在一班门口等杭佳雯，她们早就认了个熟脸。
“嗨，”南柠微喘着气，站到他们面前，看了眼白陆餐盘里的东西，“吃晚饭啊。”
坐在顾希芸身边的一位女生说：“那个个子不高，脖子上戴黑色丝带的是赵婧，宋成彦搭着的那个女生就是南柠。”
欧晨光偷偷瞥一眼白陆，他安静地等着阿姨给他盛饭，像是听不到南柠的声音。
“哪个是南柠和赵婧啊？”刚开学不久，就听说五班有两位很漂亮的女生，学校里很多男生都去他们班蹲点找人。
欧晨光笑着给南柠挥了下手，“嗨，你怎么没回家啊？”
中间那一块，有几个女生频频回头，小声议论着：
“我今晚留这自习。”
第三排是二班同学，男生坐两边，女生在中间。
欧晨光哦一声，视线又往白陆身上飘。
五班同学进来后，原本还算安静的礼堂突然炸了锅似的，一个个吵着闹着，互相推攘，惹得前排的同学回头。
“我好了，”白陆端起餐盘，绕过她往餐桌方向走，边对欧晨光说，“你快点。”
礼堂一共有四个门，一班到十班从前两个门进，十一班到二十班从后两个门进。
南柠双手背在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礼堂里开着空调，一走进来浑身舒爽，同学们都贪婪地往里钻，还有些要挨着边上的空调坐。
他坐下，她就坐在对面，手在他眼前挥挥，“喂，看不见我？”
“成，”宋成彦扬脸，“小爷我怕过谁。”
耳朵不好使，眼睛还不好使了？
南柠笑着点头，“行啊，那你就脱得只剩一条内裤去跑。”
白陆这才勉强抬了下眼，“你有事？”
宋成彦两手护住自己胸，“喂喂喂，太不公平了，好歹给我留条内裤吧？”
“饭卡借我。”她伸手。
主要是宋成彦输了的话，牺牲大。
白陆低头吃饭，南柠脑袋突然往前一凑，淡淡的甜味夹着一丝沐浴露的清香袭来，他忙拎着筷子后仰。
后面偷听的周恭临惊讶插嘴，“我靠，你们俩玩这么大！？”
耳朵瞬间红了，红晕慢慢染上脸颊。
南柠最呵护的，可不就是她那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宋成彦从记事起，她就一直是长发的模样。
南柠两只胳膊压在桌上，眯着眼朝他笑：“你怎么每次看见我都脸红啊？”
她脑袋离他一尺远，上下瞄了下宋成彦，“你就脱光了跑操场。”
“我没有。”他生硬地咽下嘴里的米饭。
南柠不以为意一笑，“赌就赌，我要是输了，把头发剃光了来上学，你要是输了的话……”
南柠微站起身，离他更近，“你有。”
杭佳雯是高一新生中的年级第一，就是他最近看上并持之以恒在追的女生。
白陆抿着唇不说话，脸上微微动了怒。
宋成彦笑着说：“我追那个杭佳雯，你追白陆，谁先追上谁就赢。”
“生气啦？”她坐下，笑起来时脸颊两边的酒窝像是被人用手指戳了下。
“什么赌？”她嫌弃地皱鼻子。
白陆继续低头吃饭，不搭理她。
“诶，要不我俩打个赌。”
这时欧晨光端着餐盘过来，还没坐下，就被隔了两三桌的男生叫住，“小胖！有点眼力劲没有，人小俩口吃饭呢，别去当电灯泡！快来我们这里！”
宋成彦一手揽住她肩膀，低头凑过来，一头的汗味。
那一桌，都是他们五班的同学。
一激就说真话了。
欧晨光原地踌躇，白陆低头在吃饭，没有要开口留他的意思，他想想又端着盘走了。
南柠拿着手册在脸颊上扇风，轻轻切了声，“你看我什么时候怕过。”
“我身上只有钱，”南柠指指买饭菜的窗口，对他说，“那旁边贴着纸说只能用饭卡，你就借我这一次，我还你钱行不行？”
“还是你怕了，下不了手？”他笑得一脸欠揍，“要不要我帮你？”
他不为所动。
宋成彦不死心，离了队跟她并肩走，肩膀推她，“不要怂啊，看上了就上呗。”
南柠忽然双手用力往桌上一撑，转身就走。他搭在桌上的胳膊轻微晃动。
南柠懒得回他，见白陆不朝这边看她也转过头。
