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红色连衣裙，脚蹬高跟鞋的女人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女人手上提了个大包，边追还边小声喊着什么。
他穿着白T恤黑长裤，头戴着一顶鸭舌帽，走路像是不看人只顾着盯地下，步子倒是大又稳。
他们去的方向，是学校的住宿楼。
南柠怔怔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倪晗晗觉得刚才经过的女人有点眼熟，“柠柠，你看那个阿姨是不是昨晚站在赵婧爸爸身边的那个？”
倪晗晗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到，嘟囔抱怨，“没撞到哪吧？那人怎么连对不起都不说啊。”
南柠昨晚没看清女人的模样，“不清楚。”
事情发生得突然，南柠鼻尖还残留着他衣服上洗衣液的清香，回过神人就走远了。
“哦……”倪晗晗说，“我们回教室吧，下一堂课是班主任的。”
那人只字未言，将怀里的南柠推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课铃响，欧晨光小心翼翼用笔在南柠桌上敲一下。
是个男的。
没醒。
南柠跟倪晗晗从小卖部出来，刚出门就撞进一人怀里。
他又敲了一下。
课间。
南柠眼皮子重，皱着眉歪头朝他看。
短短两天，赵婧就吸引了高年级学长们的注意，或托人或光明正大地到五班给她递东西。
欧晨光眼神躲闪，不敢跟她对视，看着自己手中的笔，嘴里小声嘀咕着说：“快起来，老师来了！”
终于脱离了赵婧的魔爪。
“哦，谢了。”
原因呢？
她把下巴压在交叠的胳膊上，眯眼朝教室门口看。
他心情很好。
下了两天雨，今天终于放了晴，窗外阳光灿烂，好到让人想睡觉。
宋成彦扬眉，“老子无所畏惧！”
天气炎热，教室里开了空调，往外吐着冷气。
倪晗晗担心地看着宋成彦卷得更厉害的头发，“老师说……”
教室门开，大片白光泻进来，模糊了人影。
班主任林诚虽然已经整治过班风，可卷毛的，穿裙子的，化妆的还大有人在。
南柠闭了闭眼，再睁开，班主任林诚带着一个男生站在讲桌旁。
开学两天了，南柠的生物钟还停在暑假没调整过来，一到上课时间就犯困。
门关了，空调运转的声音突然响了下。
倪晗晗想了下，然后摇头，“还是不了吧，万一老师到时候又要问原因。”
“啪啪！”
“我跟你换？”南柠问。
两声清脆响亮的掌声。
倪晗晗手点在纸上，南柠看过来。跟赵婧同桌的，是一位叫白陆的同学。
林诚站在讲桌旁，双手合十，“都醒醒！”
“那个赵婧坐我后面。”倪晗晗嘟着嘴。
南柠用手撑起下巴，努力用脑电波电走瞌睡虫。
南柠跟班长欧晨光同桌，倪晗晗跟一个女孩子同桌。
“这位是我们班刚到的同学，”林诚指着身边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白陆。”
从上至下，由左向右，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站在讲桌旁的男人穿着白衣黑裤，微低着头，细碎的头发盖住了他垂下的眼睛。
挤着去看座位的人很多，南柠和倪晗晗就站在窗边，等人少了再过去。
他皮肤很白，从耳根到脖子都白得吓人，更引人注意的，是左耳戴着的东西。
下了课。
新型耳机？
“座位表我一会贴在前面，大家自觉换一下。”林诚说。
“白陆，你坐你妹妹那。”林诚朝赵婧身旁的位子指了下。
他看向第一排的欧晨光，“班长找几个力气大的男生，跟我去搬书。”
白陆抬眼遥遥望过去，双眸幽黑深邃，看不到一丝情绪起伏。
林诚用力将点名册拍在讲桌上，“安静！我们班还有个同学家里有事，过几天再到。”
“嗯。”他含糊地应了声。
不过学校规定是一回事，学生们遵不遵守是另一回事。
一听说是赵婧的哥哥，大家都热闹起来，唯独赵婧嫌弃地翻着白眼。
教室里七嘴八舌起来，被点名穿着不规范的，发型不合格的都在抱怨。
他桌上摆着一堆零食和化妆品，书本都被扔在书桌下。
“哦。”他懒洋洋应下。
南柠眼睛跟着这位新到的同学动，隐约觉得熟悉。
林诚不看宋成彦，直接下命令，“学校门口有理发店，一会去洗了。”
等看清他的脸才恍然大悟。
赵婧出声揭穿他，“骗鬼呢你，我钱包里还有你直发的照片。”
哦，昨晚那个撞她的人。
宋成彦坐得端正，“老师，我头发也是天生的。”
宋成彦跟周恭临还是南柠后桌，他用笔头一戳她背，“收收你的眼神，跟花痴一样。”
“头发不许卷，洗直后再剪短。”
南柠白他一眼。
最后一位是宋成彦。
教室里有同学向赵婧打听：“赵婧啊，你哥哥搞间谍的啊，上课还戴耳机呢。”
赵婧趴在桌上，漫不经心嗯声。
“老班居然没没收他的耳机，吊炸天啊！”
林诚放下点名册，“不允许化妆，过肩的头发扎起来，穿着不能暴露。”
赵婧眼神睨着正过来的人，没回。
“来了。”
