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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醉高歌

阿辉最近心情很不好,看来这次他伤得挺严重的。正好史诗人也从云南云游回来了,倪时留约了阿辉,还有史诗人一起喝酒。史诗人晒黑了,还留起了长须,更多了一分仙风道骨。三个男人叫了几扎啤酒,平日有说有笑的阿辉闷头喝着酒,一句话都没有了。大家哐哐哐,把什么都放在酒里了,一下就解决了两扎。略带醉意的史诗人突然冒出来一句:阿辉,这就是你的初恋。阿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倪时留赶紧说:老史你喝多了吧,还初恋呢,阿辉到现在女朋友谈的都不只一个排了。史诗人摇头晃脑地说:非也非也。我所谓的初恋是指一个男人百分百地投入,奋不顾身地去爱一个人,到最后由于种种原因被伤得体无完肤。这就是男人的初恋,跟你谈过多少次恋爱完全没有关系。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阿辉怔怔地盯着史诗人,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倪时留心里也是一震:那自己有没有经历初恋呢?跟云嫣平平淡淡、老夫老妻的感觉。跟郗晴又算什么呢?史诗人接着说:一个男人一定要经历一次初恋,才能成为成熟的男人。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我也经历过。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倪时留知道他说的还是校花的事,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每每想起来,还是让史诗人黯然神伤。阿辉也点点头说:我曾经以为恋爱就是场游戏,如果你先表白了,先示爱了,先动情了,你就等于把底牌亮给了对方。以前虽然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但我都没有认真过,都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分手也不觉得有什么。而这次,真的让我感觉到了,那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痛苦。而且你越想用理智去控制它,却越来越失控。不要说成熟了,我都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走出来。

最后是倪时留把大叔送回家的,大叔嘴里一直嘟囔着:我没醉,我没醉。几年的青春啊,我TOFEL考了两次,GRE考了两次。考完、申请、被拒签,然后又重考、再申请、再被拒。前前后后一共被拒签了6次。妈的这次我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史诗人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胃受伤的时候,煮一碗面吃就好;心受伤的时候,就没这么容易恢复了。时间,唯有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师。其实道理谁不懂呢?有很多道理我们拿来劝慰别人的时候,说得是头头是道。但临到自己却不情不愿,不服不忿,不甘心不罢休。也许破除我执的,唯有时间。徐志摩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其实还不够,真正的乐观是得之我命,不得我幸。可是又有几人能参透呢。

大叔接着深情地说:一句话,酒是男人的第二道血液。红酒是瓶装的诗,啤酒是罐装的歌。其实和唱K一样,都是一种宣泄。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兄弟姐妹们,走一个呗。几杯纯的威士忌下肚,醉醺醺的大叔躺在沙发上休息,还坚持要点一个《吻别》。

倪时留心头仿佛被什么敲击了一下,一下子又想起了郗晴,遇到郗晴,爱上郗晴,到底是自己之幸,还是自己之命呢?有些感情就像鱼刺,咽不下去,也拔不出来。阿辉对Claire是这样,自己对郗晴也是这样。是因为太爱郗晴了,所以才会在乎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她的一些举动也许是无意,却被自己放大成有意,所以自己还没死心,还时不时感觉良好。

最妙的莫过于在酒酣耳热中,将一腔愁绪置之脑后,宽衣解带睡去,一觉醒来又是好明天啊。众人都被大叔的情绪感染到了,纷纷鼓掌叫好。

阿辉冷不丁又插了句话:你知道在我心中,claire和我那些交往过的女朋友的区别吗?其他女人我看到了,我只想和她上床,上完床就想着怎么甩掉她;而claire,我不只是想和她上床,还想跟她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我对她很用情,可是她并不领情。她并不爱我,她只是爱上这种被人爱的感觉。但我也没什么好自怨自怜的,因为我对之前的那些女孩子也是这样。

那一夜的大叔,嗨到不行,兴奋地像个小孩子。他喝了很多酒,威士忌、红酒、啤酒。大叔一把勾住倪时留说:兄弟,你怎么又不唱歌,又不喝酒的?生活不能没有酒啊,这是最好的朋友。工作累了可以解乏,学习烦了可以解忧,情绪紧张了可以解压,一个人无聊了可以解闷。呵呵,当然喝多了还得要去解手;简直就是一幅万能的解药,让人在微醺中得到莫名的解脱。倪时留说:大叔可以啊,平时没发现你这么有才。大叔被夸更加得意了,拿起一个话筒用唱戏的腔调继续说:

史诗人说:失恋当然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但很反讽的是,往往我们只有失去爱,才能更懂得爱。

