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搭在扶手上，半眯着眼睛看她：“十天。”
说出的话不可谓不扫兴，许慕杨缓缓坐直身子。
夏初一吞了口凉气：“什么十天？”
饶是夏初一再傻也知道他下面想做什么，此时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连忙别过头岔开话题：“得意饭庄的事你……啊……那个……你想怎么办，能……能对付得了吗……”
“给我十天，十天内我就可以打败得意饭庄。”
许慕杨的脸忽然凑近，气息扑在周身。
笃定的语气让夏初一一个激灵，她眼睛半弯，笑出声，知道他一定可以做到。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成功避免了一场尴尬的求婚，看来随便岔开的话题也可以有惊人的效果。
戒指更加好看，Leo Diamond的牌子，工艺讲究，无可比拟，打造出全世界最闪的钻石。
许慕杨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幽幽一笑，将项链塞到她手里。
夜里，项链的光芒更加晶亮。夏初一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徐徐上移，直到整条项链垂在面前才看清原来项链里还坠着一枚戒指。
夏初一本能地想还给他，不料头顶的声音根本不容反驳。
许慕杨终于放弃后面要说的话，单手从口袋里再次拿出那条项链。
“我追你十天。十天后如果你还不同意，再把戒指还给我。”
“我很骄傲我拥有会飞的能力。”她笑笑，带着几分自我安慰，“我甚至觉得我妈妈可能就是飞走了。”
公司办公室照旧灯火通明，虽然整个工作区域已经没有人，然而灯光不灭依然营造出志得意满、权柄在握的假象。
许慕杨还想说什么，兀自被夏初一打断。
牧晨背靠着真皮座椅，透过玻璃门欣赏着外面的办公桌。一张张桌子代表了一个个俯首做低的人，他们害怕她、敬畏她、恭维她，在这一方办公室，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可以让人哭、让人笑。
夏初一想纠正这一点，叹气道：“从一开始他就要和我分手，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如果是我会飞才使他回头，发现我和他不一样才想办法弥补我或者欺骗我，我都不能接受。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真想在他和我提分手时立刻回复‘好’。”
她由此更加欣赏自己。
“陆斐然比我想象中还爱你。”许慕杨似没听到。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时钟指向十二点，清丽的身影挎着精致的小包嗒嗒走到她面前。
夏初一有预感他会说这些话，只是单纯地笑笑：“都过去了。”
牧晨对她并不陌生，眼神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许慕杨转过头来，慢慢和她解释：“我之所以和陆斐然说你会飞，是因为他必须知道这件事。初一，你和我们不一样，陆斐然需要有知情权。”
她从小包里拿出一笔钱，直接推向牧晨。
一向吊儿郎当、总是带笑的许慕杨鲜少有这么认真的一面，灯光从窗玻璃处投射进来，打在他弧度漂亮的侧脸上。他紧抿着唇角，眉宇间映着淡淡的光泽。夏初一咳了咳，提醒他自己到家了。
“有没有最新消息？”情绪很是激动，像龇牙咧嘴的猫。
今天经历的事情有点多，夏初一脑子钝钝的，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儿。她侧了侧头，看许慕杨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对她说。
“你今天可没那么漂亮啊。”牧晨没动，声音中夹着亲昵的笑，“要是让许慕杨知道当年的校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许慕杨将夏初一送到小区楼下，车熄火有一阵子了，只是他迟迟没有打开车门。
“校花”两个字似乎直接击中了面前的人。
“幕后老板是‘黄鼠狼’的父亲。”他走得很快，说得也很快，“还有尹欢歌。”
尹欢歌缓缓坐下，与牧晨隔桌相对：“说出来对你没好处。”
好在许慕杨下一秒就告诉了她真相。
牧晨点头，她自然知道尹欢歌的用意。拿钱办事，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她有起码的原则。
“得意饭庄的老板是‘黄鼠狼’？”夏初一想不明白，前阵子他还是公务人员，怎么一下子成了生意人。
“你想知道许慕杨的事还是夏初一的事？”牧晨看着她，尹欢歌化着清淡的妆容，像一朵刚刚出水的盛开的水仙花。仿佛这个地方是不属于她的，她来这儿更像小白兔误闯黑暗森林。
