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弄清那男人是谁。
第一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贝利利在书桌旁边找到一堆翻开的《非遗》杂志,结合从地下博物馆出来后看到的那张素描纸,心中慢慢有了结论,指着杂志上打印作者名字的地方道:“大概就是这个人。”
于玫见状谢天谢地在花舍收入上记录一笔,趁着成若白在里间用功的功夫,跟贝利利合谋,如何移除她喜欢的男人这块挣钱大道上的巨型路障。
于玫想起有个自称《非遗》杂志主编的男人跟她加过v信,立马摸出手机跟那人聊起来,然后把高旗的资料全部告诉贝利利。
她给几个女人讲了传统插花的要点,辅导她们根据自身特点做了几样作品之后,几个女人爽快地掏钱定下课程。
姓名高旗,年龄,国内top2名校毕业,身高一米八六,样子……
贝利利脾气好,长相虽然漂亮到挑不出毛病,但身材跟熊猫似的圆滚滚,让女人们没距离感。
于玫收到高旗简历,看了一眼照片,就震撼到不行。
先将成若白赶进里间研究比赛资料,然后指派贝利利给她们开体验课。
人类颜值上限就这样吧。
败家玩意终于开窍了。
跟他比起来,那些被称作“花美男”的艺人,只是面容女性化而已,高旗是真的五官硬朗,比花美好,能让人隔着屏幕都嗅到香气,而非庸俗的胭脂水粉味。
于玫虽然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但对成若白投去赞许的一瞥——
但好看不能当饭吃,这小子脾气倔是硬伤,据说极不好相处,前几天他刚扔了辞职信在主编桌子上,现在还没找到下家。
白脸女人自我介绍是昨晚那个壮汉的老婆,是壮汉让她报名来学习传统插花艺术的,旁边的两个女人是她的闺蜜。
高旗是A城本地人,没有女朋友,租住的地方在城北,离花舍挺远,基本上没有机会,跟若白碰面。
她努力用艳丽的脸蛋做出个同性喜欢的友善笑容迎上去:“欢迎,几位有什么事?”
贝利利看完简历高兴道:“我这就告诉若白,省得她想东想西。”
所以空心花语没有什么学员啊,谁没事花钱跑到气质面容身材完胜自己的女人跟前找虐?
于玫沉着脸,一把拉住她:“你傻啊?她见了这个男人一面,就六神无主,你还想让他们继续接触?”
于玫看着就头疼。
贝利利对两个姐妹向来掏心掏肺:“我们在感情上受过伤,但若白没有,虽然我们三说好单身到底,但其实没必要把若白绑着。她遇到合适的,就随她高兴吧。”
一边仿佛是镀金的烂铁,一边是十克拉钻石。
“你太不了解我了,以为我真的是自己倒霉,所以把她绑着?”于玫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贝利利,表情看起来居然有些受伤,“贝利利,我问你什么叫朋友。”
这时门外进来几个女人,为首的大概有三十来岁,一张脸惨白犹如日本艺伎,其他两个的颜也只能用“歪瓜裂枣”形容,但脖子和手都挂着价值不菲的视频,但站在素颜的成若白面前被压得渣都不剩。
“一起吃喝玩乐,能聊得起天?”
成若白眼里浮出更冷冽的表情,从兜里掏出个握着拳头发狠的表情卡:“你们放心,我绝不会输。”
于玫更受伤了,像是看弱智,老半天,吐了口气:“朋友就是看着朋友往火坑里跳,要把她拉住,你看这高旗除了脸,没有别的优点,而且马上就失业了,是个正宗的穷光蛋也!两个穷光蛋凑在一起怎么活?更别说以后要结婚养孩子!所以我们不但不能把高旗的资料告诉成若白,更要设法阻止她跟他再次见面——至少要拖到成若白参加完大赛。”
要是接受金钱无所不能这个设定,那她就只有乖乖听贝妈妈的话,在没减肥之前只能嫁个差一口气就嗝屁的有钱老头了。
这跟高考前夕不准儿女早恋是一样的道理?贝利利顿时觉得于玫高瞻远瞩、用心良苦,瞅着她的身影都高大许多:“要怎么阻止?”
贝利利着急了,举起成若白的手道:“若白,我们不能输,一定要证明人定胜钱!”
