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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莫锦年曾恶作剧地想过,她接下来要不要去健身房运动,跑出一身汗,也不洗澡,故意汗涔涔地出现在他面前,那样,他会不会因为嫌弃她这般模样而对她失去兴趣,从而改变主意?

下午三点多,尚未到下班时间,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得为晚上的“约会”准备一番,于是以跟杜明晟谈合作的名义请假,提前离开了公司。

然而,不过一分钟之后,她就推翻了这个幼稚的想法。她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她的身体,她要尽量让他满意,他才会乐意在协议上签字画押吧?

她先把公司和“路诚”集团的项目合作书捋了一遍,重新打印了一份。然后又把她和他之间的交易拟了一份初步协议,合同上的日期写得清清楚楚,从今天开始,一年时间,她属于他。都弄妥之后,她将项目合作书和协议都放到包里,同时将电脑里的协议彻底删除。

她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对男人变幻莫测的心难以掌握。于是,她给赵欣怡打去电话,打着帮同事咨询情爱问题的旗号,问她:“女人用哪瓶香水对男人比较有吸引力?”

对于晚上和杜明晟的初次交锋,莫锦年又紧张又担忧,于是上班时自然如坐针毡,好像做什么都不顺心。反正也没心思做别的事情,索性把和杜明晟谈妥的交易落实到纸面上吧。

赵欣怡却隐约察觉出她是为自己准备的,神秘兮兮地说:“怎么?你总算脱离上一段感情的阴影,打算主动出击了?”

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掉。

“才不是,我是帮我同事问的。她想和她男朋友约会,拿不准用什么香水比较好,就来问我。你知道的,我对香水没有研究,所以就来请教你这个恋爱理——论——大师咯!”莫锦年说的时候故意强调了“理论”二字,仿佛在说“你缺乏实战,纸上谈兵罢了”。

她不禁微微一凛,预感到等待她的即将是暴风骤雨。

“你别瞧不起我。你实践了一次不还失败了吗?我把理论掌握充分了,到时候遇到我中意的男人好因材施教,不同的男人得用不同的办法。就好比香水吧,性格温和的男人喜欢清淡的香水,比如香奈儿的邂逅;性格热情的男人喜欢甜蜜的香水,比如迪奥的花漾甜心;性格神秘又冷酷的男人喜欢成熟又不失清新的香水,比如马克?雅各布的雏菊。如果是恋爱中的男女,可以用兰蔻的奇迹,这款香水会给你带来好运。”说起香水来赵欣怡头头是道。

“那么,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他的口吻忽然冷了下来,连电话那头的莫锦年都仿佛感受到一股寒气透过电话线传递到她那里。

莫锦年回想了一下,发现杜明晟更接近赵欣怡说的神秘又冷酷的男人。

然而,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她还记得那地方,因为这可能会让他误以为她忘不掉那晚的事情。于是她故意说:“我完全忘记怎么走了,对于没必要记的事情我常常不会让它占据大脑的内存。”

于是,结束通话后,莫锦年去附近的商场寻找那款马克?雅各布的雏菊香水,结果这家商场居然没有这款香水,她只好选择了兰蔻的奇迹。尽管她和他不是情侣,可她仍然希望自己好运。

虽然她素来以“路痴”自居,而且只去过他那里一回,可是那公寓在有名的高档小区,地段又好,她想忘记都难。

之后她回了一趟家,洗了澡,换了一身行头。然后跟父母撒谎说晚上要和赵欣怡一起看电影,电影院离家比较远,就不回来了。因为她一向是乖乖女,所以父母自然信以为真。

“没问题,协议可以签订。我明天中午的航班飞回去,你晚上七点到我公寓门口等我,就是上次你留宿的地方,你还记得那里怎么走吧?”他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嘲讽,似乎在提醒着她曾经发生的一夜缠绵。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她步履匆忙地走出家门,来到一家咖啡馆,点了一份拿铁,在窗边坐下。

“你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什么交易都在乎白纸黑字的协议,我希望我们的交易也能落实到纸面上,毕竟口说无凭。”有些事情她得事先说清楚,以免最后万一她出卖自己兑换不了他的承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神情淡然地捧着马克杯,静静观望窗外来往行人。

莫锦年霎时羞愤至极,可是又敢怒不敢言。这人摆明了就是捉弄她,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今天就完成协议中她必须完成的任务,还故意跟她兜圈子。

太阳已经渐渐西沉,将半边天空染红。每个路过窗边的人都行色匆匆,顾不上朝咖啡馆的落地窗瞥一眼。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人在香港。”杜明晟漫不经心地说道。

她的心思已经不在窗外的景色上,只是因为等待他的电话等得无聊,才用喝咖啡、看风景来消磨时光。

她仿佛鼓足全部勇气,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你现在需要我过去,我乐意奉陪。”从她答应接受他的交易开始,她除了听从于他就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不多时,她的手机在桌上振动,她看向屏幕,发现上面跳动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有些狐疑地接起电话,那端低哑的声音传来:“请问是莫锦年小姐吗?”

杜明晟嘴角的笑意更盛,问道:“你真的想现在就过来?”