白陆左肩上挂着书包，停在座位上不动。
“赵婧。”
桌上，横七竖八一团糟。
……
林诚在上面催，赵婧挑衅地看他，就是不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南柠笑了下，“知道了。”
他敛下眼睛，一只脚把椅子勾出来，单手搬着书桌一角往过道倾斜——
“在学校不允许穿超短裙和超短裤。”
“唰——！”
“到。”她抬了下手。
乱七八糟的东西倒豆子般落堆在地上。
“南柠。”
从那堆瓶瓶罐罐上跨过去，白陆抱起地上的书本放桌上，若无其事地开始整理桌洞。
南柠挨个数了下来，到第二十三个报到她的名字。
教室里鸦雀无声，班主任林诚蹙眉看着他们这里的情况。
……
赵婧瞪大了眼，白陆居然敢把她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林诚说：“嗯，知道了。”
“那谁的东西？”林诚在上面喊，“自己去捡！”
“遗传的。”
赵婧瞪着白陆，嘴唇动了动，轻声骂出三个字，“狐狸精。”
“天生的？”
她愤愤起身去捡，眼前突然伸来一条腿。
倪晗晗红着脸，细声解释：“老师，我头发是天生的。”
愣了下。
林诚盯了她一会，皱眉说：“学校规定，高中生不允许烫染发。”
白陆一只脚踩在她小圆镜上，他正垂头看过来，略笑了下。像是恶作剧的前奏。
“到。”
脚忽然猛地一踢，小圆镜飞到黑板前，摔成两瓣儿。
“倪晗晗。”
赵婧一怔，摔了手中的东西，指着他大骂：“你他妈跟你妈一样，贱！”
小胖子喜滋滋地坐下。
白陆脚一勾，地上的睫毛膏又飞了出去。
林诚对着名字看他几眼，“嗯，你先担任班长。”
赵婧胸口起伏颇大，“你再踢一样试试！”
“到！”一个戴眼镜的小胖子。
又一勾，口红飞出去摔成两半。
“欧晨光。”
林诚书本重重摔在讲桌上，“赵婧，白陆，你们跟我出来！”
林诚在讲台上点名，按学号。
白陆面色淡定地看她，起身往外走，路过讲桌时又在摔成两半的圆镜上踩了一脚。
赵婧坐在第四组，班主任林诚讲话的时候她眼睛一直盯着宋成彦这边。
他们一出去，教室里立马沸腾起来：
宋成彦一把将她头转过去，“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讲话。”
“新同学长得有点帅啊，比宋成彦还帅！”
倪晗晗笑着朝他点头，“你好，我叫倪晗晗。”
“他跟赵婧不是家人吗？好像关系不太好……”
宋成彦：“……”
“我听说啊，赵婧爸妈的婚姻是因为小三插足才破裂的，估计那个小三就是白陆他妈吧。”
南柠：“……”
“你们这群女生，整天八卦，娘们唧唧的……”
被突然拉过来的男生怔了几秒，随后自来熟地自我介绍：“我叫周恭临，周公的周，出恭的恭，临安的临。”
“……”
顺手又拉了位男生塞在旁边的位子上。
教室外的走廊上静悄悄，林诚怒目盯着眼前这对名义上的兄妹。
宋成彦一看，躲掉赵婧的手溜进去，麻溜地坐在她们后桌。
白陆比赵婧高一个头，站得笔直，两眼无波无澜地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反观赵婧，她脸撇到一侧，双手别在身后，随意地往墙上一靠。
“柠柠，坐这边！”她小声朝南柠招手。
赵婧家的事林诚有所耳闻。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南柠直起身，跟着众人慢吞吞进去。倪晗晗已经找了个位子坐下，旁边留了个空位。
“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家，你们爸妈把你们送来就是来胡闹的吗！？”林诚还是拿出老师的风范。
“都进班去！”林诚视线把站在走廊上的人都扫了一遍。
白陆不出声，不知道哪个字眼触动到他，转过眼看窗外高耸的树木。
赵婧没见过这老师，小声切了声。
赵婧不耐烦地换了条腿抖，“我没妈。”
宋成彦回头一看，熟脸，立马笑嘻嘻地摸头，“林老师，我五班的。”
林诚两条眉毛都快皱到一块，却也不再提这个话题。
他这话刚落，身后就有人低沉着声音怒道：“干什么？哪个班的？！”
上下打量着她的穿着，“我开学第一天说什么来着？穿着不能过分暴露，不许化妆，头发也给我扎起来！”
“谁他妈跟你谈恋爱！”宋成彦推开她，“再过来信不信我动手了啊？！”
“这个不许那个不许，”赵婧烦躁地看过来，狡辩，“我们当学生的还有没有人权了！我交钱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坐牢的。”
又扭头冲看戏的同学们吼，“看什么看，没看过谈恋爱啊！？”
这是林诚带的第三届高一班，头两届也有不服管教的，学校通常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婧踮脚揪他领口，“我扑我自己男人犯法吗！？”
隔壁班老师听到外面动静，出来看一眼，“林老师，这是怎么了？”
