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成若白对高旗的态度很不一般，他绝对不能让两人独处一室——
慕容渊浑身冒火、满腹憋屈，恨不得化身成为绿巨人，一拳把对方打出车窗、直奔银河之外，然后挥挥小手绢对他的背影说句“走好不送、此生不见”。
哦，虽然贝利利也在，不过那姑娘看起来傻乎乎的，起不到什么作用。
此刻，夜深人静，他却跟高旗这只又高又壮的雄性动物，挤在同一辆车的后座。
因此慕容渊不得不忍受自己地盘被侵占带来的窒息感。
有钱嘛，就是这么任性。
高旗本身话就不多，上车前礼貌地向他道了声谢，就用手机上网浏览各大摄影网站。聚精会神的样子，让人不自觉想到“认真的男人最帅”这句话。慕容渊变得更加不爽。
有次一邻居拍下他横着占了两个车位的照片，发到业主群里，不满地抱怨说小区里有的人没有素质，他不慌不忙回应一句“不好意思，车位都是我的”，用表情包狂甩对方耳光。
车开了三分钟，他终于忍不住拍了下高旗拿手机的手：“现在成老板给你开多少工资，伊莎贝拉可以给你双倍，来我这边上班怎样？”
男人是领域意识很强的动物，慕容渊很早就意识到这点，所以上小学，他总是用各种借口赶走同桌，独霸两个人的位置；上高中后，迫不及待地让爸妈给买了独立公寓；工作没多久多久，买了人生中第一辆车，然后在小区地下弄了三个连着的车位。
高旗收起手机，抬头冲他笑：“其实是我欠了成老师一些东西，不光是钱的问题。”
“谁知道呢。”慕容渊说完觉得自己似乎上了高旗的当，“呸呸”两声，抓起他的胳膊就往客房外拉，“你这小子居然挖陷阱给我钻！我告诉你，我慕容渊是正人君子，从没有龌龊念头。你没钱打车，好说的很，我有专车，有司机，你今儿个必须跟我一起走！”
“这世界上除了钱，还能有什么问题？”对方表情越好看，慕容渊的眉皱得越深。
高旗认真道：“慕容先生，你放心，我跟你不一样。”
高旗这家伙除了穷，各方面都很完美，举止彬彬有礼，似乎是个出身很好的孩子，但眼神里透着刻意的疏离。
慕容渊顿时激动地攥紧拳头：“那怎么行，万一这小子心怀不轨，搞什么夜袭，成老板和贝老板哪里是他对手？”
或许他能把小女孩迷得七荤八素，但只要是略有社会经历的男人，都知道他骄傲自大、高高在上。
“这个时候应该末班车应该收班了。”贝利利意识到高旗准备回家了，提议道，“二楼还有其他客房，要不你另外挑一间睡觉，明早跟若白一起回去上班？”
成若白这人不是挺聪明，眼光很独到吗，怎么会选这种人来刺激他？
高旗问：“公交呢？”
他又偏偏吃这套——
贝利利不好意思：“我这地方偏，还没通地铁。”
慕容渊自认为在感情上是个洁癖患者，不能容忍喜欢他的女人身边，有只绿头苍蝇嗡嗡嗡，所以清清喉咙，摆出电影里的暴发户经典姿势，翘起腿，一只手搭在车窗上，头往后仰，越过鼻孔看着高旗：“三倍，四倍？我给多少钱你才接受？”
倒是看起来更穷的高旗，见了屋子里的豪华装潢，完全不以为意，只是温柔地盯着成若白，俯下身替她掖好被子，然后转过头，问贝利利最近的地铁站在哪里。
深夜被他从温暖的被窝里召唤出来开车、正打着哈欠的王助理，听到老板的大方言论，惊出一身冷汗，拼了命的干咳，心道，我的慕容大爷，你丫真是个幸运二代，刚创业就遇到贵人，利好事件一个接着一个，从没赔过钱，就不知道用钱砸人，金山银山也会成空吧？
慕容渊摇着头叹息：“贝老板，没想到我们有同样的困境，但不同的是，我比你有才，也会理财。”
慕容渊却没读懂他无声的阻挠，潇洒地对着后视镜一扬手：“王助理，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容易上火，待会儿下班了去买点润喉宝。公司给报销。”
贝利利老实回答：“这些都是我爸名下的，我只能用，又不能变卖。”
王助理：“……”
慕容渊虽然不了解古董家具，也知道这些要花很多钱，禁不住问贝利利找哪位设计师做的，东西是买的成品还是特意定制的，接着又好奇地说既然你家里这么有钱，怎么空心花语都没资金运营了。
高旗忍不住笑了：“慕容老板，谢谢你看得起我，其实我在花道上很外行，不值钱。”
贝利利领着高旗坐电梯上了二楼，指挥他把人放在客房雕花大床上。
“集团刚好有预算，花不完，你明白吗？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慕容渊本以为他会感恩戴德地接受自己的提议，没料到高旗这家伙居然不为金钱所动，心里一紧，却努力装出不以为意的戏谑模样，“高旗，别告诉我，你欠成老板的债打算肉偿。”
高旗先下车背着成若白进门，见屋子里都是红木家具，但不同于老一辈的装修，似乎经过桁架的设计改良，既有东方色彩又有流行元素。
高旗扑哧笑出声：“慕容老板，你太会开玩笑了，我和成老师都不是那种人。”
贝利利住的是高尔夫别墅，户型不大，总共有三层八间。
