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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只放你一次

“你不要边哭边挤对我行不行?不过,我就知道你俩肯定有一腿!”

蔚家瑶怪好笑地小声抽泣:“你又打不过他,你收拾他干吗啊……”

“去你的大狗腿!”

“什么情况?”肖徒被吼得一脸蒙,当下就觉得是温朝深又和她闹别扭了,于是安慰道,“你别冲我喊啊。欺负你的又不是我,你别嚷嚷,等我到了替你报仇。你说,你想看我怎么收拾他?”

“哈哈哈……”肖徒还没笑完,电话就被挂断了。他撑着伞站在雨中,身后的起言被滂沱的大雨冲刷得只剩下轮廓。

蔚家瑶突然就流泪了,冲着电话大喊:“感动有什么用啊!我才不要吃海鲜,我以后再也不吃海鲜了,我最烦吃海鲜了!”

肖徒面无表情,在寒意四起的街头独自往前走着。路过一家居然大冬天还在营业的冰激凌店,自然地想到了不知为什么哭得很惨的蔚家瑶。于是,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店里,给她买了一大杯香草冰激凌。

“你和朝深在一起吗?他怎么不接电话?”肖徒在那头问,“你让他接个电话,我有事找他。哦,对了,我刚刚还顺路买了你爱吃的海鲜,是朝爷特别叮嘱的。感不感动?”

拐出店门口,肖徒的脚步停滞不前。他盯着手中意味不明的冰激凌,忽然觉得很矛盾。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女生做这样的事情,这怕不是因为喜欢吧?

这时,扔在枕头边的手机振动起来。她伸出手看也没看就接起,在听到肖徒的声音之后,她顿时觉得自己满腹委屈。

肖徒被这样的念头吓得打了个寒噤,可理智强迫他冷静下来。是啊,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喜欢一个小姑娘。

要说走的是自己,因为说了这话难过的也是自己,真是贱骨头。

停在路边的车发出了解锁的声音,他走上前迈腿坐进了驾驶室。随手将冰激凌放在了副驾驶座上,系上安全带之后又担心冰激凌在行驶过程中倒翻,又摆放了好几次,确定不会出现状况之后才启动了车子。

奇怪了,突然有点难过是什么情况?蔚家瑶整个人包裹在厚重的棉被中,与此同时包裹她的还有令人窒息的失落感。

雨雪天路况也不太好,幸好到华泽小区路不算远。肖徒到了之后,拎着满手的东西上了楼,却第一时间选择先敲开了蔚家瑶的房门。

蔚家瑶回到自己的卧室里,一头栽进被窝中,蜷着身子静静地听外面的雨声。雨声越大,她的心声也变得更加清晰。

“给我的啊?”蔚家瑶看起来情绪低落,头发也凌乱地披散着,她接过冰激凌,奇怪地问,“送我冰激凌是什么操作?”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还有着变大的趋势。

肖徒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希望你不要再在和我打电话的时候边哭边骂人了。”

这样要命的温柔真是有点要不起呢,蔚家瑶忽而释然。但她什么也没说,侧过脸扫了眼客厅周围,又看了眼温朝深,最后沉默地走出了他的房门。

“肖徒你果然是个大好人。”蔚家瑶这才真的觉得有些感动,回屋忙把冰激凌放进冰箱。再走到房门口时,她已经利落地绑好了头发。“我帮你拎。”

蔚家瑶感受到这个怀抱的温暖,却也在刹那间体会到了疏离。她突然确定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就是来自她对温朝深的喜欢。如他所说,正因为喜欢才会好奇,正因为喜欢才会在面对他忽远忽近时感到焦躁不安。

肖徒拒绝了她伸过来的手,嫌弃地说:“过去给我开门就行。”

温朝深忽然将她拉入怀中抱住,凑近她耳旁低声道:“我只放你一次。”

“好,全听肖总的!”

“我尊重你的决定。”最后,他扶着她起身,搀着她手臂的手没有松开,“你可以选择离开,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可你要记住——”

“你可真是好哄……”

温朝深盯着眼睛上方的蔚家瑶,表情冷漠。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那片刻的沉默仿佛经过了数个世纪。

隔了几分钟再次见面的蔚家瑶和温朝深,彼此间弥漫着一股明眼人都能察觉到的诡异氛围,但光看温朝深完全就是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平常样。

“你放屁!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恼羞成怒、无法镇定的蔚家瑶张口就骂。

只是蔚家瑶全程都没有看温朝深一眼。人一下子从梦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满脑子只剩下懊悔。蔚家瑶没有懊悔别的,就是回想起“你放屁,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这一幕时,隐隐担心自己的口不择言是不是造成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后果。

她有点不甘,大概是因为对方擅自揣测了她的心意,甚至未经她的同意就用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讲了出来。

她十分担心,当时过于激动的情绪会害她说话时的口水会不受控制地喷到温朝深脸上……如果有,估计这辈子她都做不了淑女了。不止这辈子,下下辈子就算做头驴也难逃良心的谴责。

蔚家瑶的脸都僵住了,看不出表情。她紧张得手都在微微颤抖,这并不是她的初衷。她甚至在这之前都没有搞清楚自己对温朝深的感觉,这会儿突然就像是被扒了衣服一样。

从厨房收拾好东西出来时,蔚家瑶正好看见温朝深从洗手间出来。她当下就做出了判断——完蛋了,肯定去洗脸了。

“你对我产生了好奇心,想要知道我的过往,想要了解我,并将脑中的想法付诸行动。你不是多管闲事,你是喜欢我。”

肖徒在客厅转悠,时不时打量几眼保持着只可意会的距离的温朝深和蔚家瑶,琢磨着要不要说几句话活跃一下气氛。后来颓废地一想,他自己每天都过得很纠结,还要给他们两个当和事佬,不太划算。

他笃定的语气着实吓了蔚家瑶一跳,这话与预想当中的很像,不过就是主语颠倒了一下而已。

“该做饭的做饭,该办正事的办正事,不要都杵在那里。”最后,本性难移的肖徒还是开口缓和了这和外面一样冰冻的空气。

“你喜欢我。”

温朝深瞥了眼身后进退两难的蔚家瑶,自然地走上前同肖徒并肩:“我们出去吃。”

温朝深眼神坚定,那是不容蔚家瑶逃避的震慑感。他注视着那明亮清澈的眼睛,忽然心软。可他知道,偏离轨道的错误如果不及时纠正,心软只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

“……”

原本蔚家瑶不会重蹈覆辙,但她必须承认,这个“牢笼”她有过一刻想要走进去。眼下的此情此景害她不敢呼吸,不敢看他,却又被强迫地只能和他对视。

肖徒没脾气地双手叉腰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你俩闹矛盾能不能不要折腾我?我跑来跑去也是很累的,我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家瑶,做饭!”

他与她的距离就如同那晚上,亲密无间惹人遐想。暧昧的姿势总是能让人滋生出很多不必要的胡思乱想,甚至是多余的小鹿乱撞。

“噢噢。”蔚家瑶很听话地赶紧又进厨房,系上围裙。拿起锅铲的时候,心绪不宁却强行理智。

温朝深坐在那里,被她双手圈在其中,他一点也不在意,相反,他更为主动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防止她逃跑。

两个人似乎都将话说透了,可彼此间本就未曾缩短过的距离反而越拉越大。蔚家瑶其实心知肚明,有关温朝深所说的她都默认,可她也深切地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仅仅只是普通的关系就已经带来如此多未知的谜,如果更进一步那又会发生什么?

但她这个动作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作“沙发咚”。

实在是太过于不安,太过于没有自信,所有这些外在因素让她不敢交付真心,不敢奢求回报,为了保护自己,她只能选择退缩。

腿脚不好使,在被温朝深拽了下手腕之后,蔚家瑶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倒去,好在她眼疾手快,双手立马撑在了后面的沙发上,才没使自己同他亲密接触。

厨房里传来洗菜的水声,温朝深垂下手臂反倒显得担忧。提出到外面吃是为了避免蔚家瑶尴尬,没想到肖徒没领会到意图,执意不肯外出。

正因为这招对蔚家瑶来说非常好使,以至于温朝深伸手拽她时,她也毫无反击之力。她的神智在这关键时刻飞到了九霄云外。

事情发展到现在,除了蔚家瑶理智看待身边一切事物的态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其他的也还算在意料之中。在对待这件事上,温朝深从始至终没有过一刻犹豫,就连在面对蔚家瑶产生的动摇时也都被很好地克制。

温朝深一说话,蔚家瑶就容易走神。那是将他帅气精致的脸庞同他迷人的嗓音糅合在一起的致命魅力。

夜深人静的时候,温朝深会有短暂地质疑,他怀疑自己的理智已经不在正常范围内。可即便如此,他对蔚家瑶仍旧存有欲望。

“想知道?”沉默许久,他开口。

强烈的欲望驱使他做出疯狂的举动,比如突然扯下她的衣领,不计后果地接触她。他想要她,可这并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明知道没有好处,我还是多管闲事。说实话,我非常后悔自己知道了你的身世,可我竟然还产生了想要找出你亲生父母的念头……好奇心真的会害死人吧?”

(五)

蔚家瑶站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这些话。温朝深安静得出奇,或许是告白之后的不适应,又或许是在等她的回应。

那之后的每天,蔚家瑶都不得不和温朝深面对面,违心地对他挤出一个笑脸。精疲力竭一整天,晚上又要一个人同考研奋战,实在是惶惶不可终日。

“我对未知的东西有着天生的抗拒。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探究之后得到短暂的愉悦,最后又被毁于一旦。事实上,我曾经去做了,我又一次去了那个阿姨家里,证实了邱子榆和她的关系。可……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是你雇的私人侦探,我没有额外的酬金,知道这些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幸好日子也不算过得太慢,熬夜看书到底还是迎来了检验成果的那一天。考研那天是肖徒将蔚家瑶送往考场。在拥挤的路上,蔚家瑶还不忘再翻几页书,越看越觉得自己好像压根没有复习过,这些背过的内容怎么就那么陌生?

自私地想要置身事外,蔚家瑶才发现这个也挺难。她几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挣扎着起身,想要彻底无视温朝深带给她的犹豫。

肖徒不客气地嘲笑她“裸考”,还残忍地断言考试绝对过不了。不过吐槽归吐槽,送她进考场的时候,他还是很配合地鼓励了她一番。

蔚家瑶深吸一口气,脚趾的疼痛感逐渐变得麻木。她光是注视着温朝深都觉得困难,还提什么回应?既然提出离开的是自己,那么就别再操心其他了。

结束两天的考试之后,蔚家瑶走出考场,一眼就看见人群堆里扎眼的温朝深。她小跑上前没有追问为什么来接她的人换成了他,只是很疏离地冲他笑了笑:“没有等很久吧?”

深陷牢笼的是他,那她算什么?站在笼外的旁观者,还是锁门的无心者?

温朝深也没有回答,眼里装满了被区区考试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蔚家瑶。他示意她上车。两人自从那日之后互相交谈的次数骤减,本来也就没什么多余的话聊,这下子好像彻底失去了交流的机会。

蔚家瑶有些恍惚,诸如此类的模糊字眼从温朝深嘴里出现了不止一次,每一次她都自然地联想到“喜欢”这个概念。她问过自己,是不是温朝深一日不将话说透,她就一直装傻充愣不去回应?

