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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蓝眼泪

他知道,唐梓跨越千山万水要找的不是这样的沈之衡,起码不是一个倒在挫折里的沈之衡。

回回看着唐梓赔着笑脸和他说话,他都觉得自己很抱歉,他也想陪她笑,像以前一样把遮风避雨的大伞挡在她头顶,但他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抓住。

所以他决定,把那个优秀的沈之衡找回来,还给唐梓。

果然世界上她最懂他。那段日子里,他确实觉得整座城市都变成了他的牢笼。风依旧温柔,阳光依旧和煦,花鸟虫鱼都没有变化,可是不再让他感觉惬意,他尝试找一件事情沉浸其中,但做不到。

他去了很多很多地方,遇到了非常多不同的人,这才醒悟,世界不只是生活的那方寸天地,在世界的辽阔下,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跨越的。

沈之衡温柔地给唐梓顺着毛,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回来。那天唐梓把单反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她说:“如果你觉得这座城市太压抑的话,那你就去四处看一看吧,我等你。”

在他以为自己失去了人生的目的地时,唐梓叫醒了他。她把他牵到一个全新的路口,成为他的灯塔,让他可以全力去寻找远方,且能望见归途。

唐梓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浅笑:“我知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啊。”

他何其有幸,能被一个人如此等待。

“那你呢?为什么我求婚的时候你那么淡定?”这个问题困扰沈之衡许久。

对他这一番心理活动全不知情的唐梓,被他现在这种柔得腻死人的目光齁到,连忙低头装模作样地抚摸他手上那个被她咬出的浅浅牙印。

觉得自己让唐梓等了两年非常抱歉的沈之衡,回来后几乎对她百依百顺,一来二去,把她的小性子养得越发明显,时不时就爱轻怼他几句。

笑着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甜言蜜语还没说出口,唐梓已经离开他的怀抱,就着他没收拾完的东西动起手来。

唐梓露了个傲娇的小眼神,冷哼一声:“那还用说?”

“哎,你说,那边是冷还是不冷,羽绒服要带上吗?”一头扎进衣柜里的唐梓一边翻找,一边问沈之衡。

沈之衡笑着亲吻她的发梢,问她:“是不是真的很想揍我?”

沈之衡失笑:“我们去的是热带。”

越想越气,唐梓抓起沈之衡的手一口咬下,舍不得咬太重,刚用了点儿力,她的牙就僵在那里。

他如今已经是摄影圈里名气不小的摄影师,接到的邀约无数,但他更偏爱跟着纪录片制作团队去大自然取景。

所以不知道这种互动的白逸凡,才会认为沈之衡这两年里几乎杳无音信。

近期没有比赛的唐梓对和他一起去游山玩水早就期待不已,收拾起行李来干劲十足。

沈之衡设置了权限,所有的照片只有唐梓可以看见,他以这种方式每天报着平安,她就以一个赞告诉他自己知道了。

等真的和沈之衡身处大自然的时候,她才发现,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职业摄影师的镜头了。

不提朋友圈还好,一提起来她就非常想要吐槽。这两年他们连异地恋都算不上,人家异地恋好歹每天还能打个电话或者聊会儿天,他们倒好,大部分的沟通方式都是沈之衡每晚在朋友圈固定更新一张当日拍到的照片,她默默跑去点个赞。

他们去的是太平洋中心的一座天然小岛,这里和外界的沟通实在不方便,去往外界的轮渡一个月只有一班。

“嘁!”唐梓作势要推开他。

岛上的自然风光没得说,一点儿都不比国际知名的几处滨海度假胜地逊色。原想着沈之衡应该是要拍些人文景观的,哪成想他一上午趴在沙滩上任由太阳把后背烤得通红,就为了拍几只寄居蟹。

沈之衡满脸自信,轻轻捏着她的手指:“你不会,因为我的每一条朋友圈你都点了赞。”

晚上沈之衡坐在帐篷里修片的时候,唐梓给他快要脱皮的后背抹药。比起以前文质彬彬的沈之衡,现在的他更精壮一些,还是那副金边眼镜挂在鼻梁上,镜片后面的那张脸倒更有魅力了。

“你说你怎么那么有自信我会答应你的求婚?你不怕我当众拒绝你啊?”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尚有些不习惯戒指存在的唐梓,又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短短几分钟,上午在唐梓看来毫不起眼的螃蟹,愣是被沈之衡变成了大片主角。唐梓对他神一样的修图技能啧啧称奇,果然世界上不存在他做不好的事情。

以前也少见他这么主动,大多是唐梓自己先凑上去,没想到现在好像是他更离不开自己,恨不得成天腻歪在一起。

谦虚地接受唐梓夸赞,沈之衡关了笔记本电脑,神神秘秘地把她往海边带去。

感觉到沈之衡的靠近,唐梓往边上挪了挪,给他空出来一个位置。东西收拾到一半的沈之衡果断选择坐到唐梓身边,得心应手地把她圈在怀里。

4月份的海边会出现奇迹,当随着浪花层层涌动的蓝眼泪跃然眼前时,唐梓想起了这句话。

见她看杂志还想得那么入神,沈之衡凑过来瞄了一眼内容,很大一版插图,上面是他在扎格罗斯山脉拍到的金星合月。

她扭过头去惊喜地看着沈之衡,他指指海边,笑道:“答应过你要带你看蓝眼泪。”

更何况,那些有星星的美好回忆都与沈之衡有关。

湿热的海风不停地刮向海岸,浪花和沙滩的边际,由许多浮游生物构成的“蓝眼泪”明明灭灭,就像头顶的银河里,眨着眼睛的星星。

没有人喜欢孤独,所以她偏爱繁星。

仙女座离地球220万光年,一光年约九万六千四百亿公里,无数恒星把它们的光影投向宇宙深处,花费好几百万年的时间到达地球,成为夜空里闪烁的星辰。

但是唐梓不喜欢,明知月亮之所以显眼,是因为离地球太近,可在同一片天空里,和那些紧紧相依的星辰比起来,月亮实在是太孤独了。

当它映入人眼帘的那一刻,它的实体也许早已消亡,可它还会在这片夜空停留许久。

人在晴朗的夜空仰望,最先看见的,是月亮。阴晴圆缺各有不同,能令诗人感慨,也可以照亮回家的路。

唐梓不知道头顶这片夜空里究竟有多少颗已经不存在的星星,但她知道,她和沈之衡的爱情,即使过了多少个百万的光年,也必定始终如一。

这是赛后采访时,一家媒体提出的问题。当时她的回答是,因为星星美丽。

夜幕下,她和沈之衡紧握着双手,今后,他们还会这样手牵着手,走过明媚四季,走完人生中每一个充满爱意的日子。

窝在沙发上翻着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时候,唐梓脑子里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比起月亮,更喜欢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