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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女人的手段

管溪:“……”

褚清圆忽然哑口,又不能照直说,半晌只吐出一句:“你姐姐说你……身体好。”

谁知正赶上管河从房间里洗完澡走出,听到这一句忽然大笑起来。

管溪忽然来了恶趣味,坐直身体:“来,你说说,她怎么夸我?只要你能说出一个来。”

“对对,虽说脑子不好用,身体倒是很健康。除了逞英雄救美被划了一下子,倒真是没生过什么病。”管河擦掉笑出的眼泪,走到沙发前想要喝一口啤酒,却被管溪一把起身抢走。

“没有,都是好话,你姐姐常常夸你。”

“不配喝啤酒哈。”说着转身就要走,管河顺势拉住管溪裤头,谁知力道过大竟露出了管溪半个屁股。

管溪冷哼一声,“没好话吧?”看着褚清圆尴尬地笑笑心里已经明白,“就知道……”

“你喝我这个。”褚清圆递上可乐,谁知管河理也不理。

“是管溪吧,常听你姐姐说起你。”

“小孩子才喝可乐。”

褚清圆笑着说啤酒还是可以喝一点,但还是接过饮料,也走回沙发前坐下。

管溪连道错了错了,双手上交啤酒,管河大手一挥:“不要了,去拿个新的给我,然后回去把衣服穿好再出来,一会有客人来。”

“听说你酒量不好,就喝可乐吧。”

管溪挣脱开来,一边提裤子一边朝着褚清圆大喊:“你也真是受得了她!”说完连忙开跑,躲过了管河丢过来的一只抱枕。

管溪穿着一件家居短裤走了过来,拉开手中的一罐可乐递给了褚清圆,自己则开了一罐啤酒,靠着沙发坐下慢慢喝。胸脯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在灯光下发光。

褚清圆默默呷了一口可乐,道:“我觉得你不应该在我一个外人面前那样说他。”

“不要动,老物件了。”

管河倒是满不在乎:“没事,他早习惯了。”

褚清圆还是第一次来管河父母家里,平时倒是常去管河自己的公寓较多。此次约在这里,平白让他多了点紧张,直到管河说他父母回乡祭祖并不在家,褚清圆这才松了一口气。褚清圆打量此件宅子装修风格不似管河自己住处,应该是她父母的品味。四下看着,忽然瞧见角落里一处橱窗,里面竟是各式机器人模型手办,有的已经开始斑驳了,正打算拿起来看看的时候忽然被人制止。

褚清圆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冯明安大笑,直骂张爱玲满嘴胡吣。

管家的佣人进了来,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晏硕人闻言正色:“不好,明安,一百个,一千个不好。我一生未婚,又耽误你廿多年青春,令你半生思怀我,四十余岁上仍然是你心中的‘床前明月光’。可我若真是嫁了给你,你尝了甜头,回头半年又觉得枕边人不过如此,我平白做了衣服上的一粒饭渣子,你转头又去找了胸口朱砂痣。你们男人一早都给张爱玲看透了的。”

“小姐,客人到了。”

“讲真的,我们结婚好不好?”

管河回头一看,脸上露出笑容:“等你们好久了,云婶儿,麻烦你泡点茶过来。”

晏硕人点点头。

那一男一女正是褚清圆的弟弟褚清良以及——

冯明安亲吻她肩膀,答:“家里兄弟三个,大弟小弟都已经结婚生子,各有两孩,有男有女,家母早就满意,且一早就已经放弃我。”

“晓洁?”

“不生育家里人能放过你?本人廿多年前就已失去繁殖欲望。”

管溪和肖锦河的大学同学,晏子星大学时期的好友,葛晓洁。

“三十岁上生意小成,有过一次短暂婚姻,半年发觉枕边人非我所爱,因为没有孩子,遂和平分手。”

葛晓洁妆容精致,穿纯色商务套装,一头短发打理得十分利落。

晏硕人一愣:“你魔怔了。”倏尔又道:“你结过婚没有?”

“好久不见了,管溪。”

冯明安将鼻子埋进晏硕人秀发中,忽然道:“硕人,嫁给我好不好?”

管溪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将手里的啤酒递给管河。

“噫,那只证明我们是真的不熟,本人早已视钱财如浮云清风。”

“你怎么在这?”

