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这样,是不是可以帮我们签名了?”其中一个看似年龄比较小的女生将自己的白衬衫凑近程灏然,调皮地说道。
“你们放心好了,肯定会好起来的,看看,现在都已经快康复了。” 程灏然轻轻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臂,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笑容亲切得像邻家大哥哥般。
“不好意思,还不可以。等我伤好了,会给你们每个人都签名,如果我们还能见面的话。”
“怎么听有的人说,你以后都不可以打网球了。你知道吗,我们听了这个消息有多么难过,真希望这纯属谣言。”那个女生露出颇为遗憾的表情,随后又满怀期待地望着程灏然,期望当事人亲自辟谣。
“好的。”虽然有些失望,但这几个女生还是比较谅解自己的偶像,并没有谁再要程灏然签名,都悻悻然走开了。
“现在还不确定,但肯定会好的。”程灏然回答道。
刚才苏河因为打球时注意力比较集中,并没有听到那几个女生的尖叫声,也就不知道程灏然来了。当她休息时,看到程灏然在一旁,着实感到很吃惊。
“那你的伤什么时候可以好?”有个女生关心地问道。
“你怎么又来了?”苏河瞪大眼,问道。
那几个女生听了,顿时,耷拉下脑袋,很失望的表情。
“什么叫‘你怎么又来了’,上次和这次来又不是特意来看你的。”程灏然口是心非道。
程灏然脸上闪过一丝难堪,苦笑道:“不好意思,我手受伤了,还没有痊愈。”
“你……”一句话把苏河弄得哑口无言,苏河不予理他,走到长椅那边坐了下来。
“程灏然,可以帮我们签名吗?”刚才说话的那几个女生全都拥了上来,围住了程灏然。
程灏然跟在苏河后面,也在长椅上坐下。
程灏然手臂上已经没了缠着的绷带,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受伤的病人。他正站在一旁看苏河打球,神情专注,身边的女生说了些什么根本没听进去。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苏河正色道。
……
“我只是站累了,想休息休息。”程灏然说道。
“不是听一些报道说他在一场重要的比赛中负了伤,怎么丝毫看不出他受伤的样子。”
“一个病人还到处乱跑。”苏河边擦汗边说道。
“哦,就是那个网球明星程灏然。现实生活中比在电视上看的时候还要帅,真是阳光美男子!”有女生做花痴状。
“你看看,我现在像病人吗?”程灏然反驳道。其实他的伤还没有好,为了不让苏河担心自己的伤病,就私自将绷带拿了下来,现在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他却一直在忍。
“看!程灏然,那不是程灏然吗?”某个角落传来女生的尖叫声。
“上次不还说得很严重吗,几天没见就说自己不是病人,既然不是病人,那你的伤是全好了?”
苏河正在跟一个女生对打网球,打得热火朝天,表情一向淡淡的她脸上也浮现出了欢快的笑容。
“也不是的,就是……” 程灏然有些支吾地说道,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跟苏河说这些。
网球俱乐部里,有着嘈杂的人声。
“就是什么?”苏河看着神情突然有些不自然的程灏然,问道。
夏天快接近尾声了,但天气却还是照常闷热。
“现在还没有做第二次手术,我还在考虑中。”
(3)
“什么?!”苏河瞪大了眼睛看着程灏然,分贝陡然提高了许多。她不知道自己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着实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
在昏黄台灯的映照下,睡着的颜夕像个安静的孩子,脸上似乎还挂着淡淡的微笑,陆卓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颜夕光洁的脸庞。
“干吗这么大惊小怪的?上次你去医院看我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过,还没有打算要做第二次手术吗?”程灏然困惑地看了苏河一眼,却看到了苏河眼中的关切,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
不知过了多久,当陆卓文再次看颜夕时,她已经睡着了,陆卓文便小心地为她盖上了被子。
苏河似乎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胡乱地擦着脸上渗出的细密的汗,故作随意地问道:“那你怎么还不做手术?”
“知道了。”颜夕完全沉浸在自己小小的幸福里。
程灏然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所有的顾虑我都跟你说过的。”
“下次逛街时多歇息,别只顾着走了。瞧,脚都走肿了……”陆卓文望着颜夕有些泛肿的脚,心疼地说道。
“但你也不能因为害怕你的手臂不能完全恢复原来的样子,而放弃这次做手术的机会。拖得越久对于伤口的愈合也就越难,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吗?”苏河说道。
“好舒服啊!”颜夕说道。
“我懂,可我的内心真的很矛盾。”程灏然眼中闪过一抹忧伤。想起了他的主治医师跟他说的话,心变得无比难受,受伤的手臂也隐隐作痛起来。
陆卓文坐在一旁给颜夕耐心地按摩。
“人在成长的过程中总要经历很多事,有很多是我们预想不到的,我们必须要勇于承受。不管结果是怎样的,如果我们不去尝试,又怎么会知道没有好的结局。不敢向命运挑战的人是怯懦的。”苏河鼓励道。
颜夕不想为这样的事跟陆卓文纠缠下去,听话地来到床边,脱掉鞋,趴在床上。
“我……”程灏然痛恨自己对这件事一直摇摆不定,听了苏河的一番话,心里升出一股羞愧感。
“事务繁忙时,你也要理解理解我。”陆卓文轻轻地搂住颜夕的肩,转移话题,“你回来时不是说你小腿有些酸吗。来,到床上去,我给你按摩按摩。”
“你不要再犹豫了!作为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你的伤不能完全恢复,当然,更不希望你以后再也回不到你热爱的网球事业中。你自己应该快点做决定。”
“即使忙,你也应该抽空给我个电话吧?”颜夕有些不满地说。
“我知道了。”程灏然轻轻地说道。
“你知道的,作为一名律师,成天都会有一大堆一大堆的案子需要处理。这次有个挺大的案子刚帮别人解决好。”谈到自己的工作,陆卓文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你同意做手术了?”苏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程灏然,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劝说能让程灏然作了决定。
“卓文,我真希望你以后都可以像今天这样,在家里陪我一起吃饭。”颜夕站在窗前说着。
“是的。你说得很有道理,像我这样又不敢面对现实又不想做手术,伤又怎么会好呢?我想好了,即使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我也愿意接受这次的手术了。”程灏然坚定地说道。
打开窗,阵阵风吹进来,室内闷热的空气立即扩散开。
“我想,这样的你才能成为众人眼中真正的偶像。”苏河转向程灏然,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窗外,月光皎洁。寸寸柔和的光洒进温馨的卧室。
“那我是不是也是你眼中的偶像呢?”程灏然笑道。
颜夕心想,卓文,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多好!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那就要看你到底有没有坚韧的性格了。”
相爱的两个人在厨房一起洗碗,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你喜欢有着坚韧性格的人?”
