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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第一次争锋相对

 林颂哈哈大笑,道:“三四年的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事、很多人。Whatever,我的小丫头成长起来了,也成熟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我是个双头介绍人,这个项目做成了,我收丰厚的佣金,现在他们跑路了,佣金也没收全。当然,我自己在投资方这边多少也确实有些股份,这你之前也知道。”他停了停,目光极快地在我身上梭巡,像是在计算损益,又像在揣测我与他刚到底的决心。终于,他的语气松弛了下来,“算了,投资方那边我会去替你们说话,倩倩,我希望你能明白,整件事情里,最不想看到尴尬局面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我还之以同等的轻蔑,笑道:“您不也一样,胡搅蛮缠,浪费彼此的时间而已。”

 我见他松口,自然也不再穷追猛打,便堆上了善意的笑容,“这样最好,说到底,我们都是这个项目的受害者,当然,你们损失得自然比我们要严重得多。与其相互推诿指责,倒不如赶紧立案,诉对方涉嫌经济诈骗,这方面我们倒很愿意提供法律方面的支持。”

 林颂沉沉地看,轻蔑地笑道:“其实,你也只是虚张声势,并拿不出什么实质的证据。”

 林颂对我的提议不置可否,只微微笑道:“再说吧。他们这局仙人跳,彻底把我给坑进去了。立案追偿,自然是要做的,但心里也清楚,这种经济纠纷的事,我们又在外地,运气好的话,三年五载也许能有个眉目,三五年,对于一波资金来说,都走过几次生死轮回了。”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林总,我们在同一个游戏里,规则对于双方都是平等的。没有道理只许你自己放火,他人点盏灯都不行吧。”

 我见他这番颓废的模样,心下有些不忍,便问道:“这次你自己亏损得多么?”

 林颂脸色刷一下就沉了下去,凝滞在我身上原本温煦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凉,但这也只有一瞬,几秒之后,他管理好面上的表情,自嘲般地说道:“倩倩,你这算是胁迫我吗?”

 林颂有些怔神,恍惚道:“前海那套房估计是保不住了。”

 我微微一怔,强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往上冒,语气也愈发咄咄逼人,“林颂,你在我心中究竟是怎样的人,一点也不重要。你也不要一直对我使感情牌,我们有三四年没见面了,这些时间里,我经历了什么,你并不知道。但至少我不再是当初跟你吃着冰棍拿着鲜花,无忧无虑轧马路的天真实习生。我不否认我们曾经有过感情,但那早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既然已经分道,再以工作合作的身份相聚,我希望你也能专业一些,我们就事论事来说,在这个项目中,你若当真问心无愧,现在最着急的人就应该不是你。”我换了个坐姿,手指捏着搅拌棍轻轻地敲击着咖啡杯的边缘,语气淡薄如烟云,“无论有事没事,我们都不愿跟律协扯上什么干系,就像林总你一样,也是不愿接到证监会的电话吧。”

 我想起在曼谷时,他说到在前海买了一套房子,当时觉得是在我面前显成功,住前海的人对住龙华的人总有点说不出的优越感。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竟起了三分同情与七分看他卖惨的好奇。反正谈话的局势已被我掌握住了,索性懒在暖暖的坐垫里,听他在那絮叨当初若不是自己太重感情,讲义气,怎么就会疏忽大意轻易被入局。

 林颂静静地听我说完,脸上有恍惚的阴晴变化,他丧气道:“倩倩,在你心中,我当真是这么龌龊的一个人么?”