他晚一步坐进车内,想要提醒蔚家瑶系好安全带,扭头发现她已经双手环胸侧过脸安静地闭着眼睛。温朝深不清楚她是不想和他说话故意装睡,还是真的太累了。

(四)

心里在计较,却又不想表露出来。温朝深只是小心地替她系好安全带,也不管她这样子是有意还是无心。

他说。

温朝深费了好长时间才从考场周围绕出来,过于安静的车内让他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关于蔚家瑶的问题。

“在牢笼里的人,是我。”

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她的考研志向,万一踩了狗屎运考上了,学校又是离他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那……

那个“错误”好像突然间失控了。

“那也无所谓,”他轻声自语,“说过只放她一次。如果没有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她走多远都没有用。”

仅在这刻,温朝深感受到了胸腔内不再冷静跳动的心脏。他脸色越发阴沉,就连一贯控制得很好的表情都开始崩坏。

这类似于誓词一样的话坚定又冷漠,那是将蔚家瑶的本愿抛之脑后的决心。温朝深知道这很自私,可蔚家瑶既然想做个独善其身的人,就不能怪他自私地强留她。

所以,她将香水送了回来。

二十几分钟之后,在离家还有两三个红绿灯时,温朝深意外地接到了万晴的电话。短短一分钟让他改变了回家的方向,前往另一个地方。

蔚家瑶转而盯着自己的脚尖,没一会儿又看向香水,轻声说:“你说过我已经在牢笼里了对吧?可我想做个独善其身的人,如果可以,我依然想要走出这牢笼。在你还没有将门锁焊死之前,我仍有离开的机会。”

车子一直开得很稳,蔚家瑶也迟迟没有从疲乏的睡梦中醒过来。直到听见地下车库里传来刺耳的喇叭声,她一下子给吓醒了。

温朝深没有说过一句以句号结尾的话,他的每一次疑问都似乎有些冷漠。好像他早已猜透这其中的关卡,好像他早已独自闯过这些关卡。

“你可千万不要在别的男人车上睡这么死。”

“什么猜想?”

还没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蔚家瑶就听见温朝深一贯冷嘲热讽的话语。于是顾不上沉沉的脑袋,她调整了下坐姿,半个身子朝着他。

一旦女孩子被喜欢,再平凡都变得无比非凡。

“考完之后好像脑子都扔在考场上了。”蔚家瑶随口就开了个很真实的玩笑,许久没有这样轻松地和他讲话了,说完了也还不自知。

温朝深目不转睛地注视她。蔚家瑶给他的惊喜早就超出了想象,这个就算是扔在人堆里也不会被发现的女孩子在他眼里闪闪发光,她可以平淡无奇,也可以璀璨如星。

温朝深看着她,解开安全带然后朝她伸出了手。蔚家瑶本能地往后躲,却羞耻地发现他拿走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属于他的外套。

“香水不过是试探我们之间关系的工具。如果我用了,证明她的猜想是对的,她选择我也是正确的,而我也不得不接受她提出的任何条件。”蔚家瑶将某些部分隐晦地表达了出来,有关于“喜欢”这两个字就算不是告白也难以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下车。”温朝深没有理会她仍旧刻意疏远的举动,尽管生气,但不能发火。

温朝深抬眸同她对视,并没有回答她。他想知道她解读出了什么,会将香水作何理解,又会如何处理。

衣服拿走的那一刹那,身体的温度都被抽走了不少。蔚家瑶整个人都抖了一抖,然后顺从地下车。甩上车门看着这陌生的地下车库,她奇怪地将目光投向温朝深。

“记得我一开始和你说你妈妈想让我监视你的话吗?”蔚家瑶将话题引到重点上,她一字一句谨慎道,“那瓶香水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买点东西。”他接收到了她的讯号,简单地给出了解释。

蔚家瑶一本正经地将这一系列过程做了详细说明,其间,温朝深的表情并无多大的变化。只是在听到寄错地址的文件之后,他略微皱了下眉头。

蔚家瑶点头跟上他的脚步,两个人乘着电梯来到珠宝大厦的第三层。电梯门一开,蔚家瑶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金钱的奢侈气息。眼花缭乱是次要的,兜里没钱还来这种地方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残酷的刑罚。

“我妈和你说了什么?”他单刀直入地问。

“来这儿也叫买点东西?”她把重音放在了“点”上,一看这些店里面戴着白手套、毕恭毕敬的服务员就知道,身上没揣几张黑卡谁敢进来?

“你怎么知道?”蔚家瑶的回答总是以反问句的形式存在,他真的好像什么都知道,即使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记在心里。

“对你来说当然不止一点。”温朝深爽快地打击完她之后,径直走进左手边一家珠宝店。

温朝深扫了眼茶几上原封不动的香水,波澜不惊地问了句:“你今天去起言了?”

服务员立马热情地上前接待,还亲切地称呼他为“温先生”。

“噢。”蔚家瑶也想起那瓶擦鼻子的药水还在她卧室的床头柜上放着呢。提起这瓶药水,她总能联想到温朝深三更半夜不敲门进女孩子卧室的诡异举动。

“看来是常客。”蔚家瑶在他身后一点点的位置嘀咕,眼睛却还是一遍又一遍扫视着这些能让女人发疯的金银珠宝。

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温朝深两手空空,挨着蔚家瑶坐下之后,对此做出了解释:“我忘了那瓶药水我已经给你了。”

于是,她实在是忍不住了,轻声问道:“我能随便看看吗?”

蔚家瑶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从来没进过他的书房。好像那个书房里藏着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虽然那房间被称之为书房,但谁知道里面摆的是不是全都是书籍?

温朝深笑了笑:“不然?你还想随便买吗?”

“那你先坐着。”温朝深也没有执意让她脱下袜子,简单地说了句就转身往书房走去。

“真想骂脏话!”

蔚家瑶紧紧捂着自己的脚趾,试图让疼痛感降低。刚刚的撞击短暂又猛烈,差点把她的神智都撞飞了。

接下来的时间,温朝深有目的地寻找饰品。在服务员的推荐之下,他选中了一条设计精巧的项链,上面缀着一颗蓝色钻石。

“你闭嘴!”

“非常适合女生戴。”服务员微笑着说这话时,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自顾自欣赏这些艺术品的蔚家瑶身上。

温朝深抬手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妥协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接下来呢,要脱袜子看看吗,没准你的脚指甲已经裂成两半了。”

温朝深也看了看眼睛里堆满了艳羡的蔚家瑶,悠悠地同服务员解释说:“比起项链,她更需要戒指。”

蔚家瑶怒目而视:“鼻子、脚趾这些地方都是致命弱点!这些地方的疼痛级别,我觉得仅次于生孩子!还有,我没哭,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哦?”服务员领悟力倒是很高,忙悄声说,“那恭喜温先生了。”

“呵,你可真是个人才。”温朝深好笑地弯腰伸手扶起她,将她搀到沙发上坐下,随后将自己脱下的外套挂在沙发扶手上,看着眼里噙着委屈泪水的蔚家瑶,“又哭?”

“买好了吗?”蔚家瑶听见说笑声走了过来,看见柜台上还没有包装好的项链,顿时两眼发光,想摸一摸最后又忍住,“太漂亮了!果然贵的东西就是好看!送给谁的?”

完全被吓了一跳的蔚家瑶急忙转身,脚趾却不小心撞到茶几脚,当场就凄厉地喊了声“妈呀”,然后悲痛地蜷缩在地上。

温朝深示意服务员包好,随后问蔚家瑶:“有没有喜欢的?”

“告诉我什么?”温朝深不知何时出现,站在蔚家瑶身后边脱外套,边走近她身侧问。

“嗯?”蔚家瑶被这个问题惊喜到心脏狂跳,但根据她对温朝深的了解,这应该是个陷阱。于是她保守地回答,“都喜欢。”

“大概还是等他回家当面告诉他比较好。”蔚家瑶轻声念叨。这里都是他的地盘,放哪儿都无所谓。可人就是这么无聊,将最无用的形式感看得无比重要。

“喜欢项链还是戒指?”温朝深引诱她具体回答。

蔚家瑶提着这瓶香水打开了温朝深的家门。屋内安静如常,她误以为温朝深并没有回家,随即思考这瓶香水应该摆放的位置。

这下子蔚家瑶来劲了,对他钩钩手指,然后隔着玻璃盯着那枚镶满钻的钻戒笑嘻嘻说:“谁要是拿出这枚戒指跟我求婚,我真的不等他跪下我就答应了。”

她决心要将这些感觉连根拔起,出于对自我的保护。

“不给你跪下怎么掏出戒指求婚?”

蔚家瑶上前,向那瓶香水伸出了手。她从来不喜欢犹犹豫豫的感觉,不喜欢此时心底滋生的不确定感。

“哎呀,都那个时候了,先把决心掏出来看看嘛!跪不跪的不重要!”

此刻,她是已经在牢笼内了,还是正在选择走进牢笼中?

聊到首饰,女人的心情好像是会好一点。温朝深在心里记下了这条救命的经验,然后又故意再次问道:“真的喜欢?”

他说的每句话都犹在耳畔,细细想来每一句暧昧亲密的话语都深藏着陷阱,一个等着她义无反顾跳下去的陷阱。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无比清晰地明白温朝深所说的牢笼。

“对这些东西的喜欢可以直到海枯石烂。”蔚家瑶兴奋地点头强调,但在她不经意间和温朝深对视的时候,又陡然间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心不在焉地回了家,蔚家瑶看到了自己随手放在桌子上的那瓶香水。就这样出神似的盯着它看了很久,脑内回放了这段时间她和温朝深相处的种种。

温朝深单手插袋,俯身靠近蔚家瑶,直视着她说:“那就——”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蔚家瑶叹了口气戴上了耳机。播放器里的音乐缓缓流动,将她烦躁的心瞬间安抚了下来。虽然音乐里也有烦恼,但音乐里的情感总是那么渴望干净纯粹。可又谁人不知,这世上哪有绝对干净纯粹的事物。

那就?那就什么?蔚家瑶突然紧张起来,他该不是要说“那就买下来吧”!天哪,他真要是这么说,那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啊?

她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怀疑?

不不不,蔚家瑶你不能这么没有骨气,千万不能接受!咬牙挺住!不能认输!

这样的逻辑没有问题,可蔚家瑶还是非常不安。她的不安在于万晴的“接受”来得太容易,在于她压根不清楚温朝深对她的感觉,周围人却都觉得温朝深喜欢她。

“那就回家接着睡,梦里实现得比较快。”

其实万晴说的话表面上理解起来非常简单,她就是在强调她并不会干涉儿子的婚姻大事,甚至是他喜欢谁,她就选择接受谁。

“我(哔——)……”蔚家瑶终于骂了脏话,而且是在这么闪闪发光的地方。她攥紧拳头,低声发誓,“总有你跪下来求我办事的一天!”

从会议室出来,蔚家瑶更显紧张。那简单的对话听起来都是话中有话,难以深入理解。她有些颓废地坐上了公交车,心里七上八下的。

垂头丧气又倍感耻辱的蔚家瑶真心觉得自己沉不住气,怎么能在贵得要命的首饰面前丢失了做人的尊严?自我发问完毕的下一秒,蔚家瑶又否定了自己,要是温朝深再玩一次这种把戏,她估计还会上当。

时间静悄悄地往前走着,一不小心就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候了。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地引导着她做出改变,太过于平常反倒让蔚家瑶毫无察觉。

苍天,为什么要设计出那么多漂亮的首饰给女人,为什么?

