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身前是男人高大的躯体,像一堵铜墙铁壁似的将她和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开来。
苏安希只感觉手上一个力道拽着她绕了个圈,天旋地转的瞬间,背就抵上了墙壁。
她本来气焰未消,眼下还被他桎梏,气得她抬腿屈膝就往他腿上袭去。
他见她的姑娘快速的站起身来绕过他,随即一转身一伸手,就把人给扯了回来。
徐彧在苏安希抬腿的那一刹那就猜测到她的下一步动作,单腿一档一压,反而把她的双腿压得动弹不得。
苏安希趁机推了一把徐彧,力道大,加上男人被突然袭击,伸手借桌子的力道这才稳定的站直了身子。
“可以啊,苏安希,你还真不是花拳绣腿。”徐彧出声表扬。
徐彧勾唇,松手刮了一下苏安希挺翘的鼻梁,调笑:“还记着呢?”
苏安希上下都被徐彧给堵死了,没办法拆招,只能用说的:“没穿军装也是军人,注意点影响成吗?”
“少来。”苏安希哼笑一声,“我才排老二,没这本事。”
徐彧颔首,按着苏安希的双手又往前凑了凑,声音低的犹如耳语:“人都病了,还要什么影响?”
他气息温热,星眸紧紧的盯着她,嗓音微沉:“没闹,我这病就你能治。”
“病了?神经病吧!”苏安希掀眸,气笑了。
徐彧耍无赖的摇摇头,弯腰低头,越发的凑近苏安希,两人鼻息相邻,能闻到独属于她的芬芳,是让他心安的香味。
“不,是相思病。”徐彧说完一低头就攫住了苏安希的双唇。
“放手。”苏安希低声警告,瞄了一眼紧闭的门板,正声道:“工作呢,别闹了。”
苏安希一边被徐彧吻着一边含糊不清的提醒:“门……门……”
她稍稍稳定下来,这才抬头剜他一眼,继而松手,却被男人另一只手紧紧按住。
徐彧把话音都放进了她的嘴里:“反锁了,嗯?”
这个可不是旋转椅,是木头的,被他这么一转,她坐在上面重心一个不稳,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徐彧肌肉紧实的手臂。
“唔……”苏安希蹙眉,柔声呢喃:“你咬我干嘛?”
徐彧等苏安希揶揄完,也完成了门上的最后一个旋转动作,直直的朝着苏安希走过去,双手往椅子两侧一拽一转,轻而易举的就把椅子掉了个方向。
“不认真。”
“可不。”
几分钟后
苏安希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呵呵一笑,眉梢轻佻,一口气拉到尾的嗤之以鼻:“国之脊梁,民之希望,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拥有钢铁身躯,烈火魂魄,还能生病?”
苏安希端着杯子喝水,徐彧立在窗边抽烟,刚才干柴烈火的差点就在这交代了。
徐彧一听弯了弯唇角,直直的走了进去,一边反手关门一边配合她的表演:“生病了,来看病。”
虽然这会儿没病人,门也是反锁了的,不过无论如何始终是不好的,就连刚才的接吻都让苏安希紧张忐忑,就怕有人突然来敲门。
“哟,这是什么风把徐队长给吹来了?”这张口就是冷嘲热讽的语气也是没谁了。
“你这几天很忙?”苏安希搁下杯子,看向徐彧那颀长如松柏的背脊,这才问道。
她双手往胸前交叉一横,背脊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翘,双唇抿着一丝笑,双眼却意味分明的瞪着来人。
“出了趟任务。”徐彧转身,把抽了一半的烟头拄灭,走过来扔垃圾桶里,顺手捞起苏安希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不过在给脸色上,苏安希也绝对能把国粹变脸演绎的淋漓尽致。
前天一早接到任务,公安部门收到可靠消息,东南亚的毒贩潜入了方泉市,他们特战队立即与禁毒大队联合行动对车辆进行封控和排查。
在口舌相争上,苏安希向来是讨不到徐彧便宜的,毕竟论不要脸这男人人前人后两样的让你突破想象。
就在今天早上在设置的关卡处,喜乐嗅到一辆帕沙特有异样,上车搜寻一番,竟然发现了地垫下方藏着的毒品。
他眯了眯眼,定定的瞧着苏安希,云淡风轻的回:“能不能有,主要看你。”
两名涉毒嫌疑人当场被抓获,交给了禁毒大队,具体还有没有同伙以及潜在的目的和计划等等,都将在持续的调查中。
徐彧立在门口,微微偏着头,右手搓了搓耳朵似乎在消化刚才随风飘进耳朵里的那三个字。
而每天晚上徐彧回去都半夜三更了,他不想打扰苏安希,也不想她担心,干脆这几天不联系她。
刹那间,她的嘴角就暗自抽抽了起来。
显然,人家也没联系他的打算。
骂完立即换了一副和蔼可亲的天使笑脸抬头看向门口。
这不,任务刚刚暂时结束,他料定这丫头心里肯定在闹脾气,赶紧赶着趟的过来报道。
苏安希瞪着手机,咬着牙轻声喃喃:“你有种。”
果不其然,这气性是真的一点没变,还这么大。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门扉却被敲响。
“这样啊!”苏安希暗自点了点头,他们出任务有保密性,既然他没细说,她自然也不会详问。
然而瞬间,笑容就落了下去,扇了扇眼眸,“哐”的一声把手机扔桌子上,不接。
徐彧放下杯子,瞧着苏安希,问道:“对了,你们医疗队在这边的巡诊任务是不是快要结束了?”
她正巧在把玩手机,铃声伴随着震动让整只手都麻了一下,一看是徐彧的来电,忍不住的勾起了唇。
“大概还有一周左右。”
就在苏安希百无聊赖,暗自把徐彧骂了个里外通透时,手机铃声倒是如约而至。
不问还好,这一问她抬眼看向徐彧,这感觉好像马上就要分离了似的。
呵,不愧是特战队队长,这忍耐力非常人所及。
“明天抽得出时间吗?带你去个地方。”徐彧上前拉起苏安希的手,包裹着在手心里轻轻的摩挲。
结果,晾了三天,那边愣是没来一个电话,连个信息都不来一个。
坐镇大本营没有下镇入乡这么的事儿多和累人,加上这段时间她也没有休息过,估摸着是可以的。
于是,也是就着这忙劲儿,她也没联系徐彧,打算晾晾他,不能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于是她点点头,对徐彧说:“应该可以。”
反而是苏安希自己闲不住,说自己的伤早就没事儿了,在急诊忙的不亦乐乎。
“那我明天下午来接你。”徐彧勾着笑瞅着苏安希。
而方泉武警医院的院领导本就欣赏苏安希,知道她的英雄事迹,更是体恤她,让她坐门诊当个甩手掌柜就好。
“去哪儿?”苏安希不由的开口问道。
张副院长想着苏安希受伤未愈,免得她路上颠簸,所以让她坐镇大本营,就别跟着医疗队下乡镇给战士和军属巡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剩下的是约拉越长的影子和男人挺拔威武的背影,朝着前方大步而去。
“……”
收回手机,花坛边上投射下来的绰绰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而他唇角边的笑意却从未落下。
火烧云落满天际的时候,徐彧刚在武警医院的食堂蹭了晚饭,这才心满意足的开车回营地。
苏安希啊苏安希,老子隔着手机都能闻到你那边传过来的浓浓醋味。
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点了支烟抽着,一偏头看见了一辆越野从眼前十字路口横开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车里的男人,不正是那个莫秉阳吗?
