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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个笨蛋的暗恋

强自镇定地换了鞋子,也没忘记给他拿了拖鞋换上……

念想揪揪揪衣角,揪得心里平顺下来了,这才摸出钥匙开门。那一声清脆的钥匙碰撞声后,“咔擦”一声轻响,心虚得额头沁出冷汗的念想推开门。

然后朝客厅里招呼了一声:“爸,妈。”

徐医生很淡定地摇了一下头。

冯同志刚练完瑜伽,正在卷瑜伽毯,听见念想的声音,探出半个身子看过来,这一看差点没惊得把腰给扭了。

等两个人站在了家门口,念想看着熟悉的家门,生平第一次回家都有了紧迫的紧张感。她回头看了眼徐润清,小声问他:“紧张吗?”

下意识的,猛掐一旁乐呵乐呵坐着看电视的老念同志,压低了声音,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激动的嘀咕道:“你快瞧瞧谁来了!”

不怪她啊,明明是老念同志最近一脸幽怨,常常挂在嘴边说的话。

不就是念想嘛……

念想默默捂嘴,低头,揪衣角……

老念同志懒洋洋地起身走过去,看见玄关处站在念想身后,身材修长的男人时,顿时怔了一下——这兔崽子,竟然都追到家里来了?

“老来得子?”徐润清失语。

他这边正在酝酿着杀意,冯同志已经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小徐来啦,念想你怎么那么不懂事,也不提前招呼声,我都没准备。”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爸爸性格略激烈,毕竟是……老来得子……”

“阿姨。”徐润清恭谨地点了一下头,越过冯同志看向身后脸色已经复杂难辨的老念同志,同样周到地颔首:“念叔。”

念想按下电梯楼层键,看着数字往下降,想了想,提醒道:“我妈妈其实是家里最精明的那个,性格也比较直接,但是除了对我和爸爸……她都挺温柔的。”

“快来坐快来坐,我给你泡杯茶。”

于是,两个人下车一起上楼。

“阿姨不用麻烦。”徐润清勾着唇笑起来,温温润润的十足美好的样子……更是谦和有礼,风度翩翩:“我就是送念想上来。”

然后念想就看见他清冷的面容瞬间就融化了冰凌,一点点柔和起来。那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笑意,暖暖的,哪还有平日里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念想看得目瞪口呆。

可一想到她的心思,沉默着,点了点头。

冯同志注意到他鞋子还没换,眼风一扫,盯了念想一眼,暗示意味极浓——把人给我弄进去!

只是他考虑的是……合不合适。

念想忙不迭地恭迎太后去厨房泡茶,一边监督着徐润清换了鞋子,带到了老念同志的面前。

她突然的邀请让徐润清心下思量了几分,倒不是迟疑,相反,这种开始被她接纳甚至被她家庭接纳的感觉很有成就感。

老念同志怎么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知道这种时候绝对不是长他人威风的时机。既不热络也不冷淡地招呼了人坐下,随意地交谈了几句便开始装作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广告……

她眨了两下眼睛,握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些。

幸好冯同志已经泡了茶端了出来,在老念同志身旁的空位坐下,毫不留情地占走了老念同志的大半江山。

见他半天没回答,念想犹豫了,开始退缩……难道这话说得不合适?

徐润清的坐姿倒是和平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就是少了几分慵懒随意,多了些严谨约束。他道过谢,看了眼一旁不在状态的念想,暗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果然是不能指望她。

幸好,刚才那一曲钢琴曲结束已经换了一首新的,悠扬的音乐下,这样等待回答的时间就显得……没那么奇怪忐忑了。

他思忖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这么晚还上来打搅,有些冒昧了。”

话落,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冯同志立刻“诶”了一声,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只唇角上扬,显然是心情极好:“说这种见外的话……我跟你妈妈也是好朋友,你寻常过来坐坐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更何况现在你和我们家小想正在交往,多来来,下次过来尝尝阿……你念叔的手艺。”

说这句话时,她都没敢和他的目光对视。支吾着说完,想起什么又补充上:“我爸妈应该都还没睡。”

冯同志那一停顿之前原本是想说“阿姨”的,但后来考虑到自己的手艺实在是不怎么样,临时改口成了“你念叔”。

念想有些害羞:“你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于是某个幼稚的老男人不高兴了:“我技术还没老徐好。”

他抬眼看去,这下是真的确定了某个人今晚是有些不太对劲。

冯同志笑眯眯地伸手……狠掐了他一把。

说着,缓缓松开手指。还未抽出手来,就感觉被她一个反手,又紧紧地握住……

那一下掐得老念面容扭曲,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繁杂精彩……

久不见她说话,徐润清偏头看着她,微带了几分笑意:“不回去?”

徐润清只当做没听见,笑容越发温和礼貌:“我也是想跟阿姨还有念叔说说我和念想的事情。”

不知道是气氛太过暧昧,亦或者是心跳得太过剧烈明显,想忽视都不行。念想这一瞬间,一个念头强烈地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冯同志继续维持微笑的表情,表示洗耳恭听。

他的手还牵着她的,就随意地搁在她的包上……灯光良好,能清晰地看清他修长的手指。

老念同志悄悄竖起耳朵……

楼道出口处的左右两旁都设有路灯,灯光明亮。光影落下来,透进车窗里。

“我跟小念在六年前就认识了,说来也是缘分,我正好是她的主治医生。后来是在乐购停车场……”徐润清侧目看了眼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在状态的念想,缓缓地继续说道:“我对这份感情是认真的,这些年也一直都是单身。也不能说是刻意在等小念,只是心里有了念念不忘的人……”

徐润清缓缓停下车,等着前面的保安室放行,这才缓缓驶入。然后,一直到车停在了公寓楼下……

他又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我想和小念在一起,也一直都是很认真很真诚地在对待这份感情。我希望,阿姨和念叔是能理解支持的。”

念想回过神,另一只手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

冯同志在念想那里是肯定没有机会听见这些的,所以这会听着徐润清这么诚恳地剖白自己,不由地对他更满意了一分。

车子进入小区门前的减速带,微微的震感。

她转头看了眼闷不做声的老念同志,后者高冷地只留一个侧脸表示不约……

这样的牵手,毫无预兆,却又让念想……怦然心动。

嗯……于是只好是冯同志继续发言:“理解支持是当然的,我们都是很开明的父母,只要念想喜欢那就什么都好商量。你们反正小恋爱谈着,别影响了正经事,我都是绝对支持的。”

那琴声已近尾声,低沉缠绵,悠扬又刻骨,几分暧昧,几分旖旎,几分缱绻。

得了冯同志这句话,徐润清显然是有一种攻克关卡赢得胜利的心情。

隐约的,似乎还能嗅到一丝淡淡的熏香味。

正这么想着,就感觉身后的衣服被轻扯了一下。

他修长的手指正一点点收紧,把她的手纳进手心里。依然是温暖柔软的熟悉触感,十足得让人安心。

徐润清不用回头也知道,一定是继承了某人幼稚这项基因的小幼稚……

念想一愣,随即低头看下去。

又随意地聊了聊别的话题,徐润清见时间差不多了,提出要离开。

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愉悦,然后松开握住方向盘的右手,越过去,牵住了她。

冯同志立刻大手一挥,批准了让念想去送客。等人一走,冯同志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阴沉沉地看着老念同志,尽量平静地问道:“你怎么回事?”

徐润清转头看去时,念想正一本正经地扭头看着窗外……只这过分端正紧绷的坐姿……

“看他不顺眼。”老念同志的回答……很直接。

被老念同志荼毒太多,不太理解正常社会的交流以及表达方式。

冯同志显然也是想起了这位“老来得子”脆弱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人就是上来坐坐,你摆什么架子。就算是小徐,你这么端着,人家思考了一会觉得不合适不要你闺女了你就等着被你闺女的眼泪淹死吧。”

而她想念一个人最直接的表达方式就是……黏糊地蹭上去啊。她不太会说话,嗯……在语言的表达上念想一直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觉得自己是匮乏的。

老念同志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脸也黑了:“……”

念想挠了挠头,歪着脑袋看灯光下的绿化带,轻声丢下一句:“没有啊,就是……有些想你了……”

念想等出了家门这才敢笑,见走道上没人,凑上去抱了抱他:“徐医生你好棒。”

“他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徐润清依然执着于猜测她“为什么没喝酒也黏人”的问题。

徐润亲笑纳,指了一下还停留在这个楼层的电梯:“不用送了,走上走下的还麻烦。”

念想赶紧收回视线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听宋师兄说你在Z市还是屈才了……可是我觉得你蛮自得其乐的。”

“可我还想跟你待一会……”念想揪住他的衣角扯了两下,又补充上个时间:“就五分钟……送你到车前。”

为了掩饰……她那么明显的垂涎。

徐润清没吭声,目光四下一巡视,拉着她往安全通道走。

徐润清轻“嗯”了一声,一转头,就捕捉到了她亮晶晶的眼神。

“五分钟是吧?”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语气故作严肃,却也难掩笑意:“计时开始。”

其实很多时候,念想对徐润清的描述单薄又词穷。可是,他在她的心目中,是这样好,好得无与伦比。

话落,他顺手关上安全通道的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温凉地问她:“想做什么?”

她悄悄看了眼徐润清,他的侧脸在不断经过后退的路灯下像是打上了一层暗影,轮廓分明清晰。

念想原本就是想送他下楼而已,他突然把自己拉到安全通道里……又一本正经地问她想做什么……

念想忍不住默默地咬了下手指,这么说起来——她的确蛮喜欢撒娇的。

她顿时就有些不纯洁起来……

再比如,如果电梯里没有人,她就风一样的卷进去,对着徐润清壁咚一下。当然这个PASS的速度更快,原因不言而喻——她比徐润清矮太多,除非跳起来……那问题又来了,她吃饱了,跳不动……

“我没……没想什么啊。”略微无力的辩解,事实上她什么都想了一遍……

她综合所有因素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太合适。比如:她刚吃饱,跳不动……

空旷的楼梯间,安静得没有一丝杂音。就只有照明灯清冷的灯光,倒映得他整张面容清俊了不少。

比如电梯门一打开,看清是他就扑上去来个树袋熊式的拥抱。但这个考虑强大的弹跳性,以及对方的默契配合。

念想嫌仰头看他太累,干脆站到楼梯的第二阶台阶上,刚扶上扶手,他便压了过来。

她刚才在等徐润清的时候,因为闲着无聊,就在脑内各种花式地脑补着等会怎么撒娇……

“你不想……我想……”他含着她的唇,声音模糊:“今天一天都没……亲近你……”

念想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车道,略一迟钝后,才想起来……

徐润清说着低低地笑了几声,轻轻地咬了咬她的嘴唇:“不是说想黏着我,想撒娇?”

