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只要想起许千川无依无靠，不能没有他，他就觉得自己所承受的这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现如今，他又要想出两全之策，给母亲交代。
见他半天不说话，楚沛玲最终妥协：“对于你们的交往，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当他左右纠结在安容雪和许千川之间左右纠结的时候，也是这种五味杂全的复杂感觉，就像是打翻了柴米油盐酱醋茶。
景荀之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盯着她。
他不能割舍许千川，也不能让母亲心灰意冷。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否则最终一方都会受到伤害。
“只是她必须给我在短时间内学会女人应该做的所有事情，等我忙完公司这阵子，我会亲自飞回来教她如何做一个成熟顾家的女人。”
他不仅不能让母亲享受天伦之乐，反而还要让年迈的她再等四五年。和许千川交往，他彻底背负起不孝二词。
他脸上雨过天晴，黝黑平静的眸子仿佛闪过阵阵涟漪。
不管母亲从前有多么对不起他，儿女孝顺都是理所应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跟母亲年纪一样的老人，孙子孙女都可以到处乱跑了。
“妈……可是，千川她年纪还小，我不想让她那么早接触成年人的世界。”
她是青涩的少女，他不是稚气的少年。他早有心理准备，这个准备是一辈子的准备。
“要做我景家的儿媳妇，她还差得远！”楚沛玲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先回去了。儿子，倘若她连这点苦都不愿意吃，定对你的感情不是真情。”
楚沛玲沉默半晌，开口道：“这个年纪，正直青春期、叛逆期。你得宠她护她，跟养个孩子有什么区别，你跟她在一起会很累。况且，年纪轻轻，还没有定性。等她回头意识到自己跟你并不合适，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鸿沟相差太大。主动离开你该怎么办？儿子，你可想好，这是你一辈子的事情。”
景荀之让谢轩乔去送母亲，自己则跑上楼找许千川。他板过她的身子，左看右看，确认平安无事才松口气。
“过了年，十八岁。”
“荀之爸爸……伯母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小丫头实际年龄多大？”
“不是，她同意我们交往了。”他捏了一下她肉肉的小脸，说：“所以，别不高兴，来笑一个。”
“她经历过同龄人没有经历过的沧桑和孤独，所以妈，不要再打击她了。”
她惊讶的问：“真的吗？她是怎么同意的？”
“这样啊……是挺惨。”
“她这次回P城处理公司的事情，大概不久就会飞回来。她说，要亲自教你成为一个顾家成熟的女人，虽然我一再反对，可是我想也只有这个委曲求全的办法能够让她认可我们了。”
景荀之严肃道：“她母亲是被养父杀害的，就是那个时候她跑出来向我求救。我可怜她想保护她，于是收养了她。”
楚沛玲本就是个千金大小姐出神，她从小精通十二种乐器，琴棋书画样样拿手。是超凡脱俗的优秀女子，自然对待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教导。
“她父母死了？怎么死的？”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被逼苦学苦练钢琴和小提琴时的样子。忽然心疼起许千川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真希望母亲能够念及她是女孩子的份上，下手轻点。
他哑口无言，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她先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母亲。
“没关系啦！”她见他脸上充满哀愁，两只小手放在他的嘴角边，拉起一条弧度，说：“笑一下啦，我一定认真努力学习，做一个持家顾家的女人。这样才能配得上你呀，你那么有才华又那么优秀，我跟你在一起总是自卑。你妈妈居然要亲自上阵哎，培养未来的儿媳妇，嘻嘻！这正是个让我进步的好机会，你说对不对？”
“现在都是开放社会了，我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更不想成为你感情道路上的绊脚石。母亲内心一直很愧疚于你，但这不能证明任何事我都可以任由你的性子。你理智想想，儿子啊，你说她优秀，不是图你的钱。可是你看看，她现在没有经济收入来源，身上穿的名牌睡衣，穿的知名少女服装，还不都是你给她买的？”
看到她能有这么客观的心态，他也算是放心了。
楚沛玲从礼物盒中掏出那对护膝和围巾让景荀之看，他眼底闪过一丝高兴。
“你一定要挺住，我妈她……挺严格的。”
“她呢，的确有心，虽然送的这份礼物很丑陋。不过小孩子，心灵手巧，做的像模像样。”她说话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
“好！我是谁呀，我可是你的女朋友哎！我若挺不住，你岂不是就要飞啦？”