宋成彦反身把赵婧拽下来，“你有病啊！往男人身上扑什么扑！”
那老师过来拍拍他肩，看着俩学生，“他们刚升高中估计还不适应吧。”
赵婧这会只关心宋成彦，“宋成彦，你把昨晚那话说清楚！”
白陆从头到尾只字未言，盯着窗外出神。
昨晚打架怕了她了。
隔壁班老师瞅了眼这位安静的男生，男生的皮肤格外的白，跟今天的阳光一样晃眼。
那一眼里还带了点怯意。
他侧着头，左耳上戴着的助听器对着这边。
还没等他溜走，赵婧上前一蹦就拽住他上衣，回头瞪了南柠一眼。
刚开学的时候校长就提过，会有一名患有听力障碍的学生转到学校。这是学校第一次接受这样的学生，大家自然多了好奇心。
“小爷我还是先去找小白兔玩了，你们俩慢慢打。”
眼前的男生，应该就是那个叫白陆的学生了。
赵婧今天化了浓妆，浓眉红唇，腮红也打得特别重，看得宋成彦浑身一激灵。
能到宁中上学的学生有两种，一种是凭真才实学考进来的优等生，哪怕他们在宁中的名次排得再靠后，到其他学校也是佼佼者。
等赵爸离开后，赵婧转身就冲他们俩过来，那架势跟昨晚要打架的时候没两样。
还有一种，就是靠钱。
她呵两声不跟他扯皮，抬眼看到赵婧和赵爸从教室出来。
几乎每个班都有那么几个‘富二代’，脾气爆又不爱学习。五班这类刁蛮小姐任性公子哥的学生最多。
“对对对，人赵婧小胳膊小腿小胸的，怎么可能是南大小姐的对手呢。”
林诚这次也是不走运，接手了五班。
南柠浅白他一眼，“就你小情人那三两肉，能碰到我一根手指就不错了。”
以往他们对待这些学生，也就得过且过，毕竟这些人过来就只是为了混个毕业证，他们的人生早就被父母安排妥当。
“不懂你们女人的审美。”宋成彦说，“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被打成这样的。”
“你们俩进去，每人写一份检讨报告！”教室里现在闹成一片，林诚头疼地看着学生们交头接耳。
“屁，”南柠嘁他，“这是醉酒妆。”
赵婧肩膀离开墙壁，勉强在林诚面前站直，“是——老师。”
宋成彦嫌弃地往旁边移两步，“谁心疼你，我就看你今天脸颊特别红，想问下是不是被她打的？”
白陆还是不说话，略垂下眼睛跟在赵婧身后回教室。
“怎么，心疼了？”
门开了，教室里挤进屋外的热气。停了声的空调又开始运转，丝丝吐气。
“你别打岔，我听小白兔说，你跟她昨晚干架了？”
门外。
“缘分啊，”南柠笑了下，“居然还能跟你小情人一个班。”
隔壁班老师好奇盯着白陆，捏了下自己耳垂，“真听不见？”
赵婧是怎样一个人宋成彦最清楚了，她能进宁中，估计也是靠父母。
林诚摇头，“没有，听得见，估计不爱说话。”
教室里，赵婧正一脸不耐烦地听身边的男人讲话。那男人正是昨晚扇了赵婧一巴掌的人，她爸。
那老师说：“他今天刚到吧，一来就惹事，也不是个善茬啊。”
南柠抬头。
“白陆跟赵婧是继兄妹，”林诚目光透过玻璃窗望向教室内，“家里面的原因吧，这俩人有矛盾。”
“呶，”他抬着下巴朝教室里点两下，看到另一个人，“冤家路窄啊。”
赵婧跟白陆已经回了座位，地上的东西也被人捡起来放到了她桌上。
宋成彦往教室看，倪晗晗正跟她父母还有哥哥说话，聊了好一会才走。
隔壁班老师看一眼坐在位子上的两人，皱眉担忧，“你怎么还把他们安排到一块坐？”
“去，有便宜干嘛不占。”
“没办法，他们家长要求的。”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他甩了甩小卷毛，“中午我请客，赏脸去吃个饭不？”
下了课，林诚让班长欧晨光把每位同学的身高体重都记录下来，定制校服。
南柠微弓着腰，侧眼看他，“什么事？”
“军训服已经到了，中午吃过饭后，大家跟班长一块去领服装。”
宋成彦后脑勺顶在玻璃上，啧了一声，“姐姐，能不能文雅点？”
炎炎烈日，一想到要顶着大太阳站军姿，这会就已经觉得头晕了。
旁边有人推她，南柠胸闷，垂头一只脚在地上来回蹉，“有屁快放。”
宋成彦的同桌周恭临在下面喊：“老师，我们军训几天啊？”
南柠靠着教室外的墙壁，目光无神地盯着窗户。簇集在玻璃窗上的雨点被融化了般，顺着水痕往下淌。
几天？林诚说：“半个月。”
走廊上来来往往皆是报到的新生。
果不其然，下面学生又开始哀声一片。
私立学校，固然学费高奖学金也高。因而优等生与富二代人数参半。
“半个月后，我就成瘦肉干了？”
宁中是这座城市星级最高的私立学校，每年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宁中的学生几乎占了整个宁市的一半。
“别对自己太自信，你那体型，估计得晒成柿饼。”
九月一号，天空淅淅沥沥下着雨。空气里似乎闷着一股气，潮得人喘不过气，树木都懒得动。
“晒这么多天，防晒霜也不顶用了吧……”
宋成彦也真是，惹什么不好，偏要去惹这只猫。
“瞧你们女生娇气的，你怎么不让教官帮你打伞？”
她手臂刚被赵婧抓了几道，指甲留那么长，跟猫一样。
“也不知道教官帅不帅？”