那突然暗沉下来的光影像是一张绵密的网,严严实实的遮掩而下。

他的声音低到极致,带了几分沙哑,性感又魅惑。

一盏盏路灯掺杂着树影,像是一条流动的灯河,朦胧影绰。

念想却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想努力减少存在感,少一点……再少一点……

“没喝酒也黏人。”这句不知道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他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转,左转经过路口。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念想被徐润清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啊?”念想被问得一懵:“我哪里反常了?”

念想回家的时候,脖子上围着徐润清的围巾,低着头,红着脸,埋着脑袋遮掩着嘴唇匆匆地闪进自己的房间。

“还好,病例比较特殊。”他简短地回答完,车正好汇进主车道,他这才偏头看了她一眼:“不跟我解释一下你有些反常的原因?”

要是她现在这种……被疼爱过的样子被孤单又寂寞的老念同志看到,估计今晚就要从窗口被扔出去了……

念想摇摇头,试探着问道:“那个患者的问题很复杂?”

结果,她刚进屋,只来得及先松开围巾,再脱下外套,房间的门被敷衍地敲了两下,冯同志推门而入。

察觉到她的视线,徐润清边看着倒车镜倒车,边解释:“神经需要刺激一下,有问题?”

念想吓得一声惊叫,直接掀开被子一闷头就钻了进去,只露出个……屁股……来……

徐医生开车的时候其实不太喜欢听音乐,因为他说有时候听歌会分神。

冯同志被吓了一跳,差点洒了手里的牛奶。她心有余悸地把牛奶远远地放到床头柜上,这才毫不留情地照着她撅起来的屁股就是一巴掌:“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念想侧目看他一眼。

“你说,我听着啊……”闷在棉被里的声音模糊又朦胧,冯同志听着立刻皱了眉,可想着念想现在都谈恋爱了,结婚么……也不久了,也生出股舍不得的心绪来。

车内开了音乐,是轻扬的钢琴曲。

好像突然就能理解老念的心情了……

上了车,念想开了点车窗透气。

她轻叹了口气,原本装了满腹的道理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徐润清的车就停在餐厅外面的临时停车位里,这里地界宽阔,行人也少,车辆进出很是方便。

她自己的女儿她能不知道吗?看着是糊涂,但心里其实跟个明镜一样,就是心眼是实的。也不愧老念这二十几年如一日的维护,念想如今的心思才依然干净又透彻,没什么心眼。

念想被自己总结得出的“娇羞”两个字雷得不轻,赶紧从他怀里下来,一本正经地拉了拉衣服,端正仪表。

只是以前欢喜她不是个算计的,往后嫁出去过日子,倒是希望她精明些。

嘴角上扬着,明显就是一副娇羞脸。

这么想着,冯同志斟酌着便问道:“你觉得小徐对你怎么样?”

脸红红的,眼睛像是染了墨色,漆黑得见不到底,在电梯明亮的灯光下更是闪着……嗯,智慧的光芒!

“挺好的啊。”念想回答完,兜着被子转了一圈,悄悄掀开一处被角。躺下来,枕在冯同志的腿上:“是真的挺好的。”

透过金属墙面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冯同志忍不住笑,手指覆上去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难得一见的温柔。

念想点点头。

念想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妈你是不是又被我爸刺激了?”

徐润清无奈地轻摇了一下头,就由着她这么踩在自己的脚上,半抱着反身走进电梯:“直接回家了?”

冯同志果断地掐了她一把,看她呲牙咧嘴又不敢声张,顿时解气:“你个没出息的,欺负你你都不知道。”

她倾身,踮脚环住他的脖颈,抬脚踩在他的写纸上,另一只脚如法炮制。见他低头看过来,用发顶蹭了蹭他的脸颊:“还是不能走。”

“我知道的啊。”念想挨着她的掌心蹭了蹭。

念想摇摇头,仰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神情慵懒又带着几分讨好的撒娇意味,像只用完餐一脸餍足地晒太阳的小奶猫。

“我刚跟你爸谈恋爱的时候也觉得他很好,后来结了婚,柴米油盐的事情一多……你爸那个时候还不是个成熟稳重的,我刚嫁进念家的时候也是适应了好一阵子。”

“小聪明。”徐润清由着她靠过来,手绕到她的身后虚揽着她:“可以走了?”

冯同志想起以往,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没有。”念想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平衡身体,软了声音回答:“我骗他们说我喝了酒就会升级成危害社会的醉酒女司机。”

“我那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家,虽然没像你一样被你爸这么娇宠保护,但也是家里护着的。嫁了人有种无所依从的感觉,那个时候我依然觉得你爸挺好的,但是结婚之后毕竟是过日子,念想,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徐润清微扬起唇角笑了笑,低下头凑近她的唇边闻了闻:“没喝酒?”

念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无论什么问题,徐医生都是能解决的吧?”

她皱眉,苦恼地看向他:“腿麻了,你等一会。”

“所以你爸最近就跟个神经病一样,患得患失的。刚看你出去那么久,想想不放心。去泡了杯牛奶让我端进来,顺便跟你交流沟通下……”冯同志因为做家务微有些粗糙的手指轻贴在念想柔软的脸上,心底更是生出几分不舍得来。

那种感官被冻结,轻轻一动都能感觉到细胞在喧嚣的……神奇感觉。

24年的白菜被拱了是什么心情?她算是体会三分了。

她弯起唇角,拍了拍膝盖准备站起来,刚站直身体,就觉得从脚底心开始蔓延的一阵麻意,一路顺延而上,让她整条腿都陷入了麻痹的状态。

“念想,你不知道,你就是你爸心尖上的肉,剜去了不是疼一阵子就好的事情。他还会担心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是不是不高兴……”

念想指了指楼上:“其实我在楼上的包厢,我说要先走,就先下了一楼等你。”

念想被说得鼻尖发酸:“妈你说这些都太早了啊,我和徐医生还没有到……结婚这一步。”

“怎么在这里等我?”他迈出电梯,左右看了眼:“就你一个?”

她原本是想说“谈婚论嫁”的,后来一想,徐医生都提了好几次订婚的事情……也不好意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硬生生地改了词。

餐厅的暖气有些强烈,她的脸色被晕染得绯红,一双眼睛漆黑得如同黑曜石,灼然生光。此刻和他对视,能看见眼底漾开的一层水色,圈圈涟漪。

她这些小细节在冯同志眼里比透明的还透明,笑了笑,不说话了:“其实妈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很多经验想教你,很多自己跌过的地方受过的委屈都告诉你……”

徐润清顺着念想给的楼层数乘电梯上来,电梯门刚一打开,就看见蹲在电梯门口装蘑菇的念想。

她微微一顿,话锋就是一转:“不过看小徐这么靠谱,等事情发生了再说吧。”

她除了检讨书和论文垒起来,才写过那么多字好伐!

话落,轻推了一下她的脑袋,指着床头柜上的牛奶:“喝了就赶紧睡下,不是说最近就开始忙起来了吗?”

兰小君拧眉……

念想又黏糊糊地蹭上去,抱着冯同志蹭了好几下,咕哝了一句:“妈妈你身上还是那么香。”

万字……

那种说不出来的香,从小到大都陪伴着她,让她安心又宁静。

念想说:“啥时候你把你跟欧阳干了啥写个万字的报告我就告诉你。”

冯同志一巴掌轻轻地落在她的肩膀上,虎着一张脸故作姿态道:“别想着拍马屁抱大腿啊,我已经知道你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叛徒了……看你把你爸折磨成什么样了,他好几天没睡踏实了。也别总顾着自己,有空多陪陪你爸。”

兰小君倒竖起眉头刚要说话,就被念想后半句话直接给浇熄了小火苗。

说着,转身便要出去,走到了门口了,欲言又止了一会,还是说道:“你们小年轻的相处方式我现在是不知道,不过以后也注意点啊。你今晚别再出来了,省得你爸看见了又要我的心肝啊我的肺直叫唤……你们两幼稚都能幼稚到一块去……”

念想脸不红气不喘地反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啊?”

随着房门关上的一声轻响,念想顿时石化……

兰小君了然地哼了一声:“小没良心的,男朋友来了就想甩开我和徐医生双宿双栖……”她一顿,想起什么,八卦地眯了一下眼睛:“来,跟我说说,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她捂着嘴,一声哀嚎,又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念想被她噎了一下,卡壳了半天:“不是……正好啊,徐医生来接我。”

扭扭扭。

兰小君点点头,不明所以:“我怎么了?不配跟你走一起啊?”

扭成……麻花。

“你跟我一起走啊?”念想懵懵地看她。

宋子照出国的那一天,念想和兰小君一起去送他。在机场大厅“依依不舍”话别的时候,宋子照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问念想:“听说你在考驾照?”

兰小君一脸“你脑子热不热”的表情,探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不想在这里早跟我说啊,反正我热闹也凑了,可以撤了。”

念想呆滞了一下,点头。

脚下是柔软厚实的地毯,她踮着脚尖沿着那地毯的花纹画圈圈,有些不耐烦:“我想回去了。”

然后就听宋子照“嗯”了一声,玩笑道:“又一个马路杀手快要诞生了。”

念想抬头见是她,闷闷地吐出一口气来:“我觉得我还是更适合蹲在家里发霉……”

念想顿时:“……”擦,飞机怎么还不飞!

念想出来透气没多久,兰小君就跟了出来。见她正斜倚在墙上发短信,走过去轻轻地撞了一下她的胳膊:“怎么了啊?”

送别的人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并没有兰小君之前设想的“如果大家都哭了,你说我们要不要也挤一下眼泪表示投入其中?但是让我这种泪点低的人挤眼泪太困难了”或者是“大家都搜肚挖空地想些祝福词,我们想不出来怎么办?”这样的问题。

她就是打听一下,满足一下八卦而已……

前者念想出主意:“喏,拿手指沾点口水抹脸上。”

至于嘛?!