吃完饭,两人收拾好碗筷,颜夕打算一人洗碗时,陆卓文也来到厨房,在一旁帮忙。
“是的。就是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不会被打倒的人。”
“嗯。”颜夕看着此刻对自己无比温柔的陆卓文,已经不再想刚才的事,完全被陆卓文的温柔所包围。
“我倒觉得我挺符合的嘛,遇上暴雨我不怕淋,遇上烈日我不怕晒,遇上狂风我不怕吹……”程灏然喜滋滋地笑道。
“那现在好好吃饭吧!”陆卓文望着颜夕的眼睛说道,眼神一时没移开,仿佛透过颜夕的眼睛可以看到她的内心。
“你以为你是仙人掌?”苏河忍俊不禁道。
“嗯。”颜夕抬头,轻轻应道。也许是有隐隐泪光的缘故,眼眸如同湖水般清澈明亮。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请你去吃饭,怎么样?就当上次你去看我的酬劳。”程灏然提议道。
由于陆卓文繁忙的工作,他一直都对颜夕若即若离,有所疏忽,但他自己却从没察觉到。
“不需要,你生病了,作为朋友去看望一下是应该的,不存在酬劳。”
“原来是这样,那以后我会抽时间多陪陪你。”陆卓文说道。
“就算不是酬劳,是我想请你吃饭,你总不该再推却了吧?”
颜夕将含在眼眶里的温热液体又生生地逼了回去,摒弃了刚才所有繁杂的思绪,让自己尽量轻松地说:“只是对于你今天能回家给我做饭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苏河想了一会儿,觉得不过只是一顿饭而已,去就去吧,便答应道:“好吧。”
“刚回家的时候你不还是很开心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这样了,真搞不懂。” 陆卓文有些不解地说道。
程灏然听了,脸上有着无法掩藏的高兴。
颜夕吸了吸鼻子,头依旧低着,说:“我夹菜了啊,只是被我吃完了。”
程灏然等苏河去更衣室换好衣服后,两人便向外面走去,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颜夕,怎么只顾着吃米饭也不夹菜?”陆卓文给颜夕夹了一筷子菜。
正当程灏然经过网球场的时候,有个人挥着的网球棒在落下时竟不偏不倚地挥在了程灏然的右手臂上,一阵锥心的疼从手臂立即遍布全身,程灏然抱着自己的手臂,脸色骤变,眉间聚集着隐忍的疼痛。
颜夕竟无端地又想起了那些事,眼睛里不禁氤氲开一层水气,食不知味地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怎么了?要紧吗?”看着程灏然痛苦的表情,苏河紧张地问道。
这次你能在家给我做饭,我很受宠若惊。却不知道这种温馨可以持续多久……
挥棒球的那人似乎吓坏了,但还是立即反应过来,要先将人送到医院,满脸愧疚地说:“我们先把他送到医院吧。”
我一直在想,你曾对我说你会用你以后所有的时光来爱我,是真的吗?但你平时却很少关心我,这让我很怀疑你曾对我许下的诺言。
“嗯,我打120。”苏河连忙拨电话,一脸焦急。她没想到当她再次看到程灏然如此难过的表情时,心竟不由得抽紧,微微发疼。
不过,我想,等那女孩交了男友后,她会忘了你。纵使你没忘记她,你们也没有机会了。
把程灏然送往医院后,苏河就在医院外的长椅上坐着,因为她要等到医生们为程灏然包扎好伤口后才可以进去。
那你,是不是也没忘呢?
好不容易等到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出来了,苏河急切地问:“医生,怎么样了?”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看似有着很高医术的医生说:“幸好那人挥得不重,要不就真的没有完全治愈的机会了。你是他女友吧?怎么也不好好看着他,伤还没好,就让他乱走。”
记住了,记住了……一直都被我记着。
苏河听了,刹那间,脸上有片刻的怔忪,随后说道:“以后我会好好看着他的。”
所以,这件事我就一直没有跟你提及,但信上那女孩的名字我则记住了。
苏河在病房门口愣怔了好久,才怀着无限纷乱的思绪走了进去。
曾经以为,你是因为很爱很爱我,所以才会在多年以后,选择和你的女友分手,再和我在一起。可是,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你对你的旧爱还是念念不忘的。也许是我太爱你了,所以那件事我一直没问你,我怕问了你会说你还没忘记她,一直没忘,就如当年说还爱我时一样。我想,如果我听到那样的回答,我会崩溃的。
程灏然手中已经缠了绷带,眼睛紧闭着,眉头微微皱起。苏河觉得他应该没睡着,就轻声问道:“你的手臂还疼吗?”
我们一直一直相爱着,直到有一天,当那些信被我看到时,我的天仿佛一下子坍塌了。
过了许久,程灏然微微启动嘴唇说:“好多了。”
就这样,我们又在一起了。
苏河将一旁的椅子往床边拉了拉,坐下,问道:“你的伤明明还没好,怎么就去俱乐部了?”