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她又回来了，手里多了双筷子，一坐下筷子就往餐盘里伸。
宋成彦目光扫遍了周围的姑娘们，回头时就见她一副很渴的样子盯着白陆。他用手册嗒嗒打着南柠肩膀，“真上瘾了？”
他停下，皱眉看着南柠。
真他妈像仙人。
南柠夹起一块排骨，搁在眼前晃，嘴角勾笑对上他的眼睛。
南柠眼光微闪，干涩的喉咙一动，咽了口唾沫。
五班那桌男生已经转移了话题，在谈论他们的教官。四周人声嘈杂，只有他们这一桌安静得出奇。
这么一动，他脸上又滑下一滴汗，进了白T恤的领口，染湿成一个小黑点。
他有一颗泪痣，眼尾微微上扬，眼神冷静，显得他这个人有点严肃。
说完，还好心似的帮白陆掸掸他背上的灰。白陆往边上一让，沉默着躲开男生的手。
南柠发现了，只要一静下来，他脸红的毛病就会不治而愈。
男生立马卖乖似的给南柠敬了个礼，“南姐，对不住你家这位了嘿！”
白陆突然把饭卡推到她面前，“不用还了。”
在课堂上大家都察觉到南柠对这个‘聋子’有那么点好感，大家顺水推舟，索性烧一把火把他们俩的暧昧给烧起来。
端起餐盘走开。
男生往南柠方向一看，果真，南柠正双颊红扑扑地看过来。
他往门口走，把还没动几口的饭菜倒进垃圾桶。
再后面的男生推那人，“好好道歉，没看南姐盯着你呢！”
南柠手中拍着他的饭卡，到窗口刷了下，里面有四百多块。
后面的男生嬉皮笑脸给他道歉，“不好意思啊。”
买了几块面包、两瓶纯牛奶，把这些东西放到透明塑料袋里，拎着往教学楼走。
身后打闹的男生突然往前一推，撞到白陆背上。他蹙眉回头，一滴汗顺着脸颊滑到白皙的脖子里。
快七点了，高二高三的同学已经在上晚自修。
跟早晨开张的菜市场一样嘈杂。
南柠趴在桌上，啃了半个面包她就啃不下去了，现在饥肠辘辘，又特别困。
高一一共有二十个班，教学楼通往礼堂的路不算短。大家拥簇着，谈笑的、围追打闹的很多，班主任们跟着在旁边吼两嗓子。
班上自习的人不多，除了她，其余几个都是班级名次靠前的同学。
南柠用手册挡在额上，往前走的同时频频回头。
哦，还有班级名次最后一名的白陆同学。
唯独耳朵和脸颊染上的那一丁点淡粉，显示出他还算个常人。
南柠头枕在胳膊里，扭头看白陆，“喂，你饿不饿？”
白陆排在男生队靠后的位置，南柠稍微往后一瞥就能看到他。他手里捏着学生手册，像是一点都不热，安安静静地站在一群散着汗臭味的男生当中。
肚子咕噜一声。
宋成彦和周恭临自觉站在她身后，衣服往肚皮上一卷，边用学生手册扇风边用眼睛打量隔壁班的女生。
白陆没回应她，坑头在写什么。
一个班分成两队，男女各一队。南柠排在女生队的末尾，他们班女生比男生少，后面接上来几位男生。
南柠又看看身边奋笔疾书的班长，觉得脑袋都大了，不知道有什么好写的。
夏日太阳的热气还没散去，烤得地炕脚。
拎上牛奶和面包，南柠从另一边绕出去，坐在了倪晗晗的位子上。
所有高一的新生，都必须参加这次大会。人手一本学生手册，排着队往礼堂走。
倪晗晗同桌是住宿生，今晚也来上晚自修，她被突然坐过来的南柠吓了一跳。
下午最后两节课，学校召开新生入学大会，地点在小礼堂。
南柠反坐趴在赵婧桌上，歪着头看白陆。
哎呀，这可就有意思了。
他像是屏蔽了旁人的视线，只看得见纸上的题目。南柠拿出手机，不一会，他桌洞里发出两声‘嗡嗡’。
赵婧瞌睡一下就跑了。
拿出来看两眼——
朝白陆看，眼尖地发现他耳廓有一圈淡淡的粉色。
“要吃面包吗？”
白陆身边，赵婧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大家吵闹的声音，脸从胳膊里抬起。
抬头，南柠正趴在桌上对他眨眼。
南柠下来前视线若有似无往白陆方向一掠，对方低着头，面对大家的起哄毫无反应。
关机，扔回桌洞。
张琦咳了咳，“Ok,littlestrawberry,welldone.”