后者念想回答:“这个简单,你只要不说一路顺风这样的话就可以。”

话落,起身就走,速度快得就跟后面有狼在追一样,看得任颖目瞪口呆。

当然的,两个回答,兰小君都以沉默抗议。

“准确的来说我们认识六年了。”念想避重就轻,回答完,端起桌几上的果汁小口抿了几口,不给任颖机会,指了指门口:“我出去透透气啊,这里的熏香太重了。”

送走了宋子照的隔天,欧阳就销假回来上班。不知道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还是谁闷了他一棍子突然开窍了,和兰小君终于不再你和我死抠着,一到下班时间就勤快地往兰小君的单位跑。

任颖被她这么坦然装傻的表情看得一懵,一怔之后便直接问道:“你跟徐医生在一起多久了?”

兰小君矫情高冷地拒绝了几天,也就投降了。虽然没有和好,但是……依念想的观察来看,和好那是顺应历史潮流,是必然的结果。

她迷茫地看了任颖一眼,一脸疑问地看着她。

但念想有些不高兴,欧阳最近天天笑得跟朵花一眼,没事还老往徐医生的跟前凑,老碍眼了。

念想正盘算着出去透口气,这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就被任颖这句话直接扼杀了。

哦……事实上是徐润清准备着和B大附属口腔医院的联合手术,因为欧阳之前有跟欧阳一起出台的经验,这次也没带上念想。

斟酌了一下,任颖问道:“你跟徐医生?”

然后某个越来越小心眼的姑娘,吃欧阳醋了……

宋子照一离开,任颖就在他之前的位置坐下来,面色犹疑地看了念想一眼,显然也听见了刚才宋子照说的话。

不过最近不止大家都忙,念想几乎也忙得脚不沾地。

念想一直在看时间,现在才七点多。虽然她一直打着提前离席的打算,但也没想着提前这么早啊,所以只犹豫了一下便摇摇头:“还早呢,你去玩你的,我继续看电视。”

奶奶突发奇想地想要早锻炼,嗯……也不算突发奇想,她从来Z市之后就念叨着城市里没什么事好做,一大早起来就是发呆,真怕得老年痴呆症,于是提议了好几回早锻炼。

宋子照偏头看了念想一眼,见她神色有些倦懒,想了想,问道:“要不要让徐师兄来接你回家?”

老念同志不想早起,但是又想表孝心,毫无疑问地把这件事推给了……念想。

她正出神,任颖过来叫人,刚走了一个去卫生间,正三缺一。

中午午休又要赶赴驾校场地练车,她觉得自己各项体能透支严重,心理承受能力直线下降,脆弱得跟个瓷娃娃一样。

很多事情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在你不知不觉中,就被命运的大手牢牢地牵到了一个地方。

徐润清再忙中午也会陪她去场地练车,葛教练每天上午教学员道路下午就是场地,据说现在新的训话方式变成了这样:“中午在我这练车的那个小姑娘啊,是我的表侄媳。我中午都不用操心,我表侄子就把他女朋友教好了,我回去一验收,嘿!你们一个个的练得还不如人刚来几天的小姑娘。”

各种假设,到最后总汇成一片空白。

好奇的姑娘八卦,葛教练几下就呱啦呱啦地把情况都倒出来了,把徐润清和念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包厢里燃着淡淡的熏香,那香气淡淡的,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她和宋子照聊着聊着,心神便彻底放松了下来。靠着软软的枕垫,迷迷糊糊地想……如果她没和徐润清在一起,现在会是怎么样?

于是,没几天,就有人开始扎堆的中午来练车了,并且在念想主动让给她们练车时,纷纷表示:“我们就是不小心来得早顺便等等教练,你忙你的……”

和聪明人打交道无疑是一件省心省力的事,之后的话题里,宋子照再也没提起任何暧昧的话题。言谈举止间的分寸更是把握得恰到好处,让念想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

念想:“……”

但两个人,骨子里,都霸道。

被围观了两天之后,念想……撂挑子了。

念想是看上去毫无攻击性,性格又温软呆萌,可事实上,智商和表现出来的事实完全不符。

徐润清不太理解:“怎么不去了?”

徐润清看上去清清冷冷,与世无争的清贵样子,事实上那心思讳莫如深,宋子照从来猜不透他的想法。能了解的,只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些——疏离,清冷。

念想噘嘴不满:“她们都看你!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了!”

这一点上,她和徐师兄倒是一样的。

徐润清了然,很自然熟稔的顺毛道:“嗯,她们看她们的,我的视线焦灼在你身上不就好了?”

宋子照扬了扬眉,一瞬的诧异,看着她认真的眉眼,随即又弯唇笑了起来。

视线……

这一句话,已经是在明确的拒绝他了。

焦灼……

念想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事实上不是很清楚,但多少知道一点……所以我现在正在想,说什么话才能阻止你。”

在你身上……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笑了一下,开口时,声音沉得有些沙哑,听不太清晰。

啊,好害羞。

她快速地思忖了一遍,回答:“我哪里聪明了,就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而已。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上去不太高兴,不过我一向觉得……很多过去的事情还是不要在去执着比较好。因为现在的结果,就是当初自己埋下的一个个伏笔。”

一句话就把念想哄得不知南北了……

念想心里念叨着:“还是来了……这摆明的事情干嘛要捅破?机智巧妙的化解尴尬是很费脑力的好嘛!”

出息啊!!!

把自己困在了这个执念的牢笼里,走不出来。

虽然事情发生了很多,但其实堆积在一起也不过一个星期而已。这段时间倒是把瑞今全体员工的两日游路线给定了下来。

现在依然还是这样,并没有喜欢到非她不可。但心里有了自己差一步便求而不得的执念,看着念想就不自觉得……反复想起过往,想起她,不受控制地一遍遍让自己回到某一个时间点,然后又一遍遍推翻这个假设。

念想想都没想,就决定去温泉会馆。

只是这些,都在不久前被逐一打破,速度迅猛得让他根本没有反应时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了城池,折了心。

于是,过完周末,很快就迎来了这期待已久的温泉之旅。

他甚至想象过,以后和她在一起,两家先订个婚,他就带着她一起出国,今后的人生和她一起规划。

星期天,去温泉会馆的前日。

宋子照对念想是有好感的,只是那好感并没有积累到他想要主动去追求她的地步。又或者的,因为念想但单一又狭小的交友圈,一度给他很强烈的自信。

徐润清和欧阳一起去B大附属的口腔医院开会研究患者的治疗方案,念想一个人留在科室里。

“回来的。”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声音飘忽,虚虚实实的:“念想,你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不想知道对不对?”

正在写病历,眼角余光扫到有人进来,停笔,转头看去。

“是啊,我以前……在他那里拔的智齿。”念想装傻,当做没听出他语气里那打探的暗示,转而问道:“那你以后还回国吗?”

冯简捧着茶杯慢悠悠地走进来,见念想这一脸的呆萌,往她身旁的工作台上一靠,抬手勾起她的下巴,调戏:“呦,哪家思念夫君的小娘子啊……”

等会咬不死她!嗷呜 ̄ヘ ̄。

念想除了面对徐润清总是被调戏地分分钟脸红之外,对其余的人免疫力一向很好。她拍开冯简的手,继续奋笔疾书……

“诶?”念想默默地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兰小君,恨恨地磨了一下牙。就知道兰小君没安好心,每天有一句没一句地套她的话,套完转头就去给别人科普……

边写边问:“你好像每天都很闲?”

宋子照没接话,端着杯果汁,垂眸专注看了良久,这才偏头看着她问道:“我听小君说你很早就和徐师兄认识了?”

冯简撩了撩头发,很是忧伤地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科室,就是很闲的清水衙门。”

念想莫名有几分不自在,面上却努力地保持淡定:“这次也是好机会啊,你加油。”

冯简调过去的科室闲暇时间较多,她原本跟着林医生,工作强度不比念想小。林医生三个月外派,她突然松懈下来浑身都闲得要长毛了。

兰小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去麻将桌旁凑着了,念想这一恍然四顾,才发现这一处的沙发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现在好不容易已经懒下骨头适应并且自得其乐了,结果林医生三个月外派周期将至,听说这次还会提前些日子回来。这个消息导致冯简最近都有些不快乐,长吁短叹,天天西施捧心地感伤:“好纠结呢,一边希望看见我们林医生帅气逼人的脸,英俊潇洒的身姿,风景如画的侧影,一边又好贪恋现在闲着没事到处溜达串门的日子……”

“今晚专心点?”他勾唇笑了笑,松开手后,眉眼处突然又黯淡下来:“这次出去我好久都不能回来,念想……”

“念想,等会我们下了班去买泳衣吧?”

那屏幕在他的手指下光芒一闪,立刻恢复了黑暗。

念想“啊”了一声,回答:“泳衣么……”

吃过饭,念想正要发个短信问问徐润清现在的情况,刚摸出手机来就被宋子照抬手按住,按在了桌上面。

她差点把这事忘记了!

幸好,这次聚会是因为给宋子照践行,个人恩怨……都是放到一边的。任颖隔着两个位置坐下的时候,瞥了念想一眼,似笑非笑的。

冯简看她一脸的“我终于想起来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的表情,立刻“诶”了一声,挤眉弄眼地约好时间,这才欢快地走了。

嗯……前不久……她和徐医生刚在人面前招摇过,要低调低调。

到下班时间,念想换好衣服在门口等冯简打完卡出来,顺便给徐医生发了个信息,问问结束了没有。

兰小君一脸的“她怎么会来”的表情默默看向念想,后者迟钝地摇了一下头,立刻闷闷地把自己缩得小了一点。

徐润清正在茶水间,斜倚在窗前看着B大附属医院的后花园……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践行”并没有念想想象中的规模宏大,只有几个宋子照的好朋友,女生方面,除了她和兰小君,还有个……姗姗来迟的任颖。

口袋里手机嗡鸣震动,他拿出来一看,顺手把水杯放在窗台前,回复:“还没有,大概还要半个小时,下班了?”

宋子照看了她一眼,弯着眼睛笑了笑:“荣幸。”

念想支着下巴傻乐了一会,回复:“是啊,和冯简约了去买泳衣。”

兰小君“嘿嘿”笑了两声打马虎眼:“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跟欧阳怎么了么,我们两个正好也好久没坐下来说说话了,今晚就借着宋师兄的风凑个茶座。”

徐润清端起水杯轻抿了一口,目光沉沉地看向窗外微薄的日光,弯了弯唇,摩挲着手机良久,说道:“我也缺泳衣,等会顺便给我看看。”

念想没吭声,却把这句话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冯简就是这个时候来的,看念想低着头,小跑过来轻拍了一下念想的肩膀:“嘿!”