原来并不是他打来的,她不禁松了口气,回答道:“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莫锦年隐约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一狠,咬牙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可是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电话那端说:“我是杜总的司机陆浩,杜总让我来接你,请问你在哪儿?”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他轻描淡写地回道。

莫锦年报上她现在的地理位置,过了一会儿,就有一辆银色的豪华商务车停在了咖啡馆门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陆浩给莫锦年打了电话,告诉她他的车型以及车牌号,让她直接上车。

她又羞又恼,连忙解释:“我是说,什么时候能给‘锐力’明确的答复,不要裁掉老员工?”

莫锦年有些忐忑不安地走出咖啡馆,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轻笑出声:“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爬上我的床吗?”

好在车里并没有杜明晟的身影,她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心情。

她终于松了口气:“那如果我愿意和你做这笔交易,大概什么时候能履行我们的协议?”

可是,她刚刚靠在舒适的汽车椅背上,打算闭目养神时,忽然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她摸出手机,打开未读信息,只见上面写着:“准备好了吗?”

他一边想象她此刻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一边慢悠悠地说:“不过,好在我的手表慢了几分钟,所以,如果你现在给我答复,可以作数。”

(4)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下文。难道他后悔了吗?她不过才回复迟到了几分钟而已啊!虽然处于乙方,但她仍想表现不卑不亢的态度,因为想比较妥帖的措辞,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杜明晟看得出,莫锦年显然为这次“约会”精心准备了一番,精心得他差点认不出她来——原本仅化着淡妆的清秀脸庞已经画上了浓妆,眼睛和嘴唇用色最为浓烈,显然已失去了她清雅脱俗的本色。

“好像已经过了我们约定的时间吧?”他不动声色地说着。

他走近她,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退到后面的餐桌前。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俯下身凑近她的脸……

不等他开口,电话那端率先问:“杜先生,之前你说的那笔交易现在还作数吗?”

她以为他会吻他,忍不住闭上眼,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却只是轻轻嗅了嗅,然后微蹙眉头,不悦地说:“这香水味太刺鼻了。”然后扫了一眼她的黑色超短裙,不屑至极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段吗?”

不出他所料,电话果然是莫锦年打来的。

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可是又无力反驳,只好咬着下嘴唇,愣愣地待在原地。

他心中一喜,虽然这个电话姗姗来迟,但答案应该会如他所愿。

“先去把自己身上的香水味洗干净,我对香水过敏。”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就在他关灯打算睡觉时,沉默许久的手机终于响了,铃声瞬间划破了夜的沉寂。

虽然为这款香水破费却无人懂得欣赏,莫锦年却有些庆幸她买了香水,让她可以暂时逃脱这个男人的魔掌。或许,他会因此对她没有兴趣,今晚会放过她一马。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她还是没发来一条消息。这和他最初设想的答案截然不同,他原本以为不需要等到第三天,她就会乖乖主动送上门来。可是都已经过了约定期限,她还是杳无音信,看来他真的是低估了她的耐心。

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他从来都没发觉,时间竟然如此难熬。这次来香港出差,事情办得很顺利,按理说应该心情大好才对。可是因为等她回复的缘故,他居然有些忐忑不安。正因为答案是未知的,而未知常常让人缺乏安全感,就连强势自信如他,也不例外。

她故意拖延洗澡的时间,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才出来。

如此耀眼的美景此刻在杜明晟眼中却有些黯淡无光。他转过身,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依旧静悄悄地躺着。他好看的浓眉轻轻蹙起,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到底会不会给他答案?

客厅里不再是水晶灯散发出的耀眼光芒,而是蜡烛散发出的暖黄光晕。餐桌上的烛光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摇曳,桌上摆着红酒、果盘、沙拉。悠扬的乐曲在客厅里飘荡,营造出一种浪漫怡人的情调。

杜明晟洗完澡走出来,他仅裹了条白色浴巾,矫健匀称的身体轮廓毕现。他站到窗前,眺望撩人夜色。香江两岸林立的高楼已被五彩霓虹点亮,宛若水晶城堡般璀璨夺目。香江倒映着两岸的灯火,仿佛流动的斑斓绸带。或许是缤纷灯光太过夺目,连天边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莫锦年看到了桌旁男人的挺拔身影,他英俊迷人的侧脸隐在烛光中,勾勒出几分柔和的线条。

香港某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位于顶层,布置得奢华又舒适,暖色的台灯将整个房间笼上一层橘黄的光芒。白色纱帘半拉,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窗,能俯瞰这座城市的繁华夜景。

她的心忽然微微一动。这情景不像是她在完成某项交易,而像是在谈恋爱,或许只是眼前这种浪漫氛围带给她的错觉吧?

(3)

“吃点东西吧。”他打破沉默,开口邀请她。

如果她牺牲自己一年的自由能换取全厂职工的幸福,她难道不应该顾全大局吗?

“我已经刷过牙了。”她摇头。

只是这一瞬间,莫锦年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她也暗自作出了决定。

“不吃东西,小心待会儿没力气哦!”他微一挑眉,语气里带着暧昧的意味。

“那太好了!”王姨终于稍稍放下心来,“最近的坏消息太多了,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

她闻言脸颊陡然升温。这个男人,或许是天生的调情高手,那么待会儿她可以少受点折磨?吃晚餐或许是拖延时间的又一良方?这样想着的同时,莫锦年已经在桌前坐下,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西瓜送往口中。

莫锦年郑重地点头:“没错。他是这样说的,他也会说服那个股东的。”

她刚吃完西瓜,正打算再吃一颗葡萄时,忽然,有一双温热宽厚的手掌放到她大腿上,她顿时身体一僵,心跳加速。那双手隔着纤薄的短裙,轻抚着她大腿内侧的敏感皮肤,她拿着叉子的手不禁抖了抖,叉子和葡萄一并掉落地上。叉子接触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杜明晟的好兴致。

“真的吗?”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王姨顿时停止哭声,抬头问莫锦年。

感觉到她的紧张,他将手掌从她腿上挪开,移到她的后背,轻拍着她,同时凑到她耳边,暖暖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颈侧:“你这次没有上次那么主动嘛!表现有待提升哦!”