他倒是乐了,笑的舒坦。
他伸出左手在窗外掸了掸烟灰,看了眼红变绿的指示灯,发动车子继续往前开。
徐彧正想说她没醒多久又困,显然苏安希没给他这个机会,耳边只剩下电话里那忙碌的“嘟嘟”之声。
回到营地,刚下车反手关上车门,电话就来了,他以为是苏安希,结果一看,是韩放。
她在空气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语气也随着心思流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负气之音:“困了,挂了。”
突然就想起了刚才在路上看见的人,接通电话,淡淡的出声:“喂?”
苏安希还期待徐彧哄哄她,哄个屁,他压根就没那细胞。
“今天怎么这么积极?”那边韩放的声音带着调侃。
“用你说。”
“特地等你的电话。”
“那你可要好好工作。”徐彧一副特别正经的口气,倒像个首长。
徐彧一字一句说的淡然,听在对方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苏安希听着手机那头男人暗沉的话语,随口回答:“工作啊!”
韩放躲在后楼梯抽烟,听见徐彧这句话,吞云吐雾的他呛着了,连咳了好几声,这才烟着嗓开口,“呵,你这话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明天做什么?”徐彧忍笑问道。
徐彧一边迈着步子往干部宿舍楼走去,一边冷嗤,“若惊个屁,正好我有话问你。”
徐彧一听苏安希的声音心里暗自发笑,看来这丫头醋劲还挺大,现在还耿耿于怀着之前那件事儿呢!
“你要问我话?”
“那你早点休息,晚安!”苏安希搓着手臂走回到沙发上,坐下,一双修长白皙的长腿搭在茶几上,曝露在空气中,泛着光亮。
一向处于问话人角色的韩警官此刻被调转角色,明显有些哑然,语气都是带着不可思议。
她踱步到窗户边上,伸手拉上窗户,一缕细风趁着还未关严的缝隙溜了进来,扫在她的手臂上,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徐来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苏安希一撇头,原来是没关的窗户灌进来的风,吹着窗帘来回摇曳。
徐彧本来早就打算问了,之前从苏安希那儿得知了这件事就立刻给徐来打电话,臭丫头很可以的假装听不见,没接。
“刚到。”徐彧的声音像是灌了风,透过手机都能让人感受到丝丝凉风袭来。
后来他就给韩放去了个电话,他当时在忙,他也就没打扰他。
“到了?”苏安希听见手机那边有脚步声,开口的询问。
然后就出任务,这几天连苏安希都没联系,所有的事都暂时搁下,今天才一一开始解决。
苏安希刚洗了澡出来,还在擦头发就听到了手机响,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屏幕,弯腰拎起来不疾不徐的接通。
就算是韩放不给他打电话,他今天也会打过去,显然这个时候的时机刚刚好。
回到营地把车停好,迈着步子往犬舍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给苏安希打电话。
“没多少。”
按上车窗,窗膜外那抹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他发动引擎,将车开走,与月亮同行。
“没多少是多少?”徐彧顿了顿,继续:“徐来跟那个消防中队长到哪一步了?还有霍岩宗喜欢徐来……”
徐彧瞧着苏安希身披墨色的高挑背影,不由得失笑。
“等会儿?”韩放打断徐彧,手里的烟都吓掉了,一副不敢置信的口吻:“消防中队长是来来男朋友?还有你说……霍岩宗喜欢来来?”
说完,她转身,窈窕的背影倒是倔强,一边往里走一边随意的抬起右手挥了挥,算是再见。
“你说你这警察当的挺可以啊,搁你跟前还没我千里之外来的消息准确。”
她冷嗤一声:“找你排行老大的去。”
“老大,我一天忙的连撒尿的时间都没,好不容易休个假跟他们也就吃个饭拉到,大家从小到大都这样,我怎么知道有猫腻。”韩放那个无辜加冤枉,“还有,那个消防中队长我是觉得有可疑,才会跟你通个气,还想着得空了解清楚了跟你说说,你这可好,屎盆子往我头上扣的倒是干净。”
苏安希一听,眉眼向上一挑,那晶莹的双眸与这夜色合二为一,倒有些清冷开来。
徐彧走到宿舍楼听到韩放这么说,脚步一踌躇,这一顿怨妇数落的他反而淡淡的一笑。
“嗯。”徐彧轻笑一声,手支着车窗探出半个脑袋,问:“没有Goodbye Kiss?”
随即,他继续迈着大步上楼,语气平顺的说:“得了,又没怪你,霍岩宗那事儿我亲自问他本人。”
苏安希纤细的手指在窗框上轻敲了几下,随即放下手,握着背包带子,朝他努努嘴,“快走吧!”
电话那边顿了顿,韩放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他出国了。”
“嗯。”徐彧点头。
“什么时候回来?”
苏安希潇洒的单手搁在车窗框上,睨了眼徐彧,说:“你回了部队给我来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都行。”
“这不清楚。”韩放想了想继续,“不过一般都得个把月吧!”
徐彧见苏安希伸手开门,也不拦她,就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她关上副驾的门,打开后车门拿出背包,再关上车门,一边背着包一边绕到驾驶座,他按下车窗偏头看向凑过来的她。
徐彧“嗯”了一声:“正好我应该批了假回来。”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有那么小气吗?”苏安希现在懒得计较,抬了抬下巴示意徐彧看时间,“我走了啊!”
又是一个重磅炸弹袭来,韩放倒是喜出望外:“你要回来?”
“生气了?”徐彧笑的倒是听开怀的。
“有意见?”徐彧进门,顺手关门,语气有一丝笑意。
苏安希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一人一次,不拖不欠,大家都排老二,挺好。”
“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徐彧一眼就看穿苏安希的想法,在她张嘴之前,补了一句:“倒不是为了报复你早上对我,我这阐述事实,你确实不是第一个。”
韩放想着这么多年来徐彧回来的次数只手可数,而且每次都是短暂的连聚一下的时间都没来得及,人就走了。
很可以的,这报复心绝对跟她不相伯仲。
这次竟然说要批假回来?