南柠和倪晗晗没再看他们，确认没她们什么事了，绕过这三人进药店。
……
……
闹了这么一出，林诚前脚刚出教室门，赵婧和白陆四周立马围过来一群人。
赵婧主动把脸凑上去，“你打，你打！反正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有没有你这个爸爸也无所谓！”
他们向赵婧打听白陆，又跟白陆套近乎。
赵爸顿怒，扬手就要挥过来。
赵婧明显不想理这群人，用力踹开桌子，“你们烦不烦！？”
她这话一出，站在边上的中年女人脸色微白，张了张嘴。
被踹的桌子前移，在地上蹭出难听的吱呀声，撞上前面倪晗晗挺直的背。倪晗晗身体往前一扑，发出一声细碎的‘哎呀’。
赵婧呸一声，往地上吐唾沫，恶狠狠瞪他一眼：“要你管！要管就去管那狐狸精带来的小聋子！”
大家见赵婧生气，又去围攻白陆，甚至还有人伸手要去摸他左耳上戴的东西。
赵爸瞥一眼说话的倪晗晗，像是提不起跟她们俩小孩生气的劲，回头又冲赵婧皱眉：“好端端的你又惹什么破事！？”
白陆神色淡淡，手中拿着书拨开伸在眼前的手，“滚开。”
倪晗晗赶紧上前挽住南柠，奶声奶气怼他一句：“是你女儿先不让我们进去买东西的！”
像是刻意压低了音调，嗓音带着点沙哑。
赵爸凶神恶煞般回头看一眼南柠，“你哪个学校的？为什么打架！”
他眼仁黑，眼尾下面有一颗淡淡的黑痣。
一旁的倪晗晗看到突然冲出来的男女，摁掉没通的电话。
被白陆轻轻扫了一眼的那个男生突然觉得心里瘆得慌。这个白陆眉目分外清秀，眼神里像是蕴着一股勾劲儿。
南柠头发凌乱，喘着气看她。
他要是个女生的话……
赵婧原本还张牙舞爪，顿时就消了，侧头捂着被打的脸。
估计比他们班南柠的那双腿还要勾人。
赵爸过来拉开她们，问也不问，回身就给赵婧来了一巴掌，“让你安分一刻都不行！”
赵婧环手抱胸靠在墙上，皮笑肉不笑，“哎哟，小聋子发火啦。”
高壮男人是赵婧的爸爸。
白陆没理她，捣鼓了会把左耳上的助听器拿下来。
正紧抓南柠头发的赵婧一愣。
整理完书本，抬头眯眼看了下黑板一侧写着的‘今日课程’，拿出下一门课的书本。
有个高壮男人从药店里冲出来，怒吼，“你们干什么！？”
赵婧白他一眼。
倪晗晗在旁边看得着急，她没打过架，插不上手，眼睛一转忙给宋成彦打电话。
跟他妈一样，就会装腔作势。
南柠不甘示弱，反身也去抓他头发。两人根本毫无章法，你一拳我一掌，愤怒起来还用了嘴。
南柠趴在桌上玩手机。
倪晗晗在旁边惊讶叫出声。
欧晨光偷偷瞄她一眼，想劝她把手机收起来，可内心又知道南柠不会听。
南柠甩甩手，到边上去把小白兔搀起来。还没站稳当，突然被人从身后揪住头发，将她扯了过去。
他瞥了下手机，百度上出现‘助听器’三个字。
一拳砸下来，赵婧腹部巨痛，俯身捂住肚子。
上课铃声陡然响起，南柠还维持着那个动作，纤细的手指在手机按键上点，发出咯噔咯噔的脆响。
话落。
老师进来，欧晨光刚要提醒，她的椅子突然被人踹了下。
她被南柠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气势弱了些，心底为自己打气努力瞪回去。
宋成彦昂着脑袋在后面提醒，“大姐，老师来了。”
“打就打，怕你啊！”
南柠挑起眼睛看了下，直身收了手机。
“怎么着赵婧，”南柠抓着她手臂，“想打一架？”
物理课。
她一把揪过赵婧纤细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就把她拉下台阶。
物理老师是个微胖的男老师，皮肤有点黑，讲课时说话娓娓道来似的。
突然——
南柠听得昏昏欲睡，她撑起一边脸，目光随着老师移动，正巧停在老师前面不远的白陆身上。
南柠嘴角一勾，发出一声轻笑。
他们教室在四楼，南柠坐在靠室外走廊的一组，白陆坐的那一组靠窗户，窗外种着几棵白玉兰。
倪晗晗被她突然的骂声吓到。赵婧没推到南柠，反倒把倪晗晗给推到了地上。
窗帘开着，阳光打进来。他的侧颜像是隐在了白光中，唯独那双垂下的黑眸格外出众。
赵婧扔了手中的袋子直接扑过来，“你他妈推谁呢！”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白陆抬眼，黑亮的眸子直直撞进她眼中。
说不定他们分手就是这俩女的搞的鬼！
那双眼睛像是沾了冰水，比空调吐出来的冷气还要寒。
她本来就不喜欢南柠和倪晗晗，一个跟女霸王似的，还有个像朵白莲花，更令人生气的是，宋成彦眼瞎了一样还整天跟她们待在一起。
南柠朝他笑了下，露出脸颊两个小酒窝。白陆动下眼，面无表情地转开视线。
赵婧被推得一个踉跄。
被白陆凉凉瞥了这么一眼，南柠顿觉瞌睡虫都跑了。
南柠推开她手，“自己找去。”
她嘴角带着笑，就这么斜着身子，手撑脸盯着白陆。
赵婧高一个台阶拦在她们面前，昂着头，“宋成彦呢？”
物理老师在讲物理绪论，提到了一些现实生活中的物理现象。
“啪”地一下，门被人用脚踢上。
这个点大家瞌睡也是正常的，他拍拍掌，环视了下教室。