这对母子的说话方式不得不说有那么点相似,蔚家瑶头一次觉得自己无话可说,抬头时正好看到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面钟。

手上拎着温朝深不是买给自己的项链,蔚家瑶只能别过脸望着车窗外普通人的世界。果然这年头还是应该多赚钱,少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你会知道的。”

“等下我就不和你上楼了。”快要到小区门口时,温朝深如是说,“考完试想吃点什么回头发短信告诉我,我尽量早点回来。”

“不知道。”

“噢。”

“你不喜欢他?”万晴挑眉反问,气势逼人。

没什么心思回应他的体贴,但这让蔚家瑶觉得好像短短几分钟,温朝深就不知不觉地将他们之间尴尬的关系给拉回到正常的状态中。

蔚家瑶震惊,感觉自己被莫名其妙地决定了终身大事。她忽然忐忑不安:“不是,他这个……这件事情……您这样是不是太草率了?”

一回到这种状态中,蔚家瑶的决心就开始动摇。

“放心用那瓶香水吧。”万晴看出了她的犹豫和凝重,却又选择无视,以一种极为开明的语气告诉她,“既然他喜欢你,那我就接受你。”

在小区门口下车的蔚家瑶目送着温朝深开车离开,手上除了自己的包再无其他。她这下子真的确定那条项链不是送给她的,可又是送给谁的呢?

蔚家瑶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香水在温朝深和她之间好像成了一颗看不见的纽扣。她意识到香水是万晴拿来试探他们关系的物品。可眼下,万晴问的这个问题她也只是偷偷想过。至于真的假的,她只能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

“难不成其实温朝深有女朋友?”这个念头猝不及防地闯了出来,让蔚家瑶怔在原地迈不动腿。如果是这样,那他岂不是一直假装自己单身然后调戏她?

“朝深不是喜欢你吗?”她突然勾起嘴角,笑意不明。

气到胸闷。蔚家瑶捂着胸口尽量冷静地朝家里走去,走了没几步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气到胸闷,而是难过。

万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身子后仰同蔚家瑶拉开了距离。她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细细打量着蔚家瑶,很多问题她不问是因为没到时候。

所以她没有发短信告诉温朝深自己想吃什么,而是打车去超市买了一堆自己爱吃的零食和晚餐食材。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被那种“没有安全感”牵着鼻子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自己不管有或者没有温朝深,都还是可以开心吃大餐的。

蔚家瑶怔然,那瓶香水果然意义非凡啊。她没有用就对了,任何古怪的东西一旦使用了就免不了被未知的东西所束缚。她在庆幸自己没有使用的同时,又相当没有底,对万晴这一行为感到无措。

然后等她忙活完做晚餐之前的准备工作之后,光是盯着水槽里要清洗的食材她就在想,好像没买温朝深爱吃的菜。

“那你呢?”万晴随即将问题扔给她,“从我送你香水到现在,你一次都没有用过。”

想到这个,她丧气地抱着头蹲下身:“完了,我可能真的喜欢上这个有钱人了。”

“挺好的,每天都和肖徒出去玩。”蔚家瑶如实回答。

华灯初上,温朝深还没有回来。蔚家瑶却摘下围裙,以最快的速度下楼,跑出小区想趁他没回来之前再去买点食材。

妆发精致的模样真是让人无法拒绝任何问题,更何况万晴本身就是个大美人。蔚家瑶倒不觉得和万晴相处很难,难的是她问的问题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可就在门口看见了灯光中的肖徒,背影看起来非常失落。一辆红色轿车渐行渐远,打在他身上的灯光最后也被全部抽走,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朝深最近精神状态怎么样?”她问。

“肖徒?”蔚家瑶上前,没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就直接说,“你开车了吗?我还要去趟超市,你能载我去一下吗?”

万晴接过东西扫了眼快递单上的寄件人,皱了下眉头,但没有拆开。她抬了抬下巴,示意蔚家瑶坐下。

背对着她的肖徒怅然若失,迟迟没有回应她。直到她绕到他眼前,关切地问他:“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了?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可以陪你去医院……”

蔚家瑶赶忙把东西递了过去:“没耽误您工作就好。”

“陪我喝点酒。”

“辛苦你了。”

“啊?”

万晴放下手中的钢笔,示意身边站着的助理将她面前的文件收走。待到会议室只有她和蔚家瑶时,她脸上才稍稍露出点温和的笑容。

超市没去成,两个人来到所住楼栋的最高层。肖徒不拘小节地挑了个角落,席地而坐。蔚家瑶上前蹲在他跟前,劝他:“地上凉,你这样会生病的。”

“进来。”

“我这会儿就病着呢。”

这眼神和某个时刻的温朝深好像。

“你到底怎么了?”

蔚家瑶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还是抬手礼貌地叩了叩敞开的会议室门。坐在会议桌中心位置的万晴抬眸看她。只是轻轻一瞥,就让蔚家瑶产生了错觉。

“爱而不得。”

“万总还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可以吗?”邱子榆说的害怕好像是真的,她连会议室都不敢陪着蔚家瑶一起进去。

简单又精炼的四个字让蔚家瑶丧失了继续劝他的能力,好像突然之间他们两个倒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两个人说话间,看见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开门走了出来。突然间,动静就增大了,他们陆续离开,谈话的内容却还是会议提到的内容。那种严肃感扑面而来,或许是知道万晴投资的项目数目巨大,这种严肃也就随之被放大了。

天台的风很大,吹得人凌乱。蔚家瑶只能挨着肖徒靠墙坐下,穿着秋裤都感受到地面的冰凉。她打了个寒战,将头发别在耳后。

“哈哈哈,家瑶你啊……”

“什么女人能得到你的爱啊?”蔚家瑶看他已经打开一罐啤酒喝了起来,便问,“看起来你好像用情至深的样子。”

“紧张,但不是你们这种要去投胎一般的紧张。”

才这一会儿工夫,肖徒已经喝完一罐了。他冷笑着打开第二罐:“一个始终不会认真看我一眼的女人。在她眼里,我总是幼稚不稳重的。”

“给温朝深工作不紧张吗?”

“男生本来就幼稚啊。”蔚家瑶倒是觉得这点可以理解,不过站在女生的立场上,或许总是时时刻刻都希望爱自己的男人能够为她遮风挡雨,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谢天谢地,我是个小保姆。”蔚家瑶发自肺腑地感恩。

想到这个安全感,蔚家瑶叹了口气随手也拿起了一罐啤酒。

邱子榆笑了笑:“嗯,紧张又害怕。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万总的工作节奏又很快。一不小心就会落后,好像就会被淘汰一样。”

肖徒摁住了她的手,拿过她手心的啤酒,笑着说:“你陪我喝,但你不能喝。我不清醒了,你还要负责把我带回家。”

“在这里上班紧张吗?”蔚家瑶轻声问。

“我就算清醒也带不动你啊,不过我可以打电话让温朝深来带你。”

在公司这样子遇见还是第一次,两个人都有点不自然,更别提什么说笑了。职员都在一丝不苟地各司其职,听不到他们在讲题外话,所有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为了年终奖拼了”的劲儿。

“不能让他知道。”

“嗯,麻烦你了。”

蔚家瑶愣住,她看着肖徒在这环境中忽明忽暗的脸,不确定他不想让温朝深知道什么。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些问题?

“这样……”邱子榆其实还不太明白,可转念一想或许是万总吩咐的,“会议就要结束了,我先带你过去?”

“我啊,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她之后,对你们这些小女生就完全失去了兴趣。觉得你们不如她聪慧、优雅,我就像跟屁虫一样希望得到她的关心。不过大概就是这样惹她不高兴了吧?”肖徒边喝边说着这些,语气里有着憧憬和无奈,更多的是他对他喜欢的人的妥协。

蔚家瑶看见熟人松了口气,示意了下手中的东西:“给万总的东西寄到温朝深那里去了,我不知道文件是否紧急,就先送过来了。结果前台让我直接送上来。”

蔚家瑶听他说着心里话,双手抱膝,脸被风吹得凉凉的。

“家瑶?”雪中送炭的邱子榆出现了,她惊讶地看着怀抱一份快递文件的蔚家瑶,关心地问,“怎么了,怎么来公司了?”

“我们这些小女生也有聪慧、优雅的,你眼里只有她,你当然看不见其他女孩子的好。你的偏爱不一定就是你内心真正所需要的,那只是你得不到产生的偏执。”蔚家瑶对恋爱没什么经验,就从自己所理解的感情角度出发说出这番话,“人啊,对自己得不到的就会越来越固执,因为没有经历过得到的喜悦,就一直沉浸在这种得不到的妄想中。其实,那不是爱,那只是执念太深。”

蔚家瑶随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的一同走出了电梯,办公区装修得非常严肃,但同时又很气派。她一时不知道要往哪边走,因为这里的人看起来都非常忙。

在她说话的时候,肖徒已经喝了足足五罐啤酒了。空腹喝啤酒真的很容易醉,虽然量不多。肖徒还不至于这样就醉,但他竟然觉得蔚家瑶说的话有道理。

“叮”的一声,七楼到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他问。

嗯,没错!然后万晴就开出条件,问她要多少钱才会离开自己儿子。哈哈哈,有趣!蔚家瑶在脑内给自己加了很多戏,最后还一本正经地思考起了自己会拥有多少巨款这个问题。

在这片空旷凄凉的地方,他的声音一下子就随风飘走了。远处的高楼大厦、霓虹灯都像是幻境,是虚是实分不清。

蔚家瑶木然地走进电梯,想着这个严重的问题。后来决定,万一被发现了,就说是温朝深先对她想入非非的。

蔚家瑶歪着头浅笑:“还能怎么办?我想劝你放弃,因为我觉得那女生不喜欢你。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就放下的感情,更何况你好像又非她不可的感觉……”

万一露馅儿了怎么办?

“或许也不是非她不可。”

啊,还要亲自给送上去?蔚家瑶心一惊,感觉万晴知道她送文件来故意安排见面。可是见面还是有点害怕啊。尤其是知道了他们家一点点事情,又对她儿子有了非分之想。

朦胧月色下,肖徒的神情捉摸不透。他看向蔚家瑶的眼神却变得通透可理解,放不下又不想就这样执迷不悟。

前台犹豫了会儿还是笑着对她说:“您稍等。”之后快速拿起座机拨了个电话,寥寥数语之后笑容满面道,“左边电梯直接上七楼,万总马上就结束会议。”

“你就可以。”

“没有。”蔚家瑶晃了晃手中的文件,解释道,“有份文件送到她儿子的住处了,我就帮忙送过来。可以放在你这儿吗?”

他突然伸手一把揪过蔚家瑶的领口,将她整个人拉近自己。在那娇嫩柔软的红唇撞进自己眼里,同自己近在咫尺时,他闭上眼——

前台接待的小姐姐带着职业微笑看向她:“万总现在在开会。请问您有预约吗?”

这世上根本没有不可取代的人。

蔚家瑶忍不住感叹地进入了公司内,走到前台处询问:“请问万总今天在公司吗?”

(六)

同人不同命啊。

“啊!”

蔚家瑶望着这好像要耸入云端的高楼大厦,突然羡慕起了邱子榆。本来她要是再优秀一点,现在也在这令人惊叹的大楼里工作了。

晚上七点多,略微心急赶回家的温朝深刚走到自家房门口,就听见楼梯那边传来了肖徒凄厉的惨叫声。他轻蹙眉头,循声走过去。

“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多管闲事的毛病?”蔚家瑶拿着文件,穿戴整齐地打车来到了起言集团的门口。

“浑蛋!我一定要砍了他!”

