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玫正紧张地捏着拳头，见古邱雪那个样子，不免疑惑，问贝利利是怎么回事。
古邱雪眼神一颤，手也跟着抖起来，似乎受到重创。
贝利利不断地摇着头：“绝了，绝了，只有她能想到。”
成若白拍了下古邱雪的手，让她换一个角度，把细节部分，比如那四个修剪的枝丫，还有篮子上的泥土，通通拍进去。
“想到什么？”于玫的传统插花属于入门级别，在空心花语主要负责财务和招生，她其实对插花这门行业没有太大兴趣，能坚持下去完全是因为跟贝利利和成若白的友谊。
“那好，我现在就把它拍下来，跟我的一起发给吴淡水吴老师。”古邱雪说着就用手机对着篮花。
但贝利利沉浸在那个作品中，用手机不断拍细节，嘴里一个劲儿地念着“学习”，完全顾不上回答于玫的问题。
“不加，不后悔。”
高旗便低声帮贝利利解释。
“你不加任何东西了？不后悔？”
他先指出古邱雪作品里暗藏的门门道道，然后开始一条一条分析成若白的。
成若白点头：“是。”
“成老师的作品里只有一只梅花，但把‘朝三暮四’完全展现出来。一是顶部有三朵花，一天开始为‘朝’，三朵花自然就是‘朝三’。”
古邱雪盯着篮花，有些不相信：“这就是你的成品？”
于玫不耐烦道：“最浅显的我也能看出来。‘暮四’就是底部修掉枝丫。一天结束为‘暮’，‘四’就修掉四个枝丫。你说深一些的。”
但他眼里的成若白表情和平时一样，冷冷清清的，跟白开水一样，当然不可给他什么答案。
高旗耐心地说：“在我看来，成老师的作品，比古女士的作品，更贴近‘朝三暮四’的本质。”
什么时候开始？
“朝三暮四”成语愿意是一群猴子，跟主人索要桃子。主人给它们白天三个，晚上四个，它们不满意。于是主人换了个办法，白天给它们四个，晚上给它们三个，这样一来，它们就满意了。
喜欢哪点？
古邱雪的七朵花只是在浅层次解释了这个词，但这个词主要是形容人容易见异思迁，但见异思迁之后却没什么变化的。
真的吗？
因此成若白那四个修剪完，什么都没有长出的枝丫，更好地诠释了劳而无功的意境。
我喜欢她？
于玫还是不明白，忧心忡忡地问：“不就是四个切口吗？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成若白这个作品除了简单，没有别的优点，能压住古邱雪那个含义深远的篮花。”
慕容渊闭嘴，闷闷地继续看成若白和古邱雪之间的比赛，脑子里不停地冒出问题——
高旗说不是这样的，虽然成老师只剪了四个地方，但细看每个地方的切口都不一样，有个地方是模拟的是折断，有个地方模拟的是大风刮断，有个地方模拟的是自然枯萎，有个地方就是锯子锯断……
一个小学生踮起脚尖对他说：“叔叔，我们班长也是被天天说喜欢她的男生吸引住的，你这样下去会注孤身。”
这些模拟了花朵本身严苛的生存环境，更贴合传统插花里“虽为人作，宛如天开”的标准。
“我没问你。”慕容渊像是被病菌触摸样，赶紧拍开他的手。
而且盛放花朵的篮子外面被她信心地抹上泥巴——泥巴是成若白就地取材，从刚才别人送的花篮里抠出来的。因此她的的作品看起来，比古邱雪的更有田园气息，这是用篮花的特色之一。
“朋友，别自欺欺人了。”一个上班族模样的中年人拍拍他的肩，“我大学时代的女神就是这样被各方面不如我的室友撬走的。”
最绝的是这副作品的构图，致敬的是南北朝诗人渝信把春天的杏花放在铜盆里的作品《金盘衬红琼》。这个作品吴淡水用杏花和铜盆复原过。但成若白采取了相反的方式，以冬天腊梅对春天杏花，用绿篮对金盘……也出了这么好看的作品。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她了，明明是她喜欢我，我要是直接拒绝，怕她接受不了，所以才对她好一点……”慕容渊说完这些话，见周围的路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太对劲儿，声音不由得小了些，“不是吗？”
“想来成老师早就看出古女士想要讨好吴淡水，用日式小原流取巧，所以直接用传统文化作为回击。”成若白每次做出的作品都能让高旗大为惊叹。其实古邱雪在传统插花上的造诣不低，但碰到成若白，就像《三国演义》里的周瑜遇上诸葛亮，只能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成老师不到三十岁，但作品里总有股‘大道至简，大道至深’的风骨在里面，我想，业界很少有人能做到。”
王助理左看看右看看：“我怎么觉得高旗看着不穷，硬要说穷的话，空心花语都要倒闭了，成老师才穷吧。”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儿，“老板你干嘛生气，喜欢成老板就直说，男人要是老在后面磨磨唧唧，就会被人抢先。”
于玫虽然觉得成若白能赢值得高兴，但听着高旗这番话，总觉得有点把成若白吹过头了。
慕容渊跟被踩了尾巴一样当场跳脚：“怎么可能是爱情，那是同情，高旗那小子太穷了，成老师不同情他。”
她侧脸看了眼高旗，想提醒他低调点、别立flag，却见对方的眼神胶着在成若白脸上，温柔、闪亮、坚定，好像不光是迷弟表现出的敬佩，还带着男人看女人的宠溺……
王助理嘀嘀咕咕：“晦气，还要在一起，那是什么爱情。”
于玫心咯噔一跳，暗叫不好。
“肯定是因为高旗那小子在她身边，太晦气了。”
高旗虽然对插花有那么点见解，而且知己般理解成若白，但他绝对不能跟她交往。
慕容渊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听到王助理的质疑，不耐烦地敲了他脑袋一下。
因为这家伙是个无业游民，自己的前途都没保证，怎么给成若白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