慕容渊却更着急了，身子朝他凑过去，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成老板吧。”
回答他的是女人均匀的呼吸声。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私事。”高旗温和而又果断地拒绝。
高旗忍不住手抓得更紧了些，与她十指相扣，低声在成若白耳边笑道：“是啊，我也很难。你说怎么办呢。”
“你这小子怎么这样，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有那么难回答吗？你现在坐的还是我的车呢，人怎么就这么不客气呢！”慕容渊嚷嚷。
高旗震惊得不知怎么回答，就见成若白在他腿上蹭蹭，转了个面，眼睛对着他的小腹，紧紧闭着，看样子是在说梦话：“为什么喜欢一个人那么难，想要告诉他，又不敢告诉他。人怎么这么难？”
高旗盯着他，眼神诚挚，声音不急不缓：“我的回答会影响到慕容老板的生活吗？”
这是表白么，来的这么快？
“怎么会？成老板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挂，她怎么会影响到我？呵呵呵。”
成若白继续嗫喏：“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我喜欢你藏不住，你不喜欢我也藏不住。”
“那就好。我也没必要对利益不相关者做出解释。”
贝利利和慕容渊没见着异样，也没继续听见怪声，便又闭眼靠在座位上睡着。
“你！”
“其实我知道，贝利利和于玫是为了哄我掌握一门才艺、好参加比赛，才这么说的。其实你不喜欢唱歌，也讨厌传统插花吧？”
慕容渊恨不得把高旗踢下车，想到自己是个有涵养的有钱人，隐忍一路，把高旗带到空心花语，让他下了车，关了门就问王助理：“王助理，要是你是女的……”
成若白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话还没说完，王助理哆嗦着问：“老板，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泰国做手术吧？”
指腹和女人的唇瓣接触，温暖而湿润，仿佛电流窜过他的身体：“嘘，安静。”
“假设，那是假设！你是女的！”慕容渊刚刚在高旗那里吃瘪，这会儿又被自己愚蠢的助理气死。
高旗赶忙捂住成若白的嘴。
“哦，我是女的。”王助理想到工资，昧着良心和性别，指鹿为马道，“老板你继续。”
“地震了？”
慕容渊双手抱在胸口，眼睛飘在天上：“你是女的，你会喜欢高旗那种装x的，还是我这种又接地气又高雅的？”
“怎么回事？”
“不能比较吧。”王助理老老实实回答，“就像我们伊莎贝拉和空心花语一样，一个是西式花艺，一个是中国传统插花，各有各的受众。”
贝利利和慕容渊相继睁开眼，两张脸慌张地左顾右看。
慕容渊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非要选一个呢？”
前排司机受不了了，方向盘一转，差点没撞护栏上，扭过头问：“先生，能叫你女朋友闭嘴么？”
“传统插花有内涵、清净，适合平时，西式花艺热闹、华丽，适合宴会。”
高旗：“……”
“也就是说我适合当情人，高旗适合当老公。”慕容渊若有所思，“虽然听起来是我占了便宜，但心里怎么还是不爽呢。普通人没钱养情人，只有老公，那岂不是都会选高旗？”
高旗心一紧，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听到成若白呵呵呵笑：“我会唱歌了，唱你最喜欢的《水中花》，你仔细听着：水中花！宛如天开！”
王助理干笑两声，不知如何评价老板的理解力，试着转移话题；“当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选择，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要是成老板，可能就选择高旗那样的，于老板，绝对会选你这样的。”
成若白眉毛慢慢舒展开，眼睛睁开一道缝：“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慕容渊听到这个答案，脸顿时比铁锅还黑：“王助理，你明天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他知道那是厉害的武器，能够将花枝折断，也能够教训流氓。
王助理一脸黑线：“好的老板，那我后天还是上全天班？可以迟到吗？”
女人的手很软，但手指骨节分明。
“后天也不用，往后的往后都不用！”慕容渊让王助理下车，他自己开车回家。
高旗只觉得体温上升，慌忙抓住成若白的手，轻轻说道：“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