“以为你是拜金少女,非腰缠万贯不能一亲芳泽。”

管溪和葛晓洁并不算太熟,属于走在路上见了面最多点个头的交情。如果不是林诗年和晏子星的关系,他和葛晓洁根本就不可能有交集。管溪对于葛晓洁的印象,除了学习成绩优秀之外,几乎一无所知。

晏硕人轻轻“哦”了一声,拿起冯明安粗阔的手端详:“又怎的想起不拿手术刀改拿算盘?”

葛晓洁笑得俏皮,“少爷,我如今在贵府门里做事。”

“早在未走入你生活之时。”

“哈?”

冯明安恍然间又像是看见了从前那个站在医院走廊里不肯坐下的少女,叫嚣着自己的两脚浮肿又大腹便便,硬要站着减肥。冯明安扶额告诉她:小姐,这是正常妊娠现象。

“不许没有礼貌,葛小姐是我请来的客人。”管河伸手在管溪头上扒了一下,“臭小子,叫你去穿件衣服再过来,听不懂是不是?”

晏硕人今日出奇不依不饶,瞪大眼睛望住冯明安:“你说,我想听。”

褚清圆,褚清良,管河,葛晓洁四人在沙发前坐下,云婶儿端了热茶上来,又为客人们摆上伴茶点心。说话间的功夫,管溪也套了件短袖姗姗来迟,胸前一个长长内签荡在外面。

冯明安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今日这么多话。”

“管溪,衣服穿反了。”葛晓洁热心提醒。管溪低头一看,可不是么,前后里外全反了,于是抓住一只袖口,两只胳膊缩进内里,自袖口将衣服翻转过来,将内签翻到了身后。

“哎,还没说说,几时爱上我?”

得,合着里外还是反的。

冯明安想起自家母亲,鼻尖恍惚有熟悉的饭菜香气,点点头道:“也是事实。”

葛晓洁笑着摇摇头不再管他:“管溪还是这么个性子。”一句话听得管溪心里翻白眼:不要说得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跟你很熟?

“这又是你的不对,老式家庭主妇生活重心全部偏向子女,自身半点生活也无,嘴上不饶人却疼爱子女一点不少,你不能得了便宜仍然卖乖。”

反正管河也只是叫他旁听,他索性就窝在一边的沙发上玩手机。

冯明安撇撇嘴巴。

“晏家的事儿,都听说了吧?”管河放下手中的啤酒,开门见山点名此次集会的主题。

晏硕人笑出来:“自身经验?”

葛晓洁点点头,“蔡桐光这么一闹,没想到竟然真给她闹出了个大结局。”

冯明安宽慰她:“能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强过多半人,总好过整日絮絮叨叨自己如何牺牲,如何挨累,儿女如何对她不起,功课如何不顶事……看子女永远不够好,永远不满足。”

褚清良到底是久在商场,颇为知晓晏硕人此人的手段底细,因此仍持怀疑态度:“晏硕人这个人路数很深,我不认为蔡桐光这么一闹就能让她如此痛快交出晏氏大权。蔡桐光虽然是晏氏前总裁晏锦年的遗孀,可谁不知道晏氏是女人掌家,她又不是原配,晏锦年的原配夫人给他生了一儿一女,都在晏氏掌握实权,又是晏硕人一手栽培出来,一家人总是一条心的。”

晏硕人说着流下泪来。

“话虽如此,可据说蔡桐光手上握有晏氏机密,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得手的,只说晏硕人看了那些文件之后当即松了口。”葛晓洁道。

“子星出生的时候,我也才那么一点大,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却一夜之间忽为人母,不是不怨的。家母劝我留在国内照顾女儿,我哪里肯听,仍然飞到地球另一边继续念书。空了打一个电话回来,却时常忘记自己还有个女儿,听得电话中母亲说:‘妹妹跟妈妈说句话’,我这边应着,才发现妹妹已经不是自己。回来的时候女儿已经上了幼儿园,完全不认识妈妈。明安,我不是个好母亲。”

褚清良接过话头:“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什么样的机密能让晏硕人这样的人物立时就范?难道是什么金融丑闻,一旦公之于众会让晏氏分崩离析不成?”

