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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本来就不想帮他,有啥奇怪。”达人倒是实话实说。

“稀客。我们这刚帮草狗搬完家,你就回来了。”我说。

“怎么从女友那儿回来,周末才是好时光啊。”

立秋的下午依旧炎热,街上的太阳照进来,整个店面通透明亮。店里的冷气十足,让我总有种被太阳晒的发冷的诡异错觉。下午四点多时,我们结束用餐,每个人都因为喝多了汽水而不停的打嗝。送走小四后,我和虫虫乘公交返回祖屋。进了门就看到达人熟悉的身影坐在电脑前。

“她周末要回家。安城的公交他妈的太挤,刚为了保护妹子手机被人摸了。”

“虫虫说的对,命运这东西就像海上的一叶浮舟,我们能做的不过随波逐流。”我顿了顿说,“你看本来是要帮你加油,现在搞的和结局已定一样。我闭嘴。”

“这一趟约会开销大了,好几千。”

“老板再来几瓶汽水,冰的。”虫虫招手示意,“命运这东西有谁说的准,别太难过。”

“哎,你知道哪有卖水货机或者二手的,回头把地址发我。”

“哎!”小四叹了口气。

简单聊了两句后,我和虫虫一致表示这个手机丢的很值,瞬间提升了达人在其女友心目中的形象。简直是事半功倍。达人边打游戏,边抽空翻了我们一个白眼。自从草狗搬走后,客厅里只剩下唯一一台电脑,长期被达人所霸占。我和虫虫百般无聊,只好各自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我翻看着今天上午拍的那张合影,有好几条新的评论,我点开后一一作了回复。

“也是,分分合合这么多年。我都以为你俩要结婚了。现在一个要去当兵,一个要出国留学。谁能想到?”

“好好帮草狗搬家,今天他要是请吃饭,我就请你们两顿。”达人说。

“尽力而为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感情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也许这是你旧手机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我回复道。

“看起来你把握不是很足啊。”

“谢谢你们帮哥搬家,哥爱你们。”草狗说。

“去什么机场,都给你说了只是见个面而已。”小四无奈的笑了笑。

“记得还钱,小别胜新婚。”

“明天几点去机场?”我问。

“夏天的末班车上有你有我。”小四说。

从草狗新家出来后,我们三人顶着大太阳在街头转悠了一会,又热又渴。索性找了家快餐店吃饭乘凉。大家连续喝了好几瓶冰镇汽水后,聊起了小四明天的计划。

“祝你明天好运。有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三人就像接头暗号一样重复着这句话。

“照片里少了一位核心,并不完美。”老佘说。

“小别胜新婚。”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完美结局。”

“小别胜新婚。”

“没有我的夏天,你又怎会有夏天。”Kya说。

接着虫虫、小四与草狗依次拥抱告别。

“承蒙厚爱,感谢陪伴。有你就是夏天。”

“那肯定啊!”草狗回答的很干脆,我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肯定记得还是肯定忘记。

时间在平淡如水的一周中慢慢溜走,Kya在一个工作日的下午接走了宝妹儿。为了备考她这段日子上网的时间明显减少,我们也只是在每天临近下班或者晚上睡前聊上几句。我监督她看书学习,她说考完试再带好吃的来找我。暑气在不知不觉中稍有消退,只是每天中午的暴晒还提醒着我这是夏天最后的倔强。上班时间我坐在办公室时而望着窗外发呆,时而低头盯着稿件发呆。阳光流转,分不清是盛夏还是初秋。工作无聊时,我依然会去之前常逛的电影论坛,看看网友最近更新的帖子。这天刷到一条求助帖,内容大概是楼主需要寻找一本关于新浪潮电影的书籍,可是寻遍安城的大型书店都没有找到,所以发帖咨询。这让我回想起之前在上培训班时,每天除了去网吧看电影玩游戏,回来的路上偶尔会路过一条隐蔽的小巷,距离我当时的出租屋不远。巷子里有很多文艺向的咖啡店和旧书屋,是附近文青常去的地方。那时候天气阴冷,我整日一成不变的穿行于网吧和出租屋之间,过几天就会感到无比厌烦,偶尔去过几次那些小店散心。其中一家可能老板自己也是电影爱好者,店里收藏了许多电影方面的书籍与海报。我把大概的地址留在了这条帖子的下面,告诉楼主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草狗回头看看女友,又转头看着我们。表情犹豫,摇摆不定。在双方僵持的情况下,我上前拥抱了下草狗然后说:“那你就先忙。吃饭你记着就行,还有我那一百块钱。”