这情形实在让莫锦年忍不住了,她说:“我去找过‘路诚’集团的总经理了,他说裁员的事情还没最终确定下来,或许,他会改变主意呢!听他的意思,裁员只是某个股东的建议,他也不想裁员。”

她瞥到桌上的红酒,低声说:“因为上次喝了酒。”

莫父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只是一个劲地说抱歉,莫母在一旁陪着王姨掉泪。

杜明晟轻扯嘴角,泛出浅浅笑意,他亲自为她斟酒,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虽然这种酒并没有上次的酒浓烈,可是却有种醉人的芳香,会让人情不自禁沉醉。有这么好的酒为我们助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说着他将手中的酒杯和她的相碰,“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锐力”的老员工王姨为裁员的事情到她家里闹腾,哭着说:“家里有孩子,有老人,这突然丢了工作,难道要把老人和孩子饿死吗?……”说得可谓是字字血泪,让闻者忍不住心酸。

她捏着高脚杯下端,轻轻摇晃酒杯,红色液体在杯中荡漾。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这杯中红酒,而杜明晟就是这酒杯,从此以后的一年间,她怎么都逃不脱他的禁锢。思及此,她心下有些黯然,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她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本来她还有一点犹豫,可是回到家发生的一件事帮她快速做了决定。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扳住她的肩,低下头,毫不迟疑地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很具有攻击性,在她的口中风起云涌。红酒的芬芳,水果的清香,强烈的男人气息,混合在一起,果然足以让她沉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情场高手,一个吻就能让人销魂,也让她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当天晚上已经是第三天的最后期限,她必须要在十二点之前给杜明晟回复。

没来之前,她曾想过,他会不会直入主题,单纯当做一场交易,委实没想到他前戏做得这么足。他仿佛知道她的耳侧是她的敏感区域,毫不吝啬地将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耳侧,还不忘轻轻咬着她柔软的耳垂……

这样想想,其实杜明晟的建议也没那么可怕,她只需要付出美色,不但父亲公司的员工可以留下来,建筑事务所和“路诚”集团的项目合作书能拿下来,而且还能刺激到程然,简直是一箭三雕。这么划算的买卖,她如果错过,确实有点可惜啊!

他将她推倒在餐桌上,酒瓶和酒杯被碰倒滚落到地上,她叹息道:“这瓶酒很贵哎!”之前听他说这是1985年的法国进口列庄级红酒,市价五万元一瓶,没想到五万元就这么被糟蹋了,怎么不让她遗憾?早知道,她刚才就多喝点了,可是身边这个男人又哪里给她多喝的机会了?

他没有追上来。她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忽然恶作剧般地想,或许,报复是个不错的游戏?她如果真的和杜明晟在一起,应该对程然打击不小吧?她突然想看到程然恼羞成怒的样子了。仿佛他越恼火,她就越开心,就越能缓解当初她被他抛弃的痛苦。

情欲已经弥漫在杜明晟英俊的脸上,可是面前这个女人竟然能说出那么大煞风景的话。他不禁轻轻皱眉。到底是一瓶酒重要还是他的快乐重要?看来这个女人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她不由得笑了:“程然,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的想象力如此丰富,你不去当作家真是可惜了。报复?”她冷哼一声,继续说,“不好意思,我还没那闲情逸致想出报复这样的手段。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和杜明晟和杜琳娜接触的吗?才不是!我对你一点都不稀罕。另外,有一件事情,你给我听清楚,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没有你,我的世界照样精彩,别以为我少了你就不行。”说完这通话,她转身离去。

“专心点!”他沉声呵斥。

“你一定还爱着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报复我对不对?”他十分笃定地说。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投入一点。

“你说呢?你不是很清楚我的想法吗?”她仰起头,反问他。

他将她的短裙推至腰间,然后把碍事的长筒丝袜一把撕开。

原来,他是这么看她的;原来,她在他眼中竟是这样的不堪。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突然为自己曾经深爱这样一个男人感到不值。

当他轻轻分开她的双腿时,她忍不住有些颤抖,她使劲咬着下唇,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程然嗤笑一声:“少在我面前装无辜,你是怎么想的难道我还不清楚!你如果真的爱过我应该祝福我。你现在这么做究竟用意何在?先接近杜家恶少,现在又处心积虑地接近杜琳娜,究竟为什么?”

就在她以为身上穿的那条黑色蕾丝小裤要被他扯开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走廊里的光线昏暗不明,他似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冷声说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她这次和上次的表现全然不同,上次她主动而热烈,这次却像一个木头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他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地将她拉到走廊的一隅,然后松开她的手,狠狠将她甩到墙角,沉下脸质问她:“你究竟想怎样?”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刚才情欲大发的他也变得意兴阑珊。

他的力气很大,拽得她的手腕生疼,她一边挣扎一边说:“程然,放开我!”