冯明安亲吻她额角,听她絮絮低语。

管河摇了摇头:“不会,晏氏一向奉公守法,断然不会触碰法律红线;晏家人又低调,晏硕人更是底细干净如白纸,我实在想不出晏家能有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丑闻。”

晏硕人靠进冯明安臂弯里,“真是轻狂岁月,年轻的时候啥也没有,只一腔子傻勇气。”

葛晓洁笑道:“这倒也未必,晏硕人未婚却有了个女儿,晏子星的父亲是何人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说是领养的吧又是按照正经继承人的规格培养,晏家绝对不会让一个外人去做继承人的。晏硕人的底细未必干净。”

“哗,竟是天才少女,失敬失敬。”

就在葛晓洁侃侃而谈的时候,一旁的管溪忽然抬眼深深望了葛晓洁一眼,她刚才说的话听得管溪心里有点不舒服。

晏硕人拿眼睛斜他,“那是你,本人天赋异禀,十九岁已经自大学毕业,生产当日就是答辩日,抱着孩子赶到学校,将手里孩子交给老师,依然正常发挥拿到学位证。”

“外界传言晏硕人早年隐婚产子,可这种程度顶多算是个花边新闻,对晏氏来说根本无伤大雅。”

“之后怎样,带着孩子上大学?”

“我知道,只是想说蔡桐光到底是晏家的一份子,知道些外人不知道的事也正常。”

晏硕人沉默半晌,道:“未生产之时是想过的,等到真见了那张小脸,皱皱巴巴像只猴子,恨不得当时就扔了出去,过了三天,白胖婴儿圆润可爱,才真舍不得了。”

管河还是摇头:“大家族的这种事情根本算不得秘辛,这条线必然是走不下去的。”管河从碟子里取一块点心,“如今分两个方向思考:这一呢,自然是晏硕人受蔡桐光手中的某种秘密要挟——我倾向于是晏氏的商业机密——确实打算交出实权,真的就给蔡桐光闹出了一个大结局,那感情好,各家都省心。”管河见没人说话,知道两人都和她一般想法,确实是可能性极低,“那就是这第二个,晏硕人确实也是受了蔡桐光的要挟,忌惮她拼一个鱼死网破,所以假意答应,暗地里仍有后手。”

冯明安笑,“告诉我实话,想过没有?”

褚清良表示同意:“这看起来确实像是晏硕人的手笔。”

晏硕人取出抱枕砸他的头,气得咬牙:“可见天使也爱讲人闲话的。”

“那么局面就很清楚了,这次蔡桐光召集的董事会安排总裁换人一事,蔡桐光必败。也是预料之中,蔡桐光不过是个目光短浅又贪心不足的妇人,哪里斗得过晏硕人,即便是拉上元景生,胜算我看也不大,元景生此人城府极深,想必也知道这一点,可他心存侥幸,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拉上了我们求稳。”

“当时科室里有人说你是拿孩子去丢掉。”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葛晓洁道。

“年少产子就是这点好处,体力足,恢复快。”晏硕人不置可否。

管河笑得颇有深意:“我们什么也不做,等着蔡桐光和元景生同晏氏鹬蚌相争,我们坐收渔利就好。”

“平常日子里见多了一个人来做人工流产术的女人,但是一个人来生孩子的女人,在我的职业生涯里你是唯一的一个。麻药效果一过,自己抱着孩子走了,当真佩服。”

褚清圆坐在一边久不出声,其实他也不懂这些,也没有兴趣,只不过是在中间起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连接自己弟弟和女友,促成合作罢了。如今却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点蠢,帮着外人算计自家,能得什么好处。”

“怎么说?”

“哥,倒也不是这么说。蔡桐光在晏家地位微妙,虽然是晏锦年的夫人,可晏锦年留下的遗产仍然要另分给三个子女,落到她手上的并没有多少。况且她女儿在晏家不得宠,又有三个样样比她出色的哥哥姐姐,未必能在家里谋一份优差。她同晏硕人又有间隙,晏家的资产再多,与她也没有关系。晏锦年临死前自然也是为她打算过的,她想维持晏锦年在世时的生活水准,倒也不难。可如今看来她的野心可不小,这才傍上了元景生。可元景生那样的人,又岂是她能算计得过的?到时候只怕是竹篮打水,被元景生利用过就丢开也是有的,那时候蔡桐光只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可能是你决定生下来的时候吧。”冯明安歪了歪头,“不对,应该是子星出生那天。”

褚清圆点点头,“贪心不足,安心做个富家太太又有什么不好。”

“呵,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晏硕人摇摇头,“何时有了改观?”