思绪片刻,想起来了,不正是早上她给他系领带的时候说过的话嘛。
“你小子说话能不能不那么夸张?”
苏安希看着徐彧,大脑在快速的运转,回忆。嗯,这话真有点熟,好像她说过。
韩放笑了起来:“我算是弄明白了,还是你家这妹子有魅力,能让你这个游子归家。”
徐彧肯定的点点头,继续刺激面前垮了脸却异常可爱的姑娘:“你最多……排老二。”
徐彧把手机开成免提搁桌子上,去拿作训服换,听见韩放这么一说,不由的一笑。
苏安希的笑容果然僵在了嘴边,半响才冷笑一声:“原来你这双手还给别的女人扎过头发?”
其实这小子说的也不是全部。
意料之中的反应。
“喂……彧哥……”韩放见徐彧半天没吱声,喂喂了几声。
徐彧看了苏安希一眼,微眯着眼睛,车里空气静止了几秒,他方才开口:“没什么,你又不是第一个让我扎头发的女人。”
徐彧换好了作训裤,这会套上作训服,一边理着领子,一边沉声:“你给我打电话是说莫秉阳的事儿吧?”
“还不错啊!”她侧目看向徐彧,开口表扬。
韩放这才反应过来他来电话的目的,这一顿绕的差点忘了本该说的事儿,不过居然被他猜到,心有灵犀。
苏安希噙着笑脸,凑到内视镜里左看看右瞧瞧,倒也算是整齐。
他暗自点头,说:“查了,没案底没可疑,普通生意人,涉猎行业挺多,餐饮酒吧,建材房产,什么都来点,唯一一点,是个孤儿,白手起家能做到现在这样,有点头脑。”
“成了。”徐彧松开苏安希,暗自吁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重大的任务似的。
徐彧拉拉链的手倏地一顿,继续往上一拉:“成,以后再说。”
“哦。”苏安希伸手挠了挠刚刚被扯痛的那块头皮,不敢乱动了。
“行……”
苏安希“嘶”的一声,就听见男人出声:“别动,马上就好。”
挂了电话,徐彧拿着作训帽走到窗户边,浓重的夜如毛笔勾勒出大片的浓墨,越是遥远越是不着边际的深谙。
她忍不住动了一下,力道相反,头皮自然被扯到了。
他伸手戴上作训帽,压了压帽檐,那双眼睛沉静的犹如沼泽,看似平静实则幽深。
苏安希听话的把发圈放到徐彧的手心里,然后感受着男人手里缠绕发圈的动作。
“孤儿?”
“不赶时间。”徐彧把苏安希的头发差不多理顺了,摊开手往前一递,“橡皮筋。”
他低声呢喃,随即转身出门下楼往办公楼方向走去。
苏安希乖巧的端坐着,手上的发圈被她来回的搅动着,“那你还帮我扎头发?”
翌日,阴天。
“要回。”徐彧一边用指腹由上至下的刮着她的头发,一边淡定的回答。
边陲的城市许是离得天际要近些,感受这阴晴不定天脸的机会也多些。
苏安希一颗心跳的厉害,这男人什么时候这么会撩妹了?还会扎头发这一招?
以至于昨个明明艳阳高照,满月星空的好天气,到了今天,俨然一副起床气的孩子脸,阴阴沉沉,要哭不哭。
“你不回部队?”
苏安希出了宿舍,下了楼,站在一楼的过道口子上,抬头看了看天,迈着步子往外走。
她竟然听话的真的背对着徐彧,然后感受着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头发里穿梭流连,那带着粗粝的触感,却惹得她的头皮都发了麻。
往外走的路上,陆陆续续有医护人员来来往往,看见她都会跟她打招呼:“苏医生早啊!”
苏安希蓦地一怔想要回头看他,却被他一只手拍开她的双手,语带淡淡的命令:“转过去。”
“早。”苏安希笑的温和,对每一个来往的人们都保持着一颗友好的心。
话音刚落,男人的大手就穿过她的小手,去搂她的头发。
走到门口,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立在那儿像是在等人。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苏安希理了理手里的发圈,一边伸手搂起头发准备重新扎起来,一边对徐彧说:“不耽误你了,快回去。”
门卫从窗口支出个脑袋看向苏安希,笑道:“苏医生,又打算出去吃面啊?”
苏安希“切”的一声,顺势移开目光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都快十点了,这一觉可真是睡惨了。
苏安希笑了起来,一双晶亮的眼睛里都淬着笑意,她点点头,干脆往门卫窗移过去,笑道:“对啊,今天带廖医生去尝尝。”
徐彧伸手摘掉嘴上的烟和手里的打火机一起扔到仪表台上,打开车内顶灯,盯着苏安希勾起一侧嘴角,沉声道:“现在最好看。”
门卫是方泉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皮肤黝黑,笑起来满脸的褶子,有点像圣伯纳的憨厚样,人也是真不错。
她开口笑问:“干嘛看的这么痴情?有那么好看?”
就昨天,见苏安希从外面拎的油糕吃的皱眉,问她怎么不吃食堂,小姑娘别看是军医,这为人处世是真没什么讲究,人也健谈,说是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一头黑亮的长发如瀑布倾斜而下,发丝在这晦暗不明的车厢内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于是,他就介绍了隔壁街的一家牛肉面馆,回来时这苏医生还顺道给他捎了包烟,感谢他介绍的美味。
“嗯。”苏安希勾起笑容,慢慢的坐了起来,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解开安全带,顺手把半松的马尾发圈摘了下来。
“廖医生还没起?”门卫见只有苏安希一人,四下一瞧也没瞧见人,不由的问道。
“醒了?”