南柠这会才觉得他有点难搞，软的不吃，难不成要来硬的？
“草莓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有人唱了起来。
她把饭卡和钱拍在他书上，开了瓶牛奶强忍着喝几口。
“哎呀，我也喜欢小草莓怎么办呢？”
教室里很安静，只听到吸管时而吸奶的声音，吱吱两下，又停下，像是故意发出的声音。
下面同学已经笑开了，不懂的听人解释也懂了，暧昧的眼神往白陆身上飘。
没多久，这声音也停了。
想不起来下面要说什么了，南柠最后说了句初中写英语作文必用的一句：“That’sall.”
白陆低头在草稿本上给化学方程式配平，一手扫下书本上的饭卡和钱，凭直觉把压在下面的化学书抽出来。
我也喜欢草莓。
堆起的书本歪斜，轻轻撞到旁边的胳膊肘，那人小声不耐地啧了声。
然后又说：“Andilikestrawberriestoo.”
赵婧桌上一本书都没有，南柠就趴在上面睡着了，她一手还握着牛奶，几滴奶从吸管口流下，纯白的液体滴在腕间，再缓缓滑落到桌面。
我也喜欢数学。
她脸正对着这边，眉头轻拧，像是睡着了，又像没睡着。
南柠对上他的视线，笑容更大，“Ilikemath,”顿了下，“too.”
白陆把书本摆正，收回视线。
下面听懂的人在笑，白陆看着她，嘴唇微抿。
下课铃响，她猛然睁开眼，白陆刚好起身。
我叫小草莓。
南柠本能地拿出手机看时间，睡觉时手机调了静音，一打开就看到进来了几条短信，她给回了话。
南柠清了下嗓子，嘴角一勾，“hi,mynameisstrawberry.”
再回神，白陆已经走了。
“大柠子，加油！”宋成彦吹口哨，班上一些男生也跟着吹。
南柠没去追，给他发了条信息，而后一个人跟着外出的学生往校门口走。
站上了讲台，宋成彦和周恭临在底下为她打气。
天完全黑了，高二高三的学生也已经下课，安静的教学楼瞬间热闹拥挤起来。
班长欧晨光默默为她捏一把汗，刚才那十分钟里，南柠全程都趴在桌上，哪里有准备。
校门外有一条小吃街，眼下正是生意爆火的时候，客人以学生居多。
她放下手，点头，“嗯，好。”
南柠背倚着一根路灯杆，杆四周冒出了两朵野花，她用脚碾几下。
南柠回神，张琦笑着说，“可以吗？”
耳边是人们谈笑打闹的声音，路旁的树丛里也传来低浅的虫鸣。
张琦在他同桌堆高的书本上轻拍一下，“sweetgirl，请你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大约二十来分钟，她头顶的光被黑影遮住，淡淡清香绕在鼻尖。
脚步停在欧晨光身旁，淡淡香水味袭来，欧晨光顿时坐直。
南柠抬头，站直，“你来啦。”
张琦开始寻找下一位同学，“班上漂亮的脸蛋很多啊，我简直挑不过来了。”
“嗯，”眼前的人把她刚才拍在桌上的钱递过来，两张纸币，一张十块一张二十块，淡声说，“拿好。”
他微蹙眉，转开眼。
南柠不接，笑着往旁边一让，“饿了没，我们去吃点东西。”
白陆回了座位，头一抬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撑着下巴朝他笑的南柠。
不远处的摊位上已经开火，微风送来一阵辣味，勾着人往前走。