管河看了褚清圆一眼,眼底略有一点轻蔑神色:褚清圆这个人处处都好但处处中庸,一点野心与远见也没有,上不得台面,管河就是看不起他这一点。曾经沧海难为水,有元中煦那样出色的男人珠玉在前,略差一些的自然是越看越不顺眼,不过是图他有褚清良这么一个弟弟罢了。

冯明安撇撇嘴,道:“那时候我尚不满三十岁,自小县城一路读书出来,观念传统,以为你是贪玩不自爱的富家浪女,心里自然看你不起。”

“我们如今手上有晏氏多少个股东的授权?”管河道问道。

“十九岁又三个月,”晏硕人坐直身体,“你冯大夫一介妇产科名医生,什么样的女人你没见过,竟然会暗里对病人品头论足?”

葛晓洁低头算了算,“有八个人,加上元景生和蔡桐光那一边的人,总计已达晏氏股权的百分之五十左右。”

“年轻美貌的富家女,该念书的年纪偏偏怀孕。哎,那个时候你多大,可有二十岁没有?”

管河点点头,“清良,晓洁,你们再去活动活动,务必确保我们手中的要比元景生手中的多。刚刚我这边得到消息,晏家的人也已经开始拉拢几个我们的人了,如此看来晏硕人手中的股份必然是不到半数,这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那如何会不佳?知书达礼的漂亮女人站在你面前,你竟然会印象不佳。如果你现在不是躺在我的床上,我会觉得你是无故仇恨女人那一路的同性爱者。”

褚清良和葛晓洁各自点头应了。

冯明安举双手求饶,晏硕人却不打算放过他,硬要他讲讲如何不佳。冯明安耸耸肩膀:“何止是漂亮,简直明艳动人,兼之进退得当,大方有礼。”

“等会儿,”管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机,“我有点没懂,葛晓洁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啊?他俩弄这出儿我知道,你跟着瞎积极什么劲儿呀?”

“哦?怎么个不佳?是我不够漂亮,还是不知礼义进退、没有教养?”

葛晓洁一愣,轻笑道:“怎么是瞎积极?管小姐答应我事成之后我出任晏氏的CEO,你说有没有我的事儿?”

冯明安拿起晏硕人的手轻吻,笑道:“是,那个时候见你,对你的第一印象并不佳。”

“就你?”管溪看回手机屏幕,只用鼻子表达想法。

“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年少轻狂不懂事,给大哥添了不少麻烦,如今想想,当真惭愧。”

葛晓洁没有理会管溪话里的轻蔑,慢慢摘下眼镜,又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擦了起来。

“在笑什么?”身边人翻身用手臂撑起身体,和晏硕人并肩靠在床头。

“管溪,古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我的印象不能总停留在大学里。凭我的工作经历和学历背景,找一个这样的工作并不是很难。你可能不知道,肖锦河当初让我放弃美国的工作,挖我过来的时候我可是求了我很久呢。”

想到这,晏硕人不禁笑出来,笑自己从前太过荒唐,让大哥操了不少心。

“怎么这里面还有锦河的事儿?”管溪有点惊讶。

年少时父母忙着打理公司难免疏于管教,大哥晏锦年大她近二十岁,自然而然承担起了教育的责任,小哥哥晏锦光则比她更不着调,带着她四处闯祸,回家之后一起被大哥骂,骂晏锦光没有个哥哥的样子,骂晏硕人没有女孩子家的文静。有一次惹急了晏锦年打了她一巴掌,说以后再也不管你了,后来真的就再不管她,虽然依旧帮她收拾烂摊子,但就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到子星出生两人关系才缓和起来。

葛晓洁忽然笑起来,“管小姐这么样的一个人物,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傻白甜的弟弟啊?”说完又转向管河,“您以后真的要多多提点一下他,这么单纯在商场上怎么立足?”