大约快下班的时候,主编又召集大家举行座谈会,主题是学习最近下发的关于配合建设“农家书屋”的若干问题的文件。其实这个文件已经连续学习了三天,主编借用学习时间,给大家从头到尾讲述了自己上山下乡的精彩经历,以此突出自己对于农村问题的深刻体会。尽管很多细节主编已经反复讲过多次,大家依然表现出第一次听的样子。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下班的点,我实在听的有些无聊,反复低头偷看手机。发现有条好友提示,点开是刚刚发帖找书的网友,叫做范范。我添加通过后,她很快发来一条信息。

“他一会还有事。”草狗女友漫不经心的说。

“帖子发了好几天,就你一个靠谱的回答。我这周末过去转转,到时候找不到地方还得问你。谢啦。”

“这一趟服务还满意吧,那什么时候去吃饭?”虫虫喝了口饮料问。

“举手之劳,太客气。”我简单做了回复。

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我们到了草狗的新住处。确切的说是草狗女友和舍友的住处,只不过现在房间换了新的男主人。这个小区属于城中村改造的项目,人流混杂而拥挤。草狗的房子在六层,大热天可害苦了我们。进了屋把行李摆好后,草狗客气的从冰箱拿出几瓶冷饮递给我们。这间出租屋是典型的一居室,进了门就是卧室,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洗手间。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我们尴尬的站在正中间。草狗的女友穿着黑色蕾丝睡衣靠在床头,用平板看着剧。

之后的几天里新到了一批教辅书的稿件需要校对,数量多时间紧。每天从早看到晚,连续工作。眼睛看花了就滴点眼药水,休息一下接着看。忙碌起来的时间果然过的最快,本来难熬的工作日转眼就到了周末。对我和老佘这样的上班族来说,一周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周末不用早起,可以睡到自然醒。但有时达人却偏偏起的很早,和网友联机游戏,键盘和鼠标的声音不时嗒嗒作响,吵的我们心情烦躁。一般这种情况下,我大概会有两种选择。一是下床关上卧室的房门,隔绝噪音。二是来到客厅拍拍达人的肩膀,待他摘下耳机后,竖起中指对他嘣出一个脏字。接着躺在沙发上继续睡。大多数情况下我会采取第二种方法,因为比较出气。

大家搬着草狗的行李,前后脚出门。我留在最后,拉上房门的一瞬间巨大的失落涌上心头,怅然若失。一路上我都在想,夏天这个盛大的节日,总应该伴有盛大的结束才好。没想到却在这平淡的一天里突然发生,人生中许多重要的节点大概也是如此。想象中的隆重少有发生,从来都没有什么准备好的告别,一切都像是温水煮青蛙。等你意识到,它已然发生。

老佘自从前两天回来后,一直情绪低落话也不多。我和达人私下聊过,应该是家里的老人去世,多少受了些打击。他没说我们也就没多问。中午我们三人一起吃饭时,老佘自己提到了这个话题。

“没人因为你伤感,好好待小老婆。”小四说。

“外婆刚走,外公又住进医院。你们说惨不惨?”

“你们别这样,我就是搬个家。别搞的这么伤感。”草狗说。

我和达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目光投向别的地方。老佘继续自顾自的说:“经过这些天,我突然觉得人生太过无常。他们毫无征兆的病倒甚至离去,一切变化都发生在转瞬间。我实在来不及消化这些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走吧。”虫虫提醒大家该出发了。

“有人离去,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感触。”达人说,“倒不如及时行乐,活个痛快。”

“这就完了吗?”我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是在指拍照还是这个夏天。大家一时也相对无言,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也是。”我说。

我们四人依次并排站开,大家都调整了好几个姿势,好让这张照片显得更有仪式感。我站在中间把手搭在小四的肩膀上,店员伙计示意我们微笑,咔嚓三声连拍了三张。照片上的我面容严肃,好似有些失神。我选了张大家都睁着眼的照片更新到主页上,并配上“暂别夏天”的文字。

“反正谁知道明天一出门会不会被车撞死,你说是吧?”达人问老佘。

“就是的,合一张合一张。”草狗倒是很积极,跑去前面的门店叫伙计来帮我们拍照。

“哎!”老佘叹了口气,我问他伤心吗。他接着说:“伤心肯定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对人生的感慨和喟叹。人在面对生老病死的时候,什么都不是。”

“全完了,随时出发。你俩一个搬主机,一个搬显示器。”草狗分配好工作。我进屋把日记本拿给小四,临出门前突然叫住他们几个说,“大家合张影吧,毕竟是一整个夏天的回忆,虫虫说的么。”

“那你相信命运吗?”我问。

“东西都收拾好了没?还挺多的。”虫虫问。

“生老病死不就是每个人的命运吗?”老佘说。

“那不重要,凡事都讲究一个缘。”

“没错,我是说更具体一点的命运。比如明天你会不会出门被车撞死,你会不会一直在宾馆叠被子,又或者你会不会赚很多钱,和谁结婚或者孤独终老。”

“我不知道你要搬家,我是来拿本子的。”小四说。

“怎么说?”