所以,我问,那你女友怎么办?你说,我发现我爱的那个人一直是你,我放不下你,我和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我会用我以后的所有时光来爱你。电话这端的我哭了,哽咽地说,好。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也相信了你说“你还爱我”。
“因为……因为我想你。”程灏然把脸转向另一侧。
那次见面后,你会经常和我联系。有一天,你给我电话说,颜夕,做我女朋友吧!我听了,很开心,我期待已久的话终于被你说出口了。但我知道你已经有女友了,你现在爱的应该是你的女友,而不是我。
空气顿时变得冷凝,四下静寂无声。
当你问我有没有时,我很坦然地说“没有”。那时,我看到你脸上闪过一丝难过。
“你说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是吗?”对于程灏然的回答,苏河惊讶地问道。
问及你有没有女友时,你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有”。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因为,我希冀着有一天能够遇上你,所以我一直没有交男友。
“你知道吗,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程灏然表白道,声音低低的,但足以让苏河听到。
那一瞬,我们都愣住了,没想到,在多年以后,我们依旧在第一时间认出彼此。
“你说什么?太荒谬了吧!我从来就不相信一见钟情!”提到“一见钟情”四个字,苏河就忍不住地心烦、难过。
见到你时,你再也不是有着稚气脸庞的少年了,变得成熟、英俊了。
“苏河……”程灏然转过头,看着一脸冷漠的苏河。
那天,我很开心。
“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走了。”苏河站起来,准备走。
我跟你说,我们在同一个城市,约个时间见次面吧。我以为你会拒绝,但你却一口应了下来。
“等等。”程灏然叫住了转身欲走的苏河,用左手支起身体,坐了起来,说,“也许我现在对你说,是太突然了,可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为了能见到你,为了不让你看到我缠着绷带的样子从而担心我,我就私自将绷带拿了下来,逃出医院去看你。”
许久,你才说话,是成熟男人的声音。我暗暗想:你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
“……”苏河什么也没说,毅然走出了病房。
当我说出我的名字时,你一直没有说话。我想,你在电话那头应该有着十分震惊的表情。
病房陷入死灰般的沉寂中,程灏然神情颓然地靠在床上。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给你打了电话,没考虑到你会不会为那件事而恨我。
苏河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医院,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愿接受这样的表白,她的思维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心,一阵一阵地疼。
大概是四年前的一个夏天,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上网时,从以前同学的口中得到了你的一些消息并知道了你的电话。
一见钟情?多么可恶的字眼。
我们所有的美好记忆都被我装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不见天光。
苏河为了让自己静一静,就来到了街心公园,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下。
而这些你都不知道。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晚响起,显得格外的突兀。屏幕上显示的是“程灏然”的名字。苏河毫不犹豫地挂断了。他一次又一次地打来,苏河终于忍不住了,接了电话,厉声说道:“你怎么这么烦,有事吗?”
后来我主动要求我妈让我转学。
“对不起,刚才不应该跟你说那样的话,请别放在心上。”诚恳的口吻。
直到你走出了我的视线,那再也抑制不住的眼泪,终于决堤般汹涌而出。
“说‘对不起’就可以让现在的我不难过了吗?”苏河生气地问道。
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你悲伤的表情,所以才给我一个背影。但你可曾知道,你的背影会令我更痛。
“是我一时冲动,那些话就当我没有说过,我们还是朋友,好吗?”带有征求的语气。
你什么也没说,留给我一个清瘦、寂寞的背影。
苏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她真搞不懂程灏然在想些什么,刚才还说喜欢自己,现在又说做普通朋友。她只知道,现在的她是不想接受任何一段感情的。
经过昨晚的心理斗争,我想通了不少,觉得我妈的话是有一定道理的。她是怕耽误我们的学业才那样说的。可是,我知道当我跟你说这些时,你未必会懂。所以我干脆就和你说,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说这话时,我的心仿若被无数把利箭穿过,那么痛,但我脸上依旧是决绝的神情。
曾经的苏河,是那么轻易地接受了一份感情,又是那么轻易地付出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到最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尝到了什么是从天堂掉入地狱的滋味。现在的她再也不敢轻易地去接受一份感情了,再也不会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了。
次日,我的眼睛肿得像小兔子似的。你看到后,很担心地问我是怎么回事。所有的难过似乎都在昨晚的痛哭中一下子都发泄出来了,所以跟你说话时,我显得无比平静。我说,我妈不让我们在一起了。正如我问我妈那样,你同样也问我“为什么”。我沉默了好久,你也沉默着,明明是夏日,但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苏河想,既然程灏然道歉的态度这么诚恳,再加上刚才或许只是他一时脑子发热才会说出那样的话,心中的气便消去了不少,转移了话题,说:“你好好待在医院吧!下次不要再带病逃出医院了。”
那晚,我哭了好久好久,我不明白一向善解人意的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那么不讲情义。我知道,要我像我妈所说的那样,我做不到。因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你原谅我了?”电话那头传来程灏然无比高兴的声音。
那时,我妈发现我们俩走得太近太近了,就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说,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是谁也离不开谁的朋友。我妈听了,脸瞬间变色了,厉声地跟我说,以后你们不能再在一起了!当我问我妈“为什么”时,我妈丢给我一句“再和他在一起的话,你就转学吧!”
“不过,下次不可以再说那样的话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是不可逾越的普通朋友关系。”苏河提醒道。
高中时我们便对彼此暗生情愫,经常会一起吃饭,一起回家,过马路时,你会牵着我的手,走在我的左边。那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常常走在我的左边,长大后才知道,原来这是男生保护女生的一种方式。
“知道了。”程灏然没想到苏河这么快就原谅了自己唐突的表白,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现在他只要苏河还理他,他就已经很开心了。其余的事都暂时抛在了脑后。
那些信就是凭证,是你无法去辩解的凭证,它们的出现让我很难过。
“那就这样,挂了。”苏河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卓文,那个女孩,你应该是一直记得的,是吗?
“还有,我欠你的那顿饭,有空出来一起去吃。”程灏然抢在苏河挂断电话前说道。
“是啊,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长得很清丽漂亮的女孩子。”颜夕一直低着头,陆卓文看不到她的表情。
“等你病好了再说。”苏河挂了电话。
“有印象,就是你说你们在美国关系有多好的那个吗?”