欧晨光在草稿纸上写下草莓的单词，又读给她听。等她记住草莓的读音，讲台前已经没了白陆的身影。
朝人多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他还站在路灯下。
“草莓？”南柠问，“草莓英文怎么读？怎么写？”
晕黄的灯光笼住他的身体，地上的影子被缩成分辨不清的一团。
一些词听不清，南柠问欧晨光他在说什么，欧晨光回：“白陆说他喜欢数学，最喜欢的人是他弟弟，喜欢吃草莓，因为他弟弟喜欢草莓。”
“你说你都出来了，真不打算过来吃点东西？”南柠手指勾着书包背带，包斜在她肩上。
张琦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还是鼓鼓掌，“thankyou，sweetboy。”
白陆站在光线下看过来，她偏着头笑，压根没有短信里说的那么焦急。
“我弟弟喜欢。”他突然用中文回答。
“Help！Help！刚才把钱全都给了你，我现在没钱打车回家了！”
张琦笑着问：“Why？”
骗子。
“Strawberries.”
几步跨到她面前，伸手拨掉书包上另一根挡在拉链上的背带，‘刺啦’一下拉开包，把手里的钱塞进去。
“嗯，那最喜欢的食物呢？”
钱一脱手，白陆立马绕过她往路边摊走。
“Mylittlebrother.”
南柠边拉上书包拉链，追上来与他并肩，“你想吃什么，我请客，算是还刷你饭卡的钱。”
“最喜欢的人呢？”
“不用。”他让开，走到一个卖面的小摊。
“Math.”
路边随意摆放着几张小桌，有穿校服的学生坐在那吃东西。
张琦问：“你最喜欢的学科是哪一门？”
“老板，一碗凉面，谢谢。”白陆在自己兜里掏钱。
“Johnny.”
老板是一对夫妻，生意不错，一边忙还能一边跟客人谈笑。男的在煮面，拌凉面的活就交给了女的，她动作很快，刚给前面客人拌好一份，接着就给白陆做。
张琦倚在一位同学的课桌上，歪头问：“那你给自己取的英文名字呢？”
“要不要辣，要不要香菜？”女老板手里不停忙活，笑着问。
他的自我介绍很简单，名字叫白陆，有一个弟弟，弟弟很可爱，就没了。一分钟都没用到。
白陆说：“微辣，要香菜，在这吃。”
白陆默了两秒，重新开口，“Mynameisbailu,ihave……”
南柠凑在旁边捏鼻子，“你还吃香菜啊？”
张琦打断白陆，“sweetboy，大声一点。”
白陆没回她，女老板手里迅速加花生米加作料，看了眼南柠说：“香菜吃着香啊，小姑娘要不要来份面？”
南柠双手撑住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尾下的那颗淡淡的痣。
南柠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那玩意儿味道不奇怪吗？”
他站到讲台上，两手自然垂在身侧，同学们渐渐安静下来，听到他有些含糊且不大的声音。
“很多人都喜欢吃的！”女老板说话带着点口音，不像本地人，“小姑娘不喜欢吃也可以不加。”
白陆抬头，推开手中的草稿本起身。
“那行吧，”南柠看看白陆，“我也要一份凉面，多点辣，不要香菜，也在这吃。”
“那位穿着白衣服的男生，”张琦对了下座位表，“白陆，可以请你上来做一下自我介绍吗？”