蔚家瑶只能代签这文件,也不知道这份文件要不要紧。关上门将文件放在了茶几上,她又埋头看起了书。几分钟后,她坐不住了。

他还没走到,就看见蔚家瑶怒气冲冲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好看的五官都透露着一股杀气,惹得周围气息都产生了波动,让人不敢靠近。

“好吧。”

不知道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事,温朝深只看得出蔚家瑶是真的发火到了极致。因为她甚至都没看见他,径直走回家,然后动作极大地将房门甩了回来。

快递员犯难:“可地址写的就是这个啊。而且那个起言集团所在的地方不是我配送的范围啊。你住在这里肯定认识她吧,不然你转交给她就好了。”

“喂——噢,我的腰……”

“要不你给送到起言集团?”蔚家瑶试探地问。

肖徒的声音越来越近,温朝深也就站在原地等着看他的狼狈相。果不其然,身上脏兮兮的肖徒单手扶着自己的腰,痛苦非常地出现了。出人意料的是,在看到温朝深之后,他第一反应是转身当作这世上没自己这个人。

万晴不住在这儿啊。蔚家瑶觉得有些奇怪,但想着可能一着急填错了地址吧。于是将门完全打开,伸手接过那份密封的文件。

“站那儿。”

“哦,这里有份文件说要万晴亲自签收。”快递员开口,声音有些着急。

温朝深敏锐地嗅到了异样的气息,走上前拉过快要石化的肖徒,看到了他外套上一个鲜明的脚印。结合刚才蔚家瑶的反应,这脚印应该就是她留下的。

漫无边际地遐想着,蔚家瑶撑地起身,透过猫眼看到了一个打扮成送快递模样的男人。她谨慎地拉开一条缝:“请问你是?”

“你怎么她了?”

门铃被摁响,她还纳闷从她来到这里之后,从没见除了肖徒之外的任何人来找过温朝深,就连万晴也从来没见过。不过万晴身为集团总裁,每天有开不完的会,忙到自己的儿子都见不了。这些反倒能被理解,毕竟温朝深也不是三岁孩子了。

肖徒吓到不敢吭声,他觉得自己尚有理智,可但凡有理智的人都不可能对一个可爱的女生做这样的事情。于是,他动作缓慢地转过来,尴尬地笑。

坐在温朝深家中客厅地毯上复习的蔚家瑶拍拍脸,让自己保持清醒,刚想更加投入地学习,偏不巧又被人打断了。

温朝深扫了眼他,忽而眉头拧得更加紧了。他伸手用拇指轻轻地在肖徒嘴角擦拭了一下,看到沾在指腹上的口红,厉声道:“你亲她了?”

“唉,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所以我被她从楼上踹下来了。”肖徒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瞒不过就老实交代,哀求道,“你要杀要剐能不能等明天,我现在浑身都疼。”

周三这天,肖徒和温朝深又出门了。蔚家瑶心里疑惑,却也总是忘记问他们到底去干吗。可如果非要问出口,就等于自己主动地参与到他们的人生中。从前蔚家瑶会觉得麻烦,如今因为对温朝深态度发生转变,让她有些蠢蠢欲动。

苦苦哀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肖徒出于求生欲小心翼翼地瞧了眼温朝深,发现他以一种相当正常且悠远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腊八节都过去了,阳历的时间已经彻底过渡到了新年,但所有人在年三十没到来之前都不认为新年已至。大家习惯性地忙碌于工作,为生活奔波。每天在做的事情看似重复单调,实则所做的点点滴滴对将来都会产生决定性的作用。

突然背上爬上了一股寒意,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的感觉告诉肖徒,温朝深这反应绝对是在思考如何杀了自己!

(三)

“不不不,不需要你亲自动手,我这就重新爬到天台从那上面往下跳,绝对死得透透的……”肖徒已经放弃自己能活着走出这小区的念头,但是他又好奇心满满地问了句,“你真的喜欢她对吧?至少我亲了她这件事让你感到非常生气。”

有些误会可以解释清楚,有些误会却希望成真。蔚家瑶自己不知道,她好像陷入了和丁泽一样的沼泽中,可她抓住的不是稻草,而是温朝深故意伸过来的手。

温朝深睨了他一眼,没有搭腔,越过他之后又停住:“去死之前先把晚饭做了。”

“谁说你一个人?”温朝深凝视着她,表情认真,不容置喙。

“好嘞。”

蔚家瑶舔舔干燥的唇,耸肩无奈道:“一个人吗就吃点好的就行,反正现在禁燃烟花爆竹,我就安静地看完‘春晚’就满足了。”

躲过一劫的肖徒赶忙拖着半残不残的身躯进了温朝深家,进了屋内他嬉皮笑脸的模样顿时消失不见。他并不后悔自己对蔚家瑶做出了越界的行为,他只是懊恼自己怎么对蔚家瑶说出了那些话。

没等蔚家瑶做出反应,温朝深又问道:“过年……你准备怎么过?”

那些明明应该烂在心里一辈子的话。

蔚家瑶感受到这话的杀伤力,一眨不眨地看着温朝深。眼前的他依旧高大冷峻,说的每一个字想象当中应该是温柔极致的。现实中确实比一般情况下温朝深说话要来得温柔,可还是觉得这话有着强制性的意味。

走廊上的温朝深仰起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这些以前忽视甚至自我消化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变得异常敏感。

他一字一句将话讲得清楚直接,他相信蔚家瑶听得懂,因为话里的“只”将他要表达的意思干脆果断地传递给了她。

他的确很生气,而这不悦的心情在此刻演化成了嫉妒。他在蔚家瑶这件事上故意放慢步调,只是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被肖徒钻了个空子。

“希望你只把时间花在我身上。”

事事难全,既然横竖都是这个结果,何必辛苦自己一直忍耐?

温朝深索性走向她,站定在她身旁。他似乎忘了家里还有个等着他玩游戏的肖徒。此刻,蔚家瑶给的惊喜让他忘乎所以。

温朝深自我调节的结果就是擅自打开了蔚家瑶的房门,刚进去就和转身正要出门的她撞了个满怀。屋内灯光未亮,借着走廊的光线,他看清了她眼底的愤怒以及不安。

“那句话还有别的意思。”

“杀人犯法的。”温朝深反手将房门关上,并上前抽走了她手心攥着的水果刀放到了一边。

摁下密码的时候,指尖看起来都格外雀跃。密码是正确的,打开房门的蔚家瑶握住门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她的笑胜过这无法抗拒的黑夜,胜过任何一晚迷人的月色。

“你回来啦?”蔚家瑶愣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来。这会儿看到温朝深,心里有点毛毛的。好像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才过来的,并阻止她去砍肖徒。于是,她立马解释,“我只是想拿把刀去削水果,你家那把水果刀不太好用……”

蔚家瑶自信地说:“刚刚上来的时候想到的。你不是说让我多花点时间在你身上吗?那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温朝深听到这不合理的解释,瞬间变脸:“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生气肖徒吻了你?”

“知道密码了?”他问出口的时候,竟然带着点情不自禁。

“不,不是!”蔚家瑶因他突然的质问感到心虚,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心虚。总之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松应付的问题,因为眼前的人也不是个随便就能忽悠的对象。

两人乘坐电梯到达五楼,蔚家瑶怀揣着心事径直朝自己房门走去。温朝深留在自家房门口望着她,内心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只是难以理解温朝深问这个问题的立场。

喜欢或者不喜欢,在被动一方看来是非常急切想要知道的。造成这种混乱的主动方却无动于衷,游走在各种似是而非的边缘。

“那是什么?”

又来了,又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蔚家瑶脸颊发烫,心思繁杂。她甚至冲动地想要问个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温朝深说话的语气一直未变,就像是没有情感一样,令人察觉不出变化。只是他随口说的每一句话都使人倍感压力,尤其是他步步紧逼,让人无路可退的时候。

温朝深瞥了她一眼:“我会当真。”

“咚”的一声,蔚家瑶的背抵在了靠墙而放的柜子上。她被温朝深堵到了再也无法后退的境地。屋内昏暗,她看着温朝深,想要探究他的用意,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思考。

“我这不是在生气嘛。”蔚家瑶干笑着搓搓手。

温朝深的双手撑在柜子的边缘,将蔚家瑶禁锢在他的理想范围内。这样的距离一点都不安全,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向前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着自然跟上的蔚家瑶,说:“赖人一辈子这种话也少说。”

“你要干吗?”

“少和无关紧要的人在一起。”他轻描淡写地说,算是回应她的解释。

蔚家瑶毫无攻击力地反问,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都快要混合在一起,她艰难地将视线往右下方移动。

这个能够解释清楚真的是谢天谢地,比起他对自己做的事情,那真的是三寸不烂之舌解释烂了也还是疑云重重。

注意到她的唇色,温朝深意识到她补过妆,而这颜色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的“斩男色”。口红未变,变的是诱人的程度,他好像打从一开始就想尝尝这其中的味道。

“就是我出去本来是和邱子榆吃饭,结果就碰上了丁泽,最后吃完他就送我回来了。就这样。”

“继续。”他注视着她的唇,轻声道。

“没有?”他冷冷地反问。

这会儿的声音中掺杂了蔚家瑶不可知的欲望,她抬眸不解地问:“什么继续?”

蔚家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人怎么做事总喜欢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此刻的心虚不同于其他,她是真的有点担心温朝深误会,可是又一根筋地认为没什么好解释的。

温朝深的内心在不停地叫嚣,叫嚣着去占有,不计后果地去占有。不管前路遍地荆棘,只要此刻他能拥有她。

“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温朝深还是这种镇定自若的样子,可说的话从不拐弯抹角,甚至还跳跃性地将话题导向他想要知道的主题上。

“继续我们没有做完的事情。”

蔚家瑶吃了一惊,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说她睁眼瞎吗?还是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停在那儿多久了?”

话音未落,他就吻上了她的唇。

“怕你看不见我。”温朝深慢悠悠地答。

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蔚家瑶的唇比想象中的还要柔软。

“你干吗拿远光灯照我?”蔚家瑶怒不可遏的情绪收敛了点,但该发的火还是没有半点隐藏地发泄了出来。

“温朝深!”蔚家瑶惊呼,却只能在心里发出声音。

温朝深倨傲的模样,似乎都不愿屈尊看她一下。停在身后不远处的车子由肖徒先开进了小区,大概是故意为之。

这猝不及防的吻将她的局促、惊慌全部勾勒在眼眸中。她想要推开他,这个意图逃跑的举动被温朝深察觉。他一手托住蔚家瑶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他就是要让她足够贴近自己,让她再也没有间隙做多余的动作。

熟悉的声音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远光灯也灭了。蔚家瑶的眼睛在黑暗中也逐渐恢复了正常,她生气地放下手,瞪着眼前人,第一时间愕然无语。

“温朝深……”被吻得透不过气,蔚家瑶的神智也只能支撑她喊出他的名字。意乱情迷的时候,内心涌出来的情感或许是假的。她甚至无法说服自己这个在胡来的男人就是温朝深,就是她可能喜欢的对象。

“好啊。”

而现在他在亲吻她,这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可她还是觉得害怕,觉得内心坚固的堡垒在崩塌,那一块块好不容易堆上去的坚硬砖块就这样一点点被霸道又温柔的吻分崩离析。

“开到这里了还打什么远光灯!”蔚家瑶愤怒地咒骂,“我眼睛要是瞎掉,就跟着你回家过年,赖你一辈子!”