“徐师兄过去的话一般都是大手术……”宋子照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排的念想,淡淡的补充:“师兄的能力在Z市其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正害臊脸红胡思乱想中的念想一个心虚手抖,手机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很清脆的一声响。念想傻了,冯简也傻了……

念想默默咬舌头——人家后天就要出国了,怎么可能还奋斗在工作岗位上……

良久还是念想回过神来,赶紧捡起来,忙安慰歉疚得就要埋胸的冯简:“没事没事,摔一下而已,我手机哪天不摔啊,咱们赶紧走吧。”

宋子照正在开车,闻言顿了一下才回答:“我前两天就没去实习了。”

一边把手机揣口袋里,一边还是忍不住想……徐医生的泳衣,不就是那一条薄薄的……泳裤吗……

“徐医生去B大附属口腔医院了啊,宋师兄没有碰上?”念想转而问宋子照。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双颊又有些发热,低低呻吟了一声,赶紧拉上冯简走了。

直到快到目的地了,不甘寂寞的兰小君出口问道:“对了,刚才就想问,就是忘了之后一直没想起来……徐医生去哪了?怎么留你一个人孤军奋战啊。”

到商场之后,念想就一直分心往泳裤上瞄……服务员在一旁奇怪地看了她两眼,决定还是伺候看上去购买兴致格外浓郁的冯简去。

然后便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念想的这点不对劲,冯简很快就发现了。她顺着念想的视线看过去,挤眉弄眼地笑得猥琐:“小心肝,快跟姐姐说说是惦记着徐医生的尺寸呢还是想买条泳裤送给徐医生……”

兰小君一边感概瑞今的环境好,美人又多,工作氛围简直赞爆,一边又默默地吐槽她让自己等得太久。一直念叨到上了车,这才安静下来。

见她不回答,冯简“诶”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直接把她拉过去:“想给徐医生买就大大方方的挑嘛!这么害羞,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

念想收拾了一下东西,打卡离开。

说着,眼睛滴溜溜一转,八卦地问道:“你们几垒了?难道……这次温泉……啊啊啊啊……念想你一定要把握机会。”

终于把人送走,已经离下班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

说着……也完全没给念想开口的机会,左挑挑右选选的,给念想直接挑了一套比基尼。

“也不急着这一时,不管哪种方案,蓉蓉左边下面的这颗牙齿都是要根管治疗的。你回去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去咨询一下。确定治疗时间的话可以直接往前台打电话预约时间……”

念想看着那看上去随时会崩坏的肩带,猛摇头……

念想看了眼时间,距离下班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难怪兰小君带着送子师兄直接杀了过来。

冯简越挑越离谱,最后那一套长得几乎跟情趣内衣一样……

对方显然是有些开始迟疑了。

等到最后念想刷卡结账,脸都红红的……脑内一直回想着轻薄的泳衣和泳裤。

念想立刻回神,好脾气地说了声“不好意思”,找回思路,大概地讲解了一下。话落,补充道:“如果是矫正的话,我们这里有很专业的医生提供治疗。”

嗯……泳裤还是她自己挑的……

她这么一停顿,郑蓉蓉的母亲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回过头来见她还在分神,有些不高兴的提醒道:“医生你继续说啊,我们还赶时间呢。蓉蓉等会还有一趟钢琴课。”

以及冯简跟洗脑一样的声音:“念想我跟你说啊,泡温泉这么暧昧的机会可一定要把握住了啊,你就和徐医生鸳鸯浴吗!然后泡着泡着就会被温泉里那氤氲朦胧的水汽所迷惑,加上泡得脑子晕晕的……啧,多天时地利啊。你就扑上去……”

念想的话就是一顿,看过去。

捂脸/ω\。

她大致详细地开始科普这三种方案,刚说完第二种,就见诊室门口出现了一蹦一跳进来的兰小君以及和她只相隔几步距离的宋子照。

冯简真是太不纯洁了!

郑蓉蓉的妈妈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让念想不由有些心虚起来……

原本两个人是打算就在外面用餐的,结果,冯简家里一个相亲电话急招,她就立刻赶赴第一线:“万一我遇到条优质的漏网之鱼呢!人生就该如此自信自强……”

如果是矫正治疗的话,病人肯定是要移交给徐润清负责的。

念想正准备坐公交回家,结果刚走到公交车站就接到徐润清的电话让她先到附近的咖啡馆坐一坐,等他来接,晚上……到他家一起吃饭。

“矫正的话就是拔除蓉蓉这几颗坏死的大牙,正好拉上间隙。她现在矫正的话,年龄也正好,你可以考虑一下。矫正的费用和一颗颗治疗下来的价格差不多……”

念想正想装作不经意地问一下是哪个家时,那端已经贴心地解释:“到我家,买点菜,回家吃。”

“矫正?”郑蓉蓉的妈妈怀疑地看了念想一眼:“我家蓉蓉的牙齿这么整齐干嘛要矫正。”

于是,对徐医生厨艺的好奇以及想观赏徐医生下厨的心战胜了一切……

她心里迅速地过了一遍大概的治疗方案,迟疑了一下又推出另一种选择:“还有一种就是矫正治疗。”

十分钟后,徐润清接了她一起回家,就在公寓不远处的超市里买了食材。等到达目的地,正好半个小时。

念想指了指需要拔除的那颗大牙:“这颗牙是需要拔除,蓉蓉年纪还这么小,建议做种植牙,或者烤瓷牙……”

徐润清两手都拎着东西,微抬了一下示意丝毫没有自觉性的念想:“开门。”

“她这牙齿要弄下来多少钱?”

念想“哦”了一声,先是去摸他的口袋找钥匙……

郑蓉蓉一听脸都白了……默默地扭头看了眼皱着眉头不动如山的郑妈妈。

徐润清没说话,等开了门进屋,这才问道:“我给你的钥匙没带?”

她又指了一下龋齿隔壁的两颗牙齿:“按照你这么严重的龋坏情况,相邻的牙齿也有这种情况,但除了这四颗,别的都比较简单。”

最近记性不太好的少女终于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抬起脸无辜地看着他:“带了……”

“情况不是很乐观,蓉蓉这几颗牙齿是明显存在问题的,你可以看……”念想指着那几处空缺透明的位置:“健康的牙齿是这样的,这里已经龋空了,一大片……”

“以后要学会熟练的使用操作。”他换好鞋子,慢悠悠地补充上一句:“这是老师教你的重点内容,不能学以致用不给通过实习。”

左上五和右上四那颗的情况相似,左下五牙冠碎裂,也需要根管治疗。

念想:“……”敢不敢威胁地再随心所欲一点?

右上四透明面积很大,龋坏程度严重,肯定需要根管治疗。后期加桩固定后,还需要牙冠修复。

时间已经不早,Z市已经是深冬,日长严重缩水,五点的光景天色已经沉下来,拉上了夜幕,天光熹微。

右下五那颗牙齿的牙根已经穿了,没有保留价值。

小区里的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一盏盏,静谧又安宁。

念想带着郑蓉蓉下去拍了片子,再回来的时候电脑上已经有郑蓉蓉的口腔全景片了。她拉开椅子坐下,仔细地看了一遍。

徐润清穿上围裙,先开始煮汤。念想帮忙打下手,等他洗干净了排骨,捞出来丢进锅里煮沸。

郑蓉蓉看了眼身后的妈妈,点点头。

念想这边刚出锅,徐润清那里已经切好了姜片,山药,辣椒,就待下锅了。

“先下去拍个口腔全景的X光片好不好?”念想看了眼郑蓉蓉,问道。

煮下了汤,接下来是可乐鸡腿,原本是可乐鸡翅的,被念想义正言辞地以“肉不够多骨头还有两根”为理由给换成了鸡腿。

郑蓉蓉的妈妈敷衍地瞄了一眼,抬腕看了眼时间:“那你看看怎么治吧,我家姑娘怕疼,不想拔牙。”

没关系,她高兴就好。

念想站在郑蓉蓉面前,手指轻捏着她的下巴分开她的嘴,示意郑蓉蓉的妈妈自己看:“就看下面的这颗大牙,牙冠已经碎得不完整,修复起来都是个问题。如果牙根穿了,这颗牙也保不住了。”

还有一盆酸菜鱼,一碟玉米四季豆,再加一小碟的大白菜。

念想狐疑地皱了一下眉头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小姑娘,略一思忖解释道:“上一次郑蓉蓉是下课放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过来的对吧?初诊就是我接待的,不是不给治。她的牙齿太多龋坏严重……”

念想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趁徐润清转身去试试山药排骨汤的味道,拿起筷子就夹了几块鱼肉往嘴里塞。

不给她治?

徐润清听见身后可怜兮兮的倒抽凉气的声音,转身看了一眼,就见念想被烫得泪眼汪汪的也不愿意把鱼肉吐出来,见他看过来,几口咽了下去,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她起身来迎,笑容还没扬开,就听小姑娘的妈妈语气不善地问道:“我姑娘上次来你这里看牙,说是你不给她治。还要拔牙,做烤瓷?”

“馋嘴猫。”徐润清无奈地摇摇头,俯身,给她拿了个小碗:“碗沿烫,想吃先吃一些垫垫肚子,等会我再端出去。”

今天她倒是和在家长的陪同下一起过来,拜良好的记性所赐,念想马上就记起了这位让她印象深刻的病人。

念想点点头,忍不住吐出舌头晾一晾……太烫了。

她当时就跟小姑娘科普了严重性,但因为小姑娘的不配合,就只登记了一下病历基本资料。治疗之前要用到的辅助治疗的X光片都还没拍。

徐润清看着便想起很久之前那一次,她在念叔面前讨好撒娇的样子,就像是在摇尾巴。也跟现在……差不多……

念想对这个女孩子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前不久的初诊,是她和同学一起来的。来的时候嘴里还咬着一块软糖。牙齿龋坏程度严重,其中一个牙冠严重碎裂不完整,没准需要拔除治疗,另外还有好几颗治疗之后还需要牙冠修复。

那时候就忍不住想吻她,现在依然也是。

就这么忙到快下班的时候,来了一个龋齿患者。

他手里还拿着勺子,微微移开,低头去亲她。念想见他突然低下头来,赶紧把舌头缩回去,下一秒,就感觉他润着水色,带着香气的唇落下来,柔软又温凉。

枯燥得都能拔草了。

徐润清看了她一眼,只停留了一瞬便离开,转身若无其事地给排骨汤加加味……

写她的病历,粘她的寄存膜……

念想紧扣着碗边,脸红得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螃蟹——

欧阳又请假不在,念想只能留在诊疗室里。

嗯,徐医生这六年来自立门户当然不是混着玩的,厨艺自然没的说。不过以前没跟念想提起过,导致她今晚一直都处于惊喜的状态。

徐院长下午往医院跑了一趟,B大附属口腔医院接收了一个患者,需要徐润清带领的实验小组一起过去会诊治疗。

吃过饭,徐润清收了碗筷,把想帮忙的念想提溜到阁楼上的书房。等收拾完厨房再出来时,念想已经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里捧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看得专心致志。

只不过是花了一些时间等待,等待彼此踏过时光,不约而同的在某一天,圆了一个“恰好”的重逢。

时间还早,徐润清干脆也抽了本书,在她身旁坐下。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身旁的原因,始终静不下心来,最后干脆放下书,拿了耳机坐下来听。

念想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熟悉的眉眼,温润的眼神,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和六年前没什么变化。

念想看了一会也开始走神,见他坐在不远处听歌,想了想,凑过去,伸出食指轻轻地戳戳他的腿。见他垂眸看来,端端正正地在他面前坐下,用口型问道:“你在听什么?”

