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凡你给我站住,是不是你干的?”黄一薇厉声说道。
“是等我啊?哦,那我去推车。”林萧凡转身便走。
“什么?”林萧凡回避道。
“你是在问我吗?难道你不知道我怎么在这?”黄一薇冷冷的说,并不是她往日里对林萧凡的态度。
“别给我装逼,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那橡皮是信号接收器,连我妈都不知道,那几个家伙一进来就直冲着我橡皮来的,而且那几个王八蛋已经告诉我了,是有人举报。”黄一薇一字一句的说着。
“你怎么在这?”林萧凡问。
林萧凡听完倒吸一口凉气。一辆救护车从学校外面开进来,由于考生众多,所以救护车行驶得很缓慢,倒却没有鸣笛,而是很沉闷的向前移动着。他又看了看四周,还有很多未散去的考生,有些干脆跑到花坛边上为了避开救护车而等待着。
林萧凡从教学楼里出来,刚刚拐了个弯就看到了黄一薇。林萧凡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去。
林萧凡望着黄一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黄一薇背着书包站在花坛边,考试结束的铃声刚刚敲过,考生们一涌而出,大多都是三五成群的讨论着下午的考试习题,也有一些丝毫不顾旁人,一心急匆匆的赶回家,似乎在酝酿着如何去准备明天的考试。而黄一薇则乐得清闲,她现在终于没有丝毫的顾虑了。
“你还他妈跟我装?嗬,平常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演戏呢?影帝?”黄一薇嘲讽道。
黄一薇确实被巡考人员的这一系列举动惊住了,愣了几秒钟才缓过神来,她望了望这几名巡考,很从容的从讲台上把自己的书包取下来,跟着几名巡考人员走出教室。
“一薇,你听我说。”林萧凡态度软了下来。
这时,几名巡考人员走了进来,跟考场的监考老师耳语了几句,然后就直奔黄一薇的位置上来,拿起黄一薇放在桌子一角的那块橡皮。动作之流利让坐在位置上的黄一薇都没有时间反应过来。“嗬,伪装的还挺像,走,到外面说。”那名巡考人员冷冷的说。
“我不听你说!你下手可真黑啊,林萧凡,做人留一面,日后好相见。我给叶穗下了药之后还一直忐忑不安的,你倒心安理得?!”
黄一薇走进考场后,心情一直静不下来,考卷发到手中许久都看不进一个字,她开始留意听走廊上的一举一动。
“你给叶穗下了什么药?”林萧凡表情明显慌张起来。
“准考证带了哈?好,给你。”黄一薇将茶杯递给叶穗。
黄一薇用嘴朝救护车的方向努了努,“喏,堕胎药!大剂量的。”
她走到一个齐胸高的花坛边,先把茶杯放到花坛上,然后右手继续放在耳边打电话,左手则从口袋里偷偷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状的东西,拧开茶杯盖,将白色粉末撒进茶杯里。就在那粉末还漂在水面上时,黄一薇心里突然颤动了一下,但她还是迅速将茶杯盖上,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子,朝叶穗走去。
一辆救护车慢慢靠近教学楼,从救护车上下来几个医生,那几名医生从车上下来就直奔教学楼。林萧凡也朝着那个方向奔去,刚到楼梯口就看见几名医生驾着担架从教学楼里出来,担架上躺着叶穗,叶穗的裤子上已经全是血渍。
黄一薇的手开始摸向口袋,“喂?哦,是你啊?怎么了?”黄一薇装作一副打电话的样子转向一侧的花坛,其实她最担心的就是叶穗跟过来把茶杯要过去,那样的话计划就全部泡汤了。
林萧凡想走上前去,可脚步不听使唤。林萧凡只好又跑回到刚才遇见黄一薇的地方,发现黄一薇已经不在了。林萧凡掏出手机打给黄一薇,此时黄一薇已经走出学校大门,接通林萧凡的电话,林萧凡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这就是你想要的?”