“你能不能主动一点?放轻松一点?男欢女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没必要抱着奔赴刑场的决心吧?”他不满地说道。

谁知她刚出女卫生间,就被程然迎面堵住了。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拖着向前走。

莫锦年腹诽:和恋人在一起才是愉快的事情,和你一起完成交易会愉快才怪吧!嘴上却说:“你继续,我尽量配合。”

莫锦年在卫生间做了几次深呼吸,又拿出小镜子补了妆,最后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走出卫生间。

一句话说得杜明晟哭笑不得。好吧,既然她选择被动,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她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伪装的,怕这副伪善的面具戴不了太久,更怕自己会情绪失控,便借口去趟卫生间平复心绪。

他使尽浑身解数调动她的欲望,在他高超的技巧下,她的身体早已放松,只是一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

她也不拆穿他,配合他演戏,伸出右手,与他的轻握,回答道:“我也是。”

终于,他融入了她温润的身体,她却依旧闭着眼,咬着唇,脸上看不出悲喜,只偶尔从口中发出一声低吟。

莫锦年在心里冷笑一声,真能演哪!从前那么亲密的恋人居然真能装作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睁开眼!看着我。”虽然他在进行着一项热情的运动,声音却冷得瘆人,“我不允许你把我想成其他男人!”只要一想起她在第一次和他亲热时叫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他就忍不住有种挫败感。霸道强势的男人总不允许自己输给别的男人,尤其是在女人的问题上。

程然浅浅一笑,笑容依旧灿烂迷人,他朝莫锦年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

莫锦年只好无奈地睁开双眼,看到眼前英俊男人的眼睛里已经布满情欲的色彩,额上和胸膛也蕴出细密的汗珠……

杜琳娜对莫锦年和赵欣怡介绍完程然,又对程然介绍她俩,说是自己刚认识的新朋友。

他忽然离开她的身体,她以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打算去洗个澡,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项目合作书和协议给他过目。

新欢旧爱,齐齐登场,好不热闹。此刻,表面淡定、内心纠结的莫锦年悄然想。

可是,她完全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从桌子上挪开,他已经整装待发,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赵欣怡瞅一眼身旁的莫锦年,只见她神色淡然,好似程然于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忍不住在心里为她击掌助威:好样的,遇到渣男就该拿出大义凛然的女侠本色。同时,赵欣怡又不由得慨叹,莫锦年的胸怀真的不是一般的宽大,居然明知道杜琳娜是她的情敌,还主动去帮她,真不知她到底想怎样。莫非这是她复仇的手段?这么一想,赵欣怡都不禁打了个冷战,或许是她看的狗血电视剧太多了,把生活也想得这么狗血。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刚才更为激烈,他让她双手撑在餐桌上,自己则从她背后与她合二为一。

赵欣怡本来正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可是一听见程然的名字,顿时惊得连嘴巴里的菜都掉出来了。她抬起头,面前衣冠楚楚的俊挺男子可不就是那个负心汉程然?之前听莫锦年痛诉他的恶行时,她恨不能把他挫骨扬灰,可现在恶人就在眼前,她却僵住了。她暗自在内心嘀咕,原来以为自己是母老虎,可真正上了战场才知道自己是纸老虎。

同时他还不忘记腾出一只手来,移到她的胸前,温暖的大掌恰好包裹得十分妥帖。这一瞬间莫锦年想起了若干年前的一部电影《绝世好Bra》,上面说女人觉得最好的胸衣其实是男人的手掌从背后伸手握住的感觉。现在亲身感受,她不禁觉得这似乎有几分道理。因为被他从背后拥着,还有一种胸衣没法带来的安全感。男人宽阔的胸膛,有力的双臂,温暖指尖的触感……这些竟莫名让她觉得安心,似乎身后这个男人并非她的交易对象,而是深爱着她的男人。

一看到程然,杜琳娜就极其自然地揽住他的手臂,喜笑颜开地向对面两个女人介绍自己的老公:“这位是我先生程然,在美国读过MBA,曾担任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市场总监。”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自豪,俨然以他为荣。

他的体力简直好得惊人,半夜趁她半睡半醒之间,不安分的手探入她的睡衣下摆,从下至上地游移,一寸一寸地抚摩着她的光洁肌肤。她有些抗拒地想拿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挪不开。

莫锦年的脸色却微微一变,她踌躇着是继续待着还是找个借口离开。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理由,那个她最不愿意想起却又总是忍不住想起的男人就来了。

事后她累得都快散架了,只好求饶:“今天这是最后一次好吗?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赵欣怡八卦的天分开始作祟,想一睹“绯闻女王”杜琳娜真命天子的尊容,忙不迭地说:“客随主便。”

他脸上浮现幸灾乐祸的笑容:“你下次主动点,就不需要我这么主动了。”

挂了电话,杜琳娜笑道:“不介意多个人一起吃饭吧?我老公就在附近办事,待会儿过来。”

她睡意绵绵,顾不上他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回答:“好的,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现在让我睡觉好吗?”