苏安希手搭在窗口,倚在一旁,点点头:“应该起了,今天九点召开十九大,我们到不了现场,这隔屏学习,都得参加。”
苏安希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对上了一张帅气的痴汉脸,她眨巴眨巴眼睛,就听到男人因为咬着烟嘴又浸着如夜的沙哑嗓音。
门卫点点头,开始溢美咱们祖国繁荣昌盛,领导大大的好,让他们这些边远地区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国富民强这话一点儿都没错。
就这么慵懒的咬着烟,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机,偏头含笑看着副驾上的姑娘,满眼柔情。
说着说着又开始赞美苏安希他们:“说起这个就必须说说你们这些军医同志了,你们是真不容易啊,这又要救死扶伤,还得端枪上战场,真的是最可爱,最无私奉献的人了。”
徐彧无奈的一笑,背靠着座椅背,摸出烟盒咬了一支烟出来,手上拎着打火机却没点燃。
苏安希摆摆手,笑的无奈:“你这说的我都有点轻飘飘的了,这是我们的工作也是使命,也谈不上无私,就是尽力而已。”
这睡功比起以前绝对是更胜一筹。
“……”
甚至于路上有一段路颠簸的五脏六腑在体内跳舞,都愣是没把她给颠醒过来。
廖志平一走出来就看见苏安希闲散的倚在门卫口跟门卫聊得笑容满面,他暗地里的一笑,这姑娘是他见过最不注重个人形象的姑娘,明明是走高冷人设的,偏偏搞贴近群众路线,跟谁都能聊两句,毫无一个美女该有的形象可言。
从山路换他开车没多久,这丫头就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算起来也有两三个小时了,睡得跟猪似的。
可你说她不注重形象吧,偏偏随便穿套再简单不过的衣服,再扎个马尾都美得惊心动魄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大吉普开到武警医院的宿舍楼外面稳稳停住,徐彧轻松的拉起手刹,解开安全带,这才看向还在睡的苏安希。
苏安希正听着门卫跟她说着眼下民生和医疗问题,一偏头就看见走过来的廖志平,她低眸看了眼时间,人已经走至眼前。
收回手,继续开车。
“哎哟,廖医生来啦。”门卫倒是率先开口,“苏医生等你很久了。”
徐彧平稳的开着车,瞥一眼副驾上偏头睡去的苏安希,不自觉的伸手轻轻的在她与这夜色相融的黑发上揉了揉。
廖志平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啊苏医生,让你久等了。”
从骄阳四射到霞光漫天,再到月光银撒,军绿色的大吉普这才盖着浓浓的夜色驶入方泉市。
苏安希站直身子勾唇一笑:“没事儿,反正你请客。”
呵,还挺稳。
“哎呀。”廖志平一拍脑门,捏着手机把裤兜翻过来,洋洋得意,“你说带我吃早饭,我当然以为是你请,所以我身无分文。”
他听话的坐回到位置上,系好安全带,也伸手拉开遮阳板,淡定的瞧着苏安希驾轻就熟的发动引擎,挂挡,起步,换挡。
“也没事儿,可以支付宝微信转账支付。”苏安希云淡风起的说完,朝门卫挥挥手告辞,人就率先走了出去。
徐彧一侧目就瞧见姑娘竖起马尾丝毫没有被遮挡住的圆润小耳垂,嫣红夺目,笑容愈发的深刻。
廖志平气得嘴角抽搐,撵上去就是一顿数落:“苏安希,一碗面多钱?还转账,可能吗?你丫是不是太抠了?”
她感觉自己耳根子蓦地发烫,赶紧的推他一把,语带命令:“坐好,安全带。”
空气中是苏安希爽朗的笑声:“廖志平,时间就是金钱懂吗?我可等了你足足十分钟,一碗面你有的赚,话说我是真搞不懂,你说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什么,我又不跟你约会。”
姿势,神态,语气让苏安希只消一秒就读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廖志平嘴巴张了张,还没说话,机关枪又来了。
徐彧没急着坐回位置,而是就着此刻鼻息相邻的氛围,痞气轻笑,一语双关:“车技好不好,试过才知道。”
“还有,真以为人家这穷乡僻壤啊?埋汰别人还是瞧不起地方?”
果然,耳边是男人低沉的轻笑声,随之见他长臂一伸,灵活的手指摸着遮阳板往下一扣,一部分阳光被阻隔开来。
“苏安希,你说话能再损点吗?”廖志平被这一顿叨的是哭笑不得。
须臾几秒,他以雷霆之势摁开安全带按钮,腾的俯身过去,苏安希眼一顿,条件反射的往后一缩。
“赶紧吃了回去,九点开会。”苏安希立即首长上身。
徐彧右手手肘支在窗框上,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瞅着苏安希,没回答。
“知道了。”廖志平噗嗤一笑,“我发现你自从跟徐彧在一起了之后,说话越来越像他了。”
“怎么,不相信我的车技?”苏安希早就系好了安全带偏头看向徐彧,一脸的挑衅。
“……”
“上了山路换我来开。”徐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淡淡的对苏安希吩咐道。
“你瞪我也是这么说……”
他不动声色的屈指碰了一下鼻子,反手关上后车座的门,随即绕到副驾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坐了上去。
武警特战队训练场今天也没有战士们训练的声音,吃了早饭,大家都各自回宿舍去换常服,整理仪容。
徐彧把苏安希的背包放到后车座上,正准备关门一回头就看见苏安希拉开驾驶座的门,作势要上去。
而后,拿着记录本和笔,在九点之前集体到达礼堂观看十九大的开幕,以及学习十九大的精神。
随即,车里响起看此起彼伏的笑声。
徐彧换了常服去办公室拿笔记本,一进去见邱东远在打电话,温柔的跟小猫咪似的,不由得暗自一笑。
廖志平一听,都没忍住笑了起来,瞪一眼小王护士,把她往车里一塞,一边拉上车门一边说:“你这是绝症,没得救了。”
他没出声打扰,而是径直走到办公桌旁,伸手端起杯子先去接了口水喝。
小王护士指了指心口,可怜巴巴的说:“心,碎成了渣渣。”
弯腰接水的时候,听见身后邱东远不舍得挂了电话,又是一笑。
廖志平上下打量:“哪儿呢?给我瞧瞧。”
须臾片刻,他就听到邱东远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老徐,你下午走的时候帮我把那两桶奶粉给我媳妇儿带过去一下,晚上要政治学习,我跟她说了我不回去。”
小王护士点点头:“是的。”
“奶粉怎么送这儿来了?”徐彧好笑的一问。
“你受伤了?”廖志平觑她一眼。
邱东远一脸无奈:“你嫂子那个小迷糊,下订单的时候点错了地址也不知道,给送这儿来了。”
小王护士嘿嘿一笑:“你们都不去,我去坐徐队长的车。”
“成。”徐彧端着杯子转身,点点头,干脆利落,“帮你跑腿。”
正在思绪间,小王护士拎着包下了车望着徐彧和苏安希准备跟上,却被廖志平一把拽住,问:“你哪儿去?”
“不耽误你约会吧?”
苏安希,你总算等来了自己的爱情,恭喜你,兜兜转转还是他。
邱东远知道徐彧今明两天休假都是为了陪苏医生,听说他们医疗队也快走了,这一别又不知道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笑容柔和。
当兵的谈恋爱可以说是一种奢侈,他懂,毕竟是过来人。
那时候脑子里就跳出了一个成语——天生一对。
还记得当年跟媳妇儿正处于热恋期时,那真是隔一天没见都想的不得了,想见不能见的无可奈何,如隔三秋,那滋味别提有多痛苦了。
也是这样的金灿阳光下,穿着校服的这两人在梧桐树下踩着阳光的落影,他俩互相调侃却有说有笑,画面唯美的宛若一幅画卷。
“耽误。”徐彧放下杯子,去拉抽屉拿笔记本,补完下半句:“那就不送了。”
骤然之间,眼前的画面就如同时光机的隧道,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一年高三。
邱东远知道徐彧开玩笑,这小子外冷内热,对战友好的没话说,就是不爱邀功,也不出风头,更是讨厌感谢来感谢去那些客套话。
廖志平看着往吉普车走去的一高一矮两个背影,T恤牛仔裤回力鞋,特别的青春无敌。
用他的话说就是:大老爷们别一天整的跟娘们似的,矫情。
苏安希点了点头,朝徐彧微微一笑:“走吧!”
