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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谁说我不爱她

“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挺冒昧……”老板上苏打水打断了傅清玲的话,她好不容易组织好的语言被打乱,看上去很急躁。

“纪太太有什么事可以直说。”还是程知谨先开口。

“如果是为了蒋家和纪家的婚事,对不起,我只是一个老师,没那么大的影响力。”程知谨揣测。

程知谨坐下,等她开口。傅清玲握杯子的手松了又紧,看上去有点儿紧张,跟第一次见面时的气势相差太远,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

傅清玲喝一口咖啡,咖啡的口感让她难以下咽,程知谨将苏打水推给她。她说了声谢谢,喝了几口,终于舒服多了。

傅清玲招手,老板亲自过来招呼。

“我来找你,是为了傅绍白。”

程知谨:“苏打水。”

程知谨惊愕:“我老公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纪太太吗?”

傅清玲微笑着问她:“喝点什么?”

“没有没有。”傅清玲连连摆手,“我只是想知道多一点关于他的事。”

程知谨过去:“不好意思,让纪太太等这么久。”不冷不热。

程知谨听得一头雾水。

“程小姐。”傅清玲起身朝她招手。

“对不起,你一定觉得我是在发疯。”傅清玲紧紧箍着水杯,“可是他真的很像,很像,太像了。”

她们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很清静,因为客人少,门口三天两头挂着转让的牌子。程知谨还真想不到纪太太会纡尊降贵到这种地方等她两个小时。

“像什么?”程知谨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下午五点半,程知谨收好试卷,准备带回去连夜批改。晚上是数学和英语老师的课,都是模拟考试,不用她盯着。

傅清玲望着她:“我上次送你的画,你还记得吗?”

“还是模拟考试吧!”孩子们认命了。

“记得,美人与花。”

“有。”程知谨点头,“命题作文,连写两节课。”

“你不觉得你老公的眉眼和画上的女人有点像吗?”

“Oh,no——有没有第三个选项?”底下跟着起哄。

程知谨更觉得无稽:“没觉得。”

程知谨拍拍教案:“复习和摸拟考试,你们选一个。”

“那一定是你没有仔细看。”傅清玲似陷入了回忆,“我大嫂很漂亮,和我大哥非常恩爱,我大哥无心经商,爱画画、书法,那画就是我大哥亲手画的。你要是见过我大哥,一定也会觉得像,太像了。”

两节课刚好用来进行模拟考试,高二(2)班集体怨声冲天。

“你说傅绍白……像你大哥?”不可思议,这太不可思议了。

程知谨看了眼手表:“好吧。”她想,不会是来找茬的吧?听傅清玲的口气,今天是不见到她不罢休了。

“可惜大哥的房间由于家政清洁的时候不小心引发火灾,大哥大嫂生前的照片全被烧毁了,只剩下那幅画。后来,我们就把傅宅改成了纪宅。”傅清玲眨一眨发红的眼睛。

“我等你,就在你们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程知谨越听越觉得惊悚:“傅绍白像你死去的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今天是两节课连着上,要上到很晚。”

傅清玲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想弄清楚……傅绍白跟我大哥有没有关系。”

“我等你。”傅清玲坚持。

“你大哥大嫂发生了什么事?”程知谨神经绷得紧紧地追问。

“我马上要上课。”

“我大嫂那时已经怀孕七个月,她喜欢清静,大哥就带她去森林别墅小住……警察调查说森林别墅发生的是意外火灾,大哥为了救大嫂,两人都没逃出来。”傅清玲潸然泪下。

“程小姐有空吗?我想见你一面。”傅清玲也不拐弯抹角。

程知谨递一张纸巾给她:“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要我帮你查我老公?”

“纪太太?”她报大名,程知谨当然不知道,不过,她也姓傅,真巧。

傅清玲摇头:“不是,程小姐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她擦干眼泪,“虽然这世上确实有毫无关系的两个人长得相像,可是傅绍白跟我大哥长得太像了。我只希望程老师能多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如果,他真的是……现在纪家的一切都属于他,我们应该物归原主。”

“傅清玲。”对方自报姓名,程知谨一时没反应过来,傅清玲又加了一句,“纪以南的妈妈。”

这个讯息对程知谨来说太过震撼,她一时根本没法消化。

声音有点儿熟,她回道:“我是,您是?”

“妈,你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纪以南突然出现,“程老师,不好意思,我妈最近精神不太好,喜欢胡言乱语,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程知谨吗?”

“我没病,为什么你和你爸都说我有病?”傅清玲表现得很暴躁。

“喂,你好。”

纪以南扶她起来:“妈,不是我们说你有病,是医生说你需要静养,跟我回去好不好?”

上课前十分钟,她接到一个电话,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不回医院,不回。”傅清玲摔碎杯碟,程知谨今天穿的是九分裤,杯碟的碎片刚好溅到她的小腿,她起身后退,感觉到了疼。

程知谨真没想秀恩爱,可她竟无言以对。

这时从门外进来两个护理师,看样子是专门看护傅清玲的,连哄带骗地将傅清玲带上车。

“程老师呀,这样赤裸裸地秀恩爱不好吧。”同事都打趣她。

“纪先生。”程知谨还在混乱中。

乔老师出来解围:“其实,程老师跟我调课,是因为她老公不让她来学校,一定要她在家休息。程老师费了好大力气,她老公才放人的。”乔老师随便猜的都能猜得这么准,程知谨真是佩服。

纪以南回身看她:“吓着你了吧?”

“真没事,谢谢你们。”他们太热情了,程知谨的尴尬症又要犯了。

“你也觉得傅绍白像吗?”程知谨直接问他。

“哎呀,都是同事,有事可别硬撑着,我们都能帮忙。”

纪以南的表情一片茫然,显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程知谨笑一笑:“没事,我很好。”

“傅绍白?像什么?”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来关心她:“程老师你没事吧?不舒服就不用来了,我们替你代几节课。”大家都以为她调课是因为昨天落水的事。

“没什么。”程知谨很快反应过来,“纪太太没事吧?”

然后,程知谨下午就顺利地去学校上课了。

纪以南叹口气:“医生说可能是阿尔茨海默,已经出现记忆力减退、混乱和臆想的症状。”

“不行,我手机上也要装,我也要积分。积分兑换,积分兑换……”程知谨仗着特殊情况有恃无恐,美女蛇似的缠着他、挑逗他,傅绍白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难怪……”程知谨垂一垂眸,“难怪纪太太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对你哪件事是开玩笑的?”

“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从纪以南的反应来看,他真的不知道傅绍白的事,按时间推算他也不可能知道。

程知谨张大嘴:“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程知谨摇摇头:“没什么,可能……真的只是认错了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傅绍白告诉她:“这是我让小五连夜做的APP,只有我的手机上有,只对你有用。”

纪以南虽然好奇,却也没勉强追问。

“啊?”