 林颂是个非常善于表达的人,语速不快,每句话都饱含着信息,或者说他的每句话都能准确地传达出他想要表达的信息和情绪,却又不让人觉得乏味。这种能力,不得不说是一种良好的职业素养。按理说,我们两人的语言风格是很接近的,不知谁受谁的影响,就是绕,甚至挖点无伤大雅的坑,对话虽然伤脑细胞,但却显得很深刻的样子。后来为纠正这种习惯,以适应律师简明精准的语言要求,还真下了一番苦功。有时也想,两个趣味相近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走到一起,看来还是那种骨子里东西的排斥。我静静地看着他口灿莲花般的洗白,心里翻腾过一阵阵呵呵、呵呵的笑声。他说得越多,我却越觉得这人愈发令人琢磨不定。他的面孔太多了,从前相恋时,他努力上进、纯朴抠门;泰国偶遇时,他仗义主动、出钱出力;推卸责任时,他无赖卑劣。可一旦发现你能触碰他核心利益时,他又能迅速服软,放弃自己原先的计划。但即使见识过他这么多面孔,我却仍然看不透他是个怎样的人。好人?坏人?我企图在两级标准中给他找个定位,却发现实在很难。或许,是因为我们之间相隔了时间,四年的岁月足以能把好人变成坏人,也能把坏人变成好人。或许,是因为我们之间相隔了利益,在利益算计的面前,没有好坏之分,只有强者与弱者的相逆导向。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心想之前与他没在公事上打过交道,真不知他竟是这般厚颜的办事风格,三句谈工作的话里硬生生掺上一句谈感情,这搅浑水的能力真是令人钦佩。我心中鄙夷得要命,面上语气却竭力平静,“包主任不愿出面跟你谈这些,因为他不想把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你明白你的心思,无非就是想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朱律师拉下水,给资方一个交代。我们一旦出了承认错误的函件,你们的决策失误便尽可以推到律所的头上。我们不出,你便一直胡搅蛮缠,用尽申诉手段,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你有机会找到新的出资方,只要有新的资金进来,重组包装之后,这个项目说不定又能复活。另一方面,就算一直找不到新的资金,只要你肯闹,从面上看,你永远都有推责的借口,别人在心理上也会觉得你占着理。即便当真对你追责,态度也会和缓一些。可是,林总,你是个聪明人,却也千万不要把别人真当成了傻子。在整个项目里,你自己的屁股干净么?你坐着一方吃三方的好处,这等手段,连我都瞒不过。现在还想使无赖的招数,这如意算盘是不是打得太轻松了?”

 我携夹着谈判的微微胜利,偷偷在心里让情绪翻滚感慨了一番,抬眼却见方才还明艳耀目的阳光,在此时已褪色成了斑驳的夕阳,微寒的凉意悄悄袭上身来。我合上电脑,礼貌地说道:“无论如何,林总您的态度对我们非常重要,这件事情,希望日后不要再有节外生枝的情况发生。”

“这个我不能说百分之一百保证,但是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说服他们。毕竟现在出现了这么个局面,无论是哪一方都希望有个能说得原因。”林颂看着我,双眼竟流露出真诚的目光,“这个要求我觉得并不过分,本来我是不想跟你谈这些的,我真的不想这些不愉快的话题误伤了你我之间多年的感情。”

 林颂微眯着双眼,仿似赞同的点点头,笑道:“我原先听说你接了宏运集团的新项目,还以为是有暗线操作。这次跟你打交道来看,你担得起这份重任。”

 见他振振有词的无赖模样,我死命压住的呕吐反应又涌了上来,还未见过这般无耻的人,我冷笑道:“这便是你的要求?是你个人的意见,还是可以代表收购方?”

 我实在有些累了,不愿再多说话,便一面站起身来,一面告辞道,“我一会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话音未落,许是起身起猛了,眼前竟有一片一片的金星闪耀,又觉得身下微微涌出一股暖流,顷刻间便浸湿了内裤,我大骇,低头去看,在猛低头间,金星换成了一阵漆黑,大脑立刻失血,身体不受控制地顺着椅子暖绵绵地滑了下去。

林颂眯着双眼,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拿铁,仿佛在思考究竟要怎么回答我的问题,亦可能在思索要如何提出自己的要求。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道:“我这两天也认真地看了你们提供的报告。现在的焦点集中在那份关键的房屋产权证明上,其余的材料大多是虚拟资产或是预期收益,这套产权看似占比不多,却能集中反映出他们的资金和信用的真实状况。事实上,后来也查实了这份产权归属存在严重瑕疵。可偏偏就是在这样的材料上,你们写到,仅查到产权证书复印件,未能对房产真实属权负责。这当然是你们的免责条款。可我倒要问问,既然没有查清楚,为什么不去详细查。倘若当初能够将这套房产的问题查仔细,我们的损失就有很大可能避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你们的免责,实际上就是一种不够尽责。”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目光凝在我身上,“其实我的诉求也很简单,就是希望你们律所能出一封正式的函件,承认当初工作中存在疏忽,至于需要承担多少责任。我个人倒是不太在意的,你们内部处理就好了。”

 失去知觉前一刻,我仿佛听见林颂在非常遥远的地方大声叫喊,“刘倩,刘倩,你怎么了?有没有人,赶紧过来帮忙啊~”

我用力吸了一口杯中的果汁,甜腻的液体流入喉咙,压住了伏不定的气息。我做出和颜悦色的样子询问道:“朱虹的脾气你这些日子也是见识过的,倘若你们真把这事闹上律协去,她就能跟你闹上法院。在一件你们并不占优势的事情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且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问问,林总,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