所以,邱东远向来不跟他客气。
那边张副院长吆喝大家上车准备走,徐彧不疾不徐的伸出手,一把将苏安希怀里的背包轻松的拎过来,朝她偏偏头:“走吧!”
“你都答应了,再耽误也得送。”他笑道。
廖志平一委身,把苏安希的背包给拿了出来,顺手往她手里一塞,特嫌弃的问:“是不是要等到太阳下山再打道回府啊?”
徐彧拿起笔记本和钢笔,掀眸瞅了眼邱东远,勾唇一笑:“走吧,指导员。”
说着张副院长笑着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片爱情泡沫。
九点整,第十九次人民代表大会准时开幕。
苏安希目瞪口呆,这借口也是一绝了。
同一时刻,远在方泉市观看现场直播的武警战士和医疗队的军医们都在自己的地方端望着屏幕。
“我也算了,坐不惯那么大的吉普。”
跟着音乐,随着人民大会堂里的代表们一起鼓掌,就像是在现场一样。
苏安希看向张副院长,正准备邀请他一车,话到嘴边还未吐出来,就被张副院长举手制止。
当宣布开幕以后,国歌的恢弘音乐流淌出来,荡气回肠,隔着屏幕军人们整齐划一,抬头挺胸,齐声唱响。
廖志平斩钉截铁的拒绝,暗自腹诽:你们不嫌我碍事,我还嫌你们碍眼呢?看你们秀恩爱这事打死也不干。
这样的场面是庄严而肃穆的伟大。
“不要。”
大家听得认真看的仔细,虽然隔着远远的他乡,可是在这一刻无论彼此身在何方,国人们的心都在一处。
徐彧从容淡定的点点头,很是认可,随即看向廖志平:“廖医生你跟我们一起?”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廖志平憋笑憋得厉害,眼眶里那蕴含着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这也是所有军人们都在做的,一身戎装,以使命为担当,从未忘记过成为军人的初心,并且引以为豪。
没想到的是,张副院长很是认真的点点头,对徐彧说:“是是是,我们苏医生说什么也是协助你们抓捕犯罪分子才受的伤,应该的应该的。”
吃了午饭,徐彧开着他的吉普驱车离开营地,先去给邱东远的媳妇儿送奶粉。
苏安希暗自扯扯嘴角,这一本正紧的胡说八道,这些鬼会信才怪。
邱东远交代的事儿办好了,车子停在马路牙子边没急着走,而是摸出手机给苏安希先去一个电话。
徐彧走到几人身边,先是跟张副院长打了招呼,一眼就瞧出了此刻的状况,倒是落落大方的说:“苏医生伤没好,让她坐我车,宽敞点。”
苏安希正在食堂吃饭,胃口一般般,早上的牛肉面吃得太多了,这会儿反而是吃不下了,筷子在餐盘里捣鼓着。
这向来正经八百的张副院长都开始调侃人了,苏安希是真的有些哭笑不得,“张副院长,你怎么也跟着她们瞎闹?”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嗯,你这个家属是真不错。”
一看是徐彧,手里的筷子都扔了,给廖志平使了个眼色,屁颠屁颠儿的走出了食堂。
张副院长听着小王护士的怨声载道,又来回打量了一下两位当事人,这才暧昧的一笑,居然也跟着打趣了起来。
“吃了吗?”徐彧问。
现在小王护士他们一提点,别说,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吃了。”苏安希一边走着一边回答。
当时买这一身也是没得选,加上也就这回力鞋比较好穿才换上的。
电话那头徐彧轻笑一声,又问:“请了假了?”
其实穿成这样苏安希和徐彧真是无心的,纯粹是为了她这张好吃的嘴,是真没意识到会演变成如今所谓的情侣装这么回事儿。
苏安希暗自点点头:“请了,不过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另外俩小护士一听,连忙点头附议。
“一个地方。”徐彧笑意渐浓,“二十分钟后在门口等我。”
小王护士又把头探了出来,指着苏安希脚上的回力鞋,哭唧唧又气呼呼:“苏医生,你跟徐队长好上就好上了嘛,你们还穿情侣装来虐狗,太过分了。”
“知道了。”
廖志平伸手把小王护士探出来的脑袋给摁了回去,瞥一眼笑的挺淡定的苏安希,对小王护士他们几个说:“再哇也不是你们的。”
苏安希挂了电话,也懒得回食堂,假也请好了,还要等二十分钟,她回宿舍换了衣服,踱步走出了医院。
苏安希耳边是小王护士他们控制不住的花痴声:“哇,好帅……”
医院外面这条正街平日里挺热闹的,但是她一直在忙,来了这么久还真没好好逛逛。
最后,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帅气的男人这才完完整整不受遮挡的出现在大家的眼前,笔直的迈着大步,如踏着骄阳缓缓而来。
正好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逛逛。
尘埃散去,阳光依旧,映入眼帘的是踏在阴影里的白色回力鞋,紧跟着跨下来的是被牛仔裤包裹的那条大长腿,随即第二条也落地。
苏安希逛进了一家具有民族特色的店,里面的手工制品琳琅满目,煞是好看。
光影流窜,尘土飞扬,驾驶座的门从里被推开。
她猫着腰去看橱窗里的首饰,一抬眼就瞥见了镜子里经过的男人,她一转身,喊道:“莫秉阳。”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军绿色的大吉普开了过来,随即一个漂亮的甩尾便稳稳的停在了空地上,激起了一层灰,引得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去。
莫秉阳停住脚步,转头往声源处看去,苏安希微笑着走出了店面。
“我打个电话问问。”苏安希说着去摸手机。
“我真的怀疑你是在跟踪我。”苏安希故意打趣,“哇,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张副院长走了过来,四下一看没见到徐彧,问苏安希:“小苏,徐队长不是跟我们一起走吗?怎么没见着人?”
“那你给我机会暗恋你不?”莫秉阳也是勾唇浅笑,却有些语焉不详。
看看时间,都这会儿了,怎么还没回来?
苏安希没想到莫秉阳会这么说,毕竟以前开这种玩笑,他都挺嗤之以鼻的。
说起徐彧,其实是回来的时候,他说要去一趟县公安局,让她等他回来。
“你这装认真装的太认真了,我都要认真了。”她绕了一段口令。
廖志平“嘿”的一声,这话不是他之前挤兑她的嘛?呵,这报复心强的,搁这会儿给他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果然,莫秉阳笑容灿烂了起来,笑的眼角的纹路都清晰明朗。
苏安希也跟着呵呵一笑,把背包往车里一扔,甩了句:“你家住海边啊?”