回去的路上,程知谨一直在想傅清玲的话。这世上真有这样巧的事吗?她第一次遇到傅绍白、他一定要替她去纪家出头、他带她从纪宅不为人知的侧门逃出……她撑住额头,脑子好乱,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找答案,害怕答案是潘多拉的魔盒,藏着谎言和伤害。

“傅太太专属的,不是每个人都有。”

程知谨在楼下站了许久,腿都麻了,她现在没办法平静地面对傅绍白。手机已经响第二遍,第一遍时她在车上想得出神没听见。这次,她还来不及按下拒绝接听的键,傅绍白已经循着声下楼了。

“什么?”程知谨探过头去看,“幸福积分器,还真有这玩意?”

“到楼下了怎么不回家?”

“幸福。”程知谨说完,傅绍白拿出手机:“还真能记分。”

程知谨不敢与他对视,他的眼睛能洞察人心:“我……脚疼,上不了楼。”

“幸福吗,傅太太?”傅绍白很认真地问她。

傅绍白倾身抱起她:“这种时候应该给老公打电话,老公是干吗的?干体力活。”

程知谨抱着靠枕坐起来,喝一口,很甜。

要搁平时,她一定跟他斗几句嘴,这会儿她安安静静地待在他怀里,手上抱着试卷,一动不动。

傅绍白笑得恶劣:“我还治不了你。”他起身试试杯子里的水的温度,“可以喝了。”

傅绍白没再出声,她一个微小的表情,他就知道,有事儿。他抱她到沙发上坐好:“别动。”他找出家庭医药箱,在她面前蹲下,挽起她的裤腿,白皙的小腿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缝儿。

傅绍白低头就咬她一口,程知谨羞愤护胸:“傅绍白,你……流氓、禽兽!”

“怎么弄的?”

被拆穿的程知谨笑得花枝乱颤。平时她是不敢的,所有事都是傅绍白占主导地位,终于有件事让他抓狂,程知谨觉得好玩,他也有被她撩得欲火四起却无可奈何的时候。

“不小心被树枝刮了一下。”程知谨说得还算平静,虽然是第一次说谎。

傅绍白一腿屈撑着床,咬牙恶狠狠道:“知道我现在不能办你,所以肆无忌惮地玩火是吧。”

傅绍白没追问,用双氧水消毒,灼烧得疼,程知谨皱起眉头。

程知谨搂住他的颈脖:“怎么办,这样宜室宜家的男人好怕被别的姑娘抢走。”脚还不老实地勾他。

“弄疼你了?”傅绍白抬头问她。

“凉一会儿再喝。”傅绍白把汤搁在床头柜上,两手捏上她的耳垂,“好烫。”

“一点点。”

傅绍白从网上搜索了个方子,姜茶红枣汤专治姨妈痛,其实程知谨吃过止疼药已经好多了。

傅绍白托着她的腿抬高一点,对着伤口细细地吹气,手势也更轻,也许是心理作用,她不觉得疼了。

“是你发短信太专心没听见。”傅绍白抽走她的手机,“我看看什么灌溉不给力。”

“老公。”她瓮声瓮气地喊他。

程知谨惊悚:“你走路都不出声的!”

“嗯?”他轻哼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灌溉不给力?”傅绍白刚好回来,看到了她们的短信对话。

“带我去见见你的母亲吧。”

程知谨:“……”以前大学寝室只要谁姨妈疼,其他人就会说,找个男人治治吧,多灌溉就好了。事实证明,那都是假的。

傅绍白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乔老师:“你都有老公了还疼,灌溉不给力啊!”

程知谨努力控制着表情,手搂着他的脖子:“新媳妇应该去给婆婆上炷香。”

程知谨:“嗯。”

“心意到了就行。”傅绍白收拾医药箱。

乔老师:“大姨妈?”女人真是一猜一个准。

“我想去。”程知谨坚持。

程知谨:“不是不是,我……特殊情况。”

傅绍白盖好药箱起身:“下次带你去。”程知谨没有捕捉到一丝异常,他突然倾身单手捧起她的脸,眼底柔情流转,“以后要小心一点,别再弄伤自己,老公会心疼。”

乔老师:“很严重吗?是不是昨天落水很严重?”

程知谨抓住他的手,直直地望着他,好像要从他的眼睛望进心里:“老公,你有没有骗过我?”

她给乔老师发短信:“乔老师,我今天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跟你调下午的课?”

傅绍白的表情没有一丝破绽,手机铃声也响得刚刚好。

程知谨疼得在床上翻来翻去。今天上午有她的课,傅绍白是绝对不会让她这个样子去学校的,其实以前有忍着去上课过,忍一忍就过去了。

“不要胡思乱想,我接个电话。”他转身去阳台。

傅绍白替她盖好被子:“我很快回来。”

程知谨抚着自己的胸口,才发现自己心跳好快,如果他刚才回答“有”,她怎么办?还要继续追问吗?

“嗯。”程知谨直点头。

“喂。”陌生号码的来电,傅绍白一般是不会接的,今天是个例外。

傅绍白的手掌热热地贴着她的小腹:“真的只用止疼药就行?”

“傅清玲找过程知谨,就在两个小时前。”阮颖还真是阴魂不散,“我想你现在应该还不想让程知谨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给你打这个电话。傅清玲现在被纪泽鹏以养病为名软禁在医院,纪泽鹏已经起疑了。”

程知谨蜷成虾米:“你去给我买点止疼药吧,去医院,医生也是开止疼药。”

“说完了吗?”傅绍白声音轻淡,阮颖却听出了阴狠,“我警告过你的话最好不要当耳边风。”

“现在就有了。”傅绍白掀被子要抱人。

“你以为我跟踪程知谨?我没那么傻,跟着她看你们秀恩爱吗?”阮颖苦笑,“那天在天台没机会告诉你,老板已经让我全权负责这次的交易,所以我一直让人盯着纪家。”

程知谨揪住他的袖口:“哪有人来月经肚子疼去医院的。”

傅绍白猜出阮颖身后的人不简单,却没猜到她竟是这次交易的接头人,难怪她知道所有的事。

一大早就听见程知谨在床上哼唧,傅绍白灌了热水袋替她揉肚子:“疼成这样,今天别去上课了,我送你去医院。”

“安分地待着,时候到了,我会给你电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表情自然,看上去像是和许久不见的老友聊天,眼睛一直留意着程知谨,她在厨房准备晚饭,错把糖当盐,把酱油当醋。

最终傅先生也没播上种,因为大姨妈来敲门。

饭后,傅绍白主动洗碗,不让她再沾冷水。程知谨洗完澡后开始批改试卷,傅绍白熄灯:“不准熬夜,睡觉。”

“傅先生,你懂得挺多……啊——”

“现在才几点钟。”程知谨开灯坐回书桌前,“这卷子今晚一定得改完,明天要讲。”

“傅太太,你在惹火,你知道吗?”傅绍白说着霸道总裁的经典台词。

傅绍白扫了一眼卷面:“去睡觉,我替你改。”

“你禽兽还用别人说?”程知谨做出一脸惊讶状。

“这个你也会?”