从未说出口的“喜欢”和直接的吻,哪个才是真正的表白?蔚家瑶搞不明白,可也还是沉沦在温朝深极致温柔的怀抱中。

转身时,一束远光灯突然打在了她的身上。蔚家瑶避之不及地被闪到了眼睛,顿时如同瞎子在原地捂眼打转。

“蔚家瑶。”

小区这里一到晚上就安静非常,蔚家瑶站在小区门口,望着丁泽的车远去消失在视线里。她稍稍觉得有点奇怪,他好像有点不一样。

长久的缠绵之后,温朝深也不再保持冷静,他说话间仍旧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唇。没想到会这样让人上瘾,早知道他就不会等这么久了。

最后,他只道了声晚安就松开了她的手。好像有一瞬间明白了朋友所说的“喜欢的方式”,所以他选择做让她觉得舒服的事。

“嗯?”整个人都还轻飘飘的,听到了他的声音也像是从梦境中传来的一样。蔚家瑶努力地想要清醒,也只是徒劳。她不想这么没出息,可浑身软绵绵的,只能没出息地任由他抱着自己。

“晚安。”

温朝深低声笑道:“还是‘斩男色’吗?”

“那你回去路上小心。”蔚家瑶想要收回手,却还是被他紧紧抓着。进退两难,她只能同他对视,想要知道他还想干什么。

“是,也不是。”蔚家瑶诚实地回答,“虽然这款也是‘斩男色’,但和上次那个不一样。”

“嗯……”丁泽觉得自己松了口气,他这下子彻底相信了。这个女生还不属于任何一个男人,她仍旧是自由的,仍旧可以争取。

“看来这里面还有很大的学问。”

蔚家瑶苦笑:“你可以不勉强自己相信的,说真的不管让我解释多少遍,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肯定也以为自己在撒谎。”

“……”

可能是太想让那根稻草救自己上岸了,丁泽做出了违心的选择。他没有百分之百相信,但因为眼前的是他喜欢了四年的女生,他自以为了解她,那么就要为了这种“自以为”付出应有的尊重。

怀中的蔚家瑶又安静了下来,温朝深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为了避免今后很有可能再次发生类似事情,他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一遍:“除了和我在一起,剩余的时间不要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我相信你。”

终于恢复理智的蔚家瑶抬起头,从他怀中脱离。她唇上的口红早已不复存在:“你刚刚亲我是因为喜欢我,还是纯粹出于一种解释不清楚的嫉妒?还是说和肖徒的动机是一样的?想要证明这世上不存在非某个人不可的荒唐事情?”

“他是我老板,就住在我隔壁。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了。你想的那些仅仅是你认为,不是事实。”

温朝深垂眸注视她,不由分说地俯身又亲了她一下。

丁泽抓着她手的力道加重了些,甚至将她往自己这边更拉近了些。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努力地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不理智的人:“你们同居了吗?”

“干吗?”蔚家瑶单手推开他,“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

“嗯。”蔚家瑶承认。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回答时的心虚是因为她知道事情真相,可丁泽不知道。而且无论怎么解释,真相都不会被他相信。

这样的话又招来温朝深不间断的吻,他似乎不满蔚家瑶对他感情的质疑。在她这样的逼问之下,他竟然也会有点难为情。

“和接电话的是同一个人对吧?”丁泽就像是深陷在沼泽中的无助之人,他抓住附近的稻草想要逃出沼泽,可那根稻草根本承受不了他的重量。

“你……”蔚家瑶有点斗不过他,只能抬手挡住自己的嘴巴,微微恼怒。

蔚家瑶一怔,想着这事果然还是翻不了篇,要继续解释吗?

温朝深轻摸着她的头,有一丝愉悦:“我其实不介意多回答你几次。”

丁泽却在这时抓住了她的胳膊,长时间沉默带来的焦躁达到了顶点,他还是问出了口:“上次那个男的是你的谁?”

他回答了吗?为什么都到这种时候,还要动脑子推理他说的话的意思啊!片刻之后,蔚家瑶又问了一遍:“你喜欢我吗?”

“谢谢。”蔚家瑶也没想过让他开进小区内,有点着急地想要下车。

温朝深笑得很明显,这一次他亲吻她的时候更加小心温柔,也更加深刻。有时候语言很苍白,所有人都知道语言在某些时刻很无力,可任谁都痴迷于这种口头保证。

这会儿路况很好,不一会儿丁泽就将车停在了华泽小区门口。他有点不敢相信,蔚家瑶居然住在这么豪华的小区内。

自己在意的女孩,她也想要这样的保证。如果可以使她安心,可以让她安心地待在他身边,即使他已经用行动证明过对她的感情,他也不介意为她再加一个保证。

说得有道理,早点回家,于是她妥协地坐上了丁泽的车。两人在车上除了丁泽询问她路线之外,并没有做多余的交谈。蔚家瑶无聊地看向窗外,时而又低头看看手机。

“嗯。”

蔚家瑶放下手机,微信里躺着一条来自肖徒的已读信息。肖徒叮嘱她早点回家,免得太晚了温朝深又各种找碴。

这坚定的回答没有任何偏差地传达给了蔚家瑶,她眸子清亮,带着点点笑意,一直不停地问:“喜欢我吗?”

丁泽叹了口气看着蔚家瑶,语气里少了很多急切又强烈的情感:“我送你回去吧。”

一个又一个的吻落下来,和之前不同,这些越发甜蜜起来。

“等等我,一起呗。”丁泽朋友随后就跟上了邱子榆。

“有这么喜欢我吗?”蔚家瑶此刻像个贪婪的孩子,她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很多很多能够让她感觉到安全的爱。

没等丁泽表态,邱子榆主动说:“我也没事,我走路回去就好了。再见。”她一个旁观者还是不要加入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中比较好,当务之急还是顺水推舟给丁泽一个人情吧。

温朝深敛起了刚刚的温柔,转而凑近她警告道:“再问下去,我恐怕只能去床上回答你了。”

蔚家瑶真心觉得这位朋友性格太好,好到让人招架不住。她对丁泽说:“没关系,现在这个点还有公交车呢。我和你们三个人方向都不一样,你还是送他们回去比较方便。”

“好的,好的,不问了。”蔚家瑶一秒变乖,可脸上还是洋溢着满满的开心。

“让丁泽送你回去吧,他开车了。”朋友建议道,看向邱子榆,笑嘻嘻地开玩笑,“至于你的朋友嘛,我来送。”

“喂!你俩好了没有,饭还要不要吃了?”肖徒隔着房门扯着嗓子喊,一点都没有犯错误的人应该有的客气的态度。

好不容易结束晚饭,蔚家瑶觉得自己终于要解脱了。在“食府”门口同他们告别。邱子榆现在还住在学校宿舍,离这儿也不远。至于丁泽和他朋友,蔚家瑶就不清楚了。

蔚家瑶吓了一跳,定睛看了看眼前的温朝深,突然又笑出了声:“你啊……”

“那我就先回去了。”

“怎么?”

一顿平常的晚饭硬生生地吃出了“鸿门宴”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不太准确,但食不知味确实有点不好。

蔚家瑶笑着抬手擦了擦他唇边:“都是‘斩男色’啦!”

“死心眼。”朋友摇头不再和他一起纠结男女之间这点小破事,一心一意地点单,想着两个女生还是吃点清淡的好,可是转念又觉得这两个女生都太瘦了,还是应该多吃肉。

“男色,斩我一个就够了,不要贪心。”

“呵,好像除了她其他人都不行。”丁泽释然一笑,有些道理很简单,实施起来也不会很难。喜欢蔚家瑶就继续喜欢,但一定要变得更强大才行。

这句似乎也是强调之前说过的话,温朝深从来就知道自己的脾性。他认定的必然会到手,属于他的也不允许任何人沾染。

“不过勉强不来……喜欢或者不喜欢,我觉得做好自己总没错。”朋友笑容灿烂,好像体育生总是能将体育精神发挥到极致,“蔚家瑶不行,她旁边的那个女生也不错啊。”

蔚家瑶或许不知道,温朝深眼里除了对她的喜欢,还有随着喜欢汹涌而至的危险。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之后将至的铺天盖地的暴雪。

她喜欢的被爱方式吗?丁泽愣神,那天温朝深从他身边带走蔚家瑶的时候,他就搞不太清楚了。温朝深的身份他其实一直都没有了解过,只是就连他都在某一个瞬间觉得他们才是般配的一对。

(七)

朋友憨憨地笑着挠挠头,解释道:“我家里还有个姐姐呢。我姐每次谈论这方面的事情都是这么告诫我的,喜欢一个女生也要学会迎合她的口味,她有她自己所喜欢的被爱方式。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但女生这种生物真的太麻烦了。”

天气终于放晴,洒进屋内的光线带着舒服的温度。蔚家瑶单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在晒完自己和温朝深的被子之后,过量的运动使她微微有些出汗。于是,她轻扯着领口从阳台上走下来,远远看着温朝深拿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忙碌个不停。

“你不是没交过女朋友吗?”丁泽眉毛一挑,质问道。

话说发生那件事情之后,肖徒出现在她跟前的次数都减少了。但凡知道他要来,蔚家瑶就拿起菜刀等候他,吓得他只能躲到温朝深后面。

朋友点餐的动作没有停下,怪好笑地说:“你对她的喜欢完全按照了你自己的方式,可你又在小心翼翼地执行着这份喜欢。你觉得喜欢就是喜欢,可能她不这么觉得。”

不过今儿个他倒是没有来,什么原因蔚家瑶就不知道了,因为温朝深也没问。有时候想想也很奇怪,好像对人对事都漠不关心的人应该是她,可时常给她这种感觉的人却是温朝深。他甚至可以做到连自己发小都不闻不问的地步,不太懂他们男人间的友谊。

“什么意思?”丁泽突然变严肃,随着排队的队伍不断往前移动。

或者说,不太懂男人。

朋友倒是哈哈一笑,没有安慰也没有落井下石,只是说:“女生的想法我不理解,但你这四年好像也没有因为喜欢她而做过任何改变。”

“你很闲吗?”温朝深头也没抬,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却是对着站在自己身侧稍后一点的蔚家瑶说话。

“嗯。”丁泽闷闷地回应,“我被拒绝了。”

蔚家瑶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听到他这么一问,尴尬地想是不是眼神过于炙热被他发现了?

服务员麻利地将带鱼盛进盘中递给他,他接过小心地摆在餐盘上,回头对丁泽说:“可你不是喜欢她嘛。”

“我考完试等成绩,当然就比较闲。”她老实回答。

“我知道。”朋友大大方方地说,然后指着带鱼说,“这个给我来一份。”

于是,温朝深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蔚家瑶过来坐下。莫名就变乖巧的蔚家瑶二话不说挨着他坐下,然后看了眼屏幕上密密麻麻很多线条的东西,起身就要走。

拿着餐盘点菜的时候,丁泽看了眼不远处坐着叹气的蔚家瑶,对朋友说:“她不是我女朋友。”

“怎么?”温朝深怪好笑地拉住她,“你不是很想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什么吗?”

