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盏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问高中的事情,话匣子自然又打开了:“那我追你的时候,你是怎么想我的?”
思考了一会儿,他又斟酌着哄她:“那时候,也没真的拒绝过你。”
问完她也感觉到了什么——这是一道、真情实意的、送命题。
沈熄:“……”
沈熄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怎么回答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下飞机。
“哦,”林盏冷脸,“意思是高中那会儿抗拒我,都是真情实意的拒绝是吧?”
最后,求生欲让他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那时候只觉得你很特别。”
“小时候懂什么,”沈熄扶额,“那时候纯粹就是觉得你比较适合而已,没别的想法。”
“哪里特别?”林盏扯下一只耳机放手里晃,有意逗他,“噢,特别烦是吧?”
林盏居然被他这个回答给搞蒙了片刻,半晌才问:“那难道,你从小时候就开始暗恋我了?在我还没情窦初开的时候,你已经对我情根深种了?那为什么我追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冷漠?”
“不是,”沈熄抓住她的手,道,“特别像我未来的老婆。”
沈熄:“没说谎,是真的。”那时候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下了飞机是晚上了,林盏疲惫得不行,吃了东西,就直奔酒店而去。
林盏撇嘴:“不准说谎。”
林盏到酒店的第一件事,是脱鞋上床。
“好了,”沈熄捏捏眉心,被她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弄得头疼,道,“我那时候说你不适合演公主,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演那个仙女。说了,满意了?”
她整个人扑到柔软的床垫上,身子因为弹性回弹了一下,抱了个枕头在身下,满足地喟叹了声,就这么趴着了。
林盏看他不是很想说,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看,如果不是你说了不适合,我就不会想证明自己。如果不是我很迫切地想证明自己,我就不会上马。如果我不上马,我就不会翻身踢到你。如果我没有踢到你,那你就不会哭……”
她腿成直角弯着,晃来晃去,手还在床头柜上拿着东西翻看,哪还有一点刚刚疲累的样子。
沈熄:“……”
沈熄见她自己在玩着,就先进浴室去洗澡了,洗完澡刚一出来,就见林盏盘腿坐在床上,腿上搁着一本书,很严肃地说:“沈熄,我刚刚给我腹中的骨肉构思了两个绝妙的名字。”
林盏将电视剧按了暂停,转头面对沈熄,颇为费解道:“你小时候,为什么非要说我不适合演公主?”
沈熄第一反应是皱眉:“腹中骨肉?你怀孕了?”
沈熄看她:“什么?”
“这倒没有,”林盏摸摸鼻子,讪讪笑道,“但是,那个……不是可以先准备着嘛。”
“我有个问题一直存疑,没找到机会问你。”
沈熄:“……”
林盏没打算放过他,既然好不容易说到了这个话题,她倒是有一个特别想问的。
沉默了一下,他问:“那你准备了两个什么绝妙的名字?”
于是他沉默了。
“姓沈,一个叫沈时,一个叫沈力。”林盏面不改色地胡扯,“省时又省力,一听就好生养。”
沈熄原本不信,但她说的确实很对。
沈熄:?
说完,她又笑了:“怎么,你又梦到了你小时候被我折腾哭的惨况?”
他走到桌边,漫不经心地把吹风机插好,淡淡道:“知道你起这种名字,他们可能就不会出来了。”
沈熄:“……”
林盏笑:“他们来不来可不关我的事。”
“你说,”林盏清清嗓子,学着他的声音,又沉又缓地说,“‘踢了这一脚,你就是我老婆了。’”
沈熄:“……”
他饶有兴致地问她:“我说了什么?”
林盏伸手摊开掌心对着他:“这就要看沈熄同学你的能力了。”
这倒是引起了他的一点儿兴趣。
沈熄打开吹风机,平稳的风速里他泰然开口:“胡扯能让你快乐?”
“而且你还说梦话了。”
“胡扯不能让我快乐,”林盏掰着腿左摇右晃,粲然一笑,“但你能。”
他正想说点儿什么无关紧要的话,林盏一句话又给他全部堵回去。
虽然知道她只是为了撩他,顺嘴提了一下这事儿,但睡前沈熄还是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下,以后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林盏笑着侧头,开口道:“你刚刚睡着了。”
男孩儿就跟他姓,女孩儿就跟林盏姓。
见她看自己太久,沈熄问:“怎么?”
至于名字,他想着,翻出手机里的字典开始找。
因为刚梦到过她的缘故,沈熄现在看她还有种离奇的玄幻感。他不得不承认,她同小时候长得真像,自小就能窥见美人胚子的影子。
旁边的人已经睡着了,窝着被子蜷成一团,似乎是嫌热,没过一会儿又把被子蹬开了一些。
林盏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伸手给她把被子掖好,又听到她低喃了句:“热……”
沈熄意识逐渐回笼,身体不算舒适的姿势提醒他此刻正坐在飞机上,他抬手蒙住眼睛,一点点睁开眼。
他把被子往下拉了点,道:“过会儿就不热了。”
播放完毕,人也该醒了。
说完之后没多久,他关掉自己这边的台灯,也准备睡觉。
再然后又梦到了些什么,回忆走马灯似的,一幕幕循环播放。
手机刚关上,人一躺下来,就感觉到有个热乎乎的身体往自己怀里钻。
他略微思忖,而后很郑重地对小林盏说:“你可要记住了,踢了这一脚,你就是我老婆了。”
他手往那边一伸,林盏的头立刻自发地枕了上去。
就是那一刻,他捉住小林盏的脚踝,万物仿佛于此静止,时间再不流动。
沈熄摸摸她的头发,哭笑不得地问:“不是还热着?蹭我怀里不嫌热?”
沈熄知道这是在梦里,所以他的灵魂很慎重、很紧张、很热切地想要改变一点儿什么,意念太强大,就传递到了梦里的人身上。
她没回答,想必是睡着了,刚刚的动作不过是自然反应。
梦里的林盏在争执下想要翻身上马,却不慎踢到了沈熄的眼睛。
他想到这几年,她画展也办了不少,在业内也算是有了点名气,无论是观众还是业界人士提起她,先说的总是“独立、有想法、能担大局、临危不乱”。
梦里,他回到小时候,场景还正好是碰到林盏的那一次。
但她在他面前,却总能露出那珍贵的、带着些微孩子气的天真。
不仅睡着了,他还做了个梦。
第二天一早起来,林盏居然还记挂着起名字这事儿。
一贯清醒地给她当人肉靠垫的沈熄,这会儿居然睡着了。
她煞有介事地对沈熄说:“我觉得名字这件事,也应该问一下叶阿姨。”
林盏本来爱睡觉,但这次在飞往度假地的飞机上,她居然意外地没有睡着,只是戴着耳机看剧。
沈熄蹙眉,眼神忽而一凛:“你叫她什么?”
二人早就约好了要一起度假,连地方都已经提前选好。
林盏怔,半晌才想起要改口,克服羞耻心,试着叫了声:“妈。”
事情发生在研究生毕业的那个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