“谢谢哈。”叶穗将茶杯交给黄一薇,然后自顾自在里面翻找着。
“这,就是你想要的。”黄一薇不紧不慢的说。
“来,我帮你拿茶杯。”黄一薇说的很及时,不早不晚。
说完这句话,黄一薇使劲将手机按上,眼里充满泪水。
黄一薇注意到叶穗愣了一下,然后叶穗还是将背包弄到身体的前侧,由于她左手拿着水杯,操作起来很不方便。
每个棠城的夏夜,叶穗都要醒来好几次。
“你要不再看一下,今天早上我们那个考场就有个忘记带准考证的,到最后费了好大周折才进去考场。”
无非是由于闷热难耐的天气,叶穗从小就有空调病,尤其是盛夏的夜晚更是吹不得冷气。摆在床头的电风扇也是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带了,在书包里。”
叶穗每次醒来都从冰箱里拿一瓶冰水喝下,望着深夜棠城的街头偶尔疾驰过一辆汽车。
“你准考证带了没?”黄一薇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
夏天好热。叶穗每每都这么感叹。
“是啊。”
现在叶穗已成为那家西西弗书店的员工,每天的工作倒也清闲得很,空下来还能随手翻看一本自己中意的书,薪水虽然不高,奖金的数量也可有可无。每日清晨坐巴士上班,在巴士站站台等待时会到一旁的小吃摊买早点,摊主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女人,每次卖早点时都背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哎,真是的,把语文调到下午考试真不爽,作文一定写得浑身是汗。”
拿着早点坐上公交车,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能寻得一靠窗的位置,平时都是人满为患,这条公交线路经过一所小学,因此车上挤满了送孩子的家长,那些家长大都将小书包单肩搭在背上,不知怎的,叶穗每每看到这一幕都会想到第一次见到方阿姨来火车站接自己的情形,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穗已经将这个女人潜移默化的理解为自己的母亲,她倒希望方阿姨能够真正做一回母亲,以前曾经开玩笑似的提起过此事,方阿姨都是满脸的无奈,叶穗知道方阿姨担心什么,现在这个时代养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之后叶穗便不再提及了,其实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做母亲的梦想,自己也算做过母亲的人了,好歹也算实现了一个梦想,只不过真正实现是绝不可能的了,偶尔想起叶穗倒还庆幸自己在这不谙世事的年龄经历了那一切,如果稍微年长一些,她肯定无法承受这个事实,现在倒好,她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抚那道伤口。
“应该快开门了吧。”
叶穗跟别人合租了一间两室一厅,地段不错,只不过是临街的老房子,窗外每天清晨6点钟开班的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倒成了叶穗每天的闹钟,跟叶穗一同租房的是一对情侣,男孩倒不常见,女孩整天空闲在家里,叶穗也不知道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大家虽然都住在同一空间里,但平日里交集甚少。
“是啊,我都等了快半个小时了。”
叶穗最后一次见到黄一薇已经是一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后了,黄一薇来西西弗主动找到她,这倒很出乎叶穗的意料。难道又是来示威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叶穗原本打算对黄一薇惯有的趾高气昂飞扬跋扈不屑一顾,但从黄一薇捧着咖啡杯颤抖的双手和不敢正视自己的眼睛,叶穗知道她说的确实都是真心话。
“来的再早,不还是得在这等着。”叶穗也拿着一张广告使劲朝脸上扇风。
黄一薇说她做了一件足以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情,那就是参加艺考。当时她只是太过单纯的不想将林萧凡拱手让人,而她自己的人生轨迹却因为艺考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黄一薇又复读了一年,第二年参加了普通生的考试,考入了一所还算不错的二本院校。黄一薇一直说,所有的一切都归罪于艺考,如果不是艺考,自己不会跟叶穗成为死敌,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艺考打通关系,黄爸爸就不会跟棠艺的大学生勾搭在一起,那样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婚,如果不是艺考,自己也不会受人蛊惑铤而走险,如果不是艺考,自己对林萧凡那三年的感情也不会毁于一旦。黄一薇做了很多的假设,唯独没有提及叶穗当时腹中的孩子,她们两人都知道,那是一个谁不都愿意提及的痛。
黄一薇主动迎了上去,“今天真热,你怎么现在才来。”她说着。
“你后来又见到林萧凡了没啊?”黄一薇冷不丁来了一句。
她焦急得踮着脚尖望着,生怕疏忽掉,当叶穗出现在她的视线时,黄一薇心里突然迸出一丝凉意。当黄一薇注意到叶穗左手拎着的水杯时,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欢喜,果然。
“没有。”叶穗确实没有再见到过林萧凡。
黄一薇今天很早便到了考场门口,其实她明明知道这个钟点是进不去考场的,但她还是顶着烈日站在外面等了许久。这次的机会已经等了那么久了,不管怎样都算值得。
“他这小子,被杭州电影学院录取了,哎,不说他了,一想到就生气,我新交了个男朋友,你看看怎样。”黄一薇拿出手机来,调出相册给叶穗看。
叶穗的视线怎么就落到了那片殷红上,又怎么就条件反射的抓起那包摆在桌角上的餐巾纸,腾地从桌位上站起身来,可眼前怎么就突然间黑了下来,又怎么就倒在了座位旁边的地板上。
那是一个很干净的男生,眉宇间倒有几分与林萧凡相像。
一点殷红在白色的短裤上慢慢渗开,是红色的墨汁滴到了宣纸上。
“很像林萧凡呢。”叶穗说。
只不过是一朵云而已,终究还是无法盖过太阳。
“哪里像了?”