但是那朋友不由分说地就将丁泽拉开去点餐,留下蔚家瑶和邱子榆真的坐立难安。

“没有啊。”蔚家瑶言不由衷,也只能硬着头皮坐下。因为她完全看不懂温朝深笔记本电脑上显示的东西,虽然知道这是什么,但完全就是门外汉。

“真的不用了。”蔚家瑶起身,她有点求救般地看向丁泽。他们不是情侣这样的话还是由他来说比较好。

温朝深也没有对她的话进行反驳,只是简明扼要地说:“教你炒股。”

哪知他的朋友一下子抓住了她和邱子榆的胳膊,强行将她们拉到了他们那一桌,热情非常地说:“想吃什么我们去点,女孩子坐着就好啦。”

“啊?可是我没有钱炒股……”就知道会这样,蔚家瑶对股票一窍不通,甚至不感兴趣。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红的绿的线条看着就心烦。

“不用了,我们还是分开吃吧。”蔚家瑶笑着不再看丁泽。

温朝深直起身子,严肃地说:“尽人皆知的事情不需要强调。”

蔚家瑶想,这人恐怕是缺心眼吧。身侧的邱子榆也流露出了一样的神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摇头婉拒。

被有钱人喜欢真的也是一种折磨,而且是精神上的。蔚家瑶没辙只能像个学生一样坐在旁边听温朝深讲课。刚听到如何入门时,她突然激动起来——

“一起吃饭吧,这个是你朋友?”

“你的意思是让我用你的钱炒股?”

“哟,这不是丁泽的女朋友吗?”可没想到丁泽身边还有这样没眼力见的朋友,一个理着板寸头看起来特别精神的健壮男生搂住丁泽的肩,兴奋地看着蔚家瑶。

“很难理解吗?”温朝深淡然表示,“不过要是赔光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还是丁泽先开口,打招呼的内容基本上可以定义成废话。但蔚家瑶还是回答了,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寒暄方式了。

“我肯定会赔光的。”蔚家瑶丧气地得出结论,用脚趾想想也知道温朝深提供资金让她炒股,数目一定很庞大,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

“嗯。”

温朝深对她这么干脆地拒绝显然有点不高兴:“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来吃饭?”

“不不,我是不想坏了你的名声,赔光了传出去多难听。”蔚家瑶赶紧解释,然后看着温朝深好看的脸,又觉得自己不顺从他的意思很罪过。

当时她想,丁泽和同龄人相比已经非常优秀了。为什么蔚家瑶不喜欢他?如果他俩之间有结果,她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美男真是害死人。

邱子榆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感受到了他俩之间弥漫的古怪气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停留在蔚家瑶身侧。

温朝深沉默了半晌,继而诱惑地勾起嘴角:“你不问问如果赚了有什么奖励?”

在“食府”相遇的丁泽和蔚家瑶就是这样,丁泽的告白亲自将这段没有后来的感情给扼杀了,没有预兆的相见充满了尴尬与为难。

“还有奖励?”这招对蔚家瑶还是很好使的,她很干脆地上钩了。

说与不说,理论上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在现实里却是天差地别。

温朝深凑近她的耳朵,轻咬道:“如果赚了,随你怎么处置我。”

有时候就是这样,面对越亲密的人,越是说不出一句直接的话来。数不清的犹豫将那些本应该表达清楚的情感扼杀在了心里,这样的人好多好多。有些甚至鼓起勇气做了告白,得到的仍旧是一场空。

鸡皮疙瘩顿时抖了一地,蔚家瑶的耳朵也不设防地红了起来。这样下去以后还谈什么主见,直接被他牵着鼻子走好了。不服输的蔚家瑶想要同他拉开距离,但温朝深总是很有先见之明,早已搂住她的腰以防她“临阵脱逃”。

必然发生的事情,那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发短信?肖徒对温朝深的行为总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他好像很多时候都看不见温朝深所看见的东西,忽视了他身边存在的原因。肖徒总错过太多的细节,到了现在连提出疑问都犹犹豫豫。

“为什么这个奖励听起来像是对你的惩罚?”蔚家瑶干笑着说,脊背还因为温朝深之前说的话僵硬着。

温朝深扣上安全带,漫不经心地说:“必然发生的事情,何必阻止?”

温朝深轻笑:“是享受。”

“嗯?”肖徒纳闷地跟着他坐进车中,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一开始就知道她会出门,那么发那条短信的用意是什么?“为什么不打电话当时?”

又是一身鸡皮疙瘩,蔚家瑶在进退两难之间忽然灵光一闪,声音都有丝颤抖:“万一赔光了,你该不是想处置我吧?”

温朝深打开车门,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看看能不能顺路接她回家。”

“嗯,看来炒股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件困难的事情。”温朝深对蔚家瑶思考问题时举一反三的能力感到非常满意,脸上有藏不住的笑意。

“对了,你那会儿发给家瑶的短信有回复了吗?”等走到桥下停着的车旁,肖徒想到了这件不起眼的小事。那条短信用着命令式的口吻,想必一定有缘由。

“明显我会输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答应,放过我不行吗?”

晚风拂过,卷起他们脚下的尘土。他们的思绪模糊在车水马龙中,灯光闪烁,车鸣声不断。他们逆风而行,脚步坚定。

“明显我会赢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轻易放过你?”

肖徒轻叹,他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温朝深,迟早会被发现吧?他萎靡不振地低头一笑,算是附和温朝深说的话。

“那我求你放过我呢?”

“聪明算不上,但她很细心,至少比我们有耐心。”温朝深拍了拍肖徒的背,他看出了肖徒脸上密布的消极情绪。这个举动带着鼓励,也像是在间接承认,他真的什么都看在眼里。“有些时候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可以被原谅。日子很长,生活中的琐事会被遗忘,但我会想起来的。”

“求我?”温朝深眼带笑意,“换个地方求我,我大概会考虑一下。”

“家瑶其实很聪明,她能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找到关键。我只不过和她简单地说了几句,她就知道你是在冬至那天出的事情。如果你身边一开始站的就是她,或许你每天也不会活得这么辛苦。”肖徒说着说着突然感伤起来,他嘴唇干燥,人也变得焦躁不安。这时候犯了烟瘾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当着温朝深的面他从不敢暴露。

蔚家瑶浑身打了个战,知道他什么意思,所以难为情到想去死。这样一来只能先答应了,可一时的屈服不代表她完全妥协。

从前觉得月色迷人,纯粹是因为月色本身。如今月色迷人的前提条件发生了变化,温朝深心知肚明,他暗自叹气,却一言不发。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下来求我!”她咬牙再一次发誓。

温朝深淡淡地瞥了眼肖徒不自然的表情,将目光抛向了更远的江面。好像黑夜都沉在了江底,头顶的月亮被罩着浅浅的一层光晕,有一种月色突然不美的错觉。

“嗯,期待。”

“这么说她也不知道。”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温朝深对蔚家瑶进行了专业的股票授课,蔚家瑶甚至还拿出了考研的气势,一丝不苟地做着笔记,还记录了温朝深所说的几本有关股票的书籍。

肖徒耸肩,低头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和你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地点就在周江街道。只不过她没有细说,而且很惊讶你失忆的事。”

短短的两个小时里,蔚家瑶就记录了满满半本笔记的内容。

温朝深听到蔚家瑶的名字,转头眼眸清亮地盯着肖徒。见他似乎有点踌躇不安,温朝深没有多问,只是顺着他的话讲:“她说什么?”

“先开户。”课前预习得差不多了,温朝深随即让蔚家瑶付诸实践。就在这时,他又接到了万晴的电话。

“其实家瑶有和我聊过。”半晌,肖徒抬起右手伸进了兜里,习惯性地摸索了一会儿,发现兜里空荡荡的才陡然间醒悟,悻悻然地将手又抽了出来。

通常万晴很少直接联系他,有事会先找肖徒。美其名曰不希望打扰他休息,身体健康要紧。但温朝深自己知道,这不过就是在提防他。

所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区域,这个疑惑如果找到了原因,温朝深大概就什么都知道了。

“喂?”

距离温朝深突然陷入昏迷已经过去两年,这两年里他也曾独自一人去寻找过,可都无功而返。至少在肖徒看来,温朝深并没有回忆起什么。仅仅只知道周江街道是他到过的地方,可这个地方他平时根本不会去。

“今晚我到你那儿吃顿饭,不介意吧?”万晴开门见山,“上次的晚餐我觉得很愉快,顺便聊聊原本寄给你的那份文件的事情。”

“嗯。”肖徒点头。

“好。”

“或许那天晚上我根本没来过这里。”久久之后,他轻吐出这样的一句话,双手从冰冷的栏杆上收回,“你知道的,我现在唯一肯定的就是我去过周江街道。”

温朝深挂了电话,转身问还在毛手毛脚开户的蔚家瑶:“上次你在会议室把那份文件交给我妈了是吗?”

温朝深盯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得胡乱飞扬。纵使凌乱,他分明的棱角在这夜色下却更显完美。

“嗯,这事我不是说过了吗?”蔚家瑶专注于开户,并没有看到他脸上古怪的表情,也一时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再一次站在周江大桥上的肖徒问身边望着江面出神的温朝深,这已经是温朝深苏醒之后第三次来了,每一次都空手而归。

“那份文件原本就是给我的。”温朝深不紧不慢地说。

“想起什么来了吗?”

“啊?”蔚家瑶这才把头抬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多此一举帮了个倒忙,“那上面为什么写收件人是万晴啊?”

(二)

温朝深也不打算隐瞒,耐心地解释:“我刚回国那年帮公司处理了一个项目上的纰漏,准确地说在回国之前。当时解决完这件事情,美国公司有意想要与我单独合作。”

这场面真的是,有趣。

“单独合作?”蔚家瑶也敛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神情严肃了起来。她知道随意揣测不应该,但把一些细节联系起来,似乎真的能找到答案——“万晴忌惮你,所以你明明没有任何疾病,也对外宣称你身体不适,不方便参与公司任何项目?她甚至明知道那文件不是给她的,她也将错就错收下了。”

进入“食府”,蔚家瑶本想就这样大快朵颐,没料到一抬头就和好久不见的丁泽撞了个满怀。

“文件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就算被她看见了也无妨。”温朝深对这个倒是很随意,也不怎么关心。他只是说,“恐怕她过来吃饭的重点根本不在这份文件上。”

蔚家瑶收起手机,淡定地回:“呵,喜欢使唤人而已。”

“她要过来吃饭?”蔚家瑶马上抓住了重点,顿时有点紧张,“打电话给肖徒,让他赶紧去买菜。我现在心里产生了一种要讨好她的迫切感觉,我是不是疯了?”

“他还会给你发短信啊?”邱子榆有丝羡慕。

温朝深忍不住嘲笑:“这么快就进入了儿媳妇的角色?”

快走到“食府”时,蔚家瑶才拿出手机,发现了温朝深两三个小时前发来的短信。她只理解了这条短信字面上的意义,并狠狠地唾弃了这条短信的内容。

“才不是!”蔚家瑶嘴犟,又不住地催他,“快打电话啊!来不及了好吗?”

走在街上,邱子榆自然地挽住了蔚家瑶的胳膊。女孩子间的亲密有时候就是很莫名其妙,就是谁也不知道能这样多久。

“这么想嫁给我吗?”

可是人好像明知如此,也还是会这么做。这种模式大概也是为了适应这个社会,遵循它就能在一样的人群中完好地生存下来。

“和你真是聊不下去……”

蔚家瑶应答着离开,内心还是有点不甘。人类社会的相处模式真是奇怪,总有这么多秘密要藏,藏了又生怕别人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秘密,所以到处留下线索。既然这样,一开始将秘密藏起来的意义在哪儿呢?