杜琳娜还在一边旁若无人地和程然通着电话:“你要和我一起吃饭啊……我现在正和朋友一起吃饭,要不你过来和我一起吃?……就是我们常来的那家东南亚餐厅……那我等你。”

她发现自己这次完全失策了,本来计划等他意乱情迷之际签下协议的,结果她的身体太不争气,几下就被他制服了,都没机会拿合同。

只那一声甜得发腻的“老公”就让莫锦年忍不住毛骨悚然,似乎有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直蹿。如果程然最终选择要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是她莫锦年,此刻唤他“老公”的绝对不会是旁人。曾经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即使时间已经淡化了她心中伤痕,可是当她亲耳听见别的女人叫他“老公”时,心湖还是起了涟漪。

她暗暗决定,下次她一定要在某项运动发生之前先跟他把重要的事情谈妥,否则会误了大事。

两人正相谈甚欢,忽然杜琳娜的电话响了。她瞥一眼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她按下接听键:“老公……”

由于晚上运动过度,实在太累,第二天早上莫锦年自然而然也就迟到了。

或许程然喜欢杜琳娜除了因为她家有钱,还因为她的身上有自己的某些特质?莫锦年不禁自我安慰地想着。

迟到倒没有多严重,最让她生气的是,她明明可以不用迟到的,却因为某人自作主张按掉她的闹钟,而且自己悄悄上班去了,也不叫她起床,才导致一向拿全勤奖的她这次意外迟到了。

席间杜琳娜和莫锦年交流得还挺愉快,莫锦年意外地发现,她和杜琳娜除了看男人的眼光一致之外,喜欢看的图书类型和电影题材居然也出奇的一致。

偏偏运气不好的是,一到单位还被李云皓逮个正着。

这时菜也上来了,精致诱人的食物瞬间俘获了赵欣怡的味觉,她乖乖闭嘴,把战斗力集中在对付食物上。

“早啊,李总。”莫锦年笑着打招呼。

“我还擅长化妆打扮好不好,我还是你的御用造型师呢,别忘了程然结婚时可是我……”赵欣怡还没说完就被莫锦年迅速捂住了嘴巴,莫锦年微微蹙眉说:“吃饭时别跟我提那个人的名字,挺影响食欲的。”

“您今儿来得真早啊!”李云皓语带嘲讽。

莫锦年摇摇头,叹道:“你的唯一优点也就是嘴巴甜了。算我倒霉,当初中了你的糖衣炮弹,交上你这损友了。”

莫锦年“呵呵”干笑两声。

这下赵欣怡眉开眼笑了,说:“不会的,你吉人天相,流氓都会让你三分。”

李云皓瞥了她一眼,开始切入正题:“你昨天的战果如何啊?”

莫锦年斜她一眼:“帮人的时候你躲得远远的,结果人家说请吃饭,你就上赶着出来了。万一当时那群流氓对我不利,看我不拿你问罪。”

“呃……”莫锦年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昨晚和杜明晟的事情,那倒真是收获不少,让她大开眼界。紧接着她才想起李云皓说的应该是和“路诚”集团的合作案。其实也难怪她想歪了,谁叫昨晚上杜某人像是禁欲许久一般,把她折腾那么久呢?

“嗳,你怎么口气跟吃了火药似的,我没得罪你吧?”赵欣怡皱眉问。

李云皓看她一愣,脸上还飞上一抹红晕,分外动人。他心想这姑娘八成是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感到愧疚吧?

莫锦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你跟她才接触多久,对她又了解几分,就这么轻易下结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人曾在几天前信心十足地跟我说,不需要一周,三天就可以把酒店项目拿下。可如今已经是第五天了,我怎么还没看到胜利的曙光呢?”

趁杜琳娜不在的间隙,赵欣怡赶紧拉住莫锦年八卦:“这杜家千金还挺亲切随和的嘛,看上去也善良无害,并没有传说中的大小姐脾气。”

“快了,我争取今天就把合同方案敲定下来,让‘路诚’那边盖章。”莫锦年此时真是懊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她昨晚没有先把合同拿给他签呢?不行,为了防止他赖账,她今天就到他公司去找他,让他把合同项目书以及他和她之间的秘密协议都签妥,以免夜长梦多。

杜琳娜没听清她的前半句,并未深究,她礼貌地对莫锦年和赵欣怡说:“我先去趟洗手间,菜上来你们趁热吃,不用等我。”说完便起身离开。

李云皓本来还很气馁莫锦年又没拿下方案呢,这下听她说得如此镇定,心想估计事情谈得八九不离十了,心稍稍安定下来,说道:“那最好不过了。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再拿不下这个案子,那你就有耍弄老板的嫌疑了,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莫锦年轻笑一声:“有些时候我们的口味一致,你点的应该错不了。” 有一个词她落下了,其实她想说的是,她们选择男人的口味一致,竟然都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莫锦年在心里叹了句“商人果然重利轻别离”,说:“不会的,我现在就去‘路诚’集团找杜明晟。”与其待在事务所听李云皓的数落,还不如去找杜明晟让他尽快签字。

杜琳娜也不推托,仅翻了几页菜单,便娴熟地点了几个菜品,说:“都是这里的招牌菜,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李云皓甩甩手道:“去吧,我等着你的捷报,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杜琳娜让莫锦年点餐,莫锦年摆摆手道:“我对这里的菜品不熟悉,还是你来点吧。”

这次照旧是那位余秘书将莫锦年带到杜明晟办公室前,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路诚”集团的办公楼里再次遇见程然!