一个字而已,他也说得格外认真。

徐润清看清了她的口型,没回答,只是扬起唇笑了笑,笑容温润又柔和,看得念想心里暖洋洋的,又觉得那笑容有点撩人,心尖痒痒的。

念想恼羞成怒地揉了揉耳朵,转身要走,刚走出一步就被他拉住手腕。那温热的手指覆在她的皮肤上,微微的发烫:“好。”

他勾勾手指,等念想靠近,取下耳机给她戴上……然后,低头去亲她。

干嘛……这么笑……

心尖那细密的痒立刻便止住了,酥酥麻麻的,连骨头都酥了下来。

徐润清扬着唇,那眼神清润又深邃,像是墨染一眼,浓黑得沉郁。眼底浮着细碎的笑意,真真切切,明朗又清晰。

以至于,念想从头到尾……都没能听出那是首什么歌……

半晌没听到他回答,念想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一眼就对上了他含笑的目光。

甚至于,连歌词都没能记住。

她深思熟虑了好几天的,而且原本就这么打算,准备下午再跟他说的……

自打老念同志在几天前知道瑞今的出游活动是去温泉会馆之后,他就有些不太好,总是不受控制的东想西想,觉得自己都快要神经衰弱了。

话落,念想的耳根子瞬间就红了。

于是,今天一大早,老念同志早早地起来在浇花了,等念想起来吃过早饭,坚持要亲自送她去瑞今门口和大部队集合。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莫名就低了下去:“晚上来我家吃饭吗?”

一路上拐着弯地提醒她,男人都是人面兽心花言巧语的大坏蛋,耳提面命地告诉念想,你一定要把持住!把持住。不要脱离大部队……

想了想,说道:“送子师兄是早上的飞机,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下午……”

念想听了半天总算是听出来老念同志想要传达给她的中心思想——你别太出格。

微微脸红。

念想出门的虽然早,但到底路程比较远,等到瑞今门口集合的时候才发现同事已经大部分都到了。

念想……好像是懂了……

旅游大巴已经到位,徐润清正站在大巴驾驶座旁边和司机说着什么。见她正东张西望的在找自己,微俯低了身子,透过车玻璃看了她一眼,轻敲了几下车窗示意他在这里。

徐润清的手滑下去,牵住她,思忖了一会,说道:“理所当然的以为你后天的时间属于我,所以不高兴了。”

念想本就站在大巴车的旁边,听见声音转头看去,他手上拿着文件,已经专心致志地继续和司机沟通了。

念想似懂非懂……

他刚才敲车窗了……

“本来我想后天……”他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念想捂着脸,傻乎乎地乐了一会,这才蹦着去找冯简了。

什、什么情况?

没过多久,所有的同事都集合完毕,开始上车准备出发。为了避嫌……当然,这是念想单方面的想法……

他抬手轻揉了一下她的发顶,突然就低头……亲了她一口。

她挽着冯简的手刚要上去,站在车门口勾画名单上名字的徐润清瞥了两个人一眼,很是自然地把手里的名单和笔一起递给她:“找你半天了,你来。”

嗯,跟兰小君同床共枕可是比被刷屏更恐怖——一个酒品差到喝醉睡着了都能扒了自己衣服的女人……杀伤能力多强悍!

念想满头黑线地看了他一眼,后者神情自若,眉梢微微挑起,显然很愉悦。

兰小君沉默了片刻,不高兴地整整刷了她一晚的屏幕,还不准她下线。扬言,念想要是敢下线就立刻追杀过来,今晚和她一起睡。

冯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很自觉地一把撇开念想的手快步上车。跟在后面的欧阳暧昧地朝念想挤了一下眼睛,戳了戳名单上自己的名字:“喏,这个,划一下。”

搞得念想很是奇怪地问了一句:“小君你移情别恋了啊?”你倒是想想大明湖畔还在伤心垂泪的欧阳啊!

不太情愿的念想就这么被留下来和徐润清……守车门。

而且送机这个主意,是兰小君出的啊。每天QQ弹窗震屏让她答应,说是送子师兄这一去要好久,想去送机吧,一个人又名不正言不顺的。

于是,等全部的人都上了车,念想只能默默地当个小跟班跟在徐润清的身后一起,在万众瞩目之下坐在了……第一排的双人座上。

“我不是单独去……”念想解释:“我有约小君一起。”

念想坐下之后就捂着脸,拿帽子捂着眼睛开始休眠……她不要理他不要理他不要理他!

“是我的问题。”他俯下身,一手撑在车门上,微微侧身替她挡住肆虐而来的大风:“我不太喜欢你和宋子照见面。”

不过念想在这方面向来不是捏着主动权的那个,没过多久,徐润清牵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膝上。念想坚强地反抗了几下,两次之后被他捏得手指都有些发疼,这才甜蜜蜜地放弃挣扎……

念想立刻集中注意力看着他。

一个小时后,终于到了温泉会馆的山脚下。

“念想。”徐润清突然叫了她一声。

山并不是很高,那一条延绵又悠长的山道公路并不很宽阔,以至于从上山开始,大巴车爬坡后,速度就降了下来。

念想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山道的尽头掩在了葱郁的树林间消失不见,隐约的,已经能看见半山腰上的温泉会馆,隐藏在树林间,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表现得很明显?”徐润清反问。

今天的天气又好,阳光穿透云层,落下万千金光,这山林就像是披上了一层霞光,树影间层层叠叠的落满光辉,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撞击人眼球的强烈视觉效果。

“你怎么不高兴了?”

等到了会馆,便开始自由活动。念想和冯简先去领了事先便已经定好的房间,在这一点上,瑞今还是很舍得花钱的,并不是什么大通铺,统统都是两人一间,内置小汤池,环境上非常舒适。

徐润清微挑了下眉,看着她。

冯简从进屋开始就一直在夸徐润清,夸得徐润清就跟教科书一样……夸得念想都忍不住想辩白一下——哪里有这么好?

他走得快,念想到最后只能小跑着追上。一直走到了车前,见他要拉开车门,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爆发,冲上去一把按住刚打开的车门,整个人紧靠着车门挡在了他的面前。

念想是早知道自己和冯简是一屋的,两个人一起回了房间,先是在房间里的小温泉里泡了一会解解乏。等收拾了一下,正准备去吃午饭,便接到徐润清的电话,让她到温泉会馆的小花园里等他。

念想“哦”了一声,乖乖地停好车下来。

念想和冯简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冯简大手一挥:“你赶紧走,让我家徐男神等久了看我不削你……”

“为什么不去?”他看了眼时间,拉开车门:“要回去了,可以停车熄火了。”

念想到后花园的时候,徐润清已经在小溪上的木桥那里等着她。

念想敏锐地感觉到他的不高兴,踩下刹车,就这么和他对视了一会:“那我不去了。”

手里捏着点鱼食,正随意地坐在木栏上喂锦鲤,双腿随意地舒展着,姿态闲适又慵懒。

徐润清扬着唇角冷笑一声,一言不发地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就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

见她过来,手里的鱼食一撒,朝她伸出手来,示意她过来牵上。

念想明显得察觉到话落后,身旁散发出的不稳定气压,气弱地咽了咽口水,补救道:“后天……要一起吗?”

幽会什么的……真是好害羞。

徐润清微眯了一下眼睛,后天是这个月内最后一天休假。

徐润清带她去的后山,从温泉会馆的后门出去,沿着一条小径走了一段地方,一个转角过去,开始下山。

后天?

午间的山林有着温暖的阳光,山上很多树木即使是在冬天依然郁郁葱葱地泛着绿意,加上这里看上去人烟鲜少,安宁又静谧,像是另一个时空一般,只有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他后天就要走了,我和小君还约好一起去送他的。”

幸好山不高,徐润清牵着她走了没多久就差不多到了山脚下。随意踩着一条小路过去,一个转角之后,念想立刻被眼前这景色震惊了。

念想点点头:“是啊。”

一眼看去这一片土地上满眼的红,那树叶红得就像是一团火,阳光洒下来时,林间的颜色也越发鲜艳欲滴,透着阳光,那枝蔓都透明得能看清脉络。

“我听兰小君说你们今晚去给宋子照践行?”他突然问道。

环绕着这片树林的就是清澈见底的溪流,水位已经降下去了,岸边有些干涸,露出底下那一溜的鹅卵石。水面正徐徐波动着,那水漾一圈圈的,涟漪不断。溪水清澈见底,流淌的水声就像是乐曲,连绵不绝,清透悦耳。

念想:“……”她平时,不会停得这么糟糕的啊。

“喜欢?”徐润清问。

徐润清看了她一眼,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来给你收拾烂摊子?”

念想猛点头。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投下来的视线,忍不住就想笑:“以后你都陪我来练车好不好?”