“我想要儿子,女儿太娇气。”傅绍白应对坦然,“但是,你刚从医院回来,今天就下种,我怕别人说我禽兽。”

“我不会还有吴奔,他连高中生的卷子都做不出来的话,就让他回去重新参加高考。”

程知谨翻身起来,骑坐在他的身上,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我想要一个能戴这条项链的女儿。”

程知谨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拉低到与她同样的高度,因为仰望实在是太累了:“傅绍白,我允许你欺骗我一次、伤害我一次,就一次。”是有多爱,一个女人才愿意这样委屈自己?

“有多大,嗯?我看看,有多大。”他大手作乱。

可是,傅绍白这样的男人,只要他认准了,又有多少女人能抗拒?

“是啊,挖了个大坑,傅先生敢不敢跳?”程知谨歪着头笑。

程知谨是聪明的女人,才有勇气抛开一切,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可她终究太嫩,傅绍白的背景有多深,她根本触不到底。

傅绍白蹙眉望着她:“听傅太太的口气,像是挖了个坑在等我。”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她环在他的颈上,他握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就将她抱起,双脚腾空的感觉让她不安。他将她压到绵软的床上:“好好睡觉,不准胡思乱想。”

程知谨挣开手,搂住他的脖子:“傅先生,你说什么愿望都可以帮我实现,还算不算数?”

程知谨不放人:“陪我睡。”

“项链……”傅绍白话还没说完,程知谨就掐他,两人打打闹闹倒在了床上,傅绍白跪在床上制住她的手脚,“话还没说完,项链哪有我老婆漂亮。”

傅绍白面有委屈:“男人经常隐而不发会不举。”

程知谨笑:“是人漂亮还是项链漂亮?”

程知谨仰面笑:“我不信。”

“只有那里出这种高品质的蓝宝石。”傅绍白撩开程知谨的长发,替她戴上项链,白皙修长的颈项由一点湖蓝点缀,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很漂亮。”

傅绍白:“傅太太拿后半辈子的‘性福’打赌,这样不好。”

“你怎么知道?”程知谨惊讶道。

程知谨被他逗乐,好不容易闹累了,终于睡着。傅绍关了卧室的灯,出门。

“他们上个月在斯里兰卡。”

夜风吹春衫,薄荷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显得诡异。傅绍白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等在医院门口的阮颖。

程家二老给程知谨寄的不过是一条蓝宝石项链,傅绍白瞧了一眼有些失望。

“我知道你会来。”阮颖灭掉烟,“704号病房,医生、护士都是我们的人,放心。”

“认真开你的车!”傅绍白声色俱厉。程知谨听着心里黯然,他不喜欢孩子吗?

黑暗中看不清傅绍白的脸,他路过阮颖的身边:“你老板这样见不得人,你好自为之。”虽说是交易双方,但傅绍白并没见过对方,仅仅通过阮颖这个联系人联系。

程知谨倒是没想这么多,她虽喜欢孩子,但也要顺其自然。

阮颖伸手想拉他,手抬起来又放下,因为不敢:“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对你的心永远不变。”

“最保险的是尽快给二老怀个小外孙,那就万无一失了。”一直沉默的吴奔终于憋不住献计。

“自私的人,那点心爱自己都不够,何谈爱别人。”傅绍白字字带血,阮颖无言以对。

“当然紧张,要是岳父岳母不认我这个三无女婿怎么办?”从头至尾,傅绍白微妙的情绪波动都控制得非常好。

傅绍白一路畅通无阻。傅清玲刚吃过安眠药,睡得不沉,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进来:“我不是叫你们都出去吗?”

傅绍白的反应让程知谨很奇怪:“你好像很紧张我爸妈的事?”

脚步声没停,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强撑着睁开眼睛,月光下的傅绍白像极了傅恒。傅清玲睁大眼睛撑起身:“大哥……是你吗,大哥?”

“吴奔,开快一点。”傅绍白着急地说道。

“你认错人了。”傅绍白的声音比窗外清冷的月还要凉几分。

程知谨:“应该是放到了柜子顶上的储物盒里。”

“大哥,我知道是你,我知道你在怪我,对不起,对不起……”傅清玲掩面而泣,无颜面对他。

傅绍白的背突然绷紧了,问她:“在哪里?”

傅绍白站在阴影里目光如炬:“二十八年前的惨案跟纪泽鹏有没有关系?”

程知谨想了想:“上个月,遇到你之前的几天。一个小纪念品,包得很漂亮,到现在都没有拆,我当时只看了报平安的明信片。”

“没有。”傅清玲担保,“他是有野心,想爬得更高,他是自私地把傅氏宅院改成纪氏宅院,可他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他们最后一次给你寄东西是什么时候?”傅绍白一直在追问程知谨父母的事。

傅绍白冷笑:“你和他夫妻四十年,他一样把你关在这里,那个男人心里藏着几十条蟒蛇,你怎么能看得清?”

程知谨:“我的好奇心没那么重。只要身体条件允许,我还是支持老人走出去,不是说生命在于运动吗?”

傅清玲哭出来:“不,不会,他不会做那样的事。”

傅绍白:“你不好奇?”

傅绍白走到窗边,那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窥见楼下情况:“其实你心里很早就怀疑过他,从他把傅宅变成纪宅、把傅氏变成纪氏开始。但是你不敢想,也不敢去追究,因为他是你的丈夫,你们还有子女。”这是女人的悲哀啊。

程知谨摇头:“我只知道他们跟着探险队世界各地到处跑。”

他提到子女,傅清玲惊恐地瞪大眼睛:“以南和蔓蔓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

“所以,他们的事你一点儿也不清楚?”傅绍白追问。

“无辜?”傅绍白略低一低头,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枉死的人不无辜吗?他连还没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开始那几年我还能联系上,最近几年,我爸妈神神秘秘的,有时候卫星电话也联系不上。我问他们,他们就含糊过去,好像不想让我知道。”

“不是,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傅清玲无力辩驳,因为她本来就一无所知,心里的怀疑更从不敢跟任何人讲起。

“你从来不主动联系他们?”傅绍白问她。

“如果你还念着一点点亲情,就想办法查清楚纪泽鹏在做什么勾当,不是为我,是为傅家。”傅绍白说完就要走。

程知谨:“希望如此。”

傅清玲紧张地问他:“你是不是……是不是?”

傅绍白眼底微妙流转:“也许是邮递的问题。”

傅绍白没有回头:“合适的时候,你会知道。”

程知谨叹口气:“我得先确认我爸妈这会儿在哪儿。每个月底他们都会给我寄一张明信片和纪念品报平安,这次已经晚了一个星期。”

楼下,阮颖一直等着。傅绍白走过她的身边,始终没瞧她一眼。

傅绍白当是夸奖,清清嗓子:“下周日是母亲节,第一个母亲节你看我给岳母大人准备什么礼物合适?”