晏硕人并不太回顾从前,她从前很是有过一段叛逆的日子。

管河一脸无奈:“见笑了。”

温笑一边往玻璃杯里装水,一边用鼻子轻哼一声。元中煦笑着捏了温笑的脸一把,从桌上捡起一个橘子慢慢剥开。

“也罢,我来给你讲讲为什么这里面有我的事儿,”葛晓洁喝了一口茶,继续道:“锦河当初求我回来的时候,原本打算让我加入元氏集团,那个时候我是不愿意的。因为元景生这个人我早有耳闻,早些年不过是陈氏企业的一个小保安,后来不知道怎么搭上了陈氏总裁陈教儒的女儿陈相若。陈家人自然是一千个不愿意,可是又拗不过陈相若的倔脾气,没办法只能妥协。但是自家的女儿总不能嫁给一个保安吧,陈教儒就在自家里给元景生安排了个位置。后来陈教儒夫妇车祸死亡之后,陈相若出资给他开了公司。元景生路数很野,又胆大心细,竟真的把公司做了起来。按理说这个时候是该洗白了,可他不知收敛,路子越走越野,几次都险些翻车,可不知怎的都化险为夷。业界谁不知道元家生意做得不正当?我怕受牵连,自然是不愿意的。”葛晓洁说着转向管河,“后来听说管小姐也插手了,管家在业内可是有口皆碑,未来自然长远不可限量,我这才答应了回来帮忙,条件是加入管氏。”

“谢谢。”

管河笑道:“葛小姐这样的人才我们自然是求都求不来的,您能主动加入,我们当然欢迎。”

元中煦伸手揽过温笑的腰,拉着他往厨房走去,顺势将手机滑进温笑的口袋里。

“管小姐应允我事成之后给我一部分管氏的股权并出任晏氏的CEO,这样的offer换谁都会心动。”

温笑挣扎着躲开,“你又想骗我!”

管溪听完挑起一边眉毛,“所以你回来就是因为我姐给你开的条件好?”

元中煦忽然笑出声,一直笑到段城黑了脸:“行吧。你高兴就好。”说着慢慢走到温笑身边开始捏温笑圆圆的脸:“微笑弟弟给哥哥倒杯水呗?哥哥给你剥橘子。”

“自然不止,管氏的股份固然是不错,可我真正的目的是晏氏CEO这个位置。到时候管氏就是晏氏最大的股东,我背靠管家,自然踩晏子星一头,还不是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您又说笑了,这是您的家,自然是您说了算。”

“哎不是,合着你就是想跟晏子星过不去啊,你俩不是朋友么,你闲得大老远巴巴从美国跑回来就为背地里给人挖坑下套儿?可真够下作的。”

元中煦伸手拍掉段城衣服上的一根线头,接着拍拍段城的肩膀:“行吧。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葛晓洁听了管溪的话也不生气,只是端起杯子浅抿一口,脸上似笑非笑:“我记得当初你可是和晏子星关系极差,怎么这会儿又帮她说上话了?难道是跟林诗年复合了?”

“您帮帮忙交代一声,别让兄弟们难做。”

“两码事儿,”管溪连连摆手,“再说我可没帮她说话,就是纯是看不上你这种背地捅朋友刀子的人。”

“合着是找我,出门抽根烟也要打招呼?”

“我下作,我背地里捅朋友刀子?”葛晓洁终于收起了之前的淡定,语气里带了点怒气:“论背地里捅刀子她晏子星是行家!我不过是学了个皮毛罢了。朋友?对,我们确实曾经是朋友,没错,可以说我葛晓洁如今能有今天都是晏子星给我的也不为过。”

段城眯着眼看着元中煦,忽然笑了:“您去哪儿了,也不跟兄弟们打个招呼,回头您要是不见了,兄弟们不好交差。”

管溪点点头,“她把那个全额奖学金的留学名额让给了你,我听锦河说过,大家都说你有个好朋友。”

“找什么呀?”元中煦自门外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唷,都在呢?”

“可你知道为什么她要让给我吗?”葛晓洁顿了顿,“因为当年她觉得肖锦河对我多有照顾,我对于她和肖锦河的感情来说是个威胁。”

“一群废物!”段城一脚踹翻一个黑西服:“还不快去找!元先生要是知道人跑了谁都别想好过!快去找!”