她仰起头，喝掉所有茶水。还是感到喉咙干涩，难以下咽。毕竟要让一个五十二岁的母亲接受自己儿子喜欢上小十岁的女孩，着实困难。
“飞？”他不太懂她的意思。
“没有。”他愁眉苦脸的扶额，无奈的说：“妈，难道你就只会关注这个吗？你看不出来，她对我的感情是很认真的吗？”
她开朗的笑道：“就是跟人跑啦！”
楚沛玲握住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苦不堪言的说道：“刚才听谢轩乔说的话，我还有些不相信，你们真的没有做过？”
天空纷纷扬扬飘下薄薄的小雪花，寒风吹过飞机场。耀关目带着黑色口罩坐进计程车中，从美国登机的那一刻开始，他的手中就一直握着一颗坚硬的东西。
“是，所以请你不要再妨碍我们。”他毅然决然，态度端正。
握的时间久了，手掌心冒出细细的密汗。
“儿子，你真的决定要跟这个小丫头结婚？”楚沛玲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又问一遍。
他坐在后车座里，垂眸，张开手指望着那枚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钻戒。
谢轩乔接到眼神，立刻会意，将许千川带回卧室。
没有想到，还是失败了。
他揉揉她的头发，发现她眼角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红红的眼睛可怜极了。他的心跟着一下子提起来，弯下腰，柔声细语的说道：“不会有事的，你先会房间吧。”
——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淡忘他，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我，对吗？
楚沛玲不紧不慢的喝口茶，说：“你来的正好，在我回P城之前必须解决掉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才行，不然我回去也没办法给你父亲一个交代。”
他等得起，哪怕是等一年、三年，甚至五年、十年，他都会等她。
“妈！你究竟想怎样？”
等她忘掉曾经所有的伤痛，然后重新开始。他有信心，给她一个真正幸福的婚姻。
景荀之握住她的手，把她手中的茶壶摔到桌子上。
耀关目对司机道：“师傅，不去市医院了，去第12街道3弄别墅区。”
一路狂奔回家，他整齐的发型都风吹凌乱了。刚打开门就见楚沛玲端坐在沙发上，许千川满脸委屈的给她端茶送水。
司机应答，计程车在前方十字路口掉头。
她是个表面坚强内心柔软的孩子，比任何人都需要保护，他绝对不允许母亲雪上加霜。
许千川背着书包，低头把一颗小石子当足球踢着走路。一不小心撞到耀关目的后背，她连忙低头道歉。
他真怕母亲会背着自己数落许千川，她那千疮百孔的心已经再也经受不起任何打击了。况且，还是他的亲人。她那性格又固执极端，喜欢什么事情都堵在心里。
“小千川？你听觉恢复了？”
上午堵车高峰期，一路都是红灯。他焦躁不安的摁喇叭，一声紧接一声，真想把前面的司机拖出来打一顿！一向稳重的他，只有碰上许千川的事情才会自乱阵脚。
她猛地抬起头，哇的一声大叫出来：“耀医师！你怎么在这里？我正想去医院找你呢！”
“好。”李律师点头。
“找我？”
他内心焦灼，挂断手机，把合同往边上一放，对李律师嘱咐道：“这份合约暂时放在这里，我下去再回来批阅。”
“是啊，我想亲口跟你道谢，谢谢你在我生命危机的时候献血给我。”
“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她刚进家门就气冲冲的找小千川，摆明是来挑刺。你快回来一趟啊，我一个人应付不来。”谢轩乔蹲在一楼厕所里，哀嚎道。
“哎呀，都说了是应该的。”他摆摆手。
“我妈？”他瞳孔骤然紧缩，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不是说今天要搭最早的一班飞机回P城么？”
她忽然攥住他的手，眼睛就像最美的北极星，亮亮的：“不！真的非常感谢，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尽管开口。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景律师！大事不好了啦！”景荀之一听是谢轩乔的声音，心想这人不是在家里照顾许千川吗，能有什么大事。他刚要挂断电话，只听手机那头又喊道：“景夫人来家里了啦！”
她倒是个满讲义气的女孩儿，耀关目揉揉她的脑袋，欣赏道：“不错，不过我能有什么事情麻烦你这个十七岁的小屁孩呢！”
李律师点点头，站在一旁等他。
“你！说话好过分啊！”
他这才意识到，放下合同摁下接听键：“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哈哈，景律师呢？”
李律师提醒道：“景律师，从刚才开始您的手机屏幕就一直在响，是不是有重要的电话？”
许千川说：“还没有下班呢，进去吧，我给你做抹茶糕点哦。”
景荀之捏着眉心，专注的看合约内容。手机被设置了静音，在他旁边一直闪烁屏幕。
“哇……小屁孩做的东西，会不会投毒？”他摸着后脑勺，被她拉着手臂拖进别墅。
“景律师，这份合同请您过目。”李律师递交给他一件十分重要的合同。
“我才不会毒死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有你，我大概再也见不到荀之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