南柠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跟倪晗晗推门进店。
“那位撑着下巴冥思的同学，”老师伸手对着南柠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能请你回答一下，为什么过山车能在轨道上运转而不掉下来吗？”
她站直，似笑非笑地盯着南柠二人。
他随便提了个问题，纯属是想赶跑同学们的瞌睡。
赵婧交叉着腿倚在药店门口，正往嘴里抛着栗子，眼一瞥就瞄到了她们。
欧晨光在边上咳了下，南柠才回神，老师温柔地看着她，“能回答一下吗？”
两人过了马路，找了半天才看到一家没关门的药店。她们走近，药店门口站着一身形瘦弱的女孩。
旁边欧晨光小声提醒她：“为什么过山车能停在轨道上不掉下来。”
被倪晗晗瞪了眼，宋成彦才撇下手，“行了，你们俩去药店，我去看看他们，有事打电话。”
南柠起身，往白陆那边看了眼。他没抬头，关注点都在书本上。
也不等倪晗晗回答，宋成彦手掌在她头发上搓两下，她是短发，又是自然卷，软软的发丝揉在手心里像团绒毛。
她微勾着唇，酒窝浅浅，“可能吧，那个轨道勾住了过山车的魂。”
倪晗晗一五五的个头，到宋成彦下巴，一回头就能撞他怀里。
正午阳光愈盛，晒得泊油路快脱了层皮。
宋成彦躲了过去，站到倪晗晗身旁，一手搭着她脑袋，“小白兔你累不累，我背你？”
这个天儿一丝风都没有，在太阳下走两步似乎就能被烤焦。
南柠抬脚对着他腿弯一踹，“别把泡妞那招放我身上。”
店内，空调吹得凉飕飕。
宋成彦见不得她们俩乌龟一样的速度，“要不要大爷背你？别到时候又说我不怜香惜玉。”
穿着吊带上衣的女生戴着耳机，眼盯电脑屏幕，手指正灵活飞速地噼里啪啦敲着键盘。
南柠跟倪晗晗站起来，倪晗晗心疼她的膝盖，“咱们还是去一下药店吧，这边应该还有药店没关门。”
一局结束。
“完事。”他打了个响指，“你们俩别蹲在这儿啊，多影响市容。”
旁边的短发女生先拿下耳机，懒洋洋地瘫在椅子里，“柠子，你不去上课了？”
宋成彦一路小跑过来，头上卷毛跟着晃。
“没意思。”南柠嚼两下口香糖，内吸了个响啵，重开一局。
南柠看到刚才那中年男子把赵婧脑袋往车里推，又是指指这边，又是指着赵婧。
短发女生叫叶慕湘，不跟他们一个学校，是隔壁一中的。
气得赵婧在身后直骂。
叶慕湘起来买了两杯果汁过来，她还没结束。
车边，不知道宋成彦对赵婧说了什么。
又输一局，南柠下线不玩了。
南柠说：“应该吧。”
“宋卷毛和小白兔呢？”叶慕湘嘴里含着芒果汁。
“旁边的是她妈妈？”
南柠说：“搁学校呢。”
南柠眯眼看了会，“嗯。”
叶慕湘嚼碎嘴里的果粒，“这小白兔爱学习我信，宋卷毛我还就不信了，又看上哪家妞了吧。”
初中开家长会的时候见过赵婧的爸爸。
“嗯，”南柠脚一蹬，座椅轮子后滑。她双腿交叠搭上桌子，两根手指黏出口香糖，喝口果汁，“也是新生，年级第一。”
倪晗晗也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推推南柠，“柠柠，刚才那个是赵婧的爸爸吧？”
“哟，不得了，他换花样玩了啊。”
那对男女往赵婧坐的那辆车过去。
南柠专心玩手机的东西，口香糖被拉长、揉成小团、再被拉长……
“……”
“诶，我听宋卷毛说，你们班有一个聋子？”叶慕湘满脸好奇地看她，“真聋子？”
女的说：“我怎么不担心？他助听器都没带，明天就开学了，这会跑了还不是因为不想跟我这个妈妈一起生活……”
口香糖被盘得僵硬，被南柠随手往垃圾桶方向一抛。她不带情绪轻笑，“卷毛他才是聋子呢。”
男的安慰道：“别哭了，白陆他不是故意跟你作对，毕竟刚到家不适应。你也别太担心了，他不小了，晚上乘车回去不会出什么事，一会给那边的人打电话问问。”
“不是聋子啊，那没意思。”叶慕湘坐回去。
“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我又不是不要他弟弟了，只不过让他吃过饭再去季冬那，又不是不让他去！”
“真是的话，人早去聋哑学校了。”南柠顿了下，又想起什么，偏头笑了，“不过，这个人长得还不错。”
面前一对中年男女相互扶持着路过，那女的靠着高壮的男人哭哭啼啼。
哎哟喂，她们家柠子什么时候夸过男生好看？
南柠和倪晗晗蹲在地上，夏夜燥热，也没走多久身上就出了汗。
叶慕湘两眼八卦，“比张霖帅？”
宋成彦视线扫了下低着头的倪晗晗，骂骂咧咧地过去。
南柠在心里比较了下，点头，“那必须的。”
南柠拉着倪晗晗往角落走，催宋成彦，“大兄弟麻溜点，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好，我跟小白兔到边上等你。”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见见这个聋子了。”
赵婧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南柠胳膊往外弯了弯，手背打到她身上，“要不咱再玩几局，等下课了我带你去？”