管溪忽然笑了,这一段他虽然没想到,但也并不是完全在意料之外,因为当年肖锦河确实有跟他说过觉得葛晓洁好像对自己有点意思,管溪这方面一向不灵光,就说没看出来,谁知道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出。

几个黑西服唯唯诺诺:“没,没有……”

要不是葛晓洁今天说出来,他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遭儿了。

“人找到没有?”段城的脸色很难看。

“你真的喜欢过肖锦河啊?当初他跟我说你可能喜欢他我还没信,哈哈哈哈……”管溪笑不可支。

与此同时,元家大宅里已经乱成一片,数个黑西服在元家各个房间里穿梭,因为元中煦不见了。

“还有这么一回事儿?”管河插了进来:“会不会是肖锦河对你也有感觉被晏子星发现了?”

傍晚,子星接到助理的信息,已经送赵家母子入关。子星按灭手机放在桌上,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天有点太过于漫长。

管溪慢慢止了笑声,摆手道:“锦河当年真的对你没感觉,别给自己加戏了。”

魏哲远“哦”了一声,窝进沙发里,思考良久才吐出一句:“行吧。”

葛晓洁装作没听见,头先的情绪也慢慢收敛,摇摇头回复管河:“不知道,当时我太不起眼了,家世,样貌,学习成绩,样样比不过晏子星,他们俩是当时校园里的金童玉女,连我都觉得十分相配,只觉得如果能在他身边远远看看就好了,哪里敢有别的心思。可大概晏子星不这么想,一记糖衣炮弹把我送到了大洋那边儿,走得是干干净净。不过也因祸得福,成就了现在的我。如果说从前的葛晓洁样样比不过晏子星,那现在的葛晓洁至少和她在伯仲之间吧,不同的是我靠自己,她靠得是家世。”

“赵姐,哲远是大孩子了,隐瞒不是办法,他会理解的。”说完也不顾赵美兰,“哲远,姐姐不瞒你,公司目前出了一些问题,我们怀疑有人会对你们不利,所以想送你和你妈妈先去美国避一避,等事情一过,你再考虑是否回来,如何?”

管溪屁股不离沙发的去够饼干碟子,褚清圆抬手把饼干碟子拿给管溪,管溪抓了几片塞进嘴里。

子星知道赵美兰不愿讲出实情,但是子星却明白隐瞒不是办法,魏哲远有权利知道实情。

“晏子星这女的有点意思哈,还有这一面。”说着又对葛晓洁道:“你也不吃亏,晏子星可不算害你,你恩将仇报就不应该了。再说了,就算你留在国内,锦河也不会喜欢你的,真的。”

“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国内。”

葛晓洁眨眨眼:“以前不会,以后谁说得准?”

“不能自己去?”

“行吧,我听明白了,合着你就是为了恶心晏子星,报一报从前被丫天天踩脚丫子底下的仇,那你也挺有志气的哈。”

“不知道,可能几个月,可能几年。”

褚清圆扑哧一下笑出声,果然被管河瞪了一眼,褚清圆连忙道歉。

魏哲远微微皱眉,“要去多久?”

管溪的脾气倒是特别对褚清圆的胃口,他也顶看不上葛晓洁这种人,但是碍于管河的面子不便表态,但管溪是不管这个的,想说啥说啥,听得褚清圆恨不得给他比大拇指。

“说正经事,哲远,公司这边有一些工作需要外派妈妈去美国处理,妈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国内生活,带你一起去,你觉得可好?”

“我听你们这话茬儿好像已经胜券在握啊?不是说煦哥他爸手里还有一部分么,如果你们和煦哥他爸加一起才五十,那怎么算也是晏家持股最多不是么?”

魏哲远一句话说得子星尴尬非常,只得笑着打哈哈:“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管河眼中笑意深沉:“不管用什么手段,元景生自然是有能力把所有他能争取到的晏氏股份争取到手的,这一点我们确实做不到,我们能做的就是……你只要知道我有办法让他交出手里的股份就行了。”

魏哲远笑笑,“很难忘记,小学时候来这里做作业,遇见难题不会做,是你教我用微分解数学题,第二天交上去,老师说我找人代写,挨了好一顿责骂。”

葛晓洁向后仰靠在沙发里,语气透露着兴奋:“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把晏子星赶出晏氏,让她尝尝一文不名的滋味,一辈子都爬不起来才好,她不是酒量不错吗,可以去做陪酒小姐啊。”

“是,难得你还记得我。”

褚清圆听得直皱眉,终于还是没忍住:“你这个姑娘怎么这么恶毒啊?”