“我妈喜欢泡温泉,几乎每年都要过来。后来这里的会馆就入了股份,我来了几次,后来有一次自己随意走走,就找到这里了。”徐润清挑了一处干净的大岩石坐下,见念想蠢蠢欲动地想去树林里,牵着她的手往回一收,拉着她在身旁坐下:“不急,等会去河边烧烤,烧烤的东西都让人准备好了,等会烧了炭就能烤东西吃了。”

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方向盘帮忙调整方向,把她从那样无助的困境里拉出来。

念想已经惊喜得要哭了,抱着他的手臂挨过去蹭了蹭他的肩膀,像只小猫一样,黏糊糊的在撒娇。

不约而同的,也想起了很久之前在超市地下停车场的时候。

还真是容易满足。

念想忍不住出神。

“这里其实是培育红木杉的基地,这片树林都是。”徐润清又往北侧指了指:“往会馆这条山路的前面再开一段就能进来这里,但因为这段地方不开放,很少有人知道。”

调整方向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就落在她的上方,轻移转动时,时不时地总是能碰到她的。

歇了片刻,两个人手牵手穿过树林。

车身慢慢地调整回来,他的手指依然没有松开,又顺着回正。

脚下是松软的土地,大概是早上有雾,有些湿漉漉的。阳光落下来,那光影照出空气里漂浮的小因子,不断旋转,游离。

念想乖乖松开一些,半联动往后退。

光是和他这样牵着手往前走着,念想都觉得是一种浪漫。

徐润清看了眼档位,握住她的方向盘,往左打了一圈的方向盘:“松离合。”

嗯,哪怕没有前路,就是这样……

念想扭头无辜地看着他。

念想有时候对电视剧里那些“我就想和你一起走,哪怕是一路往死亡而去”或者是“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哪怕下一秒面对死亡也不觉得可惜”这样的台词嗤之以鼻。

徐润清无奈地笑了一下,抬步走过去。就着开着的车窗,伸出手去不轻不重地赏了她一个板栗:“不是让你别分神?”

可现在,被他牵着,一起走在这一片红树林里。整片山都安宁寂静,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般,只有眼前的这一切。

一朝回到解放前啊QAQ……

她突然就觉得,如果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漫无目的,只是在一起,在行走,都能感受到那暖阳的光在眼前,一点点绽放。

车内的念想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握着方向盘盯着偏离了很远的停止线,欲哭无泪。

是那种很温暖的光,是每天早晨醒来,感受到的第一缕阳光。

可这样糟糕的重逢,并没有成为糟糕的回忆。毕竟看见她的瞬间,那直观的惊喜,他现在还能回想起来。

想起来,就觉得连呼吸都是暖洋洋的,那种幸福感。

在超市的地下停车库里,她那辆车是怎么蹭掉他奥迪的一块车漆,又是怎么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卡在了车位里。

“18岁的那年我最大的愿望不是考一个好学校……”念想突然开口,“因为这个对我来说反而简单。”

嗯,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徐润清侧目看了她一眼,唇角含笑,难得是一副温柔的表情看着她。

徐润清对此倒是意料之中,毕竟他还看见过比现在更糟糕的……情况。

“我18岁那年遇见了一个医生,他治好了我的牙疼,让我觉得如果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很美好。这不是我那么多年来有的唯一一次期盼,却是第一次那么强烈,强烈得仅靠着本能在引导。”

葛教练一脸的不忍直视,摇头念叨:“你看看,来我这里练了好几天了,还是这种表现。”

“后来牙齿治好了,也不敢再去见那位医生了。受那个人的影响,突然就想着也要当牙医,温柔也耐心……”念想说着自己也笑起来,手心微微的汗湿,也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后来真正的读了口腔医学专业之后才发现这个选择需要付出很多,也要承担很多。教科书厚厚的好几叠,又枯燥又无聊还一堆我不认识很拗口的专业术语……”

念想坐在车里,只隐约能听到几个字眼,忍不住频频地回头张望,这一个分神……自然又惨不忍睹。

“那个时候就觉得好佩服每个学医的人,那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顺利毕业。”

不能怪他太吃惊,他接到委托电话的时候可不知道这回事。

感觉他握着自己的手指收紧,念想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努力很积极,到现在也这样觉得,我想当一个好的牙医。但是实习下来,其实有些累,有时候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念想时,一脸的吃惊:“你说这个小姑娘啊?”

“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他问。

葛教练顿时:女朋友在哪?

“不想让你觉得我很糟糕啊……”念想嘀咕了一声,又默默补充上一句:“而且我也没有到应付不过来的时候,男朋友是个很出色很优秀的牙医,也是有压力的。”

徐润清转身看了眼一本正经绷着下巴的念想,微抬了一下下巴示意:“陪女朋友过来。”

“笨。”徐润清曲指轻弹了她一下:“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完全可以找我帮你承担。”

葛教练回头看到徐润清时,显然很意外:“你怎么过来了,饭吃了没有?”

见她还要辩解,徐润清那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鼻梁落下去,点在她的唇上:“现在呢?”

徐润清显然也看到了,叮嘱她别分心后,便推开车门出去了:“表叔。”

“现在的愿望。”

念想正关注着倒车镜,瞄到葛教练骑着车去停车棚,忍不住分了一下神:“教练回来了。”

“现在的愿望?”念想歪着脑袋想了想,眯着眼睛像只小狐狸一样,笑得眉眼弯弯:“我起先是你的病人,后来成了你的学生,最后……我想做你的太太。”

这种良好的状态一直保持到对念想倒车技术非常操心的葛教练提前回来为止。

“想做我太太?”徐润清翘了翘唇角,眼角略微弯起,眼眸清透如一弯鸿沟。就像是环绕着这一片红树林的溪水,清醇透彻:“那我会记得过段时间就认真求婚的。”

不知道是不是身边坐了个存在感有些强大的男朋友的原因,念想接下来出现的失误终于能够用一只手数清。

念想顿时,这样也可以?

念想见位置总算归正,刹车,挂倒档,开始退回去。

“我22岁那年研一实习,第一个病人是个女孩子,智齿治疗,很怕疼。名字也很特别,看见一次就会记住。”他压低了声音,沉沉的,低醇又清透:“我没什么愿望,从小到大。小的时候连对玩具的渴望都很少,至于女孩子,在我这里一直都是麻烦的代名词,我不喜欢。”

徐润清没接话,调整好方向,侧目看了她一眼。

“那个女孩子其实也一样,是我实习生涯里的第一个‘麻烦’,让我不知所措。后来更是念念不忘,就这么让她留在心里留了六年……想起来有时候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也算翘班啊……我哪敢说,你知道了就是知情不报的共犯了。”她嘀咕着,干脆放松了握着方向盘的劲,由着他把方向调整回来。

他笑了笑,勾住她的手指:“会生气吗?”

“为什么不能来?”他语气清浅,往后视镜看了眼,握住方向盘帮她调整角度:“来驾校场地怎么不跟我说?”

念想摇摇头。

“你怎么来了?”念想费劲地把方向调整回来,想着这次肯定完了……不是车头歪得没法对准线条,就是看不准角度,反正注定是不能把车标准地塞进车库里。

事实上,她那个时候也预料到自己那样的方式对于他其实是多大的困扰。念想那个时候甚至还在想,他会不会害怕她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念想“啊”了一声,回头看向车头已经严重歪向了右边的车头,头都疼了……

幸好,他没有。

她正严肃地对准左侧的停止白线,就听车门被拉开的声音。她下意识地侧目看去,只见徐润清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见她震惊地瞪圆了眼,忍不住提醒:“还不停车?”

“唯一庆幸的事情,应该是她现在就在身边。”他突然抬手,指尖从树上划过,捏住了一片叶尖夹在指间,尔后又很快松手,转头看她:“没有很多过程,但一直刻骨铭心。”

不止葛教练,整个场地都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

没有很多过程,但一直刻骨铭心。

念想没有接触过别的教练,也没法比较葛教练的脾气算不算好。但几天下来,也没见他发过脾气。不过想来也是,她挑的时间实在刁钻,正好是葛教练回家吃饭的时间点……

他明明也没说什么,甚至说的都不算是情话,却让念想心下一阵阵的,像是海啸地震一般,翻山倒海。

念想“诶”了一声,先是鬼鬼祟祟地张望了一下回家吃饭的教练有没有回来,见没人在,赶紧挂一档,踩下离合器起步。

果然……她的段数实在是太低。

正专注地盯着后视镜,从后视镜看出去车后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醒目的线条角度。她快速打死方向盘,缓缓倒进去,然后就看见轮胎和车库白线的距离一点点……缩进,最后严严实实地压在白线上……

吃过烧烤,又畅谈过人生,在红树林溜达了一阵子,又去溪边洗了几把手,这才打道回府。

此刻的念想……

回去的时候天色还早,冯简下午泡了一会温泉就在房间里,见念想回来拉着一起去吃了晚饭,决定晚上再一起去泡温泉。

念想有时候想起当时徐润清说的那句“还没发生的事情,你要做的不是杞人忧天,是去珍惜”,就会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感。

“我下午跟文文她们一起的,后来大家这个温泉那个温泉的全部都泡散了……”

老念同志研究完念想奶奶的体检报告,特意开了小灶给奶奶调养身体。加上冯同志每天在家,又是滋补的参汤,又带着奶奶出门锻炼。几天坚持下来,奶奶的起色就好了很多。

泡散了……

奶奶的身体状况还行,年纪大了抵抗力下降,加之太过劳累,心脏方面有些不太好。除了高血压之外,血糖也有些高。

念想默默地往嘴里塞了个泡芙。

前几天在考试中心,通过了科目一的理论考试,隔天中午午休就去驾校的场地练车。别的时候她又没有空余时间,只能在每天午休的两个小时里,溜去驾校里练练手。

“我刚还看见个帅哥……在温泉里,啧啧,那脸那身材……”

奶奶的体检报告是念想下班的时候搭了徐润清的顺风车过去顺路拿的,她这段时间忙得不行。

念想又往嘴里丢了好几个,那脸那身材能跟徐医生比吗?

“知道你不会,所以我自作主张了。”

“我想去要号码……但是中午吃得太多,有游泳圈,没好意思下温泉里……”

念想“啊”了一声,傻乎乎地看着他……

念想一口泡芙噎住:“幸好你没下去一起泡……”不然人帅哥好端端地泡着温泉,突然横空飞下来一个搭讪的,得吓坏吧……

徐润清一手拎过外卖,一手很自然地牵住她:“圈地宣誓主权会不会?”