月光如水,温柔地笼罩着周遭万物。
“就是以前我在美国认识的那个女孩,我以前应该跟你说过她的。”
苏河静静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心渐渐变得平静,没有先前的气愤与难过了。她不愿想太多,只是抬头仰望着散发出柔和光芒的月亮。
“今天和谁一起去逛街的?”陆卓文随意地问道。
那些旧事是苏河不愿提起的疼痛过往,在平静的状态中,被慢慢过滤着,连同刚才发生的恍如梦境般的情景,也一起被过滤着,放在了心的最底层。
“嗯。”颜夕看了看对面有着清俊脸庞的陆卓文,展露出甜美的笑容,继而又低头吃饭。
(4)
陆卓文看着重新恢复了笑容的颜夕,说道:“好吃的话就多吃些。”
富丽堂皇的酒店。
“我哪有什么心事,吃饭吧。”颜夕把陆卓文一直拉到了客厅,坐下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咧开嘴笑道,“你做的饭,真好吃。”
外形繁复古典的吊灯散发出暖暖的光,整个大厅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鹅黄色。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是吗?”陆卓文问道。
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车辆,给这样的黑夜增添了无限生机。
大概颜夕还没注意到陆卓文已经在自己身边,这一问,让颜夕猛地抬起了头,脸上还有一丝恍惚的神情,强作欢颜道:“没什么,我们去吃饭吧!我饿了。”颜夕拉着陆卓文的手向客厅走去。
“怎么有时间叫我出来吃饭?”坐在颜夕对面的叶明晖温文尔雅地问道。
“颜夕,在想些什么?”从客厅折回来的陆卓文看着正在发愣的颜夕,问道。
“时间不都是挤出来的吗?”颜夕边夹菜边说道。
那件事像毒蛇般一直盘旋在颜夕心头,此时又如潮水般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颜夕幸福的脸上刹那间扫过一层薄薄的阴霾,有些恨恨地想:如果不是我看到了那些信,或许我和卓文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这些天工作还忙不?”叶明晖温柔地望着颜夕,关心地问道。
颜夕觉得此刻的自己真的好幸福,没有了那些纠缠自己的烦恼。这个自己很爱的男人就在身边,还为自己做饭,这样的场景让一个原本冷清的家变得无比温馨。
“不是很忙,我倒是想问问你和苏河进展得怎么样了?”颜夕抬起头,有些迫切地问道。
“知道了。”颜夕在橱柜里拿出一个小碟,将锅中炒好的菜放进去。
“原来你请我吃饭的目的是这个。”叶明晖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眼睑。
“是啊,你弄好那道菜就可以开饭了,汤我先前就煲好了。”
“也不全是,你只是猜对了一半。”颜夕笑道。
“这个菜我弄好就可以吃饭了吧?”颜夕望着陆卓文的背影问道。
“还有一半是什么?”叶明晖好奇地问道。
“好的。”陆卓文一手端一盘菜向客厅走去。
“怎么说我们也是大学校友,请你吃个饭也是很正常的吧?”颜夕慢条斯理地说,接着又说,“所以,这次请你出来吃饭的目的并不完全是你想象的那样。”
“你把做好的菜先拿到客厅吧。”颜夕撇开了话题,指着放在一旁的几盘菜,对陆卓文说。
“……”叶明晖微微笑着,目光温柔至极。
“还不是你扰乱了我的专注。”陆卓文面带宠溺的笑。
“言归正传,”颜夕一本正经地说,又问了一遍,“你和苏河进展得到底怎么样了?”
颜夕看到锅里快被炒焦的菜,立即松开了紧紧环着陆卓文的手,一把夺过陆卓文手中的铲子,娇嗔道:“做饭也这么不认真。”
“挺好的。”叶明晖笑道。
颜夕的脸颊上瞬时浮现一抹红晕,像天边的彩霞般,更显得她楚楚动人了。
“挺好的?挺好的是什么意思?”颜夕追根刨底地问道。
“颜夕,你也知道我平时是比较忙的,我一旦有时间,不都是抽出来陪你了吗?”陆卓文转过身,低头的瞬间,明亮的双眸正好对上了颜夕深情的眼眸,看着颜夕美丽的脸庞,忍不住在颜夕的额头印上甜蜜的一吻。
“就是两人正处于互相了解的阶段。”
“没什么,只是想,如果你以后天天可以给我做饭就好了。”颜夕将脸移开陆卓文的后背,深情地望着正在一心炒菜的陆卓文。
“那苏河是愿意跟你交往了?”颜夕停住了手上的筷子,睁大眼睛看着叶明晖,脸上有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在说什么?”由于声音太小,陆卓文没有听清。
“现在还没有。”
“太好了。”颜夕开心地说道,并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如果你可以一直对我这么好就好了。”
“没关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以后你们俩就很可能在一起了。”颜夕笃定地说。心想,苏河最终还是逃不过风度翩翩的叶明晖。
“等吃完饭给你按摩按摩,怎么样?”陆卓文转过头看着颜夕,眼神里透出一丝疼爱。
“你怎么这么愿意让我跟苏河在一起?这样你就会开心了?”叶明晖眼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忧伤。
“逛的时候不怎么累,被你这么一说,发觉腿有些酸了。”颜夕微微弯下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腿。
“我当然愿意你们俩在一起了,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如果你们在一起了,不就是结成了人间一段美好的姻缘吗?而且,你们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很配的。要不当时我也不把苏河介绍给你了。”颜夕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累吗?”陆卓文温柔地问道。
“……”叶明晖微微发怔,觉得吃在嘴里的东西一点味道都没有。
“是啊。”颜夕孩子般地撒娇道。
“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愿意跟她在一起吗?”颜夕疑惑地问道。
“今天逛了一天的街?”陆卓文问道。
“不是。”叶明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轻声地回答。
“嗯。”颜夕把脸紧紧地贴在陆卓文的后背上,把他又拥紧了几分。
“像苏河那样好的女人,如果你不好好把握,那真是太可惜了。所以,你要好好待她,争取让她得到幸福。知道吗?”颜夕说道。
颜夕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陆卓文的身后,用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陆卓文着实被吓了一跳,身体猛然颤了一下,但随即便镇定了下来,转过头,微笑着对颜夕说:“你回来了。”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叫我珍惜身边人吗?”叶明晖明亮的眼眸里流淌着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难过,接着问颜夕,“现在你和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看到这一幕,颜夕觉得自己好幸福,但想想他平时很少关心自己,心里还是涌上了一股辛酸和委屈。
“就像你说的那样,‘挺好的’。”颜夕脸上随即布满幸福的笑容。
陆卓文是一家著名律师事物所的律师,整天都忙于各种各样的事务,两人能在一起吃个饭都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更不用说他能在家给她做饭了。
“可你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我说‘挺好的’是在互相了解的阶段,你和他呢?”