蔚家瑶一边嫌弃,一边又老实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不管万晴是不是温朝深的亲生母亲,做人的基本礼仪总要有的。

邱子榆看着服务员回答不上来的为难脸色,忙拉过蔚家瑶,催促她离开:“走吧。你八卦人家店长干什么?该关心的不关心……”

“不需要你为了一个外人这么辛苦。”温朝深走过来阻止了她,并用了“外人”这个词来称呼万晴,似乎在亲口承认某个事实。

“那你们把那个店长的照片摘了不就好了?”蔚家瑶说的话越来越无理取闹,可正常的逻辑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还是说,那个店长夫人有很大的权力?

他冷淡地说:“交给我就好。”

服务员抱歉一笑:“据说是之前的店长夫人不喜欢自己的丈夫被太多人看,所以就将照片都收了进去。”

这种疏离感,蔚家瑶从他身上体会到了无数次。那双宽大又有力的手正解开她刚系上去的围裙,人是淡漠的,可手心的温度没有减弱半分。

“为什么不挂在外面?”这个问题就有点意思了,既然拍了照片,而且是店长的照片,自然是要摆出来给顾客认识的啊。哪有拍了偷偷藏起来员工看的。

蔚家瑶反倒觉得两人之间的亲密并没有改变什么,她似乎忘了温朝深身上还有未解的谜。她曾经因为惧怕这些谜团而想过离开,那么现在呢?

穿着干练的女服务员微笑着回答:“是店长。”

是仅仅深陷在短暂的欢愉中忘却烦恼,还是因为有了足够的勇气?蔚家瑶又一次在自我矛盾中徘徊了起来……

蔚家瑶沉默地摇头,却又一把抓住刚好从身边经过的服务员,好奇地问:“里面挂的是谁的照片,我看有好多张。”

临近晚饭的点,万晴摁响了门铃。蔚家瑶打开门时,看到了万晴身后不请自来的邱子榆。这些都没什么,只是蔚家瑶没想到邱子榆脖子上的那条项链会这么碍眼。

“走吧。”邱子榆将钱包放回包里,招呼蔚家瑶,却发现她有点愣神,“怎么了?”

“家瑶。”邱子榆亲切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踏进温朝深的生活圈中,让她倍感激动,以至于无视了蔚家瑶落在她脖子上的目光。

在一旁等着结账的蔚家瑶看见点餐台后一个用深色门帘遮挡住的空间,只限于咖啡店内部员工出入。有人出来,撩起那帘子时,蔚家瑶注意到了里面墙上挂着的错落有致的照片。她没看清那是什么照片,但好像就是人物照。

在万晴看了她一眼进屋之后,蔚家瑶看着面色红润、幸福感满满的邱子榆,直接问道:“这条项链是温朝深送你的吗?”

坐得有些久了,两人收拾了一下准备离开去附近的“食府”吃晚餐。因为邱子榆有员工优惠,所以她执意请客。

邱子榆的右手因为她的问话自然地搭上了那条项链,轻抚着那颗夺人眼球的蓝钻,面颊浮现一丝少女的羞涩。她娇羞地点点头,还示意蔚家瑶不要说出来。

“嗯。”邱子榆也笑了起来,心想真好啊。如果她不是喜欢温朝深,或许真的能和蔚家瑶成为朋友。可眼下,她又自私地祈祷,希望蔚家瑶永远不会喜欢温朝深。

“那天他来公司等万总等了很长时间,晚上万总下班的时候就把这条项链交给我了。一开始她还不肯告诉我是温朝深送的,后来看我不肯收才说的。”

“没准也是啃老族。”蔚家瑶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他只要有钱付我薪水就OK。”

邱子榆毫无保留地将这份惊喜讲给蔚家瑶听,话里的逻辑有漏洞,蔚家瑶听得出来,但她实在是疲于应付这种第一眼看到就觉得难过的事情。一旦开始难过,大脑就停止思考了,什么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的事情令人难以接受。

蔚家瑶想了想,她还真的不知道温朝深那些钱是哪儿来的,因为平常真的没见过他做什么正经事。一天到晚不是和肖徒打游戏,就是和肖徒去外面四处溜达。

“家瑶过来一起吃啊。”

“那你说他的收入来源是什么,是靠万总吗?”

万晴招呼完邱子榆之后,又热情地唤蔚家瑶过来。她的眼神和往常一样,锐利有神。可是别人看不懂她的笑,那总像是戴在脸上的一张面具,令人不寒而栗。或许也会产生怀疑,怀疑她是否真的在笑。

“嗯,那我睡觉之后他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蔚家瑶站在门口叹了口气,没有回应万晴。想着那天陪温朝深买项链的自己像个十足的傻瓜,喜欢的男人居然在自己面前认真地挑选送给其他女人的项链……怎么想都觉得不可理喻,不论过程怎么样,起码结果就是项链戴在了邱子榆的身上。

“没了?”

看着那条项链,还怎么吃得下去饭,她又不缺心眼。

蔚家瑶不假思索道:“和肖徒打游戏。”

“你们先吃。”蔚家瑶背对着他们,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甩上房门走了。

“温朝深在家一般都做什么?”邱子榆讲来讲去,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温朝深身上。她知道这种好感会让她想知道有关温朝深所有的事情,但她不介意自己变成这样。

早已落座的肖徒同洗完手出来的温朝深面面相觑,当时他们还不知道蔚家瑶怎么了。拿起筷子的万晴镇定自若,嘴角划过若有似无的一抹笑。

谁知道真相是什么,没人关心这种东西。

邱子榆也愣住了,转而看向温朝深。可能是因为身上有了他送的礼物,她突然间大胆起来,走到他身侧轻声问:“家瑶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我过去看看她?”

八卦归八卦,网上的信息更改替换迅速,今天是这样,明天就变成了另外的模样。所以他们看过也就忘了,没忘记的经过几番交头接耳,就又变了样。

万晴将邱子榆的主动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斟满了酒。温朝深对她的举动也有些意外,可在低头那一瞬间,看到邱子榆裸露脖子上戴着的项链之后就都明白了。

邱子榆似乎很久没和人这么舒服地说话了,纵使蔚家瑶是她潜在的情敌,她也对这样的谈话乐在其中。她甚至将公司流传的八卦也讲给蔚家瑶听。有关万晴去世的丈夫,有关公司内部私下严令禁止谈论万晴的私事,更包括不久前有同事在某个小网站论坛上看到了牵扯温朝深身世的言论。

他看向万晴,淡淡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这家咖啡店有格调的装饰,有情调的浪漫曲子,都让两个女孩即使到了针尖对麦芒的时候也能温和如初。时间很慢,慢到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整理好了思绪,干净利落。

“嗯。”万晴喝了口酒,优雅地笑了笑,“我说过会让她知道的。至少这个反应我很满意,我帮了你不是吗?她给别的公司投简历这事你怕是不知道,你说你怎么越大反而越留不住身边的人呢?”

“饿不死就行。”

这种含沙射影的对话肖徒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反正他也不想听懂,于是起身找借口:“来者是客,朝深你是一家之主,你负责招待。我去帮你看看家瑶。”

“大材小用了。”

温朝深没有说话,但首肯他的行为。万晴悠悠地抬眸注视着离席的肖徒,这是她第二次发现肖徒对蔚家瑶表现出了上心。

“嗯,真的只是在做保姆。”

好好的一顿饭才开场就走了两个人,夹在温朝深和万晴之间的邱子榆有点莫名其妙。现在的氛围确实很奇怪,她好像横竖都不对。

“话说,你真的只是在帮温朝深洗衣做饭吗?”邱子榆对这个还是深感好奇,忍不住一再探究。

人少之后,事情也方便了起来。这个时候,温朝深对邱子榆说:“这不是你的。”他对她伸出手,语气转而冰冷无情,“摘下来。”

能传出这样结论的恐怕也只有万晴了,因为没人会质疑一个母亲的答案。

邱子榆愣住,有点被温朝深冷漠的表情给吓到。她看了看座位上不表态的万晴,手足无措。可半晌之后她还是犹豫地拿下了项链,不舍地放到了温朝深的手心。

蔚家瑶双手捂着咖啡杯,掌心的温度慢慢上升,思绪也随之沉淀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他病了,昏迷了,可就是没人知道他到底得什么病。

温朝深合上手心,项链上还带着邱子榆的体温,他顿感恶心。走到饭桌旁时,他拉开椅子让邱子榆坐下,平静道:“这不适合你。”

“外表上真的看不出。”邱子榆轻声答,“但就是所有人都相信他病了。因为他曾经真的昏迷了很长时间。”

还没等邱子榆深刻领会其中的意思,她就看见温朝深随手就将项链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中。这一幕令她瞠目结舌,脑子一片空白。她紧张又害怕,担心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才惹得温朝深不高兴。

他精神好着呢,患什么病?蔚家瑶无语地摇摇头,却见邱子榆眼里闪着星光,那是对温朝深的崇拜与爱慕。她问:“你见过他,你觉得他像是得了什么病?”

万晴一点也不意外温朝深的做法,拍了拍纠结的邱子榆,说:“这条确实不适合你,下次挑适合你的。”

蔚家瑶的沉默让邱子榆认为她默认了喜欢的感觉,一时无话,只能喝着咖啡看向窗外,语气轻飘飘的,好像在自言自语:“万总纵使再厉害,也有疲乏的时候。几年前温总刚从国外回来就帮公司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全公司上下都以为他是回来继承的,谁想他突然就患病了。”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温朝深表面上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只是那一下子确实没忍住动了怒。万晴想做什么他非常清楚,只不过他没想到她也会利用身边的人。

于是,蔚家瑶选择略过。她想要直接点,可答案无非“是”或者“不是”。她现在处在中间地带,无法回答。而这个问题就和之前的问题性质是一样的,现在的答案不代表将来,问题没有意义,那么回答也就没有必要。

“为什么不吃饭,看到邱子榆反胃吗?”前后脚跟着蔚家瑶进房间的肖徒侧身坐在床尾盯着拿被子捂住头的蔚家瑶,直言道。

“那你喜欢他吗?”邱子榆转而问,这个雷同于第一个问题的问题,听起来更无力。

“滚开。”蔚家瑶闷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邱子榆十指微微屈起,她对蔚家瑶百密而无一疏的话没办法进行反击,挑不出毛病。万事万物都在变化着、发展着,谁能保证将来呢?

肖徒好笑地摇摇头,看样子是真的对那个邱子榆感到不满。确认这点之后,他又故意套她话:“喜欢她脖子上的项链?”

说完,她保持着淡然的笑容。这个笑没有任何攻击力,她说的话却不同寻常的强硬,根本无法反驳。

蔚家瑶没作声,肖徒又做了进一步推测:“那条项链是朝深送的?”