于是,就冯简说一句,念想吃一口的状态,念想直接把自己……吃撑了。

念想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还没瞄到任颖的衣角,就已经被徐润清按着脑袋转了回来。

这个原理就跟看电视会不自觉往嘴里塞东西一样……

刚腹诽完,就见徐润清走了过来。

念想揉着肚子泡在温泉里,昏昏欲睡。

还聊聊聊,有什么好聊的。人家女孩子分明就是有企图啊,这都看不出来。

冯简说泡温泉要再边喝着饮料才过瘾,泡了没多久就又爬回去拿吃的了。现在后花园的小温泉里就她一个人,靠着岩壁……困得分分钟想睡过去。

念想还在数数,数了半天也没见徐润清跟上来,眉头都皱了起来,一脸的不高兴。

也不知道到底是睡着了没有,只觉得意识有些恍惚,脑袋热热的,晕晕的。整个人置身在温热的水流里,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和舒缓。

只微一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梦境虚虚实实的,她还能感受到夜晚的凉风从肩头拂过,只想着棉被能再往上盖一些,彻彻底底裹住自己才好。

徐润清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转头看了眼正在等包装的念想,也没有半分想解释的意思。

一旁明亮的灯光在眼前慢慢的模糊朦胧,从一束亮光渐渐变成了光影,一片晕黄。然后又从那光影细碎成星星点点,缓缓远去,最后一点点被黑暗吞噬,沉入寂静。

“那你……跟念想……”任颖刚说出念想的名字就后悔地立刻闭上嘴,只思量之间,对念想有了几分不齿。

只有耳边有轻微的声响,不知道是风声,还是水声,让念想沉重的眼皮子再也睁不开来。

徐医生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

再次有意识,是念想突然感觉身旁有人,那吹过的夜风越来越凉,这才猛然清醒。

什、什么?未婚妻!?

睁开眼,还不甚清楚的聚焦下,视线所及的第一个瞬间,就是徐润清……

任颖顿时傻眼——

念想有些懵,揉着脑袋,只觉得睡意沉重:“你怎么在这里?”

徐润清略一思忖,含笑拒绝:“我未婚妻喜欢吃醋,要是看见女孩子给我发短信,会不高兴。”

“一直没看见你,问了冯简找过来的。”徐润清已经脱下长外套丢在边上,看她迷迷糊糊刚睡醒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下来抱她:“这样睡着很危险的,不知道?”

任颖“哎”了一声叫住徐润清,见他停住立刻扬起笑容,问道:“徐医生能不能给我留个联系号码?我有不懂的想请教你。”

念想揉了揉眼睛,被他揽进怀里,直接打横抱起,然后用外套裹住,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去我那里吧,冯简今晚估计也不回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幸好,任颖话音刚落,外卖也好了。念想恨不得立刻找借口离开,赶紧去拿,徐润清落后一步,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任颖颔首示意。

“冯简为什么不回去?”念想勾住他的脖子,往大衣里缩了缩,离了温泉就是冷啊……

任颖就询问几个实习问题为借口和徐润清搭话,不过大部分都是徐润清扫过来一个眼神,念想立刻接话回答,直到任颖终于看出点什么,有些不高兴的问道:“念想你怎么跟徐医生的发言人一样……”

“被拉去斗地主了,今晚通宵。”

这一桌三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气氛诡异地聊了……起来。

就这么被抛弃了……明明说好边泡温泉边吃零食一起长胖的啊……这个骗纸。

念想:“……”干嘛想得这么纯洁?

然后念想才抓住重点:“我、我我要去你那?我怎么觉得……我还是自己待在房间里比较安全啊……”

任颖“咦”了一声:“等会还要值夜班?”

徐润清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晚了,已经到了。”

念想难得聪明了一回,立刻接话:“我们在等外卖。”

念想看着……眼前的别墅区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住在这里?”

徐润清见念想反应冷淡,自然了然,端着茶杯抿了口茶,并未回答,眼神却扫向念想,暗示。

“不是告诉你说有股份?”他走进最近的那栋二楼小别墅,抬脚轻轻一踢,踢开门抱她进去:“也不用担心,他们分了好几批,斗地主的看日出的……没人会发现你不在。”

念想尴尬地看了眼徐润清,努力地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和任颖……这么亲密过。

念想被他放在沙发上,忍不住拎过身后的抱枕挡住脸:“你说的我们好像在偷情一样……”

“才多久没见啊,就从阿颖变成任颖了?”任颖拉着念想在她身边坐下,笑眯眯地转头看向徐润清:“徐医生你跟念想一起出来吃饭吗?”

“的确是地下关系。”徐润清倒了杯水递给她,看着她喝下了,指了指木质的推拉门:“后面就有温泉,现在还困不困?”

念想默默地凹凸了一下,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神情却格外淡定端庄:“任颖。”

念想很配合地打了个哈欠:“困……”

任颖见她端着茶杯回来,热情地招招手:“念想,这里坐。”

“那睡一小时,等会叫你,我先去换衣服。”

念想今晚一直处于口干舌燥状态,一口气喝完一杯,起身自己去倒茶,等回来,就看见原本她的位置上坐了另一个人——嗯,实习之后已经好久未见的任颖。

念想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还是湿的,顿时皱起眉头:“吹了风不要紧?”

服务员来斟茶,热气腾腾的大麦茶,那香气氤氲,带着淡淡的麦香,芳香扑鼻。

“不要紧。”话落,他想起什么,又指了指沙发斜对面的那个房间:“我等会在这里,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泡温泉?”

餐厅这会正是用餐热潮,徐润清点完菜要外卖,就牵着她到窗边的位置上坐下。

他问得一本正经,念想脑子里转悠得可不是纯洁的东西……继续捂着脸,往后一躺,开始装睡。

念想顿时:她只是随口一提啊……

没过多久,就听见很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念想正纠结着是醒来吓唬他呢还是继续装睡时,只感觉身上搭上了一条被子。然后脖颈被一只手温柔地托起,往后垫了个枕头。

收拾过厨房,徐润清送她回家。刚驶出小区不远,他就在一家餐厅前寻了个停车位停车:“不是想吃玉米烙,这里的味道还不错,等会顺便带点鸭架鸭骨回去当夜宵。”

她正要睁开眼,就感觉那手指移过来,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又顺着,捏了一下她的脸,最后拧了一下她的鼻尖。

想着想着,念想顿时一个激灵……

念想觉得……自己还是继续装睡吧。

不过她这么没出息地就投降了,她又有些害怕,老念同志要是知道昨晚上刚语重心长地和她谈过话,结果今天兔子就被大灰狼叼走了,会不会气得把他种的朝天椒全部塞嘴里,嚼巴嚼巴就咽下去?

等睡了一会再醒来,屋子里寂静得没有一丝人声。念想摸着晕乎乎的脑袋,踩下地时才发现自己的鞋子落在温泉池边上了……

她这么喜欢徐医生,对他哪还有什么原则可言?

房间里有地暖,她干脆赤脚走过去,找了好几个房间,终于在拐角最里面那间听到了徐润清的声音。

哪怕知道他在可以诱导,哪怕知道他强烈的目的性,可一想到他这样的想法,想到他刚才那句“如果我要是想算计你,绝对不是——徐徐诱之。”就怎么也强硬不起来。

她敲了敲门,过了大概几秒钟,门被拉开,徐润清站在门前,修长的身影挡住了房间里的灯光,把念想整个都拢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在喜欢的人面前,原则能吃吗?

“我打扰你了吗?”

念想!你的原则呢!

“没有。”徐润清打量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光着的脚上时,眉头就是一皱:“怎么不穿鞋子。”

说完,又暗暗懊恼——

她就是……为了这件事找他的:“鞋子在温泉池那里了……”

念想泫然欲泣:“那你一定不要告诉我爸我今天就这么缴械投降了啊……”

“等会让人过去拿一下就好。”他微俯身,抱起她,用并没有询问语气的询问句问她:“一起去泡温泉?”

果然是老狐狸……

念想“啊”了一声,还来不及反抗,他已经抬步走向了那个推拉的木门。

最后那句话……让念想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门外还真的是别有洞天,是个很精致的温泉池,泉水氤氲着袅袅的热气,一片白雾朦胧又隐约。

“孩子不紧要,完全可以等你毕业。”他徐徐诱导着:“也不用立刻结婚,订婚之后我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同居。就像今天这样,一起生活。我不是等不起,我是怕你委屈。”

温泉池旁种着两株梅花,红艳艳的花色,在这一片白雾里几分真假,点缀地恰到好处。空气里似乎是有梅花的隐香,丝丝缕缕。

他语气认真,看着她的那双眼睛深邃又幽沉:“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我知道有些快。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继续谈恋爱……”

院子不大,景致却很是精致。

“念叔也舍不得你。”徐润清低头,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我从22岁开始搬出来一个人住,独居6年了。念想,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孤独,我想要个家,非你不可。”

徐润清把她放下来,她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泡进去……溜进去才发现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这会已经浸湿了。

念想的表情顿时更加惨烈:“我我我连结婚……都没想过……”这突然跳跃到生孩子,她接受不了啊啊啊啊啊啊!

正要拎起来跟衣服的主人报备一声,一转头,徐润清已经脱了上衣,露出精瘦的胸膛,正在解裤子的皮带,裤子松松垮垮地,他拎着腰头,正低着头看她。

她的表情实在有趣,徐润清微扬了眉,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含糊其辞地“唔”了一声。

见她蓦然瞪大眼,烧红脸,又飞快地背过身去,低低笑了一声,继续慢条斯理地脱裤子:“给你耍流氓的机会不珍惜?”

念想顿时大惊失色:“难道你想直接生孩子?”

“你才耍流氓。”念想想着自己刚才瞄到的那些,脸热得不行,手脚并用地想爬回去。结果还没使上力,就听见徐润清下水的声音,下一秒,她就被困在了池子里,进退不得。

“为什么这么想?”徐润清轻笑了一声,唇角忍不住勾起,看她又开始脸红,手指落在她的脸颊上轻捏了一把。

徐润清姿态闲适地靠在池边,朝她伸出手来:“不过来?”

“我没有不愿意啊……”念想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立刻乖乖地软下来,安静地当她的小兔子:“如果你是急着订婚……做那种事情……”

念想摇头,摇头,摇头。

“为什么不愿意,嗯?”他低下头去蹭了蹭她的鼻尖,念想忍不住躲了一下,被他扣住下巴,低头亲上来,重复:“为什么不愿意?”

徐润清微眯了一下眼睛,从善如流:“也好,我过去。”

徐润清很好说话地自己走过去,轻而易举地抱起她,一路抱到客厅的沙发上。他坐下,就把念想安置在自己的膝上,整个拢在怀里。

然后长腿一迈,毫无阻碍地就到了她的跟前。那水波漾开,一圈圈涟漪,念想只觉得那水波此刻撩得她浑身都有些发软……

念想不愿意,磨蹭着反身抱住椅子,说什么也不过去。

这、这种情况怎么破啊啊啊啊啊!