这家餐厅装潢得颇具几分东南亚风情,红木桌椅和绿色盆栽相得益彰,象牙白的个性饰品看似随意地装点着各个角落,却烘托出一种异域情调。

办公室的门一开,坐在杜明晟办公桌前的男人缓缓起身,视线转向门口,霎时,他和莫锦年同时愣住了!

(2)

“杜总,程总,你们谈完事了吧?”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余秘书自顾自地通报。刚才杜明晟给她内线说可以带莫小姐过来,眼下看这情况,似乎屋里两位领导已经谈完了,程然正起身欲离开。

莫锦年怕再推托显得太矫情,便应了下来,“好吧。”

程总?莫锦年暗自咂摸这个称呼。原来,他已经离开之前工作的那家外企了。看来当大富人家的乘龙快婿果然是上位的最便捷方式,他这么快就在“路诚”集团谋得一官半职了。

“那再好不过了,我知道有家饭店的东南亚菜做得不错,环境也好。我开车带你们去吧。”杜琳娜笑道。

“谈完了。”杜明晟淡淡回道。他忽然想起程然的身份除了是他的妹夫之外,还是他的地下情人莫锦年的前任男友。这关系说起来确实有些复杂而混乱。

莫锦年刚想拒绝,孰料刚才还声称“看不惯你自己去帮,我可不蹚这趟浑水”的赵欣怡突然冒了出来,轻轻搂住莫锦年的肩,笑着说:“我们反正不也正要去吃饭吗?要不一起吧?”

不知怎么,当他察觉出莫锦年和程然相互对视的异样眼神时,心里极不舒服。

“你真是个有胆量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杜琳娜豪气地说道:“对了,如果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吃晚饭。”

他装作不知道程然和莫锦年之间的关系,笑道:“程然,是不是觉得莫小姐太漂亮了,连你这个有妇之夫都忍不住心动了?小心琳娜知道了吃醋!”

莫锦年笑了:“有没有监控摄像头我倒不能确定,不过我确实打了110。”

“没有,没有。”程然连忙否认,视线移向别处,“只是觉得莫小姐有些面熟。”

“对了,这附近真的有监控摄像头吗?你真的打了110?”杜琳娜提出心中疑问。

岂止是面熟?莫锦年在心里冷哼一声。

“莫锦年。”莫锦年淡淡回答。

“杜总,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去忙你刚才交代的事情了。”程然觉得三个人这样待着太过尴尬,赶紧说道。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莫锦年说完就举步欲走,结果杜琳娜叫住她:“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杜琳娜。”

“去吧。”杜明晟神情淡然地说。

先前还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杜琳娜着实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而且出手相助的不是男人,反倒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赶紧向她道谢:“刚才的事情真是太谢谢你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杜明晟和莫锦年两人,他吩咐她把门关好,请她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那人原本还坐在地上装出一副受伤状,此刻见戏演不成了,便匆忙将先前他不屑的几张百元大钞捡起来,对莫锦年抛下一句“算你狠,咱们走着瞧”,然后招呼着帮凶一哄而散。

不等她开口,他悠悠然地说道:“刚才的戏很精彩吧?”

“那如果我告诉你,今天这闲事我是管定了呢?”莫锦年完全不怕他的威胁,继续说道:“刚才停车场发生的一切,已经被监控摄像头录下来了。我们不妨一起去派出所一趟,让警察看看到底是谁撞的谁。另外,我刚才已经打了110,不出意外的话,过会儿警察就到了。”

“戏不精彩,主要是演员演得精彩,比如你和他。”莫锦年不动声色地说。

那人见行侠仗义的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浑然没有放在心上,狠狠剜了莫锦年一眼:“关你啥事啊?我警告你,你少管别人的闲事,否则有你好受的!”

“是吗?”他唇角微微上扬,“比起昨晚我们之间的戏,今天这场戏,确实不够精彩。”

正在此时,莫锦年走了过来,神情淡定地说:“我也是目击证人,我刚才看到不是这位小姐撞了他,而是他故意凑到这位小姐车屁股上的。”

经过他的提醒,昨晚活色生香的画面又一下子涌到莫锦年眼前,他在这么正经的环境下提这事做什么?

那人却毫不在意地说:“你有本事去告啊!撞我的人是你,谁能赢这场官司还说不定呢。再说我还有目击证人呢!”说着指一指后来拥过来的那几个“帮凶”。

好吧,既然他提到了,她就顺着他的话说出她的来意:“只是还缺少了一个环节,一个签字的环节。”说着,她将项目合同书和协议一并从包里拿出,放到他面前。

杜琳娜顿时怒了:“你们还不如去抢银行去!大白天的这么敲诈勒索,信不信我可以告你们!”

他并没有看纸上内容,只是翻到需要他签字的地方,拿起黑色签字笔,刷刷两下签下了他的大名。

那人摇头:“五十万,一口价。”

莫锦年看着飘逸洒脱的签名,难以置信他会签得如此爽快。

“五万?”杜琳娜问。

“你就不担心我在合同或者我们的协议上做手脚吗?”莫锦年不可思议地问。

被撞的那个男人伸出一只手,说:“只要给我这个数字,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杜明晟却自信满满地说:“你不敢!就算上面有问题,我也有更改权。”

杜琳娜看出这是组团忽悠,竭力将满腹的怒火压抑住,问:“那你们到底想怎样?”