一份五块钱，南柠自己掏的腰包。
一向不喜被提问的同学们都有点跃跃欲试，眼含期待。
两人坐在小凳上，这一桌人刚走，碗已经被收走，桌上还粘着汤渍和面条。
十分钟后，张琦拍掌，“十分钟到了，下面我会叫同学上来咯。”
南柠两手捏着碗的边沿端着不动。
张琦拍拍掌，“你们要是能用英文讲出来，我也不介意的。”
白陆抽了两张面纸，不等老板过来就自己擦桌子。
大家七嘴八舌，互相取闹。
她这边没被擦到，脚尖轻轻敲他鞋，努着嘴示意。
“哈哈哈哈，那你要说到明天了！”
他脚往回缩，对方就追过来踢。最后，白陆把整包面纸都扔她面前，让她自己擦。
“要不要把喜欢的演员也说出来？”
南柠也不再逗他了，筷子在泼了红油的凉面里搅动，“吃这个不会拉肚子吧？”
“操，你不看吗？”
对面人的吃相很文雅，跟四周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有人笑着说：“爱情动作片吗？”
“那你别吃。”桌子和小凳都矮，他吃面时需要驼着背。
“那可不可以讲我们喜欢看的片子？”一位男生问。
南柠学他挑起一筷子咬两口，没注意吸了口气，“咳咳——！”
张琦说：“你的名字啊，住在哪里啊，喜欢什么啊都可以说的。”
辣味一下冲入鼻腔，呛得厉害。
“老师，自我介绍要说什么啊？”
脸颊腾地就热了。
面对这样的女老师，大家首次没觉得心烦。
南柠伸出舌头扇风，看着安静吃东西的白陆，口齿不清问：“怎么你不觉得辣吗？”
“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一会我就叫人到讲台前用英文自我介绍哦。”张琦书本都没打开，双手合十站在过道上看大家。
他碗里，颜色确实比她的‘素’多了。
第一堂英语课，从自我介绍开始。每个人都要给自己取一个英文名字，便于以后的课堂交流使用。
“不觉得。”声音都听不到一丝起伏，看来是真不辣。
张琦笑着用英文说了谢谢。
辣归辣，这味道倒是挺勾人的。
男生们很给面子地说：“老师你也很漂亮！”
筷子挑着面，一根一根往嘴里送。南柠刚吃了几根，对面人突然就把碗往前一推，站了起来。
“这是我的名字，”张琦两手张开分别撑住讲桌，丝毫不怯弱，“很高兴有机会跟你们相处，我们班帅哥靓女挺多的嘛。”
她匆忙呲溜把挂在嘴上的面吸进去，也站起来，“你怎么这么快？”
字如其人，漂亮。
白陆抽了张面纸走，后面的人忙拽着书包跟上，“这就回学校了，你就不送送我？”
女老师笑着环视了下学生们，一挥手，在黑板上行云流水写下‘张琦’两个字。
他脚步没停，一直朝着学校的方向。
从没见过他们对其他老师也这么热情过。
南柠停下。
男同学们起哄吹口哨，“老——师——好！”
夏夜里起了微微的风，抚过她额头被辣出来的细汗，觉着浑身都舒畅了点。
鹅蛋脸，瘦却不干瘪的身材，跟之前任课的那些老师相比，这位简直就是小仙女。
她转身离开，到路边拦的士，回家。
女老师一进门就用英文给大家打了个招呼。
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家里漆黑一片。南柠打开灯，空荡的房子里听不到一丝人为的动静。
“Hello,everybody!”