看着赵婧披散的过肩发，她居然觉得赵婧这身打扮还挺好看的，怪不得宋成彦会喜欢。
叶慕湘游戏上线，豪气万丈，“行啊，一会我得把你打个屁股尿流！”
倪晗晗在外面永远不敢这么穿。
南柠放下腿，眼色平淡，一边嘴角上翘：“刚才姐姐是让着你们，一会别被姐的真实力吓到。”
那个女孩穿着吊带上衣，细细的脖子上戴着项圈，项圈上还钉了朵花。
宁中，高一五班。
倪晗晗看了几眼赵婧。
课上到三分之一，教室后门突然被人推开。
宋成彦看到赵婧就烦躁，抓了几下脑瓜上的卷毛，“屁的小情人，早分了！”
倪晗晗小动作偏头瞄了眼，宋成彦跟周恭临两人才回来。
南柠扯扯嘴角，朝身后人丢了个眼神，“宋卷毛，你小情人来了。”
两人满头大汗，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赵婧细胳膊细手地挥着，扬着灿烂的笑容看宋成彦。
周恭临抱着颗篮球，趁着老师在黑板上板书，一弓腰迅速回到座位。
赵婧，宋成彦的小女朋友。
而宋成彦，手里拎了瓶水，短袖下摆卷上去一半，露出光洁精瘦的腹部。
走近了看，才认出是谁。
他仰头咕咚往嘴里灌水，脚一勾带上门。力道没控制好，‘砰’一声门响。
顺着声音，他们看到路边一辆车上，有个女孩扒在轿车后窗，大半个身子伸出窗外。
讲台前老师回头，一截粉笔扔过来，“站外面去！”
“哟，大晚上的，哪家姑娘在叫小爷呢？”宋成彦嬉皮笑脸地左右观望。
老师扫了眼教室里空出来的两三个座位，觉得头疼。
“宋成彦！”有人扯着嗓子在叫唤。
宋成彦头一歪轻松躲过粉笔，麻溜地给老师敬了个礼，露出一口白牙，“得嘞！”
走了几步，南柠小腿突然被一个东西砸到。那东西骨碌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是一颗剥了皮的栗子。
扔了水瓶，宋成彦到桌洞里掏出几张票子塞裤兜里，大模大样地从正门出去。
路边，停着几辆私家车。
刚到外边，就遇到来巡班的林诚。
宋成彦嗤笑一声，双手插着裤兜，吊儿郎当地跟在后面。
林诚问：“你干什么？”
“成。”
宋成彦靠在墙上，“数学老师让我出来背公式。”
“那好，我九点半走，”南柠说，“回家太晚，我爸妈会担心的。”
“哦，”林诚当然知道不是背公式，他从窗户往教室里一瞥，“南柠人呢？去哪了？”
“诶诶，你们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宋成彦吊着眼，“说好的要在上高中的前一晚好好庆祝的，这会还没到九点，怎么一个个都打退堂鼓了？”
宋成彦嘴里嘀咕着的乘法口诀一停，愣愣说：“不知道啊，我刚从男厕所回来的。”
南柠对倪晗晗说：“明天还要去学校报到，一会我跟你回去。”
“她带手机了没？”
“屁，”宋成彦插嘴，“就那群孙子，到了十二点还没回去，他们爸妈一准提着刀杀过来，还通宵？”
“三八二十四——”宋成彦说，“不知道。”
“……还在唱歌呢……”倪晗晗声音软绵绵的，“他们说，要熬通宵。”
林诚不信任地看他，“记得她号码不？”
“里面那群人呢？”
宋成彦无奈笑：“老师，我连我爸妈号码都记不住。”
倪晗晗扶着她腰，“柠柠，我们一会就回去吧，我哥都给我打电话了……”
“行了行了。”
“行了，不提这个了。”南柠手搭在她肩膀上，“怎么样，待会还要去哪疯？”
林诚不想再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离开时还不忘嘱咐，“注意下你的发型。”
“蛋糕？”
南柠的军训服是倪晗晗帮忙领的，叠得整整齐齐放进她课桌兜里。
“不是他，我借他滑板玩玩的。”南柠说，“我是被蛋糕撞到的。”
周恭临在后面跟她开玩笑：“倪晗晗同学，你还兼职保姆啊。”
“刚才那个人给的？你被他撞了？”
倪晗晗笑了下，眼睛弯成月牙形，没说什么。
南柠甩着手里的五十块钱，“没事，就破了皮，这不还有五十块钱医药费吗？”
南柠吃过饭就跟人出去玩了，这事她知道。前两天能让柠柠安分待在教室，已经很出乎她预料了。
“别吵了。”倪晗晗刚才在包厢里被闷得脸红，细声细语地问南柠，“你怎么摔着了啊？腿没事吧？”
这会宋成彦不在，桌上书本散乱，军训服被他随意塞进桌洞，还有一截裤腿拖在地上。
小白兔是他们给倪晗晗取的小名，倪晗晗性子软，声音也软，被人调侃了脸立马就红。
倪晗晗顺手帮他把书本码得整整齐齐，又去叠衣服。
“你瞅瞅你自己，身上哪一块肉像大家闺秀？”他说完又拉出倪晗晗，“人小白兔才是大家闺秀。”
旁边周恭临在跟人聊天，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
南柠白他一眼，“我这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大家闺秀，身子骨当然脆弱。”