“好兄弟,不多说!都在水里!”草狗仰头干了手里的凉白开接着说,“小四你也来的正好,帮我一起搬家。”

“就是相不相信那些东西都是被定好的?”

“好歹一整个夏天,来给草狗送行。”

老佘想了想,没有给出回答。达人则在低头吃面。

“不是刚取过衣服吗?”我起身问虫虫。

我接着说:“我觉得吧,一个人的命运应该像被串起的珍珠项链,你每挪动其中的一颗,就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其他颗,依次传递。你也可以把这个叫做因果。你的每一个决定或者每一次念想都会产生一条珍珠项链。”

一杯凉白开下肚,小四和虫虫推门进来。草狗惊讶于我的未卜先知,但其实我没想到虫虫也会出现。

“那到底能不能控制命运呢?”老佘问道。

我指了指沙发说:“先坐,喝口水。”

“可以,但它总不会成为你预想的样子。”

草狗疑惑的问:“还有谁?”

说完这些我在心底一惊,突然想到这个夏天会不会也是我命运中的珍珠。我希望它变成什么样,这种希望会不会也是徒劳。

立秋这天正好是周六,老佘还是没回来,达人昨天去找女友同样未归。祖屋又只剩下我和草狗两人。一觉睡到中午,刚醒来也没什么胃口。草狗喊我帮他收拾行李,我浑身无力瘫在沙发上。看着草狗忙里忙外,把自己的东西整理装箱。期间小四打来电话,问我是否在乌托邦,他一会要来取日记本。大约半小时后,草狗把所有东西打包完毕,问我何时出发。我说:“你怎么一个男的这么多行李。稍安勿躁,等等有人来帮忙。”

周天感谢达人没有再玩游戏,大家都一觉睡到快中午才醒。窗外清脆的阳光照进屋里,没有了想象中的闷热。我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半天,逐渐恢复体力后爬起来走到客厅。屋里安静的有些压抑,我甚至能听到坐下时沙发发出的吱呀声。我眯着眼睛点亮手机屏幕,时间为8月22号,距离入秋已经有两周时间。夏天的燥热一点点逐渐褪去,喧闹的心绪也随着气温平静了不少。我翻看着手机,突然有消息提示,点开是范范发来的照片,一本关于法国新浪潮电影鉴赏的书籍,下面写着“找到了”。

“别解释,我去学习了!”

我想来想去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回复她,毕竟是陌生人。犹豫了几分钟后我很官方的回了句:“那店面不好找,恭喜你。”

“这也能扯到我?”

接着收到她断断续续的回复,两人聊了起来。

“你们男人都这样!不想负责任!”

“你看过《四百击》《筋疲力尽》和《法外之徒》这几部电影吗?”她问。

“有这么灵吗,不用谢我!”

“《法外之徒》看过,挺出名。其他两部没怎么听过。”

我本来以为这是Kya看书无聊,和我闲扯的玩笑。没想到过了一会她发来信息说:“那学生刚又过来,我把信息拿给他看。他瞬间有点慌乱,放下手机扭头就走了。”

“哦,都是新浪潮的代表作,推荐你有空看看。”

“哈哈!你太神经了!我等下试试!”

“这么老的电影,我觉得现在很少会有人看。”

“回来时记得买菜,然后去幼儿园接孩子。”

“那你说说看《法外之徒》的感觉?”

“什么信息!”

“我也是很久以前看过,具体情节有些记不清。但电影从头到尾的旁白给我留下了挺深的印象,另外还有很多著名的桥段,被后来的导演一再致敬。尤其是主角们穿越卢浮宫的那场戏。”

“让我想想,我一会给你发几条信息,你拿给他看。”

“看来你确实看过。我就是觉得这类片子很真实很特别,与主流化的商业电影区别很大,更加倾向于导演个人的表达。所以就想找些专业的书籍,看看别人怎样解读。”

“所以说是变态!你不来救我吗!”

“你这种认真专业的态度很值得学习。你平时就很爱看电影吗?”