叶穗舒了一口气,肚皮反而感觉不怎么疼了,她又将视线投向窗外,发现地面又再次回到之前的模样,就像一面镜子般反射着太阳耀眼的光,才早上不过十点钟的太阳就如此毒辣,而刚才那朵形状奇特的云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还有这。”叶穗指着。
女监考拿眼睛扫了一下叶穗的试卷,“我去找一下考务,你先等一会。”话音还没完全落完,她就已经转身走出这间教室,整个考场开始有人蠢蠢欲动起来,考生们不时抬头扫视一下,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独自站在讲台上的男监考员明显紧张起来,目光犹如落地钟的钟摆一般规律的扫视着整个考场。
黄一薇看了一会,“哎呀,我都忘了那个混蛋长什么样了,看来你倒记得蛮清楚嘛。”
“老师,我能申请提前交试卷吗?我实在是想上厕所。”叶穗对下来的女老师说。
“没啊,我只是单纯的比你记性好而已。”
身边的考生都在奋笔疾书,叶穗盯着面前的这张语文试卷,密密麻麻的文字令她脑部神经也犹如汉字的笔画一样纠结缠绕在一起,她将试卷翻了过来,准备先从作文着手,大片的白就像刚才飘在空中的那朵云一样。在自然中生活,这是作文的题目。叶穗写完这六个字后又开始了长时间的呆滞,跌入这六个字布下的陷阱之中,很多张人脸在她脑海中闪了一下又消失掉,当刚才窗外那朵云在最后出现时,叶穗一下子从异次元的空间中掉到这棠城市北山中学的41号考场第28号座位上来,大梦初醒般的她看到时钟上的时针终于越过了10,她又看到自己整整一张试卷只写下了“在自然中生活”这几个字后,毫不犹豫的又举起了手。
“好了,说换个话题的,怎么又扯到他身上去了?”
女老师又停留了一会儿就又转身走到讲台前,叶穗刚刚支起的身子又弓了下去,双手干脆握成了拳头,用指甲使劲的陷进手掌心里。
“你还在生他的气?”
监考老师下意识看了一眼讲台前的时钟,压低声音说,“不行,才开考半个小时,高考规定,除非特殊情况,考生都不能离开考场。你就再忍忍吧。”
“生气倒谈不上,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还是浑身冒汗,在我们那年刚高考完的日子里,我经常半夜做恶梦,要么梦见自己突然之间被监考老师抓住,要么梦见……”黄一薇突然哽住了,她望了望叶穗,又将视线移至窗外。
“老师,我想上厕所。”叶穗小心翼翼的说,不敢抬起头来正视监考老师的眼镜。
“夏天好热。”黄一薇说着。
“怎么了?”戴着眼镜的女监考老师并没离开叶穗的身后。
“是啊,夏天好热。”叶穗附和着。
两名挂着红色胸牌的监考老师在讲台上来回徘徊者,其中一名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已经注意到了叶穗,她从讲台上走了下来,来到叶穗身边。叶穗只得又重新拾起签字笔,可还没将笔尖推出来,她就将手举过了头顶。
那么多年来,叶穗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对于林萧凡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其实并不喜欢林萧凡的长相,也不喜欢他的性格。不喜欢,都不喜欢。
她望着教室黑板上方的时钟,时针才刚刚高过9,而且还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分针更是移动缓慢,直愣愣地戳住5,像是已经满足于自己当前捕获的猎物。
“高歌这小子又回来找你没?”
叶穗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吸干了额头的汗珠,空气中弥漫着纸巾的香气混合着自己汗水的味道。她又拧开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虽然是大热天但她还是保持着喝温水的习惯,液体滑进胸腔后就旋即将手放在腹部,使劲朝里按压了一下,一股痛便流遍全身,令她在暑气初至的季节里让她感到少有的寒意。索性将右手的笔完全搁置在桌面上,双手并排着轻轻按压,将背弓起在两张桌子之间。
“没。”叶穗对黄一薇提起高歌感觉很是惊讶,因为她一直都不待见高歌。
“准考证带了哈?好,给你。”黄一薇将茶杯递给叶穗。
“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你啊?”