阮颖跟在他身后:“以你的能力何必要做这些事,完全可以强行收购纪氏据为己有……”她说出最后那个词的时候也觉不妥,于是马上闭嘴。

程知谨说了句:“阴险。”

傅绍白的声音清冷:“我要的是光明正大地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要查清楚父母出事的真相。

傅绍白的手举到她面前动了动腕,示意,手腕。

“两天之后,纪氏周年庆由我们公关公司承办,我可以帮你联系到你妈妈唯一的哥哥——安策,他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地留在纪氏就是为了查纪泽鹏。”阮颖拦在他面前,“你来吗?”

出院回家的路上,吴奔开车,程知谨问他昨晚去哪儿了,他含糊地答了句“喝多了”。程知谨看见阮颖从吴奔那儿搬走,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再多问,转头看向傅绍白,说着唇语:“你怎么解决掉阮颖的?”

傅绍白淡淡地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上车走了。

傅绍白只说了一个字:“好。”一个字,一辈子的承诺。

程知谨睡一觉起来,试卷已经全部批改好,而且叠放得很整齐,桌上还有浓香咖啡配培根面包。她惬意地伸个懒腰,人生不能再幸福了,得此老公,夫复何求?

程知谨摇摇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陪我一起慢慢变老。”最简单却最难得的愿望。

傅绍白还在厨房煎鸡蛋,程知谨从背后拥住他:“傅先生,早。”

“不用你积分,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傅绍白松开她,“不相信?”

傅绍白笑:“睡得好吗?”

“傅先生,不能这样耍无赖吧,我也有很多愿望。”

“简直不能再好了。”程知谨在他的背上蹭。

傅绍白将她的脸贴近自己的心口:“因为只有我会需要愿望。”

傅绍白领她到餐桌前坐下,替她倒咖啡、切面包,俨然一副男仆模样。

程知谨抬头望他:“为什么只给你记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傅先生。”程知谨挑眉戏谑。

“幸福可以积分的吧,你每感到幸福一次给我记十分,积到一定数额,我就可以给你兑换一个愿望。”

傅绍白拿起餐巾对折摊在她的腿上,动作娴熟优雅,特别是他那双如竹节般修长俊秀的手,简直完美。

“嗯。”程知谨抱紧他。

傅绍白:“我以奉傅太太为女王为终生目标。”

程知谨推他,反而被他收进怀抱:“傅太太,幸福吗?”

知道只是甜言蜜语,程知谨心里还是幸福得冒泡泡。

傅绍白咬着她的耳垂:“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傅太太满意了,能不能批我两天假?”傅绍白终于说到正题。

傅绍白好心献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四个字。程知谨的脸红得像番茄:“流氓,下流!”

程知谨十分满意:“批准!但是,你要去干什么?”

“又不接我的电话,再敢不接我的电话……”她就不是放狠话的人,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怎么惩罚他好。

傅绍白对程知谨说他要陪吴奔返校,她一点儿也没怀疑。可傅绍白走的第一天晚上她就失眠了,才几十平米的房子,却觉得空得厉害,到处是他的影子,到处又没有他的影子。

程知谨破功,伸手就去掐他腰间的软肉,其他位置掐不起来。

程知谨趴在床上,瞪大眼睛盯着手机:“这个点他那边应该是白天了吧,平安到达了吗?他现在在干什么?”越想就越想念。她翻个身抄了枕头蒙在脸上,全都是他的气息。平时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傅太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傅绍白一本正经。

“程知谨啊程知谨,你也太没出息了!”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傅绍白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奢侈品,再难戒掉。

程知谨转身:“我脸上写什么了?”

手机有灵性似的响了,她胡乱扒开枕头接起:“喂!”只一个字,急切的心境却表露无遗。

傅绍白拦住她:“脸上都写着了,还说没有。”

“程老师。”是蒋晴。

“没有。”程知谨收拾着衣服要去浴室换。

“哦,是你。”她的失落很明显。

“生气了?”傅绍白笑着走过去。

“程老师在等谁的电话吗?”蒋晴问。

吴奔很识相地离开了。

“没有。”程知谨说话的声音都很无力。

吴奔直冲他眨眼:“我没来多久,大嫂等了你很久。”

“听着就是在等谁的电话啊。”蒋晴在电话里笑起来,“很像是在等情人的电话哦,程老师,你才刚跟我大哥结婚就痒啦?”

病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傅绍白进来:“你这么快就来了。”

小丫头还真是懂得挺多,程知谨问她:“谁是你大哥?”

“这个……”吴奔不知怎么答,就是他们几个亲如手足的兄弟对大哥也不是全然了解。

“傅绍白啊。”蒋晴还答得理所当然。

“包括我?”程知谨有点失落。

“噗!”程知谨很没形象地笑出来,“他怎么就成你大哥了?”

吴奔挠挠后脑:“我哥……要是不想人找他,还真没几个人能找到他。”

蒋晴:“他是吴奔的大哥,不就是我的大哥吗?”

“你大哥从来都是这样神出鬼没吗?”程知谨有些恼,明明说陪着她,却总是这样突然消失。

程知谨抚一下额头:“蒋大小姐,矜持点好吗?女生要矜持一点。”

吴奔送衣服来,却不见傅绍白,问程知谨,她也不知道。

蒋晴:“所以我说老师你太老套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女生矜持,男人就要被别人抢走啦!”

“现在只有我能帮你!”阮颖在他身后大喊,傅绍白头也不回地关上了天台的门。

这不说起来没什么,一说起来,程知谨就开始胡思乱想,觉得有危机感了。

傅绍白转身:“离程知谨远一点,下一次,我不会手软。”

“程老师,你还在吗?”蒋晴听她半天没说话。

“回去告诉你的老板,如果还想完成交易,就别插手我的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他拉她回来,阮颖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

“在……”程知谨回神,极不好意思地问,“那要怎么做才不叫老套呢?”

“……所有。”阮颖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程知谨已经爱上你了,你说什么她都会信。你再不动手,错过时机的话,就要功败垂成,而且她也会有危险,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

“哈哈,老师你现在是请教我吗?”蒋晴乐了。

“你知道多少?”傅绍白阴冷暴戾地说道。

“是,老师现在是请教你。”

“傅绍白,你筹划了这么多年做梦都想完成的事,就为了一个女人要放弃吗?”阮颖的脸因为充血而涨红,说话都困难。

“哈哈哈……”蒋晴彻底乐了,“明儿我二十岁生日,请了朋友唱K,你也来吧。”

傅绍白出手扼住她的咽喉,将她的身子折向栏杆,她恐惧得五官移位,双手胡乱地抓紧他的手臂,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再用点力,她直接就要从顶楼摔下去了。

程知谨蹙眉:“老师去,你们能玩好吗?”