颜夕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这种场景了。
“应该、大概、也许……要比你和苏河现在的感情好多了,只是……”颜夕心灵最深处的某种担忧猛地迸了出来,遏制了她继续说下去的兴趣。
颜夕站在厨房门口,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看着那个背影发呆。
“话说一半怎么就不说了?难道你们现在在一起不开心吗?”叶明晖收回了眼底的难过,有些着急地问道。
很快,她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正围着居家的围裙,在厨房里专心地做饭。
“没有,我和他的关系很好。一直都很好。”颜夕连忙说道,尽量让自己脸上重现笑容。此刻,她才发现,有时笑也是这么艰难。
颜夕疑惑地走进了厨房。
“是吗?”叶明晖无意地问道,明亮的眼眸里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因为眼镜的缘故,坐在他对面的颜夕并不能清楚地看到。
厨房里飘来一阵诱人的饭菜香味。
“难道你希望我和他的关系变不好?”颜夕有些生气地望着叶明晖。
咦,怎么没人回应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哪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朋友过得幸福呢?”叶明晖这才发觉刚才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辩解道。
“卓文,我回来了。”颜夕脚步轻盈,放下手中提着的东西,开心地喊道。
“……”颜夕有些闷闷地吃着饭,本来吃得很开心的一顿饭就被这一句话搞砸了。
(2)
“不要生气了。”叶明晖温和地说道。
落日的余晖洒在苏河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你一定要让苏河幸福。”颜夕用不容对方反驳的口吻说道,眼神里充满倔犟。
“免了。我还不缺那点钱。”苏河朝颜夕摆了摆手。
“如果我让苏河幸福,你就不再生我的气了?”叶明晖问道。
“我走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出租车费可以拿来找我报销。”临走前,颜夕不忘探出头对苏河说道。
“是。”颜夕无比坚定地回答。
“好了,你赶紧走吧!被爱情冲昏头的女人,见色忘友的家伙!”苏河撅嘴说道。
“那我就努力让她喜欢上我。”叶明晖为了不想让颜夕继续生气下去,就只能跟她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不好意思哦,亲爱的,我家那位做好饭在家等我回去呢!”颜夕一脸无奈地说道,却掩饰不了她内心的幸福。
叶明晖知道,他跟苏河只是说话很投机的朋友,可颜夕老想让他俩在一起,他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究竟哪个地方不对劲。对于颜夕这种固执的态度,叶明晖也只有这样说,才能让苏河变得开心起来。
“我陪你逛街,都走不动了,你不送送我吗?”苏河开玩笑地说。
“是真的吗?”颜夕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长相斯文的叶明晖,提高了嗓音,问道。
“不跟你多说了,我得走了。”颜夕边说边去停车场取车。
“嗯。”叶明晖点头答道。
“我们是好朋友,跟我这么客气干吗?”
看着颜夕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叶明晖也不由得觉得自己很开心。其实,他知道,这样的开心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河,也就你最够意思了,别人都不愿陪我逛这么久的。今天太感谢你了,看着这一堆东西真有成就感。”颜夕举起手里的购物袋,对苏河笑道。
城市的霓虹不断闪烁着,散发出五彩的光。
“对哦,那我就先回去了。”颜夕说完,就提着一大堆东西,朝出口处迈去。
街头开始变得冷清,白天的灼热也渐渐褪去。
“你晚上不还要去你男友家吗,不要让他等得太久。”苏河提醒颜夕。
“颜夕,我送你回去吧!”知道颜夕这次没有开车过来,取好车的叶明晖打算送颜夕回家。
“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颜夕想捏下苏河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蛋,但苦于自己双手都提着东西,这样的亲密动作也就作罢了。
“不用了。”颜夕推却道。她知道,叶明晖回家的方向跟自己回去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让他送的话不太好。最主要的还是:她怕被陆卓文看到,到时就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不过呢……”苏河将脸凑近颜夕,笑道,“陪你干什么我都愿意,不会有怨言的。”
“都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太好吧?”叶明晖担心地问道。
“……”颜夕看了看苏河的身材,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说错了话。
“没事。打个车回去就可以了,不麻烦你了。”颜夕边说边招手拦了辆出租。
“你看看我这样还需要减肥吗?是不是还嫌我不够瘦?”苏河指了指自己已经足够苗条的身体问颜夕。
叶明晖见颜夕这么固执,便不再说什么,待出租车开到了颜夕身边时,帮她拉开了车门,跟她说“再见”。
“多走走有利于减肥的。”颜夕随口说道。
叶明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里蒙着一层淡淡的迷惘,看着出租车逐渐远去才上了车。
“你是高兴了,可苦了我。”苏河找了一处可供休息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现在都累得不行了,颜夕却依然精力充沛,从脸上找不到丝毫疲惫的影子,大概她平时很少像今天这样逛街,所以觉得很过瘾。
夏末的午后。
“苏河,逛街真是太爽了,看到这些战利品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阳光透过透明的落地窗,柔和地洒照在写字楼的二十四层。
直到夕阳快落山的时候,颜夕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在单位刚吃完饭的苏河趁还有一些时间就出去买东西,没想到,自己逛着逛着竟忘了时间,当同事打来电话催她赶紧回去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快要迟到了,在商店付好钱后,就连忙向单位跑去。
结账后,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餐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Shopping。
“砰!”只顾着奔跑的苏河没有注意到路上的行人,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刹那间 ,有无数张纸在地上翻飞,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刺目。
“没问题,我原先就打算我请客啊!”