许慕杨目视前方，很是平静：“知道。”
尹欢歌的声音出奇得冷静，她精准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夏初一有点没明白，几步跟上去问他：“你早就知道？”
“夏初一。”
一瞬后，许慕杨带着夏初一起身向外走。
在得意饭庄见到夏初一和许慕杨在一起的一刹那她就开始不受控地想知道为什么。
她直直看向许慕杨，发现此时他的眼睛半眯着，散发着危险的光。
窗外夜色浓重，一声夜莺的叫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牧晨伸手收起钱，眼底绽出细微的愉悦。
不对！夏初一敏感地察觉到那个男人应该就是这家饭庄的老板。原来得意饭庄的幕后操作人竟然是他！
“那就开始吧。”
在他们周围站着厨师长和饭庄经理，此时正默默记着那个男人说的话，点头哈腰的样子俨然将那个男人当成老板一样的存在。
夏初一打开房间的门后忽然闻到一股饭香。
饭也吃了，景也看了，夏初一想与他一同回去，只是话没说出口就看见尹欢歌和那个长得像黄鼠狼的男人一起从厨房方向出来。
她没开灯，信步走到饭桌前，看见上面摆着碗筷，一道玉米羹外加清炒笋丝和糯米排骨。饭早就凉了，可鲜明的痕迹还在，夏初一眼眶忽然很酸。
然而许慕杨一点都不着急，唇角保持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夏初一想到他的营销方案，知道这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江南饭庄需要时间赢这一仗。
陆斐然来过。
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外面排队的人都成了一道风景线。夏初一暗暗惊心，没想到这里的红火程度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她不明白陆斐然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千里迢迢赶回来只为给她做顿饭？
两个人吃的不多，菜品味道是他们熟悉的，如今在这里吃起来竟觉得可笑和荒唐。
她将盘子端起来，一个个送入厨房，然后倒掉。她希望他能明白他们已经分手了，她希望他永远不要再来。
他们照着江南饭庄的样子做，最后靠服务质量取胜。想起这些天平地拔起、扶摇直上得意饭庄，真真做到了“得意”两个字。
她气鼓鼓地躺到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
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饭庄里陆续多了很多人。夏初一看得出得意饭庄下了血本吸引客流，连店里的服务员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许慕杨和陆斐然的身影不断从眼前闪过，带戒指的项链被她放进背包夹层最深处，希冀这十天再也不要见到它。而陆斐然的身影却在胡思乱想中逐渐淡去，这会儿她想不到有关陆斐然的任何事情了。
许慕杨堪堪一笑，什么都没说。
以前与他在一起的美好记忆总是信手拈来，可如今她拼命去想，心口却空洞洞的，什么都想不到。兴许连潜意识都在告诉她，这辈子她与陆斐然再无可能。
“用心良苦。”夏初一喝了口茶，甘醇鲜爽的味道侵上舌尖。不用说，连茶水都和江南饭庄一致，用的是顾渚紫笋。
她拿起手机翻到短信息一栏，列表从上到下全部是她与陆斐然曾经发过的短信。她刻意留下来的那些他对她的担心、关照以及誓言现在看来都像一记又一记的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饭菜一道道摆上来，夏初一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连菜品都是抄袭江南饭庄，甚至做得更加精致，相比起来，江南饭庄一下子就落了下风，倒像他们的菜才是赝品。
异地三年，与她最亲近的不是他，而是她的手机。
若说唯一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就是饭庄里面的音乐是古典音乐，营造出更加优雅和舒适的环境。
手机微弱的光照着她一张不甚分明的脸。右上角点了“删除”，选择“全部删除”，哗的声响后短信息界面一片空白。
许慕杨和夏初一挑了个二楼靠栏杆的位置，角度合适，几乎能俯瞰得意饭庄的全貌。
不动声色地取消特别关注，改了通信昵称，将他与普通人一样对待。真正想离开的人根本不会大喊大叫，只会在心底平静地与过去告别。
得意饭庄的内部装修几乎和江南饭庄一致，看得出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和江南饭庄竞争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