子星有点惊讶,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记得她。

没等葛晓洁回话,管河先开腔揶揄他:“怎么,你是心疼了?让你去接近她不是让你和她做朋友的,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等晏子星知道你在她家楼下开店是为了故意接近她骗取她信任趁机套取信息的时候,你猜她怎么想你?”

“刚打了篮球没来得及洗,是子星姐姐吧?”

“你!”褚清圆忽然气得说不出话。

“是哲远吧?”子星上前想要和他握手。魏哲远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伸给子星看,子星一看那手,笔直修长却手掌黑黑。

褚清圆平时是从不跟管河吵架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心里的一口气竟然怎么也咽不下:“你当然不觉得恶毒,你们本来就是一类人!”说着将手中的可乐罐子狠狠在桌上一一墩:“我为什么去?还不是你和元中煦分手之后,一直放不下他,听说元中煦跟晏子星好了心里不甘心,让我去人家楼下蹲点儿,整了一堆理由哄我,让我帮你,我不揭穿你就拉倒了。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啊?管河,我他妈不是傻子!”

子星大概有十年没有见过魏哲远了,记忆里他还是个穿超人衬衣的小毛毛,如今竟已经比子星高出半个头了。

管河气得脸色发白:“褚清圆你住口!”

子星摇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这份心意,我代替我妈妈感谢你,真的,但是接下来的事情,不管成败,都已经不再是你的战场。”

“眼看着元中煦跟人家是真感情,你又眼热了,攒着一腔子腌臜思想跑去跟人家做好朋友,回头背地里再弄几个人算计人家,想着你哪天见着了晏子星,再跟人家说:‘不光是我,你家楼下那个卖咖啡也是我的人’,如果晏子星真拿我们当朋友,你用晏子星的真心打击她,无耻不无耻,你让她以后还怎么交朋友!管溪说得没错,你们——”褚清圆用眼睛扫过管河和葛晓洁,“真的是下作。”

“子星,你看这样行不行得通,我把哲远送走,我留下去那边给你们做内应,一定可以渡过难关的!”

管河狠狠咬牙,平时温顺的褚清圆竟敢这样忤逆她,不禁冷笑:“晏子星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难道跟她睡觉了你这么帮她说话?褚清圆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赵美兰只得应了,掏出手机同学校的老师通了电话,顺利为哲远请到假期,之后子星派助理去学校接哲远来公司。

“多谢,这个地方我真的一秒钟都呆不下去。”说着拿起外套走了。

“我妈妈让你走就是为了保障你们的安全,只有暂时离开这里,去他们手伸不到的地方才是真的安全。到了那边我可以安排哲远在那边继续念书,等事情解决了你们再考虑是否回来。”

褚清圆这么一闹,气得管河坐在沙发上半天缓不过来,胸口不停地起伏。褚清良和葛晓洁一看这架势,也纷纷起身告辞,只留下管家姐弟四目相对。

“去美国?怎么忽然要我们去美国?”

“姐,他说得是真的?”

“是,我马上叫助理买两张去美国的机票,今天就走,到时候我会安排人在那边接应你,你自美国毕业,语言上应无问题。”

管河瞅了他一眼:“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样,你也想来指责我?”

“接到这里来?”赵美兰不解。

管溪笑了笑,站起身来:“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商场谋略,那我应该是一辈子也学不会了,也不想学。”说着回屋去了。

“嗯,”子星点头,“赵姐,你现在马上给哲远的老师打电话,就说家里有事情,我们派人把他接到公司来。”

管河看着弟弟在走廊处消失的背影,忽然就哭了。

“高二,小时候听话懂事,长大了却又皮得很。”

转眼就到了决定晏氏总裁归属的这一天。

说起儿子,赵美兰情绪逐渐好转。

晏锦年的遗嘱早已经公正,并没有任何变动的可能。子山那边虽然仍旧在活动着,但是根据子山的说法,变动的可能并不大。那些老油条们是知道晏氏能给他们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的,但蔡桐光不同,她不如晏家人那样在意晏氏以后如何,她只在意自己的那一份会不会变得更多,自然能够不顾一切开出天价。

“哲远应该已经上高中了吧?”