宋成彦回来后，看到桌上整齐划一的书本惊到了，翻桌洞，“我看看我这里面是不是藏了田螺姑娘。”
宋成彦一过来就摆着副看好戏的嘴脸，看着倪晗晗扶她,“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啊，出来接个电话都能伤筋动骨。”
“哪是田螺姑娘啊，”周恭临在旁边笑的暧昧，“是小白兔姑娘。”
“拜。”
宋成彦胳膊去夹他脑袋，“去去去，乱说话！”
“那好，拜。”
下午最后一节班会课，南柠才回到教室，班主任林诚还没到。
对面过来一男一女，男生又盯了她几秒，随意一摆手后退。
给小白兔带了块蛋糕，南柠径直走到倪晗晗桌前，把蛋糕放下又摸摸她的头才走。
前面有人过来，南柠抬手摇两下，偏头对他说：“我朋友来了。”
原本是要从讲台前走，她又回头从后面绕，绕道经过白陆的座位。
男生看着她的侧颜沉思，高中生就不能随便下手了。
她身上有草莓汁的味道，淡淡的甜味。路过白陆身旁，不经意拉了下吊带的细绳。
“宁中？”男生咳了下，“那个，还是小妹妹啊，还以为你是大学生。”
南柠侧眸，看到他略皱了下眉，没转头。
南柠抬起一边眼，“我啊，明天就是正儿八经的宁中学生了。”
林诚进班看到南柠，皱了下眉却没明着对她说什么。
“妹子，你哪个学校的？”好一阵沉默，男生终于开口。
“这是我们班第一次正式开班会，我很欣慰人来得还比较全，”林诚的开场白开始，“军训服大家都拿到了吧，主要就先讲一下军训的事。”
有光亮起来，他看到了她的脸，笑起来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下周一开始军训，为期两周。”
男生一手抱滑板，另一手摸后脑勺，“嗨，能认识美女，也是它的荣幸。”
“大家晚上不要忘了预习功课，学校会组织一次月考，考试内容不难，比你们中考容易多了。”
她指滑板。
虽然说不难，但一听到考试这两个字，同学们脑袋都大了。
“没事，前面有纸箱垫着。”南柠朝他摆手，“不好意思啊，让你的宝贝跟着我受苦了。”
林诚又添了句，“军训不能缺席，有特殊情况的提前跟我说。”
“真没事？”在远处瞧着都觉得那一撞撞得灵魂都快飞出去了。
……
掏出手机给还在包厢里疯的那群人打电话，没人接，又发了短信。
下课铃响。
南柠摇头，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没事。”
“好，下课！”
“你没事吧？”
林诚一出教室门，南柠就给叶慕湘打电话，一通就挂。
滑板男生从远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捡起滑板。看看她，又看了眼已经跑掉的人。
白陆住宿，在学校吃晚饭，收拾好东西两手插裤兜往食堂走。
南柠这时候才看到，他另一手上还拎着个蛋糕。刚才那一撞，蛋糕早就玩命成渣渣了吧。
南柠跟着追出去，倪晗晗小声问：“柠柠你干嘛啊？”
说完撇开她的手，拔腿就跑。
她还没回答，倪晗晗突然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哑，“五十块钱，给你的医药费。”
“嗨，小白兔。”叶慕湘笑眯眯地勾着她，又去问南柠，“哪呢哪呢，帅哥呢？”
男孩皱眉，一道光打过来，映亮他的脸庞，浓眉大眼，小脸长得倒是不错。身后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近，南柠看清他脸上的着急。
南柠收起手机，下巴往前面一点，“那呢，超白的那个。”
她直起腰，比男孩低半个头，“你刚才说什么？”
倪晗晗有点懵，“你们看谁啊？”
迅速拉住他胳膊，扯得他回头。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对视。
“白陆啊。”
那怎么行呢。
“啊？”
一把把钱塞到南柠手里，他就要跑。
叶慕湘嫌她俩走得慢，拖着两人大步上前，忽然停住。
对面是个男孩子，目测年纪不大。男孩频频回头看身后，好像有人在喊他。
前方不远，白陆垂头靠在墙上，经过的不少同学都频频转头看他。
南柠没接，抬头。
他似乎在等什么人，有人过来跟他说话，他不是点头就是摇头，直到——
眼前递来一张绿色的票子，那人语速加快，吐字有些不清，“给，医药费。”
有个个头跟倪晗晗差不多高的女孩子过来，白陆才动脚起身。
南柠弯腰用手碰碰膝盖，连“嘶”了好几声。
那女孩身材不怎么样，扎着低马尾，穿了条白色的棉布长裙。
“对不起，”一双凉手拽着她胳膊把她拉起来，“刚没看见人。”
“啊哦，”叶慕湘无奈撇嘴，面朝南柠，“人家有女朋友了啊。”
她忍不住皱眉，膝盖蹭破了皮，隐隐发痛。
南柠一手搭她肩上，一手搂着倪晗晗，“是不是女朋友问了才知道。”
“妈的！”
她松手，快速跑过去在白陆面前站定。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她脚下失了控，身体猛地往前扑，摔进了纸箱里。