“简直是无赖嘛!签订的合同怎么能随便更改?”不管了,眼下他反正已经签字了,已经具有法律效应了,她不但可以向李云皓交差,也不用担心父亲公司的老员工失业了。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来到她面前,吼道:“你撞了人不要想轻易逃走,刚才你撞他时可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你可别想耍赖。”

她把合同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正打算离开,孰料他忽然对她勾勾手指,说:“过来。”

杜琳娜眉头微皱,语气一沉:“你鬼吼什么?谁肇事逃跑了?我要是逃了我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吗?”

“做什么?”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从地走到他身旁。

孰料那人非但不领情,还不屑地把钞票扔地上,说:“就这么点,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吧?”说完立即大声呼喊:“来人哪!救命啊!有人开车撞了人想肇事逃跑啦!”

他站起来,倾下身,将唇凑到她耳后,低语道:“昨晚餐桌上的感觉很好,算是你给我的大餐。现在要不要在这张办公桌上试试?嗯?”

杜琳娜看出这人是有意刁难她,“切”了一声,但也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便从钱包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塞给他,“这么多够了吧?”

他灼热的呼吸拂着她的颈侧,她忍不住心旌一荡,可还是将他一把推开,恼火地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总经理的,脑子里装的尽是些糨糊。”

那男人其实安然无恙,却故意做出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叫道:“我都疼得站不起来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他却有些无辜地说:“总经理也是人啊,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有需求。”

杜琳娜压根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车后面,慌忙踩刹车,然后打开车门走下来,冲那个冒冒失失撞上来的男人说:“不严重吧?”

“你再有需求也不能把闺房搬到办公室啊!”莫锦年愤愤说道。她就搞不懂了,这人昨晚已经那么卖力了,难道仍旧欲求不满?若是这样,那她接下来这一年就没好日子过了。想想都觉得可怕。平时都感慨时间过得慢,现在恨不得时光匆匆飞到明年的今天,因为那时候她就能脱离他的魔掌了。

莫锦年忽然看到有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朝一辆豪华轿车走去,其中一个男人趁车主倒车的时候突然故意撞上去,一边倒在地上一边大呼小叫:“喂!你这人到底会不会开车啊?撞到人了知不知道?”

他看着她生气的表情,非但不恼,反倒笑了。

她和赵欣怡走出健身房,朝停车场走过去。

“你笑什么?”莫锦年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解地问。

出了一身汗,冲了个热水澡,莫锦年觉得连日来的那些烦恼似乎也被冲刷走了。虽然明知这只是暂时的舒服,她也乐得享受这一瞬的放松。

他没有回答她,径直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塞到她手心:“拿着。”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朋友,我赵欣怡的朋友有差吗?”赵欣怡扬一扬眉毛。

她低头看着钥匙,问:“这是什么?你办公室的钥匙?给我就不怕重要文件被我窃取?”

莫锦年迅速打断她:“赵欣怡,别夸得过头了啊,我有你说得那么好吗?”

他面色无波地回道:“我公寓的钥匙。要是想我了随时过去。”

赵欣怡瞅了她一眼,回答道:“客观来说,你长得比她好看,而且身材也比她好啊,你腰比她细,胸部比她丰满……”

听他口气说得好像她非巴着要去他那里不可似的,其实鬼才想要去他那里呢!

莫锦年笑了,说:“是不是因为我是你闺蜜,你才这么向着我?”

“杜总,别忘了我们刚签过酒店项目合作书,相信你对这个酒店项目也应该比较看重,我想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在这个上面。你要把酒店重新装修一番,也不想让钱打了水漂,对不对?”都说男人把事业看得高于一切,她就不信酒店项目在前,他会毫不在意设计效果。

赵欣怡“切”了一声:“如果去除她身上的金钱和家世笼罩的光环,她跟我们有什么两样?你不要妄自菲薄,单论长相和身材,你还比她略胜一筹呢!”

孰料他只是微微扬起眉头,轻描淡写地说:“好啊,既然如此,那么过阵子我们一起去C市的酒店考察吧。”

莫锦年忽然意识到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便换了种说法:“除了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之外,她跟我们相比,还有别的优势吗?真比我们好看吗?”

“……”她一时语结,完全没想到他这个大老板会亲自去考察。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去酒店,会不会被人误会他俩的关系?

“啊……”赵欣怡微微一愣,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什么?”

虽然她沉默不语,但他似乎已经明了她的想法,却故作疑惑地说:“怎么?你刚才不是也说我比较看重这个项目吗?我去考察不应该吗?”

“她比我漂亮吧?”莫锦年语气幽幽地问。

她尴尬地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应该应该。”或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许他真的只是因为重视这个项目才要和她一起去考察呢!否则,如果他真的想折磨她,何必大动干戈一起去C市呢?