苏河顾不上被撞疼的肩膀,就连忙弯腰帮那人捡起散落一地的纸。她将地上的纸悉数捡好后,递给那人,刚抬头看到对方的脸,顿时,瞳孔放大,脸上出现了瞠目结舌的表情,双手依旧停留在半空,那人也愣住了,并没有立即去接苏河手中的文件,也怔怔地看着苏河。
“少来这套了!来点实质性的吧。这顿饭你埋单。”苏河不忘借机“敲诈”。
苏河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忘了他,已经不再记得他英俊的容颜,已经不再想起两人在一起的过往。可当他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时,所有的过往全都涌现出来,那么清晰地盘踞在她心头。原本以为不会再为他疼痛,可是此刻仍然有伤口被撕裂的感觉。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颜夕绽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站在苏河对面的就是她曾经深爱的男人——陆卓文。
“对。”苏河无奈地说道。
两人就这样静默无语,时间仿佛停止了。
“这样你下午就有精力陪我逛街了,对吧?”颜夕不怀好意地笑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电话把苏河拉回到现实中,她的同事又在催她了,她说完“知道了”便匆忙挂了电话。
“吃得真饱。”苏河吃完后,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氛围,边说边拿过纸巾擦了擦嘴。
苏河微微仰起头,望着陆卓文,苦笑道:“给你。不好意思,把它们都弄乱了。我现在要去上班了。”说话的口气完全把他当做不相识的路人甲。
接下来,两人都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仿佛各怀心事。
“苏河,苏河……”回过神的陆卓文,转过身,喊道,可惜苏河早已跑到了远处。
“……”颜夕瞥了眼正在专心吃饭的苏河,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
苏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办公室的,只觉得双腿似乎灌了铅般沉重,脑中一片混沌。眼神有些木然的苏河心不在焉地干着手中的活。
“好了,专心吃饭吧!”苏河不再说话,继续埋头吃饭。
在单位待的这一个下午,苏河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仿佛生了锈的机器般,过了寿命阶段,再也无法转动。
“知道了,人家不是关心你嘛。”
(5)
“我的颜夕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整天给我说这些情啊爱的。”苏河有些不耐烦地说。
下班后,苏河直接奔去了网球俱乐部。她想,也许一定的体力透支可以帮助她忘记今天下午所发生的这一幕。
“不急是不急,但也不能一直这样耗着。”
到达网球俱乐部时,里面还有不少人在打球。苏河换好运动服,就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
“我现在不急,一个人挺好的。”苏河怕颜夕又会提到叶明晖,忙打断她的话说。
这里不是赛场,没有那种激烈的角逐,没有所谓的名利相争,大家只是为了健身,把网球当做业余的爱好。
“别羡慕我啦!你也会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苏河这次打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网球每次都是以凶猛的姿势飞向另一边,给那边的人来了个措手不及。
“真是幸福的女人!”苏河羡慕地望着颜夕。
每到苏河发球时,她都会把手中的球想象成陆卓文,然后,会使劲全身的气力,猛地将球扔向空中,再挥起手中的球拍,将小小的球挥到半空中,以一种近乎半圆弧状的姿势向对方逼近,通常,对方都是不能接上她施加了太大力道的球。
“他是个很好的男人,温柔体贴,会照顾人。”颜夕对她的男友评价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直到不能再使出一丝气力时,苏河才扔下球拍到一旁休息。
“嗯,那倒是!那你能说说你男友是什么样的人吗?看你接了他的电话后是那么的开心幸福,就好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苏河饶有兴趣地问道。
近乎有些虚脱的苏河此时感觉全身都变得轻飘起来,像一片羽毛般。
“才没有,我可是典型的温柔女友,不像时下的那些野蛮女友。”
原来,正如程灏然所说,打网球还可以发泄痛苦。现在,苏河的脑中不再闪现那些陈旧的往事。空白,唯有空白。
“谁交了你这样的女朋友真是够累的。”苏河笑道。
苏河有些无力地擦着豆大的汗,嘴角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
“我觉得还没有,他现在还在考验阶段。”
“苏河,今天打球怎么使那么大的劲?心情不好吗?”秦思杰在一旁早就看出了苏河今天的举动有些不对劲。
“这样还不算确定关系?”苏河甚感疑惑。
“这几天,工作上有些压力,就过来排遣排遣。”苏河淡淡地说道。
“很好是很好,但也没有到结婚的地步,只是有时会去他家,不是经常的。”
“哦,那你可要劳逸结合啊。”秦思杰说道。
“但是你都到他家去了,不是说明你们的关系很好了?”苏河觉得颜夕和那个人的关系非同寻常。
“嗯。”苏河轻轻地应道。
“这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吧。”颜夕为苏河没再想别的松了口气。
“这些天有没有跟灏然联系?自上次他来,都好几天没见他过来了。”
“是这样啊,不过,你刚才那话让谁听了都会产生歧义的。”
程灏然的告白再次在苏河脑中浮现,她连忙遏制了这样的思绪,转向秦思杰,表情有些讪讪地说道:“我这几天也没去,他应该在医院养伤吧。”
颜夕对苏河撒了慌,其实她和男友现在已经同居。但她知道这些是不能让苏河知道的,要不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秦思杰笑道:“那你可要多看看他,关心关心伤员。”
颜夕因一时高兴竟说漏了嘴,心里有些懊恼,想了想,说:“我的意思是去他家吃饭,让他等着我。”
“我会的。”苏河应道。
“刚才你不是还说叫他在家等你吗,那你们俩是同居了?”苏河刚才虽在埋头吃饭,但颜夕的话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程灏然那家伙,你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有时,他也会有心事的。作为朋友,互相多去了解了解。”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呢。”颜夕连忙说道。
“嗯。”
“你的那位吧?搞得如此神秘,不知是何方神圣,哪天带我去看一下他的庐山真面目啊。”苏河对颜夕的那位一直很好奇。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值得深交。”秦思杰为程灏然说好话,但,却也是事实。
“你说还会有谁呢?”颜夕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脸上有着让人羡慕的神情。
“……”苏河脑中零星掠过几幅关于程灏然的画面,觉得他为人是不错,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点了点头。
“谁的电话?让你这么开心。”苏河问道。
“那你在这边休息会再回去吧,我去那边看看。”秦思杰指了指网球场区,说道。
颜夕挂了电话,轻轻舒了口气,随后便小心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好的。”苏河会意地说道。
“知道了。”颜夕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很幸福的样子。
出了一身汗,让汗水替代泪水,心情会变得豁朗一些。此刻苏河已经没有刚与陆卓文重逢时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了。
“嗯,晚上早点回来。”依旧是温柔的话语。
苏河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看天空。
“好的。那你在家等我。”颜夕见苏河一直没抬头,慌乱的心平静了不少,脸上也露出开心的笑容。
夕阳的余晖将天际笼罩上一层橘色,整片天空好似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那晚上有时间吧?我们一起吃饭。”
回到家,苏河洗了个热水澡,然后便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她的博客。
“在和朋友一起吃饭呢。”颜夕抑制住有些狂乱的心,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道。
这个我曾深爱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而且还那么戏剧性地与他重逢了。
“颜夕,现在在哪里呢?”电话另一头传来温柔的低沉男声。
我怎么会遇见你?