“爱一个人不会设计她,引纪蔓找上门、校门口挨打后被疯传的视频,一环扣一环逼她跳进你设好的温柔陷阱,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

蒋晴:“都是跟我同龄的大学朋友,你打扮得嫩一点,没人知道你是老师。”

“谁说我不爱她?”

程知谨都忘了她是留级了两届的大龄高中生,照正常情况算,她该读大三了。

阮颖一笑:“你以为今天的事是我做的?你太小瞧了女人的嫉妒心,如果是我,怎么可能只是让她喝几口水。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因为你根本就不爱她,所以我没什么好嫉妒的。”

“不准带我大哥来,是女生的聚会。”蒋晴又说了一句。

“说你有胆子跑来想说的话。”他每一根头发都在昭示着怒火,可他依旧那样淡漠地望着她。

程知谨:“他没在。”

阮颖斜靠着栏杆风情万种:“你想要我说什么?”

蒋晴:“啊?”

“说。”

“他送吴奔回学校了,得两天才能回。”程知谨说完,叹了口气。

白百合掉了一地被踩进泥里,傅绍白拽着她径直去了医院天台。他的衣服被风吹得半干。他不常有愤怒的情绪,如果谁真的惹怒他,一定没好下场。

“那不是我很久都不能见到吴奔了……”蒋晴在那头唉声叹气,“我一定要考上麻省理工,现在就去复习英语!”然后,立马挂断了电话。小女孩真是说风就是雨。她和吴奔……难啊,现在还是不要说破,有目标才有冲劲,说不定她真能考上麻省理工。

阮颖弯一弯唇角:“我还知道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事。”她有恃无恐。

程知谨下床对着穿衣镜左照照右照照:“我老套吗?真的老套吗?”以前班上的孩子也经常说她老套,她没觉得什么,从未放在心上,今天倒是上心了,“打扮得嫩一点就不会显得老套吗?”

傅绍白眸底的狠戾如暴风骤雨般聚集:“你怎么知道?”

第二天,她顶着两只熊猫眼去上班。

医生给程知谨开了镇定的药水,她很快便睡着了。傅绍白打电话让吴奔送衣服来医院,在楼下却遇到抱着一束白百合的阮颖,她开口就问:“程知谨还好吗?”

“程老师,要注意身体啊。”这都成同事的口头禅了,新婚嘛。

其实不用去医院那么夸张,程知谨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点惊吓。医生再三确定程知谨没事,傅绍白才罢休。开了狂犬疫苗,要一个月才能打完,简直是无妄之灾。

“程老师,你这裙子……”乔老师上上下下瞅,看得程知谨都不好意思,“以前的旧裙子,都过时了。”

水库小楼的主人将狼狗关进铁笼,一个劲地赔不是,说平时这狗不会随便攻击人。傅绍白现在没空追究责任,立即上车去了医院。

“这嫩黄色哪过时了,穿着去学校还以为是应届生。”乔老师笑,“不用不好意思,女为悦己者容嘛。”

傅绍白不顾自己浑身湿透,拿外套裹紧程知谨,将她抱起来:“司机,开车,送我们去医院,剩下的人到马路边等,这里不安全。五分钟之内会有车来接你们回家。”他发号施令,刚从惊魂中清醒的众人一个劲地点头,听从安排。

程知谨去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是不是有点儿嫩过头了?特别是课间休息时还收到蒋晴发来的短信:“亲爱的老师,您就没有稍微时尚一点儿的衣服吗?嫩黄色也太过了。”

程知谨紧紧地抱住他的颈脖,傅绍白一手托着她,单手游上岸。同事们七手八脚地接程知谨上了岸,程知谨咳了几口水出来,冻得浑身发抖。

程知谨:“……”

傅绍白飞鱼般一把托住程知谨:“抱紧我,挂在我身上。”

蒋晴:“放心吧,放学后我给你备套衣服,跟上潮流。”

程知谨不会游泳,四肢在水里胡乱扑腾,脚踩不到底,身子不断往下沉,张口呼救时呛了一大口水,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她受了惊吓,却没有那种绝望的害怕,因为有傅绍白在,有他在,天塌下来都可以当棉被盖。

程知谨:“……”

傅绍白立即扔了手里的矿泉水,脱下外套,纵身入水。

她等了一天,傅绍白还是一个电话没打来,连报平安的短信都没有,她有些坐立不安。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她决定去参加蒋晴的生日聚会。

“有人落水了!程老师落水了!”惊魂未定的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

“程老师,放学了还不走啊?”下晚自习的同事跟她打招呼。

扑通一声,水库浪花四溅。

她回过神:“马上就走。”

其他女同事吓得四处逃跑,男同事还在叫:“别跑!不能跑!越跑,狗越追你!”

蒋晴特地在学校后门口等她,手里拎着两个袋子。

水库木屋里看夜的狼狗突然狂吠起来,女老师都胆战心惊,程知谨也害怕。男同事在这个时候发挥绅士风度,安慰她们道:“没事,用铁链拴着跑不出来,叫一会儿就好了。”男同事的话音刚落,一条巨型狼狗便冲门而出,疯了般狂吠着直冲向程知谨。

“程……知谨,这儿。”一起出去玩可不能喊老师了,先适应一下。

“我有那么弱吗?”程知谨不服气,但还是听他的话往后退了一步。

程知谨和她约法三章:“现在是十点钟,十二点钟之前你得回家。”

“不要站太近,岸边湿滑,不要被鱼拉到水里了。”傅绍白笑她。

“行,我答应你。上车换衣服。”蒋晴挽着她上了车。

“放心。”

“这都是什么?”程知谨掂起短到肚脐的T恤和快要露出屁股的牛仔裤。

傅绍白放下鱼竿起身:“水喝完了,我去车上拿,你盯会儿。”

“这是时下最潮的搭配,你肤白腰细腿长,穿着一定美爆了,试试。”蒋晴一个劲儿地撺掇她把衣服穿上身。

程知谨一点儿也不介意:“几千年才出一个西施,我有什么好惭愧的。”

“这一套还是你穿吧,我年纪大了。”她实在不敢穿上身啊。

傅绍白清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你惭不惭愧,鱼是被我的美色迷惑而不是你的美色。”

蒋晴打开另一个袋子,这件是斜肩真丝纱,虽然露出半个肩膀,倒还穿得出去。

程知谨带的桶已经放不下鱼了,她也不大会做鱼,于是,给每个同事分了两条,同事对傅绍白更是赞不绝口。程知谨打趣他:“那些鱼一定是被你的美色迷惑,自愿上钩的。”

兰桂坊的金钻豪包,程知谨看见蒋晴直接签蒋锦业的名字挂账。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傅绍白一钓一条,就跟玩儿似的,而且条条肥大。其他同事也有收获,但不是鱼苗就是巴掌大小的,大家还互相打气:“小鱼才好吃,裹上生粉,下油锅煎炸一番,那叫一个脆。”

“你跟你爸爸的关系怎么样了?”程知谨问她。

“好大一条!”傅绍白首战告捷,同事们纷纷摩拳擦掌。

“自从那个女人走后,我和我爸不知道有多好。”蒋晴看上去是比以前开心多了。

“鱼咬钩了!”程知谨看着鱼漂下沉,大喊道。傅绍白迅速提竿,肥大的草鱼还在活蹦乱跳。

程知谨觉得阮颖那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心动,所以蒋锦业说不是因为蒋晴才分手没说谎,吴奔是单相思,那阮颖情有独钟的男人会是谁?