“我呢是真的知道你在这里的武警医院,打算走之前跟你见一面,这倒好,碰上了。”
廖志平呵呵一笑:“行,我戏多,你的徐彧呢?怎么不见了?”
苏安希示意莫秉阳一边走一边说,“你这生意还没谈完?”
“有病看病啊!”苏安希白了一眼廖志平,“我跟保医生那是君子之交,就你一天戏多。”
“谈完了。”莫秉阳瞥了眼苏安希,继续说:“再待几天,跟朋友聚聚就走了。”
苏安希刚走到廖志平身边就被他用手肘顶了顶,眉飞色舞且笑的阴阳怪气,“又伤一个男人的心了?”
“相识满天下,可以啊!”苏安希调侃。
保医生颔首,“保重。”
莫秉阳望着前方,倒是有些无奈,“没办法,做生意什么人都要接触,至于应不应该深交,那就另当别论了。”
“走了。”苏安希扯了扯肩上的背包带子,迈步预走。
苏安希点点头,“所以你能成功,那是因为你看的通透。”
“好,一言为定。”保医生点头微笑。
“彼此彼此。”
苏安希朝廖志平点头示意,随即看向保医生,“以后有时间来渝江,一定要联系我。”
莫秉阳看一眼苏安希,两人渐渐走到了医院门口。
台阶下方的医护人员们陆续上车,廖志平站在车门边,朝苏安希挥手招呼着。
一辆军绿色吉普停在了路肩上,喇叭声不疾不徐的响了两声。
“苏安希,上车了。”
透着挡风玻璃,驾驶座上男人的眼睛投射在莫秉阳的身上,显然后者也看到了他,还笑着朝他微微颔首。
“不用这么客气,乐于助人这事我自是不甘落后。”保医生也笑着伸出手与之相握,在半空中顿了顿,这才同时松开。
“我走了。”苏安希看向莫秉阳,“这下就真的回渝江再见了。”
“谢谢。”苏安希笑容加深,主动伸手以示感谢。
“嗯,前段时间挖了个调酒师,到时候过来尝尝新酒。”莫秉阳收回视线,看向苏安希。
保医生点了点头,对这个漂亮能干还善良的苏医生极其欣赏,对于她的拜托当然也是义不容辞,“放心吧,这事包我身上。”
“行,走了。”苏安希跟莫秉阳挥了下手,就快步往吉普车走去。
苏安希礼貌的微笑,一双清澈的双眼更显水亮,那张靓丽的脸蛋让过往的人们都忍不住看去,目不转睛。
拉开副驾的门,苏安希跳了上去,反手关车门,随之一边伸手系安全带一边看向徐彧,“走吧。”
“那老婆婆跟她女儿合葬那事就麻烦保医生你了。”
徐彧瞥一眼苏安希,抬了抬下巴,视线停留在前方越走越远的男人背脊上,语气冷嗤:“倒是哪儿都有他?”
而另一边,苏安希跟保医生也是俨然一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状况。
苏安希刚坐端,顺着徐彧的目光挑眉看去,随之噗嗤一笑,“又吃醋了啊?”
张副院长跟县医院的领导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千言万语,万般皆是感谢感恩之情。
对于苏安希的调笑,徐彧自然是懒得去搭理。
灾难只能暂时夺走眼前的美好,却夺不走仍旧对这个世界满怀希望的人心。
不置可否,是有点吃醋了。
太阳仍然会照常升起,四季依旧会循环变化,而这里乃至于受灾最严重的八角乡也会重建的越来越好。
他瞥了一眼苏安希,发动引擎,目不斜视的将车子缓缓的汇入到车流中去。
前些日子那些难过的,痛苦的,沉重的,紧张的都已经过去了。
吉普开出了城,望着远处那一片片连绵起伏的山脉,晕染在层叠的朦胧之中,青山就像是披上了一层暗纱,色调黯然却别有一番风味。
金灿灿的阳光下,是络绎不绝的人影攒动,看似繁忙却又在彼此的脸上捕捉到了难得松弛的笑容。
苏安希看了看风景,回眸不由的看向徐彧,问:“到底去哪儿啊?”
下午,医疗救援队的医护人员们将收拾好的医疗用品以及随身用品都一一往车里装,准备打道回府。
“把你拐卖到一个没有人烟,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地儿,免得一天天的那么招人。”徐彧语气轻飘飘的,就跟这车窗外的天气一样浅淡。
苏安希挑眉,勾唇一笑,“还嫌不够酸啊?”
苏安希一听腾地一下就笑了,随之微微侧着身子好整以暇的端倪着他。
徐彧点头:“我知道。”
男人侧面轮廓线条流畅,五官立体,薄唇微微抿着,不松也不紧,整个人看上去既硬朗又有型。
“那是醋。”
“如果天底下的拐卖犯都长你这样,我想很多姑娘愿意主动报名被拐卖吧?”她没忍住,出声笑道。
再看回来,见徐彧早已收回了目光,正伸手去摸桌墙边的调料壶,她开口阻止他。
徐彧轻叱一声,侧目伸手就是一个爆栗给苏安希的脑袋上敲了过去,命令道:“坐好。”
她偏头一看,是莫秉阳所在的位置。
苏安希捂着脑袋浅白一眼开车的男人,坐直了身子,看一眼窗外这崎岖而蜿蜒的山路,哼笑道:“我还没计较你给别的女人扎头发的事儿,你这还跟我上着杆子了?”
苏安希一听,这才抬起头看向徐彧,他的目光留了一缕投射在她身后。
“跟我算总账是吧?”徐彧把在方向盘上的右手食指松弛的在上面点了两下,随即抬起来对着苏安希指了指,像是在教训新兵蛋子似的,“我就不说那个姓莫的了,领带那事儿我也还没跟你好好计较。”
徐彧见苏安希笨拙的样子,上筷子一下就夹了起来,往她碗里一放,对她说:“笑面虎。”
“行啊你,还真都搁心里记着了呢?”苏安希被教训的处于下风,不甘落后的双手环胸,继续说:“那咱们走着瞧。”
苏安希刚好夹起来的芋头掉进了盘子里,她一心扑在跟芋头的搏斗上去,摇头随口答:“不知道。”
徐彧轻笑一声,点头示意,“正合我意。”
上菜的小伙子走了以后,徐彧执着筷子去夹菜,一边夹菜一边问苏安希:“知道什么最让人捉摸不透吗?”