一阵悦耳的铃声骤然响起,是颜夕的电话。颜夕放下筷子,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手机。看到手机上那熟悉的名字,顿时瞳孔放大,脑中一片空白,有些慌张地看着苏河,见她并没看自己,便用有些颤抖的手接了电话。
其实,我早就应该想过,在同一个城市,总有一天,我会和你见面。只是,一切来得太快,让我始料未及。
苏河并没有在意颜夕脸上这细微的表情,只自顾自地吃着饭。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为什么会有撕裂般的疼痛?为什么还是会想起我和你所有的或甜蜜或疼痛的过往?
想到这,颜夕悬着的那颗心落了下来,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吃起饭来也津津有味。
那些在我心里沉淀许久的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动着,不断地散开,漂浮在临近心脏的位置,急需喷涌,却没有出口。记忆中的始作俑者突然出现,把记忆切开了一个裂口,所有的东西都一下子“哗哗”流出,疼痛也随之占据了心房。
颜夕拿起筷子,没再说什么。心想:以这种态势发展下去,他们的关系是不会一直停留在一个阶段,会慢慢发展为另一种关系的。再说了,感情的事从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在不断的交往中,感情的种子会在他们两人心间慢慢发芽。何况明晖还是那么英俊体贴的男人,难不成她还不会接受?
那时的我,刚入大学,意味着我的人生迈入了一个新起点。所以,于我,一切都是美好的,包括感情。
“好香啊,快吃饭吧。”此时,服务生刚好将菜端了过来,苏河乘机转移话题。
在和你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我就很轻易地应允了你的要求,做了你的女友。
对于颜夕的撮合,苏河不想继续争辩,怕会越抹越黑。
以前的我,还是一个比较活泼的女孩,脸上会经常挂着纯真的笑容,会和你一起打闹、玩耍。
“你们慢慢发展,关系就会更进一步了,不是吗?”颜夕对苏河挑了挑眉。
相恋时,你真的很爱我、很疼我,就像呵护一个小孩般。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苏河辩解道。
记得有一次,我发高烧,给你电话。你听出了我说话时的无力感,便问我怎么了。我说,有点小感冒发烧了,已经吃过退烧药了。你听了很着急,挂了电话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我们宿舍楼下,给我电话,执意让我去学校医务室。拗不过你,我拖着无力的身子,下楼。你见我走出了楼,便赶紧走到我面前,面色担忧地说:“脸这么苍白,还说不要紧,走,带你去医务室。”说完,你就不容置喙地将我带到了医务室。
“明晖是个不错的男人,有自己的事业,人又长得英俊,你好好把握。”颜夕趁热打铁地说。
打点滴期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你会不时地问我“要不要喝水”“冷吗”。时值冬日,屋内还没装暖气,虽然我身上一直滚烫,但手却一直冰凉。你把我的手放在你温暖的掌心,轻轻地揉搓着。可,我的手依旧没有一丝回温的征兆,你便把它们捧起,放在你的嘴边,轻轻哈着暖热的气息。那时,看着你这般体贴,有丝丝暖意正一点一点地灌入我体内,觉得自己好幸福,是那种被你捧在手心的幸福。
“我们有时间的话,就会叫对方出来一起吃吃饭、品品茶。”苏河没有听出颜夕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你留给我美好的记忆真的是太多太多了,但最让我记忆犹新的还要数这件事。
“那你们就多相处相处,多了解了解对方。”
二十岁,告别了花季雨季的我,即将走进另一个未知的天地,所以,那年的生日对我来说也就显得尤其重要。而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让我不知兴奋了多少时日。
“和他聊天会感到很自然,不会拘谨。一起品茶时,我还得出了好多人生哲理,并发现品茶是一件令人很愉快的事。”
那个夜晚,于我,显得特别的短暂。也许,是我太贪恋了,总想让一些美好的东西能长久地留在我的生命里。
“是吗?现在觉得他怎么样?”颜夕顿时好奇心大发。难道两人有进展了?这样想着,不由得有些喜上眉梢。
你把我带到了我们学校外面的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前有一个湖,湖水澄清无比,那里的景色很美,一直是很多情侣都热衷的地方。不知是什么缘故,当晚在那儿的情侣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多,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块较平坦的草坪,坐了下来。
“有啊,昨天刚见过面。”苏河回答得漫不经心。
你把蛋糕放在草坪上,点好蜡烛后,一向待别人冷冷的你,投给我一个温柔的笑容,温和地说,宝贝,许愿吧。我和你在一起时,你总亲密地喊我宝贝,听得我心里暖暖的。
“苏河,这几天你和叶明晖有联系吗?”等菜上来的间隙,颜夕问道。
我双手合掌,闭上眼,虔诚地许下愿望。那天,我一共许了三个愿望:第一个是,希望我的亲人们永远幸福;第二个是,希望我的朋友们永远幸福;第三个是,希望我和陆卓文永远幸福。你问我许的什么愿,我将前两个愿望跟你说了,你问我第三个愿望是什么,我神秘地笑笑,不答。我想,那时,你应该可以猜出的,但你并没将它说出。
两人坐定,然后将菜点好。
吹完蜡烛后,你像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礼盒,递到我面前。
“是啊。”颜夕边说边向一张靠窗的空桌处走去,想立即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
“这是什么?”我睁大眼,看着你。我没想到在你送给我蛋糕后,再送我一个礼物。我接过礼盒,打开一看,顿时傻眼了,这是我觊觎已久的那条项链,它有着水晶一般的光泽,美丽无比。当时,我真是太兴奋了,搂着你温暖的脖颈,在你脸颊上落下浅浅的吻。
餐厅里冷气十足,苏河说:“还是这边比较凉快。”
你笑笑,问:“喜欢吧?”