“别让若白去《非遗》杂志社那边,城北也少去。”
于玫不知道她关注的重点是“吴淡水”,耸耸肩不满地骂道:“慕容渊那家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最近疯了一样地在网上宣传伊莎贝拉,还做了许多折扣活动,不把我们整死誓不甘休,这不,听说我们要参加传统插花大赛拯救空心花语,他也非要参加,还请了名师指导。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人升天,我们还能怎么办。”
于玫刚说完,成若白就从里屋出来,告诉两姐妹明天要去城北那边的母校,向老师咨询冬季插花的主色调问题。
成若白猛地抬起头,眼珠子黑得发蓝:“你说什么?”
“马上就要比赛了,时间太紧,你打电话问老师,明天跟我去农庄考察,那边有许多花卉新品种。这次传统插花大赛中,有自带花的环节,我们要让所有评委眼前一亮。”于玫赶紧想办法把成若白往城西拖。
于玫见激将法有用,夸大了,继续使用:“怎么守?光凭一张嘴?我听说隔壁伊莎贝拉的慕容渊也参加了,还请了前任传统插花协会会长吴淡水做指导老师。到时候你别输给他这个半路出道的。”
于玫说的农庄是那片开发商自有的,办了个游乐场专门用来招待开发商的亲戚朋友,里面有块偌大的花田,由国内知名园艺师打理。
成若白终于找回一丝理智:“空心花语,我会守住。”
其中有个园艺师在A大进修的时候,跟成若白她们认识,后来断续地为空心花语联系过供货商,见两人过来就热情地向她们介绍,每个季节园丁都要根据主人喜好引进新品种。今年冬季的主要花种为朱顶红、风信子、四季海棠、仙客来……其中最醒目的是有国内缺失的一个长寿花品种——天使之翼。
于玫摸摸她的头发:“当然了,也不是全没有希望,有钱人终成眷属,你先好好迎接传统插花比赛,不然别说恋爱,我们连店子都守不住,往后饭都没得吃。”
粉绿相间的花瓣,细嫩晶莹,仿佛上好的瓷器。但花瓣娇小、层层叠叠,看着过于密实,仿佛南方小家碧玉,与冬天骨骼大气的花朵很难相融。
成若白的声音变得微弱,犹如喘不过气的贞子。
但这花属于外来物种,与“今来”因素暗合。
“试一试……”
成若白站在天使之翼前面凝神观看,心想,不管多么矛盾的花,只要加以相应的点缀,都能搭配,若是利用得当,就能够脱颖而出,自选花材环节可以考虑。其实植物如此,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也是如此。
每个问号都准确无误地击中成若白心脏,炸出漫天飞舞的血浆。
她,贝利利,于玫三人,性子、习惯、喜好、外貌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却也融洽走了六七个年头。
“你有路费么?那男人喜欢你么?他说不定早就结婚了,儿子都在勾搭幼儿园漂亮小妹妹了?”
因为高旗的提醒,当天她没穿白色汉服,换了件水绿色加棉长袍,头发高高盘在头顶,插了支用贝壳做花瓣、珍珠做花心的簪花。风一吹,头发和衣角飘起,仿若仙子。神情中的严肃,便不再是缺点。整个人与花田中的花儿浑然一体。
“只要有可能就要试一试。”成若白拖着贝利利继续往前走,遇到了第二个门障——于玫。
咔嚓。
贝利利见姐妹走火入魔,赶紧死死抱住她:“若白,你遇到的那个男人又不是博物馆工作人员,你怎么可能再遇到他。”
突然响起的细微声音,让成若白警觉地捋起被吹乱的一缕头发。她转过头,见一名高个男人举着相机正对她,调整镜头焦距。
混混沌沌过了两天,因为没有办法找到高旗,成若白收拾了个包裹,想再次去地下博物馆。
发现拍摄对象动了并且露出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那男人缓缓将相机从脸前移开,露出笔直浓眉下一双漆黑到极点的眼,以及仿佛只有玉器能雕出挺括效果的鼻梁。
成若白以前以为“守株待兔”这个词是形容傻瓜的,遇到高旗之后才知道这个词描述的其实是“执念”,前面非要加一个定语的话,就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