“现在的学弟都这么搭讪吗?感觉有点生硬。”

“工作压力大,一般周末就躲在房间里看电影减压。”

“反正你上班也没事干。主要是刚刚遇到一个变态,好几次坐我旁边,还问我借水杯。”

“什么工作?”

“我在上班啊。你平常不都自己带水去吗?”

“没耐心。这么快就要转移话题。”

“你要不要来给我送点喝的?”

“没有,我就是顺口问问。”

就这样一来一回,我和Kya大概又聊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我下班回家。之后的一段时间里,Kya只要白天没班儿,就会去图书馆看书,看累了就和我闲扯两句。而我也没怎么被派出去送书,大概是主编觉得我校对稿子比较拿手,想重点培养我这方面的工作。这让我有了比较多的时间呆在办公室偷懒。尤其是主编不在的时候,大家就明目张胆的趴在桌上睡觉。夏天的午后觉总是特别多,任何人都不例外。有天我刚睡醒,又看到Kya信息。

“总之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地方。以后有机会请你来这儿喝咖啡。”

“我没玩!刚在查资料,顺便和你说两句!”

这天晚上下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大概十点多,窗外开始有呼啸的风声划过。老佘把所有窗户打开,我们一边享受难得的清凉,一边静候秋雨的降临。不间断的凉风从屋外吹进来,闷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起身关掉风扇,和自然风相比,此刻的它简直微不足道。天气和温度的变化总能影响人的行为举止,炎热时总觉得周身吵杂,而凉爽时则心生安静。大概这时的我们属于后者,大家各自一言不发,盯着面前或大或小的屏幕专注入神。雨滴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轻飘飘的落下。随后雨声渐急,偶尔透过纱窗滴落进来。很快在地板上行成一滩水痕,窗外的夜色倒影在水痕里,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当然最后的清理工作还是交给达人负责。这场秋雨大概持续了一小时后,逐渐平息。被雨水冲刷过后的世界,透彻而清静。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甘甜芳香,沁人心肺。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此刻的微风已带有些许凉意,不同于往日。可往日又是何时,一时我竟无从记起。

“那挺好,很有上进心。但要少玩手机。”

“真是一场秋雨一场寒啊!”老佘感叹道。

“怎么不适合,我要开始学习,准备进修考试呢。”

话音刚落,我连打了几个哆嗦。起身进屋想找件外套披上,可翻来覆去也没有合适的衣物,衣柜里除了短袖就是冬天的羽绒衣。无奈之下,我又套了件短袖在身上。想着下周要抽空回趟家,取些合适的衣服过来。

“图书馆做什么?感觉不太适合你。”

“操,赶紧把窗户关上,真他妈的冷。”客厅里传来达人的声音。

“你偶像剧看多了吧,我在图书馆。”

我走出去看着他说:“是啊,夏天真他妈的完了。”

“在我楼下?”

达人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打游戏。另一边传来老佘熟悉的叹气声。

这天下午正上班,Kya发来信息,“你猜我现在在哪?”

这天晚上大家都睡的很早,临睡前我用手机发了条新的状态:一场大雨淹死一个夏天。之后酣然入睡。半夜的时候我被冻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的从柜子里摸出一床厚被子盖在身上,瞬时温暖传遍全身,接着被巨大的拉力拽入梦里,意识全无。

这周工作日的事情甚少,每天的工作基本上午就可以完成。午饭过后,大家就开始变得闲散,无心上班。这时候主编就会召集大伙儿举行茶话会,众人围坐茶几,一边嗑瓜子一边闲聊。当然话最多的还是主编,他常说经过这些年的东奔西走和工作历练,什么东西都略知一二。茶话会开展的这一周多时间里,他从两个月前的世界杯,到前苏联和东欧的历史,再到朋友唐山大地震后的千里寻亲,最后讲到城西哪条路的摄影头有钓鱼执法的嫌疑。绘声绘色,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有时临近下班,如果讲的尽兴,主编就顺便请大家吃饭。饭桌上再继续办公室未完的话题。其实对于主编这种倒贴钱的说书行为,我一点也不反感。因为无事可做的下午确实太过无聊,而人在无聊的时候,时间就过的特别缓慢,并且浑身不自在。好在有主编絮絮叨叨,让乏味的工作日平添几分乐趣。