大叔和郗晴唱完歌坐在倪时留旁边,三人又一起干了一杯。大叔调笑着对郗晴说:大叔我先走一步,在美国等你了。郗晴也笑着说:哼,你去的地方我就不去了。大叔说:我才不信呢,你那帅气多金温柔多情的男朋友在,你舍得不来啊?郗晴说:我又不像你那么会考试,现在的成绩很难申请到学校。倪时留一直沉默着,心里很佩服大叔的百无禁忌,自己也许是太过患得患失所以总不敢跟郗晴聊这些事情。感觉两个人的时候,郗晴也刻意避开关于男友的任何话题。大叔说:没关系,你可以跟男朋友马上领证,然后申请陪读签证,这个过的概率还是很高的。郗晴嘴一嘟说:人家还小呢,还没到法定年龄。大叔哈哈一笑说:对了,你肯定是没想那么快就成为某太,还要多做一会郗小姐。没事,大叔再给出一招。你可以申请加拿大的学校,都不用另外考雅思了,用你托福成绩就可以申请。你男朋友不是在波士顿吗,你就申请多伦多的学校,也就几百公里,周末你们都能经常鹊桥相会了。在加拿大读了一年硕士后,再申请美国的学校也容易些。郗晴点点头说:这条路还真没想过,谢谢大叔。大叔说:千万不要说谢谢,为你我做什么都愿意,何况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建议。

阿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三个男人最终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大口大口地喝着酒,就像在沙漠里长途跋涉的驼铃客终于找到了绿洲里的清泉。

倪时留也一直在想点什么歌好呢?他很想跟郗晴合唱一首《广岛之恋》,可是当他点的歌来的时候,他却没有勇气邀请郗晴。“谁的歌呀,谁的歌呀?”大叔的嗓门估计连在外面上厕所的朋友都能听到。“没人唱,那我唱了”,大叔把另一个话筒塞到郗晴手里,还很夸张地做了个邀舞的手势说:隆重邀请郗晴女士和我合唱一曲。说实话,大叔的唱功还是不错的,很深沉,带着磁性。而郗晴也展示了另一面,继刚才类似儿歌般的可爱风格后,将这首很缠绵悱恻的情歌演绎得也很到位。当唱到“爱过你,爱过你”的时候,大叔故意把头转向郗晴作情深款款状,还很夸张地把桌上花瓶里的玫瑰花抽出来,从头顶上献给郗晴。这时候,大家都笑着、闹着在起哄。

过了不知道多久,史诗人突然抬起头说:我要回去了。倪时留说: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史诗人说:我是说我要回老家了,也许不回来了。倪时留和阿辉都大吃一惊。倪时留说:怎么这么突然?史诗人有点伤感地说:年纪大了,就想着落叶归根,不再想飘来飘去。我们老家青海湖有一种鱼叫做湟鱼,每年5、6月的时候,它们就开始了洄游季。它们饿着肚子逆流而上,游着游着,被水流冲下来,又继续往前游。最险恶的还不只是水流,还有河道的落差。但湟鱼一只只往上跳,哪怕撞得晕头转向,头破血流也不会放弃。一路上还有很多的候鸟围追堵截,湟鱼面对这些天敌毫无招架之力,它们所能做的就是拼命往前游,一刻也不停歇。我曾经看过一部介绍湟鱼的片子,原来一条雌湟鱼一年能够产下2000多枚卵,但能够顺利长大,3、5年后再回到这条河流来产卵的成年湟鱼只剩下几条而已。湟鱼经历这么多的磨难,冒着死的危险都要洄游产卵,这是一种生命的本能。我这次回老家,也是感受到一种内心的召唤。阿辉和倪时留看着史诗人,都默然说不出话来。史诗人微微一笑说:兄弟们不要担心,我没湟鱼那么惨了。我只是想回青海湖边上盖个小屋,面朝青海,春暖花开。像梭罗一样独居在湖边,写写东西,这就是我能想像的最幸福的生活。

当所有的女孩子都在唱王菲、梁静茹,郗晴点了首电影《天下无双》里的插曲“天下无双天啦地啦”,一曲下来,又是男声,又是女声,郗晴却应付自如。大叔困惑地望着郗晴说:这什么歌呀,我一直就只听到你啦啦啦啦啦个不停。

喝完酒走出酒吧,史诗人对倪时留说:待会顺路去下你家,你把那些十字绣给我吧。倪时留点点头。史诗人若有所思地说:我准备了一个大铁盒,把所有关于阿莲的东西都会放进去,回去之后,我会把它埋在青海湖畔。倪时留说: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等一个永远等不到的人。你不后悔吗?史诗人微笑着说:不是所有的爱恋,都能以恋爱收场。爱过,青春过,就已足够。

大叔发了个邮件给大家,请大家一起唱歌。原来,经过三次的艰苦签证,大叔终于通过了。

临道别的时候,史诗人对倪时留说:好巧,今天又是海子的忌日。我还记得4年前的今天,我们也是在一起喝酒聊天,不过我那时有点灰心。倪时留说:这一别,也不知道何时可以和你再欢聚畅饮一醉方休。史诗人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时留,好好继续读诗写诗,这是我们唯一永远不会被人夺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