不一会儿,程知谨就哈欠连连,傅绍白则坐在那里,不动如山。钓鱼最讲究耐性,傅绍白的修养,程知谨自愧不如。

“Happybirthday!”她俩一进包厢就被抹了两把蛋糕,一共来了十来个好朋友,她们都是女生,穿着奇异,程知谨真的是无力欣赏。

“嘘——”傅绍白笑,“鱼要被你吓跑了。”

“蒋晴,你不是吧,过生日把小姨都带出来了!”闹过了,众人终于发现了生面孔。

程知谨轻哼一声:“你也太谦虚了,第一次就坑了我三千块。”

程知谨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臭丫头,我有那么老吗?

“坑蒙拐骗。”傅绍白真是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瞎说什么,这是我大嫂。”蒋晴好气地介绍。

“是什么?”程知谨特别好奇他的短板在哪里,这样在心理上可以缩短一点儿和他的距离。

“你啥时候冒出个大哥啊?”众人疑惑。

傅绍白架好鱼竿:“有。”

“谁说一定有大哥才能有大嫂,这是我男朋友的大嫂,我随男朋友叫。”蒋晴脸不红心不跳。

“你是不是做什么事都这么专业?还有你不会的事吗?”程知谨问他。

程知谨斜一斜身子到她的耳边:“八字还没一撇呢,大小姐。”

各自选定自己的垂钓点,傅绍白熟练地打窝、投饵。

“等我考上麻省理工就有那一撇了。”蒋晴相当自信。

“程老师真幸福啊。”只要有傅绍白在,程知谨接收到的都是羡慕的目光,所以,她现在喜欢走出来,在人群中也不会犯尴尬症。

程知谨呵呵两声。

傅绍白体贴地替她戴上遮阳帽:“美是美,小心被晒伤。”

“妞,你都有男朋友啦?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现身,不及格啊!”众人打趣蒋晴。

“这里好美!”

“都别闹!我男朋友是麻省理工的高材生。”蒋晴非常自豪。

程知谨伸了个懒腰,清新的空气让身心变得愉悦。

“哇——”一群丫头眼里都在放光。

公路曲折蜿蜒,不多时就能看到一片平滑如镜波光粼粼的水库,幽深浓绿。水库边一丛绿叶及细长的野草随风飘荡,与水库的颜色交相辉映。

程知谨在一旁摇头,看着那群丫头全都围过来,硬是把蒋晴给挤到了边上。

傅绍白拍拍她:“你睡会儿,到了,我叫你。”程知谨安心地闭上眼睛。

“大嫂,我哥还有没有单身的兄弟,表兄表弟堂兄堂弟都可以……”丫头们又是倒果汁又是捶背,还有给捏腿的。

嘴甜的男人真是一种剧毒!

“你们这群重色轻友的臭丫头!”蒋晴彻底被晾在一边。

傅绍白揉揉她的后脑:“怎么会,跟老婆在一起怎么样都不会无聊。”

程知谨好不容易从糖衣炮弹里逃出来,去找洗手间,虽擦干净了脸上的奶油,但还是感觉黏黏的。

她低低地问他:“会觉得无聊吗?”

这酒吧像迷宫一样,再加上灯光昏暗,她沿路问了两个侍应,左拐右拐终于看见了WC图标。在离洗手间最近的电梯里,她隐约看见个熟悉的身影,旁边还跟着个女人,因为她还看到了一截高跟鞋跟。太快,又隔着些距离,她看不真切,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那个身影很像……傅绍白。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想他,所以产生了幻觉,他怎么可能在国内?

程知谨昨晚没睡好,有点儿头晕,靠在他的肩上。两人特地选了最后一排位置,不想引人注意。

鬼使神差地,她跟了上去。人一旦有怀疑,不弄个清楚,心里的疑虑就会被无限放大。

程知谨买的是情侣运动装,免不了被同事打趣。结婚后,她和同事的关系似乎渐渐拉近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不合群。

她看见那电梯在八楼停下,刚好旁边的电梯到了,与程知谨擦肩而过的男人穿一件银灰色衬衫,很少有人能把这个凉薄的色系穿得这样好看。男人刚喝过酒,领口敞开,袖子反挽着,脸上还有未褪尽的酒兴,让男人的凉薄气质中透着些许邪气。

楼下适时响起的乔老师催喊的声音打散了程知谨心中小小的疑惑。

男人也注意到程知谨了,电梯门关闭的一瞬,他说了声:“坏了。”

傅绍白刚洗完澡,眼里还氤氲着雾气,让人看不真切:“知道你老公有内涵、高大上就行,不用露出这样狂热的眼神。傅太太,要矜持。”

随从没听清:“怎么了,岩哥?”

程知谨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射击俱乐部、FLW……你懂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

“立刻打电话给监控室,让人停了4号电梯,快!”萧岩连续喊了三个“快”,随从不敢迟疑。

傅绍白挑眉:“钓鱼也是体力活,涵养体力、养心适性于无形无为之中。”

程知谨所在的电梯上到七楼突然卡住,按紧急按钮也没反应。被困了大概三分钟,电梯门开了,萧岩亲自在门口道歉:“真抱歉,电梯突然出现故障,希望没有吓到你。你感觉怎么样,需要叫医生来吗?”

“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活动我们学校哪有经费,就是好玩,为了解压,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水边的空气好,是天然的氧吧嘛。”

程知谨摇摇头:“我没事。”指节还泛白,刚才那一瞬,她是害怕的。

“FLW是世界钓鱼大赛的简称,相当于水上高尔夫,蓝球中的NBA。”傅绍白解释。

萧岩见她神情自若,暗暗松了口气,他虽然是为了帮大哥,可要是真把程知谨吓着,大哥估计要找他算账。

程知谨没听懂:“那是什么?”

“为了表示歉意,您那个包厢今天所有的费用免单。”

“FLW?”傅绍白问。

“谢谢,不过那个包厢,我不是东道。”程知谨这会儿着急要上八楼。

“钓鱼。”

萧岩拦了一下:“那请问您是哪个包厢?”

傅绍白披上浴袍,擦着头发:“什么活动?”

“蒋锦业。”程知谨直接报签单的名。

“校车?”傅绍白放松力道,程知谨终于可以逃脱魔掌,从他手臂下钻出去,“学校的集体活动,一年一次,每个人都必须参加,可以带家属。”

“那我知道了。”萧岩虽然这样说,却没有要让路的意思,“您是在找什么人吗?”