新的一周毫无新意的降临,周一下午我很快完成了当天的工作,请了半天假。打算回家取衣服。因为祖屋和回家正好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从单位出来后,我循着地图走到了一个平时没来过的新站。秋高气爽,午后的阳光正好,周身树影斑驳。查看站牌后,确定了回家的班车。半下午车站的人并不多,加上我不过三人。我靠在广告牌上,看着一辆辆公交进站出站,引擎轰鸣,带来一阵阵机械所散发的炽热。这种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不由得让我想起刚入盛夏的那些日子,每天都热的淋漓尽致令人窒息。我后退了几步,来到人行道的阴凉处,往上捋了捋背包的肩带,低头翻看手机。最近大家的主页都没有更新什么新的内容,仿佛一场盛大的聚会戛然而止后,每个人又回到了自己原本的生活中,短暂的相遇燃烧了过多的能量,现在看来稍有疲惫。环顾四周,街道上的行人稀稀落落。偶有几丝微风吹过,让人不免心生忧伤。要等的车迟迟不来,我反复翻看手机,一边又在心里想着:“既然手机没什么可看,那倒是来两个美女养养眼也好”。

送走虫虫后,我一个人徜徉在街头不知道该去哪。不知不觉溜达到之前常来的麦记门口,进店后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本来想着点些吃的,可突然又觉得不怎么饿。这个时间麦记用餐的人并不多,有很多座位空着。人少的一边服务生干脆关掉了顶灯,剩下的壁灯光线微弱而柔和。我一只手托着下巴陷入了短暂的回忆,眼前的时间被拨回到几个月前,那时我刚搬来这里。在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寒冷之后,终于等来了这样一个能让我舒展全身,汗流浃背的夏天。我每天怀着期待的心情,与大家共同生活。那段时间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与放松。我始终坚信夏天拥有巨大的能量和神奇的魔力,能够让我接下去的人生与众不同。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对于夏天的迷恋与渴望,开始成为我精神的寄托。我浑然不觉的度过每一日,忘乎所以的与朋友活在当下,无暇顾及其他。逐渐的我被这种假象所迷惑,初始的热情慢慢退却,留下来的只剩迷茫与不知所措。现在看来,整个夏天并没有解决我人生的任何问题,更没有发生我所期待的改变。这一切仿佛都是由我的自负所幻想出的镜像,清醒之后,留下我像大部分人一般,平庸无助。

说着抬头扫视街面,余光中瞥见不远处一位身形甚好的妹子,让我满心期待。几秒后她缓步与我擦身而过,几乎在我看清她的脸的同时,她惊讶的开口说:“诶?你怎么在这儿?”

“开玩笑的,不用勉强。”

“我回趟家,你呢?”我看着Kya,她看着我。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虫虫一愣,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不知所措。半天才说:“批评的是,我回去抓紧更新。”

“这也太巧了吧。我刚去朋友家拿点东西。”

草狗说不过达人,只好沉默继续游戏。我送虫虫出来,顺便买点宵夜。傍晚的街头与平日差别不大,喧嚣闷热。仍不时有热浪来袭,吹在身上能明显感觉到温度。我送虫虫到街口,告别前我问:“你是不是最近和女朋友吵架了,小号主页都不见更新。我上班无聊的时候都不知道看啥。”

“哦,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我看到Kya还是一身夏装打扮。

“整天发誓,小心烂屁股。”

“这叫抓住夏天最后的尾巴,哈哈哈。”Kya笑着说。

“我发誓肯定请。”草狗为了表示真诚,特意做出发誓的手势。

“这两天都有降温,千万注意别感冒。”

“我周末有事,而且你肯定也不会请吃饭,绝对的。”达人说。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爱感冒吗,今天没上班?”

“以防万一,多通知几个人么。”

“我请了半天假,回家拿衣服,晚上有点凉了。”

“你就这么点衣服和一台破电脑,能用几个人。”

“也是,我月底考试。你说我能过不?”

“那还用说。”

“不过都对不起你天天去图书馆吧。”

“帮忙可以,请吃饭吗?”虫虫问。

Kya还要说什么时,我等的12路终于进站。我转身指了指公交,Kya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我赶快上车。车子发动的刹那,我隔着玻璃朝Kya挥手告别,刺眼的阳光铺满整个车窗,我无法看清窗外的一切。

夏天的最后几日和往常别无二致,上下班与昏睡。周中的时候老佘打来电话说外婆病危,他请了一周假和家人在医院陪伴。正好也从忙碌的工作中休息一下,好想想自己的未来。晚上虫虫回来取衣服,碰到草狗后大呼意外。两人都表示许久未见,还以为对方搬走了。一番寒暄调侃之后,草狗提醒虫虫周末他要搬家,有空的话回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