没过一会,黄一薇便转过身来。
“别瞎说,只是通过几次电话。”
就算跟林萧凡打电话也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吧。叶穗想。
“只是通过几次电话?不止吧?”黄一薇一脸的坏笑。
这时候黄一薇突然来了个电话,好像电话的内容要有意避着叶穗。黄一薇边接电话边朝一旁的花坛走去,此时叶穗已经找到了准考证,叶穗望着黄一薇打电话的背影,心里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确实只是通过几次电话,不过每次都能将电话打到没电,高歌离开棠城后去了省城,在一家封闭式的学校复读,不过第二年他还是没能考上大学,之后又去读预科留学,其实这些路也是高爸爸早就已经为他安排好的,高爸爸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给高歌在海外开了匿名账户,之所以当时没有直接出国是想等高爸爸的事过了风头再说。
“谢谢哈。”叶穗在书包里翻弄着寻找准考证。
“伍廷浩怎么样了?该出来了吧。”
“来,我帮你拿茶杯。”黄一薇倒很有眼色。
“快了吧。”
叶穗将背包弄到身体的前侧,由于她左手拿着水杯,操作起来很不方便。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伍廷浩对你也算是够意思了。”
叶穗听完,心里也难免惊了一下,应该不会忘记吧,中午回家好像没有动文具袋,但确实是打开了书包的。叶穗有轻微的强迫症,有时候离开家去上学,走到楼梯口时会纠结自己是否关了家门,甚至要倒回去看一遍才放心。
伍廷浩身上有一种吸引叶穗的气质,应该是每个情窦初开年龄的女孩都需要的一种成熟男人的归属感,但伍廷浩身上也有叶穗很厌恶的地方,比如说轻浮鲁莽,油嘴滑舌,伍廷浩初审被判刑15年,后来幸亏琦姐求的赵警官的帮助,才让伍廷浩得以减刑,前段时间叶穗去监狱里探视伍廷浩时,他告诉自己由于在狱中表现优秀,再过段时间就能保释出狱了,叶穗一听也很是兴奋,因此他们一反常态的聊了很多,伍廷浩前后三遍问道琦姐,叶穗都说不知情,其实琦姐在去年秋天便和一个警官结婚了,那个警官就是赵凯文。之后琦姐开了一家服装店,生意不错,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其实就跟婚礼上琦姐对叶穗说过的那样,我们所有人都是普通人,即便有梦想也是一个普通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那个闪光点就好比每个人手里的一盏油灯,灯油的数量是固定的,普通人只是将火苗调小,稳妥的走完一生,而明星则是在一生中特定的时间段里将火苗调至最大,过了那个劲也就没了。
“你要不再看一下,今天早上我们那个考场就有个忘记带准考证的,到最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进去考场。”
“哎,对了,好像你以前还跟我提起过一个画画的家伙,叫什么来着?”
“带了,在书包里。”
“陈桦。”叶穗撇着嘴说:“什么画画的家伙啊,这么难听。”
“你准考证带了没?”黄一薇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
“哎呦,还说不得,他去哪了?我记得他还给你寄来一份油画呢。”黄一薇说。
“来的再早,不还是得在这等着。”叶穗也拿着一张广告使劲朝脸上扇风。
地震后大概一个月的样子,陈桦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给叶穗寄来一幅油画,只不过叶穗把那幅画压在了箱底没有摆出来,叶穗不喜欢第一眼看到那幅画的感觉,当时以为陈桦肯定长眠于废墟之下了,没想到去年冬天,叶穗又收到了一个类似的大包裹,打开包裹的一瞬间,叶穗的眼泪像打开闸门般倾泻出来,是海边。叶穗将这幅画裱起来,挂在自己出租屋卧室里,每天都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只是叶穗整日面朝大海,不知道是否会春暖花开。
“今天真热,你怎么现在才来。”黄一薇说着。
黄一薇跟叶穗在一起消磨了整个夏日午后,待到暑气渐消的时候,黄一薇起身离开,叶穗凝视着窗外黄一薇渐去的背影,那个原本深埋在心底的死结竟然崩解开来。
叶穗好不容易挤进学校,却发现教学楼前也是人满为患,毕竟是高考,每个考场开门放行都是有严格的时间规定。叶穗发现黄一薇也站在楼下,黄一薇四处张望着,似乎在等什么人。倒是一看见自己,黄一薇便主动走了过来。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
“今天是全国高考的第一天,目前,全国高考报名总人数已经超过1080万,较去年增长5%,2008年全国普通高校计划招生人数为599万人……”。
叶穗伴随着楼下公交车到站的声音起床,睁开眼睛便看到墙上那幅海边的日出。叶穗到那小摊卖了两块钱的包子,一半酱肉一半鲜肉,公交车上依旧那么多背着书包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叶穗顺着人群慢慢挤进学校,在靠近学校门口的位置上停着一辆警车,警车开着窗户,叶穗能够听得清那车载收音机的声音。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上午。
男青年转身便走,不再理睬那位家长,不过那位家长依旧不依不挠,气势汹汹的追上去,边追还边喊站住,惹得对面路边上的交警也一阵观望。
叶穗将七个小说橱柜上的书全部清理打点好,便又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叶穗一边吃着楼下买来的面包,一边随手翻看着小说。最近几日这个时间总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随地坐在地板上看书,叶穗喜欢夹在她们中间的感觉。
男青年倒也毫不示弱,“我就给你张广告而已,是你在这问东问西的,你倒怪起我来了,真是的,不讲道理,我看啊,你家那位今年,哼。”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
一个你那家长跟一名发传单的青年正发生着争执,男家长一脸的不痛快,指着那名青年的鼻子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家小孩今年考不上?偏偏在这给我介绍什么复读班,狗嘴!狗嘴吐不出象牙!”