“老公……你还有五分钟时间穿衣服,九点整,校车会来接我们。”程知谨一口气说完。

“……是。”程知谨直接问他,“请问这儿有位叫傅绍白的客人订过包间吗?”

“叫我什么?”傅绍白箍住她。

萧岩皱一皱眉:“这个需要去前台客户登记那里查。”

傅绍白的手已经从她的睡衣下摆探进去。程知谨倒抽一口冷气:“傅绍白!”

“那不麻烦了,谢谢。”她往楼梯间走。

“衣服,衣服……”程知谨趴在墙上勾着头望着衣架子。

萧岩还要拦,随从接了个电话着急地喊他:“岩哥,嫂子在一楼的场子……点了酒。”

男人哪能听得了这话,傅绍白当下就将她按在墙上,准备就地正法。

萧岩眉峰一凛,咬牙:“苏清宁!”怀着他的种还敢喝酒。他抬抬下巴,示意随从看着程知谨,然后匆匆离开。

程知谨跟他厮混久了,脸皮也练厚了,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有数量没质量,内火更重。”

程知谨追到八楼时,那个身影早不知所踪。

傅绍白笑得恶劣:“天天帮你去火,哪还有鼻血流。”

傅绍白站在窗边,窗外皎洁的白光染了他半身,投下孤独的身影。

程知谨下意识去捂自己的鼻子,都成条件反射了。

“我知道了,替我跟你老板道个谢。”他收了手机,结束了和萧岩随从的通话,知道了程知谨应该没有看见他。

浴室门哗地一下开了,傅绍白挂着水珠就出来,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饱满而又有弹性,这才是真正的湿身诱惑。

茶几上搁着的烟还未燃尽,他刚刚和舅舅安策联系上,安策是唯一一个留在纪氏的傅氏老人。安策一直不相信妹夫傅恒和妹妹安柔的死是意外,所以,不管纪泽鹏如何刁难,他都坚守在公司。

“我想约你。”程知谨大方地说。

阮颖推门进来:“这是你认的第一个亲人吧?”

傅绍白将水关小了一点:“什么?”

傅绍白没有回身,背对着她:“茶几上有张支票,你应得的。”

第二天是星期六,程知谨趁傅绍白洗澡时,帮他准备好衣服放到浴室门口:“傅先生,今天有空吗?”

阮颖垂眸看一眼,七个零,是他的作风。

傅绍白沉默了许久,久到程知谨在他怀里睡着,他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们一定要这样相处吗?曾经我是你最好的助手,你每一个决策、每一个任务,我都做得尽善尽美,我……”

程知谨抱紧他的腰,今晚缠人得紧:“不要去,陪着我。”她闭着眼晴半梦半醒,突然笑了,笑自己傻,“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你消失了,就像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所以你就觉得我离不开你,可以以傅太太自居?”傅绍白回身,目光凌厉。

傅绍白笑,心柔软得不像话:“你睡,我去洗澡。”

“我没有。”阮颖说这话时很没底气。

“你不在,我睡不着。”她扎进他的怀里,枕在他的腿上。

“没有,四年前,那些人会通过绑架你来威胁我?D.K集团的人最开始只是想收买你,而你想看看自己在我心中的分量有多少。结果,他们发现你在我心里一文不值,这才迁怒于你,然后对你施暴。”

傅绍白抱她去床上:“困了怎么不上床睡?”

阮颖瞪着眼睛张大嘴,他居然都知道,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即使他没有为她放弃收购,但她所受的暴虐,他会亏欠她一辈子。不要小瞧了男人对女人的亏欠心,那足以绑住一个男人一辈子。

她睁开眼睛:“你回来了。”没完全醒,揉着眼睛。

“所以……那个时候,你说会对我负责,都是假的。”阮颖的声音在颤抖。

傅绍白看得心痒,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傅绍白吐出烟圈:“我说会对你负责,是保证那次绑架不会对你今后的人生造成影响,你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许是他身上沾的酒气熏着了她,她动了动小巧的鼻翼,粉嫩的唇孩子般地嘬了嘬:“傅绍白。”亲昵地喊他,还连名带姓。

阮颖苦笑:“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那些。”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程知谨的脸上,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看过她,眉似月、唇如睡莲粉,只有他可以亲可以咬可以侵犯。他莫名地觉得满足,仿佛心上某处空荡的位置被填得满满的,从未有过的称得上奇妙的感受。

傅绍白今天的耐心已经超出了限度,他走到烟灰缸旁边按灭烟头:“你帮我牵线,明码实价,这是你应得的,我们的关系是雇佣关系,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他开门离开。

女人是很感性的动物,一头栽进去就再也不会回头。而在男人心里,爱情只是人生中很小的一部分,小到可以买卖、可以牺牲,所以,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赌局,愿赌就得服输。

阮颖在他身后撕碎支票:“傅绍白,你会为今天这样羞辱我而后悔的!”

一盏灯,一颗心,等一个人。

夜晚的风很适合醒脑,萧岩派了最得力的助手古成给傅绍白当司机。

吴奔醉得太厉害,傅绍白就把他留在萧岩那儿了。他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路灯都熄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她的窗口还有灯光。

“傅哥,咱去哪儿?”古成问他。

傅绍白掐灭了烟:“暂时不需要。”

傅绍白两指捻着眉心,良久才说:“去宠物市场。”

萧岩似叹了口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知会一声。”

“这个点?”古成看了下表,“应该早关门了。”

“在我眼里,为达到目的,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

“那你想办法帮我弄条狗来。”他是非要不可了。

傅绍白走到窗边,窗外霓虹闪烁,繁华似锦,玻璃上映出他的脸,果决、凉薄。

古成张了张嘴:“行。”萧岩调教出来的人都是能干事的。

“用得着押这么大的筹码吗?”

程知谨站在花洒下,将水流开到最大,想要冲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嗯。”傅绍白吐一口烟圈。

她围着浴巾出来,头发都懒得吹干。傅绍白的笔记本就放在书桌的角落,他经常有许多邮件要回,他没有工作,那些都是什么邮件呢?

“听说你结婚了?”他有点儿不确定地问傅绍白。

程知谨坐在书桌前,虽然他们是夫妻,但就算是夫妻也有个人隐私。理智告诉她,打开了笔记本,怀疑的因子[换个同义词]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可手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开机,需要开机密码。她试了好几个跟傅绍白有关的字母数字,进不去。最终,她放弃了,心情却变得很复杂。

萧岩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吴奔喜欢阮颖,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只有他一个人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头发湿漉漉的,睡得很不舒服。一大早手机唱起来,她今天上午没课,以为是忘了关闹钟,下意识地拉起被子蒙住头,下一刻却蓦然惊醒,从被子里蹿出来接通电话:“傅绍白。”

傅绍白少有地露出头疼的表情:“阮颖。”

“程知谨吗?这里是机场医院,麻烦您来补交住院费,接您先生傅绍白出院。”很标准的通知电话。

萧岩抛支烟给傅绍白,用长柄火柴点燃:“老四怎么了?”