“我回来了。”她换了拖鞋进来，书包扔在沙发上。
等了几秒，门被推开，女老师的灿烂笑脸出现在大家面前。
没人应。
门外传来高跟鞋哒哒的声音，大家眼珠子往窗户上瞄，看到位染着栗色披肩发的女老师正往教室正门走。
打开手机，也没有新短信进来。
听班主任介绍，英语老师是名女老师，今年二十五岁，还很年轻。
冰箱里有现成的菜，南柠拿出来热了下，又吃了点东西才去洗漱回房。
这一节课是英语课，也是他们入学以来第一次上英语课。前几天英语老师请了假，跟其他老师和班主任调了课。
洗完澡，手机在亮，叶慕湘给她打电话来了。
他在睡觉，脸颊似乎还泛着淡淡的红。
接通。
熠熠发光。
“今晚进展怎么样？”叶慕湘雀跃的声音传来。
额头细碎的刘海稀薄地盖住眉毛，阳光洒在他头发上，晕出一圈光辉。
不用想，肯定是宋卷毛告诉她的。
目光自然转到小白兔后桌的人，那人脸正对她的方向，闭眼趴在桌上。
南柠四肢张开，仰倒进床里，疲惫地闭上眼，“难搞。”
南柠道了声谢，朝倪晗晗方向笑了下。
今天还站了一天，身心俱疲。
旁桌有同学给她递来一罐牛奶，说：“倪晗晗给你的。”
叶慕湘用十分有朝气活力的声音给她打气，“加油哦大柠子，我还等着你把这位带出来跟我们一块玩呢！”
南柠给他甩了个白眼，“就刚才勾搭上的，行吧。”
“嗯，”她眯着眼，快睡了，“不跟你说了，我要睡了。”
宋成彦头上一缕卷毛随他说话动作一翘一翘，“刚那人是体育班的杨川晙啊，行啊大柠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那好，拜。”
把书包挂椅子后面，抬眼看到后桌的人一脸奸笑。
手机被扔到枕头里，南柠开了床前的小台灯，关掉大灯。
欧晨光低着头，不小心瞥到她露着的腿，想起昨晚宿舍那群男生讨论她腿的话。
闭眼入睡。
南柠坐在欧晨光里面，刚走到旁边欧晨光赶紧起身给她让路。她准备搬桌子的手顿了下，从欧晨光位子上进去。
晚上十一点多，巡查寝室的阿姨刚走没多久，室内又开始叽喳着小声讨论。
桌上整齐摆着两瓶罐装的牛奶，和两个三明治。
412室，里面住着二班的女生。
她几乎是在全班人注视下回到座位的。
顾希芸翻了个身，另外三个女生在谈学校里一些‘名人’，有成绩优异的，也有形象出众的。
杨川晙从快要合上的门缝里匆忙说了句，“拜拜！”
不过都是高二高三的学生。
“朋友可以，信就免了，”南柠余光瞥到他身后有几名老师过来，摆了下手，“我要上课了，拜。”
不知怎么她们突然提到了五班的南柠。
杨川晙看她对粉色的东西好像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心想是不是自己打听的消息有误，犹豫着又把信收回来，“那个，能跟你交个朋友吗？”
顾希芸掏耳塞的动作一顿，呼吸都缓了下来。
“情书？”粉粉的封面，上面还贴了个红色草莓的贴纸。
“刚才我们俩在外面吃东西，看到那个南柠和她新男朋友在一起吃面呢。”
“你好，我叫杨川晙，”高个子皮肤不白，偏小麦色，把手里一封信递她面前，“我是高二体育班的，这个给你。”
另一个女生小声问：“什么新男朋友？”
眼前的男生个子很高，起码得有一米九，南柠抬头看他一眼都觉得脖子疼。
那女生说：“南柠初中跟我一个学校的，初中那会就开始跟人处对象了，不过听说毕业就分了，之前我听5班有同学说她在追他们班一个聋子，今天晚上又看到南柠跟那男的一起吃饭，她又不是住宿生，估计啊，就是留下来陪男朋友的。”
“嗯？”教室门半开，早读课的时候空调就开了，一丝冷气往南柠腿上爬。她回头，“我认识你？”
“5班哪个男生是聋子啊？”
高个子突然出声叫住她，“南柠！”
女生轻轻笑：“就是你上次说好帅的那个，还跟了人家一段路……”
高个子一直盯着她走过来，南柠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推开门进去。
“白陆吗？”有人突然想起来，“那个，希芸，我上次好像还看到你跟他一块去食堂的，你们认识啊？”
旁边几个班门口都没人，那高个子一下就入了她的眼。
宿舍里突然安静下来。
铃声响的时候，南柠挎着书包才拐弯上楼，遥遥望见教室门口站着一位个很高的人。
聊了半天，这才想起顾希芸。
一早，班里同学们的情绪都比往常高，铃声响了教室里的欢声笑语还没停下来。
顾希芸淡淡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嗯，他跟我，是邻居。”
今天是周五，再咬牙熬一天就到了令人身心愉悦的双休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