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用把她写得很漂亮，她本来就很美。”
“你得把她写得很漂亮。”
“还要非常性感。”
“没错，嘁！”
“只要看过她在吧台上跳舞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性感了。”
他舔掉手指上的面包屑，咧嘴一笑。
他伸手给她喂了一片面包。片刻之后，他们就接吻了，时间停在了这一刻。转瞬间，面包、工作和火车，都被抛到了脑后。
“嘁！”她大声说。
里沃利大街后面的这条街道异常清静，路上仅有寥寥几个游客，他们正抬头拍摄着街边的建筑。法比安把摩托车停在奈尔的酒店门前，他上班已经迟到了，不过咖啡馆在周一早上并没有多少顾客，通常只有带着狗和报纸的熟客，也有几个前来打发时间、不会久留的旅客，然后人会慢慢多起来，到下午4点咖啡馆里就挤满顾客了。
“我还没想好，会发生一些事让她做出改变的。”
奈尔松开抱在他腰上的手，从座位上下来，站在摩托车旁边。她取下头盔，递给了他，然后伸手拢了拢被头盔压平的头发。她站在那里，还穿着她的外套和那条皱巴巴的绿裙子。
“她会遇到些什么？”
她看起来疲惫又邋遢，他却只想拥她入怀。
“利弊得失，我喜欢这个词。”他说。
“你确定不要我送你去火车站？你一个人能去吗？还记得我跟你讲的地铁站的事吧？”
“利弊得失，支持还是反对。”
“你已经迟到了，我会搞定的。”
“这是个好故事，她是个很棒的角色，只是太过谨小慎微，总是小心翼翼地掂量一切，比如……”
他们望着彼此。奈尔把身体的重量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她的包也在身前晃来晃去。法比安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话可以说了。他摘下头盔，挠了挠头发。
“是我就不会写这个故事。”她瞟了他一眼，“没人会相信吧？”
“那么……”她说，“我该去拿行李箱了，如果它还在的话。”她的手绞弄着包上的带子。
“我在想，”他嚼着面包说道，“我可以写个新故事，关于一个女孩的故事，她总给所有事情都写下‘理由清单’。”
“去见皮特，你可以吗？真的不想我和你一块儿上去吗？”
窗外传来教堂的钟声和小狗吠叫的声音。
“我能搞定他的。”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法比安狼吞虎咽，好像从没这么饿过，直到他发现面包快没了才放慢速度，给奈尔递去一个，她却谢绝了。
她皱了皱鼻子，好像搞定皮特只是小菜一碟。法比安真想吻住她的鼻子。
“这样的早晨，不管什么都会觉得好吃吧。”他说。
然后他真的这么做了。
“味道真好。”她说。
“那么……英国来的奈尔，我们……还会见面吗？”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昨晚的轻松正在一点点消散。他们穿戴整齐地爬回床上，坐在被子上，虽然靠在一起，近到足够熟络，却也仅止于此。她小口抿着咖啡，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法国来的法比安。我们都不太了解对方，说不定完全没有共同语言。而且我们也生活在不同的国家。”
“只要你方便，我就有时间。”
“这倒是。”
“没错，我也得上班去了。不过，你有时间喝咖啡吧？我还有羊角面包。你得喝完咖啡，吃完羊角面包才算来了巴黎。”
“再说，我们在巴黎度过了完美的两天。如果这份美好被破坏了，多可惜啊。”
他看了看表。
“说的也是。”
“我得回酒店了，还要赶火车。现在……不早了。”
“另外，你有一大堆事要做呢。你得上班，还得写一本书。你一定得写完，要快点写。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女主角身上发生了哪些事呢！”
她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笑了，才绽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看起来放松、快乐又自信。他不知道在短短两天里，怎么能改变这么多。他用脚踢着路面，真希望再对她说点什么，实在搞不懂以文字为傲的自己，此刻怎么会张口结舌起来。
“早上好。”她用法语应道。
她朝身后的酒店望了一眼。
“早安。”他说。
“对了，”她把手伸进包里，掏出笔记本，递给了他，“拿着，就当你的素材吧，我不再需要它了。”
两人都呆呆地站着。
他看着笔记本，小心地收进外套口袋里。她倾身向前，手掌轻抚他的脸颊，再次吻了他。
法比安一跃而起，穿上牛仔裤，随手抓起一件毛衣。他走到咖啡壶旁边，煮上咖啡，然后一路小跑下楼，去面包店买了袋羊角面包。他回到公寓，打开门，奈尔正好从浴室出来。她穿着昨晚的那条绿裙子，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头。
“再见了，法比安。”她向后退了几步。
他靠回枕头上，重新整理思绪：他记起在吧台上跳舞的那个女孩，他们并肩在巴黎街头走了很长的路，然后相拥着迎来了黎明，他记起了欢笑，记起写满清单的笔记，记起她甜美的笑脸，也记起她柔软的双腿。
“再见了，奈尔。”
昨晚发生的一切，瞬间涌上心头。
他们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两两相望，直到没办法再继续留下。法比安戴上头盔，在引擎的轰鸣声中，向后挥挥手，朝着里沃利大街驶去。
就算眼睛没睁开，法比安已经知道自己不同以往了，压抑在心头的重担，在他醒来的这一刻烟消云散。他眨动眼睛，感到口干舌燥，然后用胳膊支起身子，这还是他的房间。他宿醉未醒，试图驱散脑中的迷雾。这时，他听到有人淋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