苏安希剜了一眼徐彧,两眼一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懒得搭理,“睡觉。”
徐彧话音刚落,菜就来了,苏安希瞧着徐彧的样子,暗自发笑,你就装吧你。
徐彧看一眼副驾上的苏安希,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眸里坠着淡淡的温柔,铁汉柔情也不过如此了。
“不至于。”
“是来来吧?”静谧的车厢内,苏安希略带慵懒的声音蓦地响了起来。
苏安希也伸手把筷子理出来,探着脑袋看向徐彧,问:“吃醋啦?”
徐彧瞅了她一眼,姑娘勾着唇眨巴着眼睛,眸色中浸着狡黠,“动动脑子也知道你给你妹扎过头发,真以为我猜不出来?我不过是看你还要怎么表演。”
“酒瘾挺大。”徐彧阴阳怪气的瞅着苏安希,“喝的跟老板称兄道弟的?”
“抱歉,还真不是。”徐彧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继续逗她,“是喜乐。”
“去他酒吧喝酒。”苏安希老实的回答。
苏安希一呛,条件反射的拍打了一下徐彧的肩膀,瞪他一眼,侧过身拿一半的背脊对着他。
“怎么认识的?”
这次是真的睡了,气睡了。
徐彧捻灭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一边慢条斯理的抽出筷子一边瞥一眼莫秉阳笑意盈盈的侧脸,把视线重新投回到苏安希的脸上。
徐彧暗地里一笑,继续稳稳地开车在这险峻的山道驰行。
苏安希则是摆摆手,很是随意的看着他走到朋友那一桌,这才弯着唇看向徐彧,“干嘛呢你,不耐烦的样子。”
苏安希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开进了一条乡村小道,路窄不说,两边都是田野,一望无垠的田野。
“再见。”徐彧回道。
再往远处看,还是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把这一块地方隔绝成世外田园。
“再见。”莫秉阳对两人说道。
她按下车窗,一缕缕乡土气息裹着清新的空气前仆后继的涌了进来,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整个人也都精神了起来。
“有机会。”徐彧语气淡然。
“这是哪儿?”苏安希坐直了身子,暂时忘却了睡觉之前她单方面的不欢而散,开口询问。
徐彧吐了口烟圈,淡淡的烟尘遮挡了他如海般深沉的双眸,一缕阳光如利箭射穿迷烟,反倒是在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海眼上淬上了一层金光。
“绑架终点站。”徐彧淡笑着回答。
莫秉阳又看向徐彧,有礼貌的对他说:“徐队长有机会来渝江的话,让苏安希带你到我的酒吧坐坐。”
苏安希睨了一眼徐彧,懒得跟他闹,转过头看向车窗外。
“行啊!”苏安希倒是大方的点头。
虽然生长在大城市,可是也经常会去那些乡镇,走访过各种各样的地方,乡里就更是不用多说,再不好走的路都走过了。
“门面。”莫秉阳见徐彧慢慢抽着烟,偶尔浅淡的看他一眼,于是朝苏安希告别:“我过去了,等你回渝江再联系。”
不过,说实话,真是没见过这样的,越是往里面开越是觉得别有洞天,整个人都能被周围的环境带动的不得不沉静下来似的。
苏安希见莫秉阳这么说,呵呵一笑,“少来,就你这身衣服得抵人家小白领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吧?这都不入流,上不了台面?”
可是,这明明就是个小村庄啊!
说到这里,徐彧也自然而然睨了一眼莫秉阳,后者一直噙着笑,说:“都是些不入流的小生意,上不了台面。”
车子开出小路,口子上的大树旁立了块石碑,写着“龙井村”。
“其实。”苏安希双手搁桌子上,看向莫秉阳,语带疑惑,“你到底有多少生意啊?”
再往里开,还真的能看见大树旁边一口井,井的旁边耸着一个牌子,字太小,坐在车里看不清楚。
“这边的生意谈好了就走。”莫秉阳回道。
路上已经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是汉人着装,有的却是少数民族的着装。
苏安希见徐彧的模样,暗自一笑,这才继续问莫秉阳:“那你什么时候回渝江?”
乡民们在石板路上来往行走,满面笑容,无忧无虑的样子。
“不抽,谢谢。”莫秉阳收回了想去揪布料的手。
有的人看见这辆大吉普都会探头望一望,然后侧到一边去让开道路,让汽车先行。
他随即侧眸看去,男人却是咬着烟,摸着打火机点燃烟头,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的掀眸瞧他一眼,问:“抽烟吗?”
徐彧驾轻就熟的将车子开到村镇后面山脚下的空地上停好,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对苏安希说:“下车了。”
“是吗?”莫秉阳一听质量,笑着正准备上手去揪揪布料,蓦地感受到旁边有道目光灼灼而来。
苏安希没急着解安全带,而是探头看向这座大山,不由的笑问:“开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进村又要上山,这是真打算拐卖我啊?”
苏安希指了指饭馆斜对面,“50一件,任挑任选,质量还不错。”
徐彧勾唇一笑,伸手按开苏安希的安全带,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那就看你表现。”
“不坐了,我朋友在那边,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莫秉阳这会儿才注意到苏安希的着装,指了指她的T恤,调侃起来:“你这上哪儿淘的宝?”
“装神秘。”苏安希没忍住笑了起来,松了安全带,拉开副驾的门,跟徐彧同时下了车。
苏安希瞧着莫秉阳立在跟前,一身休闲装扮,倒是挺潮,轻轻一点筷子,笑道:“坐啊!”
徐彧走到后备箱拉开,从里面提了一些东西出来,苏安希见状走过去帮忙。
莫秉阳也是一脸笑意,朝徐彧点头颔首,这才回苏安希:“一会儿下午就走了,听说这家菜不错,过来尝尝。”
这一看,是一些营养品和糖果之内的东西,她这才反应过来:“探望人?”
“你不是今天走了吗?”苏安希见莫秉阳过来,这才开口笑问。
“嗯。”徐彧合上后备箱,这才看向苏安希的着装,用眼神示意这山路,这才继续询问:“山路,上的去吗?”
