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宝贝。”她听起来松了一口气。我小心翼翼地把信放进钱包，走出了寝室。
“当然，我在路上了。”
和我父母吃晚餐从未感觉像现在如此糟糕过。
“所以，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你了吧？”
桌子是三人桌，可是爸爸不在。我进门的时候他就不在，妈妈拥抱我的时候，我们坐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在。
“我等不及要吃熔岩蛋糕了，妈妈。”
小小的饭厅还残留着东西烧煳的味道。妈妈从来就不是个做饭的好手，她总是说，奶奶拥有一家餐馆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她眼睛下挂着眼袋，黑色的裙子凸显了她苍白的肤色。
“你在路上了吗？我想告诉你我做了一个熔岩蛋糕。”她顿了顿。“可是，没成功，但我又买了一个，那卖家告诉我，这是全布鲁克林最好的熔岩蛋糕。当然，除非你不想吃熔岩蛋糕，因为你还要排练呢。”
“你爸爸得工作。“她说。可她并不相信。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就跟听到我和罗伯五六岁的时候告诉她不是我们用糖果纸堵住了厕所时一个样。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绪。“嗨，妈妈。”我说道。
“他工作上事很多。”
我该给她打电话吗？我该等待吗？我能说些什么呢？
“他经常不在，我觉得这是他处理奶奶离世的一种方式。”她在桌边坐下来，递给我一条香草面包。“你最近怎么样？”
我把信紧握在手中；我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呼吸，好像已经停止了呼吸。她在信的底端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我还行。我有时候会和尼克待在一起，珍也根本没那么坏。”
克莱尔
“那就好。有人陪伴在你身边，我很高兴。”妈妈清了清嗓子，瞥了一眼爸爸空荡荡的座位。
祝一切安好，并再一次地表达我的歉意。
对于上周没去看她，我感到十分抱歉。“如果你愿意，我星期二可以过来。星期二对我来说相对比较轻松。”
也许在未来，我们还可以互相写信。我不应该和你说话也不应该和你见面的。可你要知道，去年的演出，我在场，今年我也还会在场。尽管见到你并且知道你一定很恨我，让我很伤心，但我有见证你的成长，你的快乐也使我十分快乐。我是真心的。
“亲爱的，我知道你很忙。别担心，我很好，我真的很好。我只是想念你奶奶。她真的很了不起，总是能鼓舞人心。”妈妈咬了咬上嘴唇。她自己的父母很久之前就过世了，她总是对奶奶说，她很高兴又找到了另一个家。
我只想告诉你，放弃对你的抚养权其实是个很艰难的决定，而且情况很复杂。
“所以，告诉我，你是准备让餐馆重新开张，还是决定怎么样？”
很抱歉没有早一点给你回信。对于八月份我对你的反应，我深表歉意。你的两封信我都收到了，我用了好长时间才终于鼓起勇气给你回信。
“我还不确定，还没有决定。”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不管怎样，再跟我说说学校的事吧，跟我说说演出排练的情况。我为你付出的所有努力感到自豪。”
亲爱的艾米莉亚：
“当然是很不容易，而且我也不认为我今年会有太多展示的机会。我是说，如果你们今年决定不来看演出，我会理解的。”
我缓缓地拿起它，没认出来字迹。打开它的时候，我的手在颤抖。
“你在开玩笑吗？我们当然想去。”她眼睛睁大，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知道我们为你骄傲，对吧？”
这有可能是我在南区的哪个姑婆寄给我的信，或者也许仅仅是一份广告或传单，也许这是给珍的信。这有可能是任何东西，抑或者，它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嗯嗯。”
自我提醒：别抱太高期望。
“你不应该‘嗯’，我们为你的努力感到骄傲，同时也为你将成为的样子感到骄傲。你总是关心他人，而且全力以赴。”
珍非常爱整洁，寝室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因此我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我桌子上的信封。
“可我从来当不成第一名。”
我只需拿上书包便可以离校了。妈妈又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提醒我今晚回去吃晚饭。仿佛我已经好几年没看过他们，今晚是第一次回家，就好像我们几乎是陌生人了。
“你是，你就是第一名。在他人和你自己面前，你都应该把自己当成第一名。”她嚼了嚼烧煳了的通心粉和奶酪，脸皱到了一起。“真难吃。我可以订比萨。”
我知道她看到我在脸书上给她发的消息了，但她没有回复。
“我吃这个挺好的，我确定。”这次我轻轻松松地露出了笑容。妈妈确实是爱我的，也为我骄傲。也许我也可以学着为我自己骄傲，即便不是第一名。
和尼克道别总是没完没了的，不过这样的没完没了是幸福的，是一种我希望永远都不要结束的没完没了。但我知道，晚饭不能迟到。我走进寝室，珍对寝室稍稍进行了装饰，就好像她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一点家的感觉，但她并没有挂任何照片，倒是零零散散摆放了几个从她原来的寝室带来的枕头。她在自己那一边贴了两张海报：一张是夜晚的巴黎，另一张画着一双穿着芭蕾舞鞋正流着血的脚，挺适合今天的她。我们还是会聊聊娜塔莉亚，但是依然没有直接从娜塔那儿得到任何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