子海的心中犹如坠着一块铅。

她不过是一个想要保护孩子的母亲,逼迫她的人才是真正的下作和无耻。

蔡桐光召集的董事会议定在了下午两点,如今已过了十二点,她已经没有了办法,晏硕人早上离开公司之后还没有回来,子星的电话也无法接通,晏子海觉得空前无助。

子星摩挲她的手臂,“我明白,我明白,我妈妈不会怪你的,没有人会怪你的。”

窗外忽然飞过一只白色的鸟,唧唧叫着飞远了,晏子海忽然很想听听妈妈的声音。

“是啊,”赵美兰低下头,“他们用哲远威胁我,我不得不按照他们说的办……你妈妈是那样一个聪明又善良的女人,可我……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没得选择……”

苏亚接通电话的时候正在洗衣服。

魏哲远是赵美兰的独生儿子,丈夫死了之后,赵美兰多年来和儿子相依为命,子星上大学的时候偶尔来公司见晏硕人,遇见过哲远几次,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晓得在妈妈桌上安安静静做功课。

“妈。”

子星点点头。

苏亚自洗衣机中拿出衣服放进盆子里,衣服相互叠打在一起的声音令子海慢慢沉静下来。

“你……那,你妈妈她……”

子海将目前的状况讲给苏亚听,苏亚放下盆子,走到沙发前坐下。苏亚是学医出身,对这些商业上的事情并不是很懂,最多就是安慰女儿几句。

赵美兰忽然瞪大了眼睛,半晌又像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委顿下来。

“妈不懂这些,也帮不上你。但是硕人是此中高手,你没有了法子,相信她就是了。晏家老太太那样的人物,都肯将家业交给她操持,不会错的。”苏亚换了一边耳朵,又道:“硕人年轻时跋扈叛逆,实在是我人生所见之最,你爷爷奶奶几次都想赶她出家门,老太太总跟我说:‘要不是看她有那样的天分,早就赶了出去,省得留在家里短我的寿!’这话你听着不理户,那是你没见过从前的硕人,几乎就是她的免死金牌。你觉得你爸爸手段厉害,那是因为你还没见过硕人的手段,在她身边这几年,你也未必看全了她。她又是女人,漂亮女人的手段总较男人多些。”

子星摇摇头,“赵姐,你是个好人,见得都是明媚阳光,难免疏漏了人心险恶。好人是永远也斗不过恶人的。他们能利用哲远让你导出公司的资料,也能用同样的方法逼你说出公司的秘密。”

“那我什么也不必做?”

“子星你放心,走出这扇门之后,你相信我,有关晏氏的事我一句都不会多讲,你相信我。”

“你已经做完了你能做的所有,剩下的交给硕人。”

子星的一席话说得赵美兰无地自容。

放下电话,子海心中略定了定,但是仍旧担心,自己妈妈虽然对晏硕人如此信赖,可就像她说的,她对商业并不了解,怎么就相信晏硕人可以力挽狂澜?

“不是这个话,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贪钱的人,你一个女人家不容易,有些钱傍身自然是好的,多少是晏家的心意。”

“海总,会议的时间快到了,您也该准备准备了。”子海的助理进办公室提醒她。

赵美兰连忙推脱,“我不是贪钱的人,我做了这样的事,不值得你们这样对我。”诚然,做到赵美兰这样的级别,自然是不缺钱的。

“知道了,姑姑回来了没有?”

子星上前按住赵美兰,“我跟人事部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多给你一年的薪水,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助理摇了摇头,“上午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呢。”

“对不起,我马上就离开。”

“嗯,那子星可联系得上?”

子星进来的时候赵美兰正坐在沙发前偷偷抹眼泪。瞧见子星走进来,赵美兰连忙抹掉眼泪站了起来。

“电话依旧是没有人接。”

关掉电脑赵美兰将所有杂物收进旁边的一只纸箱中。想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可她不想太快离开,又在房间里踱起步来,自屋内慢慢走了一圈,手指细细摸过每一个角落,最后在沙发前坐下。

“知道了,我这就去。”

赵美兰坐在桌子前,开始将自己的账号一一自电脑登出。她设想过很多种离开的场景,可却从没想过如今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她奋战了十几年的地方。

助理默默退出子海办公室。

子星自晏硕人办公室出来之后,径直去了赵美兰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