徐润清被她咬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另一只手安抚一般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朝她招招手:“坐过来。”

山间的夜晚是深沉又寂寞的,那夜色浓郁得像是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触目所及,皆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你问我是不是急着生孩子?”

夜间有风时,那树叶沙沙作响,声音并不像白天那么清越。

念想恼羞成怒,抓起他放在桌子的上手凑到嘴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发脾气了:“你明明知道我想说什么。”

此刻风声渐起,这里安静地只有水波轻微荡漾的声音。

他了然的……笑出了声,不忘调戏:“继续说啊。”

梅花树旁那古色古香的路灯,灯光明亮,与夜色交融,掩出树下的一片暗影。他就站在交界处,眼神深邃又幽沉,像是古井无波无澜,又似深海,广袤悠远。

徐润清就看见她的脸色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到最后红得鲜艳欲滴。

念想悄悄地扯下放在岸边赶紧石头上的浴巾,不动声色地拉下来,裹住自己……然后,再悄然无声息的,慢慢后退,后退,后退……

想做的后面,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直到她看到徐润清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终于停住了这看起来颇像“垂死挣扎”的举动。

念想有些崩溃,她又扯着衣角扭起来,欲哭无泪了半天,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是……急着想做……”

徐润清只不过就是吓唬吓唬她,并没有“轻薄”的打算,不过这会看见她神经紧张的样子,歪心思一动……

诱哄小兔子的时候,大灰狼向来都有耐心。

“要不要壁咚?”他突然问道。

徐润清伸手轻勾了一下她的鼻尖:“不要转移话题。”

念想摇头:“地点有些不安全,不要了……”

尤其是她见到阮青之后,他那强烈的目的性已经连遮掩都懒得,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摊开在她的面前,让她一一赏阅。

“不要?”徐润清无视她的理由,又认真地问了一遍。

怎么徐医生……还这么侃侃而谈,目的明确啊?

念想迟疑了一下,看着他。

念想“啊”了一声,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被他这么注视着,良久才冒出一句:“不是发烧的人……都脑子不太清楚的嘛?”

“那过来给我抱一下?”

见她表情顿时有些壮烈,徐润清委婉了一下:“这些我会和念叔说,你只需要告诉我愿不愿意。”

念想已经开始在心底默默爆粗口了……最讨厌这种善于运用自己姿色诱惑别人的男人了!

会被老念同志打断腿吧……

这么想着,却是非常果断的,扑过去,一瞬间水花四溅。

搬过来住?

徐润清恰到好处地伸出手捞了她一把,微一用力,就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不知道是在笑她还是就单纯高兴,微扬着唇角,笑容随意又慵懒。

念想瞪圆眼……

见她仰头看过来,垂下眸,睨了她一眼,给了个选择题:“你主动还是我主动?”

徐润清心里发笑,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摆出非常民主的态度问她:“过完年就订婚好不好?先订婚,然后你搬过来住……”

念想被他抱在怀里,两个人之间除了念想那一层薄薄的泳衣布料之外,就只有一条什么都阻挡不了的浴巾。

他只是言语上的撩拨,小姑娘就已经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温泉水轻轻荡漾起来时,念想还能感觉到那细微的水纹在两个人之间的空隙涌动着……真是暧昧得……过分。

这四个字旖旎又缱绻,他用这种轻柔磁性的嗓音念出来,让念想忍不住脸红心跳。总觉得这四个字里,酝酿着的不止是其字面意思,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阴谋?

“还是……要壁咚好了……”念想揪着浴巾默默地往水底下缩了缩,下面要是有洞能让她挤进去就好了,藏那么一小会也好。

徐徐诱之……

察觉出她的鸵鸟心态,徐润清原本只扶着她肩膀的手往下,落在她的腰上,收紧,微微用力,把她提了回来,转身压在了池边。

“你不用担心。”徐润清忽然一笑,慢条斯理地补充完整:“如果我要是想算计你,绝对不是——徐徐诱之。”

满脑子叫喧的都是:“不可以了,不可以继续下去了,快点停下来。”

能说是……嘴太快了吗?

可事实上,她什么也阻止不了,甚至是纵容的,纵容他带着自己一点点沉沦,纵容他毁掉自己的自制力,纵容他打破一切的平静。

“那还告诉我?”他笑。

就在这种意乱情迷,即将无人再能阻挡的境地,屋外却响起了门铃声。

念想:“……”好像是说过。

这突兀的门铃声吓了念想一跳,也让念想从这……一片中清醒过来,一抬眼,就看见他眼底浓郁的还未散去的情欲。

徐润清不置可否:“念叔应该也说过,这些话让你不要告诉我。”

徐润清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依然没松开她,但也再没有继续下去。就这么抱着她抵在池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念想吃得半饱,放下筷子,就支着下巴看着他:“我爸说你是只老狐狸,让我多观察观察。”

“没……关系吗?”念想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很奇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继续提醒:“门铃……”

“笑什么?”他微扬了扬唇角,似笑非笑地补充:“过完年,我29了。你不心疼?”

“不用管他……”他皱着眉,目光倏然冷淡地往屋里瞥了一眼。

念想弯着眼睛笑,没答话。

但这个“不用管他”似乎并不怎么凑效……

徐润清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如果嫁给我,你会每天都有幸福感。”

门铃持续响着。

念想咬着筷子囧囧有神地看着他:“我竟然有一种兴奋感……”

徐润清终于认命,从她颈窝处抬起头来:“我抱你进去休息。”

放寒假也就意味着快要过年了。

“我自己……可……”以字还没说出口,念想就发现刚才那一段意乱情迷之中,自己的情况……根本就不能用衣冠不整来形容。

“嗯,你说了算。”徐润清丝毫没有一点假公济私的负罪感:“总觉得下半年的时间过得更快一点,等这次冬游回来就放寒假了。”

徐润清见她瞬间精彩的表情,压着笑帮她整理了一下,抱着她离开温泉,立刻拿了浴巾裹住她,见她红着脸把自己整个都缩进浴巾里,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害羞了?”

“啊?”念想愣了一下,有些发懵:“地点……我说了算?”

念想开始消极地拒绝和他说话……

“嗯,我跟他另约了时间。”徐润清分碎了鸡蛋饼,往她碗里夹了几筷子,这才慢条斯理地问道:“下个星期的周一周二两天,瑞今安排了聚会一起出去玩,邻近的城市有没有想去的?”

徐润清把念想放到卧室的床上,正想去拉被子给她盖上,她已经自发自觉地滚了一圈完美地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医院不用去吗?方小杨那边……”

门铃还在响着,大有“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按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念想被夸得心花怒放,埋头在他背后蹭了一下,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刘海就去餐厅摆筷子。

“擦干了去换衣服,别着凉了。”叮嘱完开始闹别扭的小姑娘,徐润清披上宽大的系带睡衣去开门。

徐润清卖了一下关子,见她开始着急了,这才从她手里接过勺子盛粥:“嗯,你做的都好吃。”

随着卧室那一声清脆的关门声落下后,念想这才悄悄地探出个脑袋,确认徐润清是真的不在房间里,这才悄悄的掀开被子……看了眼狼狈的自己……

看着他吃下,一脸期待地问道:“好不好吃?”

嗯,便宜被占光了……

念想也丝毫没有觉得哪里不自然,用勺子挖了一小口,又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这才用手兜着,凑近他唇边。

不知道徐润清去了多久,念想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严严实实地换好安全的睡衣之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这才凑到门边,耳朵悄悄的竖起来,打算听听外面的人是谁。

徐润清从善如流,张嘴等着她喂。

谈话声有些听不太清,但对方显然是个和徐润清年纪相差无几的年轻男人……咦,声音听着倒是有几分像是林医生?

“我觉得我还挺有下厨天分的。”念想尝到粥的第一口,就忍不住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抬起木勺子向他示意:“要不要尝一尝?”

念想又凑着听了一会,断断续续的并不真切。最后索性放弃,爬回床上看电视。

徐润清端了鸡蛋饼去餐厅,回厨房拿碗筷的时候就看见她像只偷腥的小老鼠,含着一口粥,满足得眯了眼睛。

她刚睡了一觉,但泡了一会温泉,精力被耗得差不多了,又开始犯困。

这皮蛋瘦肉粥还是因为冯同志有一段时间偷懒,寻了教念想熬粥的借口才让她试过几次。

徐润清结束对话进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念想半撑着眼皮昏昏欲睡的样子。

念想的晚饭没吃几口就跑了出来,这会早就饿了,粥刚煮好,就迫不及待地拿了勺子去试吃。家里有老念同志,再不济还有冯同志,念想下厨的机会实在是少得可怜……

他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搭在她的脸上轻扶了一下,那微微的凉意让念想稍稍清醒地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厨房温暖的光线里,两个人相拥的姿势格外契合。

“在等我?”他压低了声音,轻声问她。

随即声线慵懒地“嗯”了一声,回抱住她,唇角在她的耳后轻轻一摩挲:“好。”

“我好像听见林医生的声音了。”念想撑着身体往上坐了坐,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徐润清低头看她,看了良久,哑然失笑。

徐润清见她这么“辛苦”,略有些无奈地按住她,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一边又倾身去关了照明灯,只留下昏黄的,不伤眼的暖色壁灯:“嗯,林景书回来了。就是想知道这个?”

“你乖乖的。”念想煞有其事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环住他的腰,在他胸口蹭了蹭:“不要让我担心。”

“确认下……”她低低的嘀咕了一声,终是不敌那沉沉涌来的睡意,慢慢睡了过去。

徐润清怔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算哄?”

她脸上的那抹潮红早已褪成了柔软的粉,薄薄的一层,衬得她眉目如画,五官都精致不了。

念想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踮起脚,捏了捏他的鼻尖,又亲了一口他的下巴,软绵绵地凑上去:“我来哄你。”

想着她困倦地下一秒就能沉进梦乡里,却又惦记着想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林景书的样子,徐润清忍不住笑了一声,曲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徐润清:“还要我哄你?”

“当着我的面就敢惦记别的男人?”那轻柔划过她鼻梁的手指一收,捏住她的鼻尖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明天再收拾你。”

见念想还在发愣,徐润清拉下她的手腕,微靠近了几分,垂眸安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