“好吧。”
我直点头,说:“喜欢,很喜欢……”你轻轻地把我拥进怀里,我能感觉你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你凑近我的耳边,低语道:“我的小傻瓜,今天是不是很开心?”你温热的气息环绕在我的耳畔,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热度,我的脸逐渐发烫。我仰起脸,望着你,很快,你熟悉的气息已经包裹住我,你的唇很凉却很柔软,你口中有着淡淡的香草味,让我欢喜。
“我们就在这家餐厅吃吧!”苏河指着离她们不到两米处的一家餐厅,说道。
那是我们第一次深吻,那样灼热的温度,让我感觉到你对我的爱。可是,幸福总是会匆匆流逝,它们终究抵不过你最后的残酷。你就像一个刽子手,夺走了我所有的幸福。
“在商场里有冷气,不会热的,谁让你站在太阳底下。”颜夕边说边瞅了苏河一眼,脸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
那一天,没有任何征兆,你跟我说分手。我当时真的是愣住了,心也仿佛停止了跳动,我怔怔地望着你,问:“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但我还是希望你说“是”,但,你没有。你神情冰冷,说你还是喜欢以前的一个女生。我微微扬起嘴角,轻嗤道:“你没有爱过我?一切都只是假象?”你长久地沉默着,不答。我的心,彻底凉了下去,那时的绝望,锥心刺骨。
“天这么热还出来逛街,你看看现在的太阳,下午会更毒的。”苏河眯着眼看着发出巨大热源的发光体。
既然你那么固执地说你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女生,我无话可说,选择了放手,因为,除此,我别无选择。
街道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刺目的阳光透过葱郁的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临近毕业了,我们相处的四年,覆盖在其表层的甜蜜,原来,都只是假象。而我,便是你口中真正的“傻瓜”。所有我认为美好的东西,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翻开它的外壳,才发现里面全是不为人知的残忍。
苏河无奈地朝颜夕翻了个白眼,说声“好”,然后拉着颜夕走出了商场。
我一直以为你爱着我,全心全意地爱着我,正如我爱你那般。可是,你却残忍地告诉我你还是喜欢以前的女生,你一直没忘记那女生,而我,又算什么?我们快四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颜夕这才说道:“好吧。”说完,又加了句,“不过,吃完饭,你还得陪我逛。”
世上有什么样的事比这等欺骗来得更加惨烈?
“你是经常穿,走惯了,就不会觉得累了。”苏河瞥了颜夕一眼,听见肚子在抗议,便拽住颜夕的手臂,说道,“我们先去吃饭吧,我的肚子已经在唱空城计了。”
那时我才懂得,美好的背后不一定注定总是美好,有时,它会是一场盛大的阴谋。
颜夕提着购来的战利品,正打算向另一个店走去。听见苏河的话,停下脚步,有些不甘心地说:“才走了多久就累了,你看看我穿的还是高跟鞋呢!你穿的可是运动鞋。”说着,颜夕抬起脚,将足足有七厘米高的凉鞋给苏河看。
那条项链,在我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候,我也没舍得把它扔掉,因为,它是我曾经快乐过的见证,时间无法抹杀,你也不能!
颜夕真是天生的购物狂,快到中午了,她依旧兴致盎然,不知疲倦。而苏河已经败下阵来,面带倦意,嘴唇干裂,于是对颜夕说:“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顺便吃午饭吧,我实在走不动了。”
我知道,我二十岁那晚许下的第三个愿望是不能实现了……
吃完早餐,两人开始在购物中心疯狂Shopping。
陆卓文,这个我以为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男人,这个有着冷俊脸庞的男人,这个曾深深伤害过我的男人。当你看到我的那一刻,你该是傻眼了吧?世界就是这么奇怪,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就越会在某一时刻发生。当你竭力喊我的时候,你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苏河到达约定地点时,颜夕早就到了,她兴高采烈地拉着苏河先去附近的一家上海小笼包店吃早餐。
当初,你是那么决绝地跟我分了手,在我们的感情最甜美的时候,而,所谓的甜美,也只不过是虚伪的假象罢了。所有的眼泪似乎都在那时流尽了,所有的疼痛都在那时被无形地扩大,所有的甜蜜都在那时散落,所有的……所有的东西都在那时被定格了,连同我的心也被冰封了。
苏河收拾妥当后,前往和颜夕约好的华宇购物中心。
因为那些伤,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伤,我逃离了这个我再也熟悉不过的城市,去了美国,打算用四年的时间来忘记这个我曾深深爱过的男人。眼不见心不痛,可是那段时间我却更加地思念你,心更痛,但对你的怨恨却渐渐地少了很多,大概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吧!
犹在睡梦中的苏河在电话中嘀咕了几声,还是顶着瞌睡虫的袭击起了床。
时过境迁,四年过去了,那些被我尘封的过往又被你全掀了出来。你知道吗,因为你的一句“分手”,因为你的欺骗,我就再也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爱,再也不敢将自己的心全权地交付给一个人,再也不敢去爱了。而你给我带来的这些伤你又何尝知道呢?也许,你现在正有着一段很美好的感情,可我呢?
原先她俩约好下午一起去逛街的,可是颜夕临时改变主意了,说中午的太阳太毒,让苏河现在就起床陪她去逛街。
我以为自己伤痕累累的心早已在四年的时间里修复完全了,但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些阴影一直在我心底,一直都没挥散去。
苏河本想趁周末好好睡个懒觉,可是一大早就被颜夕的电话吵醒了。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摆脱那些阴影呢?什么时候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的心就不会像今天这么疼呢?什么时候我才能找到我已经不再相信的所谓的真爱呢?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透亮,朝阳的半边脸还隐藏在云层里。
一个人的生活,很自由,但却少了很多提供自己呼吸的养料。
(1)
写完了这些文字以后,苏河的心不像先前那么疼了,没有了窒息的疼痛。当所有的想法都被她记录下来后,她仿佛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排泄口,积郁在心头的痛楚也慢慢散去。
原本以为不会再为他疼痛,可是此刻仍然有伤口被撕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