对方也是一笑,跟身边的人指了指苏安希那一桌,说了两句,就走了过来。
苏安希这一身着装虽然不是专业登山装,不过庆幸穿的还算是休闲,脚上踏的也不是高跟鞋。
等菜间隙,苏安希一偏头看见刚刚走进来的男人,蓦地弯起了唇角。
“小瞧我。”
两人点了一个清蒸,一个炒菜,炒个肉丝儿,再上个汤,最典型的家常小菜,看着别人桌面上的菜,说实话在渝江是真的吃不着这种款式的。
她眉眼一挑,率先拎着手里那袋糖果扬长而去,爬坡上坎。
餐馆倒是一半露天一半房檐,苍蝇馆子,不过这生意着实的好。
山里人家还挺多,没走多久就能看见几户挨着的房屋,错落有致,继续往深处走,还能瞥见溪水清澈,河流悠长。
苏安希想吃辣椒,拗不过徐彧,甚是遗憾。
徐彧打头阵带路,他腿长步子大,加上长期带兵在山上驻训,演习等等,军事素质过硬,这种山路对他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
这家馆子做的是典型的西南小菜,两人一个顾及到对方的伤,一个担心着对方的胃,都没点有辣椒的菜。
而苏安希虽然是军医,可是因为没怎么下过部队,军事素质明显是呈现下滑的趋势。
成为了堂堂的男子汉,行走的荷尔蒙。
刚开始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现在就被徐彧甩掉了一大截。
当年还略显清瘦的俊逸少年,如今早已肩负国家使命,守卫一方疆土。
徐彧一转身就看家落在不远处的苏安希,不由的停下脚步,转身直直的立在高处,睥睨着喘着粗气的姑娘。
跟在身后的苏安希瞧着前面那个挺拔颀长的背影,笑容渐深。
他笑了笑,走下去迎接她,把她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全部拎在自己的右手上。
徐彧无奈的一笑,没搭理她,迈着两条大长腿,径直往苏安希流口水的地方走去。
随即上左手牵住姑娘的右手,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她被勒红的手指,这才反过来与她十指相扣。
两人走出了服装店,苏安希看着拎着包装袋的徐彧,故作惊讶:“徐同学,这么巧!”
“走吧。”
现在再一看,岂止是帅哥哦,眼前这个完全可以去演电视剧女一号的漂亮姑娘,也都上交给国家了。
徐彧没有揶揄苏安希,而是紧紧的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帅的都上交给了国家。
苏安希低眸看着自己的右手,在抬头看了看男人颀长的背影,一双澄澈的双眸里浸着柔情,唇角也不自觉的飞扬起来。
这再仔细一瞧,哦哟不得了,还是帅哥美女勒,突然就想起了在方泉市读技校的侄女暑假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座房屋跟前,跟想象中的山区房屋不一样,不破旧也不新潮,红墙绿瓦,门庭深深,透过未关上的大门能看见里面是个院子。
老板娘在这儿开了这么多年的店,第一次见到军人来买衣服就挺稀奇。
院子里没人,房屋外面树木成行,静静的聆听似乎还有流水之声,闭上眼睛的感受是人间仙境,睁开眼睛所见却是别具一格。
而他还是她意气风发的少年,她依然是他珍惜爱慕的少女。
徐彧转头低眸看向苏安希,沉声说:“到了。”
各自换好了衣服,看着对方都是会心的一笑,仿佛那些年逝去的青春在这一刻又回来了。
“这是?”苏安希抬头望向徐彧,不解。
条件有限,服装都像是地摊货,两人看了一圈,都选了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一人一双回力鞋。
“朋友的家,今天是他的生日。”徐彧紧了紧苏安希的手,淡淡的勾唇一笑,盯着她看。
徐彧四下扫了一圈,伸手拽着苏安希去不远处的服装店买衣服。
“你还有住在深山沟里的朋友?”
苏安希好吃,从小到大都没变。
“意外?”
话是这么说,可是当苏安希看到了不远处热火朝天的馆子,还有冒出来的阵阵香味时,馋虫就给勾了出来,踟蹰不前了都。
“倒不是意外。”苏安希摇摇头,望着徐彧继续说:“我以为你不是来看朋友,而是来看孤寡老人的。”
回到县里已经过了饭点,徐彧说带苏安希下馆子,苏安希指了指两人的军装,说道:“算了吧,不太好。”
“也是。”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在死亡边缘涉足过的人,心里都会有不同的格言。
苏安希还想问,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徐彧哥哥。”
“训练新兵蛋子总要有点话说,每次说点不一样的,自然就积累起来了。”徐彧瞥一眼这山林小路,云淡风轻。
徐彧和苏安希同时回头看去,一个背着书包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朝他们跑了过来,立在他们面前,笑容灿烂的跟一朵向日葵似的。
苏安希一听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哪来那么多的人生格言。”
“放学回来了?”徐彧噙着笑看向小姑娘问道。
等苏安希叨叨完了,徐彧才不疾不徐的打起了总结:“人心向宝塔,凡是往好处想。”
“知道你今天要来,特地跟老师请了假,早点回来。”
一路上,苏安希都在感叹这里的民风淳朴,虽然不富裕,可是人心善良,简单,不像大城市里的人,越是纸醉金迷,越是勾心斗角,越是攀龙附凤,越是心思复杂。
小姑娘笑着点了点头说明情况,这才把视线移到苏安希的身上,并且那双干净的眼睛在她跟徐彧十指相扣的手上停留了至少两秒,这才微微敛了笑意打量她。
跟老乡道了别,徐彧跟苏安希就下山了。
显然小姑娘的这一切的神色变化都被苏安希尽收眼底。
许是徐彧的气场太过于强大,老乡只能笑着收下。
她勾唇一笑,手指甲故意嵌进徐彧的手背上,用力的掐,脸上却噙着得体的笑容,咬着牙问:“这位漂亮的小妹妹是?”
后来,还是徐彧硬塞给老乡的,也没废话,就跟他讲了句:“军人也不能白让老百姓帮忙。”
“我叫吴悠。”小姑娘大方的介绍自己,一点儿山里孩子的内向感都没有。
老乡答应帮忙打听,但为人耿直摆手不要钱,说:“你们解放军的钱不能要。”
徐彧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吴悠:“悠悠,先拿进去。”
拜祭了老人,苏安希给老乡拿了点钱,希望以后能照料一下,顺便说起了老婆婆死去女儿的事,意思是有就会能不能帮着打听一下,把母女俩合葬。
“哦。”吴悠听话的应了声,伸出双手把东西接过来,转身往屋门处走去。
老婆婆在八角乡的丈夫的坟和家都没了,如今孤独一人上路,倒不如跟别家打个邻居,也不错。
苏安希掐着徐彧的手松了松,想要挣脱却被徐彧握紧抬起来,手背上五个指甲印。
这个苏安希明白,边沿地带不像大城市,正儿八经的公墓几乎没有,家里死了人都是往自家山林里,田地里造的坟地。
他反倒是越发的笑意浓浓,微微低头凑在苏安希头顶,低沉的嗓音染上一层淡淡的笑意。
路上,老乡跟他们说情况特殊,公墓确实没有办法立刻办到,所以就找了他家后面的一块山地,他们家的先人也葬在那片地,据说还是个风水宝地。
“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排行第一的女人吗?”徐彧看向刚刚进了门的吴悠进门的背影,“就是她。”
苏安希在医院外面的花店买了一束菊花,途径一个小的街口买了点纸钱和香蜡。
苏安希皮笑肉不笑的抬头看向徐彧,四目相对,她勾唇哼笑,“可以啊徐队长,老少青通吃。”
保医生联系了之前帮忙的老乡,让他带苏安希和徐彧一起去看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