顾希芸被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女生吓了一跳。
“砰！”
眼前的女生穿着大胆，两条细直的长腿格外吸引人的眼球。
还有两米、一米……
顾希芸看一眼南柠，再探究地望向身边的白陆。
前面堆着不高的纸箱，目测了高度，能跃过去。单脚踩两下地，准备冲刺。
“白陆，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南柠笑眯眯的，脸颊上深深凹出两个酒窝，“这是你女朋友吗？”朝顾希芸挥了下手。
南柠脸上扬着笑，双脚灵活地控制滑板，减速，转弯。
她一靠近，身上那股草莓汁的味道更浓了。
很好，一切顺利。
白陆不动声色后退一步，“跟你有关系？”
前面人纷纷躲开，又一边不耐烦地抱怨。
那就是知道她是谁了。
滑板迅速冲到平地，南柠双手在身前挥着，“让开！让开！”
南柠朝顾希芸笑，“原来你女朋友长这样啊。”
她双腿微蹲，弯着腰而下。长发被风扬起，宽大的T恤里灌满风，身体里的兴奋都被揉碎到尖叫声中。
顾希芸脸颊泛红，忙挥手小声辩解，“不是，我不是小陆哥哥的女朋友……”
一鼓作气，双脚踩上滑板从台阶上面冲了下来。
“哦，不是啊。”
一路滑到体育馆前，她拎起滑板上了体育馆的台阶，站在上面打量台阶的高度。
“你还有事？”白陆冷不丁发问。
这么玩多没意思。
南柠也不再靠近他了，双手在胸前一合，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南柠没滑远，绕着高台转，男生坐在上面冲她吹口哨。
白陆眼睛下意识随她手动。
说完，撑在地上的脚一蹬，整个人顺畅地滑出去。
她里面穿着吊带，外面套了件薄衬衫。没什么看头。
她一脚踩住滑板来回蹭地面，低着头笑，“放心，我还摔不着。”
他转开眼。
男生有点担心，“要不要我扶着你？”
她说：“没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啊。”
“会。”
等白陆他们离开，南柠冲叶慕湘她们比了个‘OK’的手势，叶慕湘过来拉住她问：“什么意思？”
男生用脚把滑板提给她，眼睛往她腿上瞄，“会玩吗？”
“不是女朋友。”
南柠往下一跳，拍拍裤子。
倪晗晗在旁边问：“你们怎么打听起白陆来了啊。”
她个头不是很高，看不清脸，但那双暴露在空气中的腿白细直，单凭这腿回头率就很高。
叶慕湘抱着小白兔肩膀，开南柠的玩笑，“因为某个人啊，春心荡漾了呗。”
男生一只脚撑地停下，目光光明正大地打量这个穿着短热裤的女孩子。
倪晗晗小声啊了下。南柠勾了勾唇，没说话。
“嘿，”她轻甩着腿，白嫩嫩一截，“那东西借我玩会？”
三人往校外走。
包厢里现在正吵得热闹，她懒得回去听那群人聒噪，就坐在这看那男生玩滑板。第五次滑到她身边时，南柠才觉着出点味儿。
看到叶家的车，倪晗晗惊讶地问：“你们刚才怎么进学校的？”
“哦。”她手指梳着扎起的长发。
叶慕湘捏一下她软软的脸，“爬墙的啊，小可爱。”
“乖，妈妈爱你，挂了啊。”
上了叶慕湘家的车，南柠胳膊突然揽住叶慕湘脖子，“叶子，你喜欢这个类型的吗？”
南柠低头晃腿，“哦。”
指白陆。
“等一下柠柠，”她被打断，脸上笑容一顿。那边传来嘈杂人声，良久，口吻急促地回，“一会我让司机去接你，爸爸和妈妈还有事。”
叶慕湘好笑地在她胳膊上咬一口，“我才不喜欢这么白的，肾虚。”
“那你一会到……”
说完去看倪晗晗，“小白兔，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
玩滑板的男生倒转着又从她身边滑过，带起一阵风。
“我？”倪晗晗被惊到，“我……我爸妈让我，好好学习，现在还是学生……”
“一会要不要妈妈去接你？”
“行了，你别逗小白兔了。”南柠打断她。
“够了。”
食堂里，顾希芸承受着来往人不断投来的目光，小步往白陆身边靠了下。
对方松了口气，“那钱够吗？”
“小陆哥，”她仰头问，“刚才那个人，是你同学吗？”
“没去哪，”南柠目光追随踩着滑板过去的男生，“就跟晗晗他们出来吃饭唱歌，这会在唱歌呢。”
白陆听不太清，在她面前微低下头，顾希芸脸顿红，又耐心问了一遍。
单手撑住高台阶，她一跃而坐，屁股稳稳落在高台上。
“哪一个？”
终于能听清对面在说什么了：“柠柠，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在哪？乱七八糟的地方可别去！”
“就很漂亮的那个，有酒窝的。”
南柠对着手机含糊嗯几声，往外走。KTV震耳欲聋的歌声渐行渐远，她往体育广场走，扑着手扇风。
白陆说：“嗯，是同学。”
推开门，热浪扑面迎来。
顾希芸慢吞吞哦了声，去看食堂里的菜单，嘟囔了一句：“她真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