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若白摇头：“只是突然想听。”
看到第一首歌，他愣住：“《生日快乐》？今天是你生日吗？”
“哦。”高旗也没问什么就开唱，“祝你生日快乐……”
高旗愣愣地看了她好半天，转过头，脸上的红晕更深：“我开始唱歌了。”
成若白趴在旁边，用手撑着脸看他。
成若白愣住，好会儿才扑哧一声，眼泪都笑出来了。好多年好多年，她都没这么开心过，僵硬的脸部肌肉似乎都解冻，能够自由收缩，甚至弯出个自然的弧度。
怪不得高旗那么受女生欢迎，会被同学和老师拉进合唱团呢，这家伙不光是好看还是个开口跪。
高旗只能硬挤出两个字“放屁”。
她想起中学时代，所有同学过生日都会邀请同学去自己家，要么去游乐园，要么去餐厅，要么去ktv。
“放什么？”或许是因为太甜的味道会影响思维，所以成若白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轮到成若白过生日的时候，她鼓起勇气，想请几个平时说话说的比较多的朋友到家里玩，可是那几个女生忙着讨论放学后，去看某明星的演唱会，要在现场做些什么，才不浪费几千块的门票。
“怎么可能讨厌。我是怕你讨厌我。”高旗耳根泛红，“我控制不住放……”
成若白立马不做声了，她的派对预算只有两百块。那是妈妈去外地给大客户那个考上三流大学的女儿送礼物之前，给她留下的两张汗渍渍的钞票。
成若白没明白他的意思：“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所以进卫生间吗？什么味道？”
自从成若白爸爸死后，成若白妈妈几乎没有陪她过生日，只要成若白要妈妈陪，要妈妈抱，成若白妈妈脸上就会流露出不耐烦和疲惫。
“我喜欢芥末味，这棉花糖味道也不错。”高旗说完咬了口棉花糖，软软糯糯那么大一块，立马消失，变成他嘴里的小小一块，“若白，你放松点，你要是紧张，我就更紧张了。其实刚刚，你碰到我脚的时候……”他捂住嘴咳嗽两声，“我就特别……所以……很可怕的味道……你有没有……”
“你都这么大了，能懂点事么？”
高旗忍不住伸出手指，将成若白嘴边的糖渍抹去，放到自己嘴里舔了下。他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画画，结了茧子，带着粗粝的感觉，所以触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小心翼翼，就像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我很累。”
“嗯？”她惊讶地抬起头，嘴角粘着化掉的糖，突然觉得满嘴的香甜，快要齁死人。
“我得挣钱，得养活你。”
“我很喜欢芥末啊。”
“没什么大事，不要来烦我，让我睡个安静觉可以吗？”
“……可不可以不要说。”成若白赶忙咬下一口棉花糖，改变口腔里的味道。
久而久之，她不再撒娇。因为撒娇没用，这个世界是用金钱说话的，要是没有金钱，有力量也勉强可以。
“芥末？”高旗笑。
而成若白舅舅成家后，忙着跟老婆一起伺候双胞胎儿子，也常常忘了成若白生日。
成若白闷闷地接过来，低着头小声道：“刚才味道是不是很难闻……”
她便拿着两百块去了ktv，见了朋友们经常来的ktv是什么模样，选了《生日快乐》，一遍遍地唱着，直到唱到嗓子发干还在嚎，直到旁边包厢的人受不了了，也唱起《生日快乐》，还让服务员送来一只小小的生日蛋糕，她才抱着麦克风哭起来。
他把一只蓬松如同五色云彩的棉花糖和一罐饮料塞到她手里。
说来也奇怪，后来每次她过生日去那家ktv唱歌，隔壁包厢都会有人，而且雷打不动地送她生日蛋糕。
随便点了十首歌终于等到高旗回来。
高考完那年的生日，成若白忍不住好奇，冲到隔壁包厢看，却只见到个扫地的服务员。
看着屏幕上的花花绿绿的歌单，成若白的心情却陷入黑白状态。
服务员告诉成若白，她隔壁包厢没有顾客，有人打电话让店里准备生日蛋糕送她，还嘱咐他们，要是成若白问起，就告诉她，他是她的粉丝，他欠她很多，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是不是被讨厌了？他肯定觉得她不讲礼仪？吃得太多？
成若白觉得奇怪——
“你想听我唱什么歌，先点着。”高旗眉毛微微一动，拍了拍她的手走出门。
她除了太极拳打得还不错，拿过少年组冠军，似乎没有其他适合女性的特长，这样居然也能有粉丝？于是她更加卖力地练拳，那段时间居然抓住几个小偷，被人送了锦旗。
绕口令般说完这句话，她打了个嗝，带着刚才的芥末味儿，在狭小的空间里特别明显。成若白赶紧捂住嘴。
上了大学之后，跟于玫和贝利利住在同一宿舍，她们每年都记得她的生日。
成若白顿时明白上次他听到她唱歌，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之前才想阻止她进来啊：“其实也没有多喜欢，我以为你喜欢，你实在不喜欢就算了。”
于玫会把追求者送她的香水什么的给她，而贝利利则是用各种蛋糕、饼干、肉脯塞满她的柜子。成若白说了好几次，她不想过生日，大家不用这么破费，换来的是两闺蜜的不满。
“你喜欢听什么？《水中花》？”高旗用手机付完费之后问。
贝利利往她嘴里塞吃的：“我们宿舍的原则是，有节日必须大吃大喝，没有节日创造节日，也要大吃大喝。像你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错过？来来来，帮我分担点，不然我因为饮食过量，变成大胖子。”
紧张。担心。
于玫敷着面膜说：“对，姐妹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你赶紧帮我用点化妆品，不然就过期了。我用不完扔了浪费，卖二手的又不值钱。”
虽然两人这段时间都住在一起，可从来没有在这么狭窄的空间呆过。透过透明的门能看到商场里密密麻麻的顾客，成若白却生出世界上只剩下她和他的错觉。
于是成若白便不再去那家ktv，今天跟高旗在迷你ktv房，不自觉想起这段往事，便点了首《生日快乐》。见高旗看着屏幕认真唱着，她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冲上心头，接着觉得胸口有点冷，低头一看，更多的泪水滴落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哭。
高旗似乎发现了这件事，没有等成若白开口，就拉着她进了迷你ktv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