程知谨蒙了半分钟:“……我马上来。”

二楼包厢清静许多,吴奔闹了一晚上,累了,倒在沙发上就睡。

五分钟搞定洗漱,都快赶上军训的速度了,她拿上包就往外跑,边跑边扎头发。

清醒过来的吴奔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萧岩叫来侍应带姑娘去醒酒。

早上路况不好,上早班的、送孩子上学的,程知谨堵在高架桥上恨不能下车跑去医院。怎么就住院了,难道出了什么意外?她越想越着急,下车的时候差点绊倒,昨晚没睡好,早上又没吃饭,有点低血压,头晕。饶是这样,她一分钟也没耽搁,直奔医院的服务前台。

“闹够了吗?”傅绍白冷厉的声音比冰水更能让人清醒。

护士带她去病房,傅绍白挽起的手臂上还有未褪尽的红疹,他睡着了。

吴奔醉得东倒西歪,谁都分不清,姑娘看上去也喝多了,在吴奔的颈上又亲又咬。吴奔踢开卫生间的门,就将姑娘按在马桶上。千钧一发之际,吴奔的头上被浇了杯冰水。

程知谨一路上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回原位,她没急着进去,在门外向护士了解他的情况。护士一脸感动:“您先生是昨晚十点来医院的,幸好过敏症不算严重。他说你们家离机场太远,如果我们晚上给您打电话,你一个人晚上出来不安全,他会担心,所以他让我们开一天住院,一直到今天早上才联系您。”

萧岩打了个电话,对傅绍白偏一偏头:“洗手间。”

昨晚十点?程知谨心底生出愧疚,他昨晚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待了一整晚,她居然怀疑他,还要查他的电脑。她真是……太过分了。

傅绍白一抬头,哪里还有吴奔的影子。

程知谨谢过护士,进去的动作尽量放轻,可她一坐到床边,还是惊醒了傅绍白。

萧岩拉了拉领子,将杯里的酒一口干掉:“今天是为老四而来,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老婆。”他扎着针的手要拉她。

傅绍白喝一口酒,瞧一眼他颈上的吻痕:“用这种方式激起女人的嫉妒心可不是明智的选择,而且后患无穷。”

“别动,针要漏了。”她声音轻柔得像流入荒漠的一股清泉。

他笑笑,转着酒杯:“她要离就能离,我早离八百回了。”

傅绍白心里柔软得不像话,专注地看着她:“老婆,好想你。”这句没有骗她,虽然就在同一座城市,但是,他见不到她,不能见她,夜深人静的时候终于知道想一个人的感觉。

傅绍白看他一眼:“听老二说,清宁要和你离婚?”

程知谨的鼻子酸得厉害,瞪他:“想我,还不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想我,出事的第一时间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你要出了事,我怎么办?”

“估计今天来不了。”

傅绍白心口微微疼,握紧她的手:“越洋电话,贵。”他就是有本事一句话就让她哭笑不得。

“老二呢?”傅绍白问。

程知谨眨了眨眼睛:“再也别想我批你假了,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嗯。”他淡淡地应了句。

“老婆怎么说,我怎么做。”傅绍白拉一拉她,“上来陪我躺会儿。”

傅绍白倒一杯酒推给他:“刚应酬完?”

“这是医院,你安分地待着。”

他们异姓五兄弟就老二和老三留在国内发展,傅绍白回来一个来月,还没时间和他们聚过。今儿是老四闹到了老三萧岩的场子,才想起来聚一聚。

“就陪我躺会儿,不抱着你,我睡不好。”傅绍白一脸委屈。程知谨拗不过他,和衣在他的臂弯躺下。

“抱歉大哥,我迟到了。”男人的声音干脆利落,银灰色衬衫的三粒纽扣没扣,露出锁骨处类似女人的吻痕,凌厉的眉处有一道极小的疤——断眉的男人感情淡薄。

他低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你好香。”

“对不起小姐,你再骚扰这位客人,我们就要请你出去了。”两个保安将姑娘架走,姑娘都快被吓坏了。

“别闹。”程知谨要翻身。

姑娘哪儿那么好打发,涂着蔻丹的脚趾从他的小腿内侧缓缓往上滑:“什么后果?人家好想知道。”她猛然觉得后背一紧,整个人像小鸡似的被拎起来。

“别动。”傅绍白闭上眼睛,往她的颈窝深处蹭,一脸满足。

傅绍白眼都没抬:“你再挡着我的视线,后果自负。”

程知谨本来是陪他,最后自己倒在他怀里睡着了。醒来时,他的点滴都打完了,看来,她至少睡了一个多小时了。

早就跃跃欲试的姑娘最大限度地拉低胸口的裙子,端一杯血腥玛丽:“帅哥,一个人不寂寞吗?”就着醉意,软软地在傅绍白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傅绍白一直醒着:“还有时间,再睡会儿。”

傅绍白一个人坐在角落冷眼旁观。今天场子里的气氛热闹得很,两个美男,一个热火撩人,一个处处透着禁欲却处处诱人。

程知谨推他:“护士什么时候进来帮你抽针的?你怎么不叫醒我?”

那一晚,吴奔喝醉了,酩酊大醉。在酒吧的狂热声浪中,他跳上桌狂舞,每脱一件衣服都引爆一阵接一阵的声浪。姑娘们看得脸热心动,纷纷上去贴面挑逗。

“舍不得。”他真心舍不得,舍不得亲手打碎她的梦。

阮颖没有回答,她走得干脆。

程知谨娇嗔地瞪他,翻个身趴在他的胸口,扒开他的领子:“疹子看着是退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阮颖收拾好箱子要走的时候,吴奔问她:“如果我早生两年,如果你第一个遇到的人是我,你会爱上我吗?”

“有。”傅绍白的声音都低了一度。

“你不用再说了。”阮颖打断他,仰头眨一下眼睛,“我今天就搬走。”

“哪里?”程知谨紧张地问。

吴奔笑起来,笑出了声:“我一直以为,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来找我,哪怕是利用……哪怕是利用,我都能接受你。结果,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喜欢你。听到你亲口说出来……”

傅绍白指了指自己的下身:“这里。”

“吴奔……”阮颖张着嘴,突然不敢看他。

“傅绍白!”程知谨脸红地看向窗外,“有人。”

傅绍白走了,阮颖望着吴奔,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吴奔进去,默默从衣兜里掏出一瓶包装精致的香水:“还有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不知道送你什么好,送香水总归不会错。”

傅绍白笑眯眯地问她:“你好了吗?”

傅绍白拍拍吴奔的肩膀:“没想过要逼你,大哥还是那句话,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

程知谨知道他问什么:“没有。”撒谎时,她就爱垂眼。

阮颖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她揉碎了指尖的烟:“你算计我,傅绍白你竟然这样算计我!”

傅绍白笑着凑近:“回家我要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