说到这里,蔚家瑶停顿了一下,看着邱子榆的双眸更加清澈。那是一种看透对方心理而产生的坚定想法。她接着说:“人与人之间产生交集不是靠一两个问题就能得到前因后果的。我们本无太多关联,你喜欢他和我没有关系,我是否和他交往也和你无关。因此我只能说前几分钟回答你没有就是真的没有,但这个答案在我回答完之后就无效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蔚家瑶突然掀开被子,头发凌乱得像头狮子一样。她就这样跪坐在床上,质问眼前有点幸灾乐祸的肖徒。

蔚家瑶语气平和:“事物在不断发展变化着,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同样的某段关系也是如此。我之前回答的‘没有’在你看来就是永恒的‘没有’。你认定我之前回答的‘没有’等同于未来的‘没有’,所以你刚刚看起来松了口气。”

“猜出来的。”肖徒无奈地抬手整理了下她的头发,见她没有躲开,便好心劝她,“就算是朝深送的,也不是送给她的。”

邱子榆本松了口气,但听到后面这个字,她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忙坐直身子,等着蔚家瑶继续往下说。

蔚家瑶沉下心,她知道这或许也是个答案,一开始她也这么想。可是看到的瞬间还是嫉妒得快要死掉了,那场面真的让她有种失去所有尊严的感觉。

“没有。”她否定得干脆,因为事实如此,“但——”

“朝深……”肖徒欲言又止,可看蔚家瑶真的很难过的样子,他还是深吸口气说,“从小就是个很冷漠的人,那不是外表上的冷漠,而是发自内心的。我甚至觉得他根本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在我眼里,他从小就活得很辛苦。这样的人也非常谨慎,说句难听的,就算他真的送了邱子榆礼物,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你们知道。”

蔚家瑶怪好笑地摸了下脖子,但一点也不惊讶。她清楚地明白邱子榆之前对她的态度为何故,女人间的矛盾总离不开男人。虽然这个矛盾不是她引起的。

蔚家瑶微微蹙眉:“你是想说他非常聪明是吗?”

问出疑惑的这一刻,她将“温总”换成了“温朝深”。称呼的改变也显示着邱子榆内心的变化,温总和她是有距离的,是身份地位不平等的。可温朝深就不一样了,是个不错且深得她心的男人。

肖徒点头:“他不会让自己犯错,至少在你面前,他不会让错误暴露得这么明显。”

“你……”邱子榆抿抿嘴唇,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会直接影响她和蔚家瑶之间的关系,是变得友好,还是继续恶劣。终于,她鼓起勇气问道,“你和温朝深在交往吗?”

“那邱子榆为什么……”就在蔚家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想到了万晴,想到了万晴那天在会议室和她说过的话,恍然大悟,“我大概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两人之间有间隙,尽管邱子榆并不清楚蔚家瑶是否了解她的内心。但要成为朋友,这间隙就非常有必要进行修补。

还是冰雪聪明的姑娘惹人喜爱,肖徒在心里感叹,但也为蔚家瑶这不愿意受一丁点委屈的性格担心。敢爱敢恨固然洒脱,可过于坚决有时候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目前为止的聊天,两人心情都很愉快。在放下杯子的一刻,蔚家瑶转而变了神色。她自己当然看不见,邱子榆却看得清清楚楚。

“气消了可以回去吃饭了吗?”肖徒想了想又说,“还是我替你端点过来你一个人吃?”

蔚家瑶莞尔一笑:“好啊。”

“我不要面子的啊!”蔚家瑶果断选择一个人吃。自己牛哄哄地走出来,然后又嬉皮笑脸地回去,这不是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也说真的,我很想和你成为朋友。”邱子榆也说出了真心话。这样的话是一开始就该说的,即便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事让邱子榆产生过不要和她做朋友的念头,可一和她谈天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肖徒笑她孩子气,却还是顺着她的意,想着过去帮她盛点吃的过来。

邱子榆差点被她说的话呛到,以前没接触过蔚家瑶,现在接触起来还真的挺让人喜欢。她的想法非常直接坦率,毫不掩饰,别人想要追求的自由是附加在名利之上的,可她想要的自由就是自由本身。

正往外走,温朝深就端着饭菜推门而进。

“换作我也办不到。”蔚家瑶喝口咖啡,味道确实不错。她真诚地说,“我没有野心,所以想要成大事就非常难。说真的,我这辈子就想吃好喝好,名利对我来说都不如潇洒自在重要。难听点,我大概只想混吃等死。”

“你怎么过来了?”肖徒惊讶,“家里就剩你妈和邱子榆啊?你怎么说的啊?”

所以当万晴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所有人都会放大她是女性这一角色,而忽视她身上原有的辉煌瞩目的闪光点。也只有同样身为女性的邱子榆和蔚家瑶才能感受到。

温朝深轻描淡写道:“我说有个重要的人等着我去哄,就不陪她们吃饭了。”

平常且正常的东西是不需要经常性强调的,正因为不平常又特殊,所以人们总是一遍又一遍强调,一次又一次地反对性别歧视。

“真有你的。”肖徒没脾气地笑笑,随后说,“去哄吧,我过去给你收拾残局。看来我对你也相当重要,你说你没了我,夹在这么多女人中间可怎么办?”

听得出来,邱子榆对万晴很是钦佩。她不留余地的赞叹都把万晴捧到了如蔚家瑶所说的“神”的位置。毕竟这个社会男女终究还是不平等的,如果平等了,那么在现实中也不会再听到强调男女平等的言论。

温朝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是啊,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背叛我。”

“万总孤身一人能把起言做得这么强大真的很不容易,很多事情只有她才能处理好。换作我,要是没了丈夫,在商谈中面对行业内的精英,估计都要吓得站不住脚。其实,谈判时要面对那么多男人已经非常难了,她居然还能坚持下来。”

仅此一句又让肖徒神色一变。“背叛”一词乍一听像是顺着他的话开的玩笑,可仔细揣摩就没有这么简单了。或许是肖徒本身的原因,将这个词的重量给增大了。

大概是被蔚家瑶坦诚的言语逗笑了,邱子榆忽然间放松了不少。一直以来,她好像除了学习别的也不太好,但在别人眼里,她学习这么好,对其他的事情应该也是信手拈来的。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就如她在起言上班,不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无言地走出蔚家瑶的房门,晃了晃脑袋,不允许自己再往深处想。

蔚家瑶拿起咖啡勺放入醇香的咖啡中轻轻搅拌,感叹道:“她不是厉害可以形容的。我觉得温朝深和肖徒这种算厉害,不工作也照样有收入。万晴这样的是神。”

“喂你,还是自己吃?”温朝深走进卧室就看见蔚家瑶坐在床上耷拉着脑袋,无所适从的样子。他上前将托盘放在床头柜空余的地方,询问她。

“您好。”两人正聊着,服务员将咖啡端了上来,不好意思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摆好之后,又微笑着点头离开。

没料到进来的是温朝深,蔚家瑶有点窘迫。她又倔强地说:“我自己会吃。”

邱子榆看到她双眼放光吃惊的模样,掩嘴笑道:“我第一次听同事说起也是你这个表情。万总真的太厉害了,不是吗?”

“一定要我喂你吃?”温朝深反问。

“嗯?”蔚家瑶有点纳闷,那其他店不这样吗?为什么独独这家咖啡店例外?等等,她好像要关心的不只有这个,她的重点应该放在——“这整条街都是万晴的?”

“我说我自己会吃!”

“不是。”邱子榆摇摇头,语气不经意地表露出了一点骄傲,“这整条街都是万总的,租金也不便宜。这家咖啡店租的时间最长,其间,咖啡的价格也调高过好几次,但只要是起言的员工,买咖啡就永远是原价。”

“还要我用嘴喂你?”

“这家咖啡店和起言有合作关系?”蔚家瑶收回目光,顺着邱子榆的话问。

“你……”

邱子榆赞同道:“嗯,这条街上只有这家咖啡店还保留原样。我听公司的同事说,来这里喝咖啡带着起言公司员工卡可以打折呢。”

后面要骂出口的“耳朵聋了”这样的话被温朝深给堵住了,一个吻轻而易举地让蔚家瑶消了气。这种温柔真是要人命,觉得自己特别窝囊的时候,蔚家瑶真想对温朝深说“大佬,把命给你好不好,不要再这样调戏我,会死的”。

店内浪漫的爵士乐缓缓地倾泻,好像时光都变慢了。

嗯,会幸福死的。

蔚家瑶抬头看看天花板,垂直坠下来的带着复古气息的墨绿色灯罩神秘非常,她们现在坐的座椅用的也是真皮。这会儿店里客人比较多,素质却都极高,保持着安静。

“现在比较想吃什么?”念及蔚家瑶没有吃饭,温朝深善良地放过了她。注视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他又故意问道。

“不觉得这家咖啡店有点旧吗?”

蔚家瑶看了眼旁边的晚餐,不明其意:“吃这些就够了啊。”

下单完成之后,蔚家瑶搓搓冻僵的手,先是看了眼窗外的景色。发现这条街好多店面都是翻新装修过的,从外观上可以分辨出店面装修的先后顺序,但貌似只有这家咖啡店从外墙到内装都保持着一股浓厚的过往气息。

“不想吃点别的吗?”温朝深略微惋惜地说,“比如说我。”

两人面对面坐下之后,接过服务员手中的平板电脑点单。虽然都吃过中饭了,但看到甜品时,突然间又多出来一个胃。

“哎呀,你真的是……”蔚家瑶真是要被他这没羞没臊的话给难为情死了,她害羞地弯腰把脸埋进被子中,止不住地笑,“不要说这样子的话啦,我要是拒绝了也会觉得蛮可惜的……”

邱子榆分明听见蔚家瑶对温朝深和肖徒的形容,却没有搭腔。这样随便的话语明显就比她的“机密”杀伤力更大。更何况,她还亲眼看见蔚家瑶和温朝深前后从同一个小区出来。她原本没想这么快同蔚家瑶见面吃饭。

“呵!”第一次,温朝深在蔚家瑶面前放肆地笑了起来,他轻拍着她的背说,“机会永远给你留着,不要可惜。”

“一个像强盗,一个像流氓,还假装绅士来这里喝咖啡。”不过针对自己遭遇的事情,蔚家瑶觉得对他们两个下这个定义也不过分。

这会儿两人其乐融融的,完全不受任何影响。但温朝深还是在蔚家瑶乖乖地吃完之后将项链的事情做了解释,其中包括了蔚家瑶不知道的那一部分。

蔚家瑶点点头,她倒是没有在意邱子榆隐藏在话语里的沾沾自喜。反正对于温朝深和肖徒,她也没有资格说什么。

“噢,所以你当时是接到了万晴的电话才去买的项链?”蔚家瑶彻底明白了,心中忽然对邱子榆的遭遇感到了抱歉,“事情虽然因我而起,可我无法理解万晴利用邱子榆。为了让我知道对你的感情,一定要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吗?”

这些话就像是独家机密,从她嘴里说出来仿佛炫耀一般。

“是卑劣。”温朝深也承认,但他并没有蔚家瑶那般厌恶,反而有些欣喜,“但卑劣让我知道你确实喜欢我。”

“嗯,我听万总说这家咖啡最正宗。肖总和温总经常来这里喝呢。”邱子榆微笑着说。

“可……”

冷得实在是受不了,蔚家瑶提了个建议。她会答应邱子榆出来也是因为心里有疑问想要当着邱子榆的面解开,虽然这个疑问实际上同她和邱子榆都没有关系。

“你不需要有负罪感。”他抚上蔚家瑶的脸颊,眼神温柔又坚定,“她的卑劣让我确认你对我的感情,这比意识到手段卑劣更为重要。”

“去咖啡店坐坐?”

蔚家瑶在温朝深的注视下有些迷茫。他说的话对她个人而言就是情话,可她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这个问题的症结在于邱子榆成了无辜的牺牲者,可没人关心她。

下午时间还早,却因为冬季昼短夜长,好几家店早早地开了灯。没有阳光的冬日,即便是下午两三点也如同傍晚五点,阴冷冰冻的天气导致走在街上都似在接受惩罚。

冷漠,好像是每个人的形容词。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