直到此时,赵欣怡仍然不知道杜琳娜就是莫锦年前男友程然的老婆,自然也不清楚莫锦年此刻的情绪,自顾自地八卦着,说得眉飞色舞。

“对了,关于酒店项目的合同除了我的签字,还需要盖公司的章才生效。”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赵欣怡恍然大悟,压低声音说:“哦,怪不得看上去这么眼熟,她可是娱乐八卦杂志的常客,跟很多男明星走得很近的。只是没想到她不化妆的样子跟化妆的样子相差那么大。”

“那找谁盖章呢?”莫锦年不禁微微一愣。可能是她太大意了,居然忘记了这一茬,以为只需要他的签字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路诚’集团董事长的千金,杜琳娜。”莫锦年故作平静地回答。

“公章由行政总监保管,不过,行政总监好像休年假了。”他漫不经心地回道。

“喂!你想起她是谁了吗?”见莫锦年突然停下来,神情愣怔地看着那女人,赵欣怡感觉她们有可能相识。

“你怎么不早说?”她瞬间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虽然莫锦年也觉得眼熟,但起初她并未把眼前这黑衣女子和她认识的人联系到一起。直到当程然结婚的场景倏忽跃入脑中时,她才一下想起了黑衣女子是谁。她不就是和程然在婚礼上大秀恩爱的女子吗?她不就是程然最终娶的新娘杜琳娜吗?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他却看似很无辜。

莫锦年的视线循着她的目光飘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运动衣的年轻女子正在附近的运动器材上做手臂拉伸运动。她面容姣好,身材匀称,长发高高地绾起,尽管穿着运动衣,却仍旧透着几分高贵的气质。

她平复下心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那行政总监什么时候休假结束,回来上班?”

忽然,赵欣怡叫她:“锦年,那女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我们的年假是十五个工作日,行政总监刚刚休假两天。”他说得碧波无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莫锦年则目不斜视地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果然,运动有利于减压,她累得喘气都来不及呢,哪有精力去想那些烦心事。

“杜总,您这是在向我炫耀贵集团员工的福利很好吗?”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健身房里不乏相貌英俊、身材健硕的帅哥,赵欣怡一边跑步一边偷偷拿眼瞄帅哥,觉得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那也未尝不可。不过……”

虽说闺蜜有时候是不爽时用来吐槽用的,但是关于杜明晟提出的交易,她也没法告诉赵欣怡。不但因为杜明晟交代过这件事不能公开,还因为这对她而言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因为着急,她不待他说完,就匆忙打断他:“我们老板让我今天就给他交差,否则就让我走人。当然,或许我丢掉工作你求之不得,可是,我还是要说,你不要以为自己投胎投得好,刚好投到有钱人家做富二代,就可以不考虑别人的工作,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常常选择流汗不流泪。刚好赵欣怡前阵子送了她一张健身卡,于是她约上赵欣怡一起前往健身房。

杜明晟的眼神倏忽黯了下去,不过要非常仔细地留意才能看出端倪。

爱情没了,职场失利,父母吵架导致家庭不和睦,诸事不顺。莫锦年也不知道她今年究竟怎么了,全世界都仿佛与她为敌。

“听说过达摩克利斯之剑吗?”他幽幽问道。

商人总是冷血动物,眼中只有利益,别无其他。无论杜明晟还是李云皓,都是如此。她极其无奈地得出这个结论。

莫锦年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知道。”

莫锦年只觉得心陡然一凉,浑身的血液似乎也降温了。以前她还觉得李云皓有几分人情味,可是方才他用冰冷的口吻说出那么一番话,顿时展现了他奸商的特点。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视线投向窗外,似乎在自顾自地说着:“达摩克利斯起初羡慕国王拥有鲜花美酒、价值连城的宝贝、随时等候吩咐的侍从,以为国王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当国王跟他交换位置,当达摩克利斯自己穿上王袍,戴上皇冠,成了国王时,忽然发现天花板上倒悬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尖端差点触到他的头,他顿时身体僵住了,脸色发白,只想逃出王宫,越远越好。也是这时候,他才明白,国王的宝座并不是那么容易坐的,因为那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会掉下来,随时他有可能丧命。要知道,高处不胜寒,要想成为金字塔顶层的人,就必须冒各种风险。无论谁,都会面临那把无形的危险的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财富权力永远和风险如影随形。”

李云皓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那好吧,三天以后,我只想得到两种答案,要么是酒店合作项目书,要么就是你的辞职信。”

她听明白了,他说这番话无非是想告诉她:不要羡慕所谓的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富二代面临的压力和风险通常也比一般人大。所以,有时候倒不如做平平常常的小老百姓,这样反而过得舒服踏实。

李云皓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一般人在听到被炒鱿鱼的消息时无不震惊,只有她表现得如此镇静,仿佛说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完,行政总监虽然休假了,但是公章暂时由余秘书代为保管,你可以找余秘书帮你盖章。”他慢悠悠地说。

“不需要一周,三天之后,我就可以给你答复。”莫锦年面色平静地说。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她又想发火了。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非要绕很多圈子才绕到关键点。

三天的时间实在太短暂,莫锦年由于牵挂着这件事,工作时也心不在焉,对于李云皓交代的事情也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态度。李云皓见她完全不在工作状态,“路诚”的项目也迟迟拿不下来,便狠狠发出最后通牒:“如果那个项目在一周以后还没有进展,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

“还不是你没给我告诉你的机会?刚才我想说,被你打断了。”他说得理直气壮,唇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1)

也不知为何,他仿佛就爱看她着急,看她生气。这在他看来也是一种乐趣。就好像猫和老鼠,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才有意思。

也不知为何,他仿佛就爱看她着急,看她生气。这在他看来也是一种乐趣。就好像猫和老鼠,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才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