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让我选你?”丽莎苦笑道,“那你为什么去找我父亲聊你那部根本没人愿意投资的电影?你口口声声说不愿再和中国扯上关系,那为什么还去找中国的投资人?而且还被拒绝了。”
“我没有让你选我。”陈家伟说,“你甚至都没和我商量一下。”
“是阿坚告诉你的?”
见陈家伟不加反驳,丽莎继续说:“她说你们是高中同学,我不介意,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我需要你在我说出订婚消息的时候露出笑容,因为这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觉得我选择你简直就是疯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丽莎又逼近一步,“你有你的阿坚,难道我就没有我的人?你去找中国的投资人,难道是件很保密的事吗?”
“那就更不可思议了。”丽莎看着陈家伟说,“我还记得你来巴黎念书的第一天在图书馆跟我说的话,我问你为什么非要来巴黎,你说因为不愿再和中国的任何一件事或一个人搭上关系,除非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不然,你再也不会回到中国。我有没有记错?”
“那你不可以用钱来绑架我。”
“你别误会,我不是在巴黎生活的,我只是被公司派到这里来公干,明天就要回中国了。”祝晓楠急忙解释。
“我不是用钱绑架你。”丽莎看了一眼祝晓楠,仿佛示威一样,“我怀孕了。”
“高中同学?”丽莎惊讶地看着陈家伟,“为什么我从没听你提起过?”
“打掉他。”陈家伟冷静地说。
“我们是高中同学。”
“什么?”丽莎和祝晓楠异口同声地说道。
“你好,我叫丽莎,是陈家伟的未婚妻。”丽莎说,“你呢,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和其他人无关。”陈家伟说,“我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
“你好,我叫祝晓楠。”祝晓楠挥了挥手。
“你以为我准备好了吗?”丽莎突然大叫起来,“你觉得你这样很聪明吗?随便找一个中国女人过来,好像是我求着你一样!”
“不介绍一下吗?”丽莎突然用中文说道。
在场的嘉宾被丽莎的尖叫声吸引。
“不用。”陈家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丽莎……”
“不好意思,我先去露台那儿休息一下。”祝晓楠听出这不是一场和平的交谈,打算溜之大吉。
丽莎发了疯似的将旁边侍者的托盘一股脑儿拨到地上,数十只玻璃杯摔得粉碎,残渣四溅。
“那是因为……我也是临时做的决定。”
“丽莎……”杜邦先生来到女儿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对不起,我要离开这里。”祝晓楠说着挣脱开陈家伟的手,走出酒廊,正好遇到一趟下楼的电梯。
“有什么问题吗?”丽莎反问道,“借这个周年庆的酒会告诉大家我们即将订婚,难道不好吗?”
“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陈家伟给丽莎一个最后的通牒。
“你刚刚在说什么?”陈家伟用法语问丽莎。
“我不想再看到你。”杜邦先生指着出口对陈家伟说,“你立刻给我离开这儿。”
接着,人们开始鼓掌,那位法国姑娘也一步步走近,像动画片里的女神。
祝晓楠从一楼大厅的服务台那里取回寄存的包和衣服,冲出酒店,门外等候的出租车司机一齐看向她。
虽然没有从陈家伟那里获得回复,但祝晓楠看得懂周围人那种艳羡的目光——那个漂亮的法国姑娘一定是在说关于陈家伟的好事。
她踩着高跟鞋朝花园的喷泉走去,陈家伟也奔出酒店,经司机的提醒从身后追来。
“她在叫你,你们认识?”
“祝晓楠!”陈家伟喊着她的名字,“你不用离开的,这不关你的事。”
陈家伟吞吞吐吐,目光和丽莎交接,直到丽莎喊出他的名字:“陈家伟!”
“是吗,真的不关我的事吗?”祝晓楠回过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丽莎的事?”
“他们说……”
“我不知道她怀孕了。”
“又说了什么?”祝晓楠问。
“我不是说怀孕的事!”祝晓楠在喷泉旁坐下,“你压根儿连她这个人都没跟我说过。”
老杜邦神采飞扬地讲了几句,又将面前最靠近自己的一位姑娘拉上台。陈家伟虽然站在靠后的位置,但还是一眼认出了丽莎。
“为什么要跟你说她?”陈家伟站在她面前,“你来巴黎我真的很开心,为什么要提起别人?”
“杜邦先生。”陈家伟说,“这场酒会就是他所在的集团的周年庆。”
“丽莎不是别人,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应该告诉我。”
“谁啊?”祝晓楠轻声问道。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舞曲结束,一个带着地中海血统的男子敲了敲玻璃杯,示意大家安静,接着,他请出一位精神矍铄的长者,在场的所有人都调整了方向,恭敬地注视着。
“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来参加这场酒会?”祝晓楠问,“你是在用我当挡箭牌吗?”
陈家伟的手不小心在祝晓楠的腰间滑了一下:“对不起。”
“什么意思?”
“事实上,这是我屈指可数的几次跳舞。”祝晓楠说,“中国不像法国,没那么多舞会。我也就是跟着你随便晃晃。”
“你没有跟我提她,也没有跟她提我,所以两边都是自由人。”祝晓楠说,“但有的时候,女人是很难蒙混过关的,她们有一种很敏锐的第六感。”
“我问,跳舞是谁教你的?”
“你想多了。”陈家伟说着试图靠近祝晓楠,但祝晓楠一下站起来,没让他接近。
“什么?”蓝色的镁光灯打在祝晓楠白色的礼服上,像染了墨水的宣纸。
“听着,陈家伟,她怀孕了,我也结婚了,你应该对她好一些,这是你的责任。”
“谁教你的?”陈家伟问。
“但我根本不爱她。”陈家伟坦白道,“你是在等我这句话吗?”
“当然。”没等陈家伟说完,祝晓楠就伸出手让他牵着自己步入舞池中央。
祝晓楠看着陈家伟:“你真是个浑蛋。”说完朝花园外的大门走去。
“可以请你……”
“难道我错了吗?”陈家伟大吼道,“难道像你这样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婚就是正确的吗?你那是欺骗!”
现场的灯光突然暗淡下来,圆舞曲缓缓响起,在场的男女放下酒杯找到心仪的伴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祝晓楠站住,背对着陈家伟说:“我爱我的丈夫,我相信他也爱我,这种信任本身就是一种爱。”
“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聚会,没有任何商业目的。”
“那你爱我吗?”
“你不去陪那些人没事吗?”祝晓楠问。
“我们不再是高中生了,你该学着成为一个男人,而不永远只是一个男孩儿。”
“我不知道这句话今天晚上要说多少遍。”陈家伟应付完两批熟人后来到祝晓楠身边,手里托着一个小蛋糕,“你真是太漂亮了。”
“如果我说‘对不起’呢?”
这场鸡尾酒会比祝晓楠设想中的简单不少,丝毫没有繁文缛节,大家都很随意,她反而觉得自己的着装有些过于正式。
祝晓楠摇摇头,继续朝大门走去;陈家伟没有追赶,目送她拦下一辆的士,消失在模糊的眼帘里。
从乔治五世四季酒店的露台看出去,对面的埃菲尔铁塔和她就像一对儿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