夏天好热。叶穗在将清扫的垃圾倒在书店门口时心里不由得又感慨了一句。叶穗旋即转回书店,爬上木梯盘点着书目,这时门口收银台上竟叫叶穗,说是有人找。
每年的高考似乎天公都不作美,燥热的天气要厉害于往日。叶穗气喘吁吁的来到学校门口时,发现北山中学的门外已经被家长挤得水泄不通,几个治安交警在这满头大汗的忙活着,却不见任何起色,从远处望去,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拿着传单当扇子拼命扇着脸上的汗珠,在耀眼的阳光下甚是晃眼。
为叶穗扶着木梯的小艾朝门口望了一眼,“是个帅哥呢。”
林萧凡、高歌还有叶穗三人站在学校门口,高歌和林萧凡都淋在雨里,两个人背上都已经全部打湿了,他们两人一直在那说着什么,但叶穗只能听到学校外面街道上车辆的鸣笛以及雨水拍打在伞面上的声音。高歌跟叶穗做了一个挥手告别的姿势后便走出学校,闪身钻进一辆车里。高歌又将车窗摇下,但汽车已经缓慢开走,这是高歌留给叶穗最后的印象,直到那辆汽车在氤氲的水雾里消失掉,叶穗才发现高歌的那把伞还留在自己手上。
叶穗从木梯上下来,脑子里还没来得及去想是谁会在这个午后闯来,眼睛就已经看到那久违的面孔。
高歌从教室出去的时候,叶穗感觉到走廊上闪过一阵风,她挣开眼睛发现林萧凡也跟着走出教室,叶穗便也跟了出来,黄一薇自然也紧随其后。只不过到了楼梯口,黄一薇见外面雨还没有完全停歇,只是站在楼道口。叶穗则没有丝毫的顾忌。高歌见叶穗跟了出来,便将自己手中的伞交到叶穗手里,叶穗接过高歌递来的雨伞,伞把都是热的。
叶穗愣在那里。
叶穗听到外面突然响起雨点砸在各种物件上的声音,叶穗挣开眼睛,果然下雨了。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竟落起雨来。这是叶穗到棠城第一次见到天东雨,就像北方的暴雨一般,来得快去的也快。而这雨水砸落的短短几分钟恰恰是默哀的那几分钟,好像老天爷也乐得参与其中。
从叶穗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注定是个无法普通的午后。
这天叶穗来得特别早,2点20分左右的时候,各个班级就已经准备了起来,由于老师都被叫到学校礼堂举行默哀活动,有些班级难免乱成一锅粥。叶穗发现已经几天没见的高歌这时候突然回到教室,高歌没有像往常一样见人就打着招呼,而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着。
“夏天好热。”叶穗笑着对他说,眼睛却滴下泪来。
大地震后的一周,全国都在举行着哀悼。
这时候,耳边响起了邓丽君的《在水一方》。
叶穗都不敢再去打陈桦的电话了,她还怕接听电话的是一个陌生人,告诉自己电话是从废墟里捡到的。叶穗班级里有一个女孩的父母曾经就在震区工作,她在前些天给妈妈打电话时就遇到这种情况,对方说手机是从一个废墟的背包里捡起来的,至于背包的主人,对方则不得而知。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已经一个礼拜了,还是没有陈桦的任何消息,信号在地震后的第二天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只不过陈桦的手机却显示无法接通,后来再打就是关机,再后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