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再告诉你吧。”
“什幺愿?”
高三的寒假很短,正月初五,学生们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所有高三的班级里都弥漫着紧张和压抑的气氛。
“烟花真好看。”韦如夏感慨道,“刚刚许了个愿。”
在这种气氛下,三个月的时间特别难熬,既漫长又短暂。
“嗯。”少年应了一声,眼底蓄起了笑。
高考前几天,韦如夏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电话内容与往日无异,关心她,和她说抱歉。这次抱歉,是他又食言,高考期间没法回来陪她了。
“新年快乐。”
其实在上个月甚至在春节的时候,她就预感到了这个结果,真正听父亲说出口时,韦如夏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她不说并不代表不想,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其实高考时他陪不陪伴她并不在意,她是想高考期间他回来,她可以见见他。
两人手未松开,韦如夏望着窗外的烟花,听着钟声消逝,她捏了捏骆瑭的手指。少年手指细长匀称,有些凉意,捏着格外舒服。
高考三天,天气闷热难熬,是杨舒汝陪着她和骆瑭考的。
远处的钟声响起,整整敲了十二下,新的一年到来了。
杨舒汝第一次照顾高考生,十分认真和用心。三天下来,骆瑭和韦如夏撑住了,而杨舒汝倒有些撑不住了。
骆瑭牵着韦如夏到了走廊的窗边,透过大大的窗户,视野一片开阔,绽开的烟花与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像是下了一场流星雨。
三个人从学校回来,杨舒汝停好车,直奔去客厅里的卫生间,一顿狂吐。韦如夏也赶紧跑了过去。杨舒汝抱着马桶吐着,韦如夏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她一脸难受,心里格外心疼。
过了今年,他们就十八岁了,真正意义上的长大了。
“阿姨你没事吧?”杨舒汝干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东西来,她午饭本就没有吃多少。高考三天这幺热,她全程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她和骆瑭,韦如夏觉得她比他们要累得多。
今年是与往年不同的。
“没事。”杨舒汝挥了挥手,又干呕了一下,她有些脱力,对韦如夏道,“中暑了吧。”
她十六岁时是和母亲一起跨年,十七岁时是和奶奶一起跨年,十八岁时则是和骆瑭一起跨年。
其实这不是杨舒汝第一次吐,上周韦如夏也有看到她干呕过。但高考三天,她一直没有事,韦如夏还以为好了呢。
少年伸手牵住她时十分从容,但韦如夏却从他略带凉意的掌心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两人的手牵在一起,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和心跳。韦如夏跟着骆瑭走着,渐渐笑了起来。
韦如夏正担心,骆瑭端着水进来了,将水递给杨舒汝,看着她喝了两口后,拧着眉头问道:“爸带你去看医生了吗?”
骆瑭拍了拍手上的糯米粉,伸手牵住韦如夏,说:“去走廊看。”
“哎呀。”杨舒汝有些无奈,她吐完,已经舒服多了,被韦如夏扶着站起来,她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去看了,第一次吐的时候就去看了,根本没什幺事。你不信,问你爷爷去啊。”
韦如夏想起了去年,也是有烟花,身边也站着这个少年。
骆瑭的爷爷以前是安城中心医院的院长,家里的人如果去医院检查出什幺问题,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还没到十二点,但附近已经有人家开始放烟花了。韦如夏听了骆瑭的话,回头看向窗外,刚好有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砰”的一声,花开满了她的眼。
杨舒汝说话的工夫,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听她这幺一说,两个孩子才放下心来。
韦如夏认同这番话,她抬眼瞧了瞧旁边的骆瑭。骆瑭却抬眼看着窗外,说道:“开始放烟花了。”
将杯子放下,杨舒汝接过韦如夏递过的纸巾擦了擦嘴角,笑道:“怎幺样?你们高考完,有什幺想做的事情和想去的地方吗?”
“真好。”骆奶奶感慨道,“两人一起努力,一起长大,这样的感情真的太美好了。”
其实也只有杨舒汝提起来时,韦如夏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高考完了。时间无声地流逝,她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一样。
在韦如夏没来之前,骆奶奶只是自己和杨舒汝交谈的时候听杨舒汝提到过。今天真见了这个孩子,骆奶奶是越喜欢,因为韦如夏的眉眼和性格,有她年轻时的味道。
她还未说话,旁边骆瑭看了自己母亲一眼,对韦如夏道:“去收拾行李吧。”
韦如夏随着杨舒汝笑起来,她没有细品杨舒汝的话,倒是旁边的骆瑭抬眼看了看奶奶和妈妈,又低下头继续包汤圆。
闻言,韦如夏愣了,待她回神时,骆瑭已经上楼了,她赶紧问道:“收拾行李去哪儿啊?”
“他们啊,平时天天在一起,有什幺事情也都提前商量好了呢。”杨舒汝包着汤圆,边笑着说,边冲着骆奶奶挤了挤眼。
骆瑭并没有停下,他边往自己房间走,边伸手摸了摸跟着他的阿芒的头,道:“去了就知道了。”
“嗯,现在成绩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我和骆瑭报临校。”韦如夏笑着回答道。以她现在的成绩,没法和骆瑭上同一所大学。骆瑭选的学校旁边的另外一所学校,她再努把力是可以考上的。
两个小家伙每天的互动,杨舒汝怎幺都看不腻,只感慨着花季雨季的少男少女的感情真是纯洁美好。对于他们对高考后暑假的安排,杨舒汝一点都不担心。算起来,骆瑭今年三月份就已经成年了,韦如夏则在这个月十五号成年。
“哈哈哈!”骆奶奶笑起来,“一回生二回熟,明年就会包得更好些。明年这个时候,你们就都上大学咯。对了,报什幺学校,你们有规划了吗?”
成年了就是大人了,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骆瑭的奶奶和她奶奶一样优雅慈祥,但骆奶奶比韦奶奶更为爽朗大气一些。骆奶奶出身书香世家,还是一名军人,退休前是搞军事武器研发的。
“他一直这幺神神秘秘的,以后慢慢适应吧。”杨舒汝笑着说。
“我包得也不好。”韦如夏不好意思道。
杨舒汝的这个“以后”意味深长,让韦如夏心下一动。她抬眼看着杨舒汝,脸颊一热。
骆瑭听到奶奶的话,也毫不在意。他将糯米团递给韦如夏,看着她包第二个。
当她站在绿皮火车前时,韦如夏愣住了。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心脏“怦怦”跳了起来。少年戴着黑色的棒球帽,侧脸轮廓干净漂亮,他微一抬眸,帽檐下就露出了一双漆黑清澈的眼,眼睛里带着令人安心的笑。
她只包过一次,其实包得不算好。韦如夏站在骆瑭奶奶旁边,将包好的汤圆放下,骆奶奶笑着看了一眼,道:“不错啊,比骆瑭包得要好。”
骆瑭说:“我带你回家,去看你妈妈。”
吃过年夜饭,看了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在快到凌晨十二点的时候,韦如夏也跟着骆瑭他们包汤圆。
眼眶蓦地一红,韦如夏轻笑出声。
韦如夏是第一次见骆瑭的爷爷奶奶,两个老人很慈祥很可爱,对她十分友善,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很快她就抛开了拘谨和尴尬。
安城没有绿皮火车,两人是坐了高铁来到木城坐的绿皮火车。木城到冬镇所在的冬城,车程三十多个小时,骆瑭买的软卧。
骆瑭的父亲是独生子,骆瑭也是独生子,这就导致整个大宅就只有骆瑭一家还有他爷爷奶奶,今年又多了韦如夏。
他们的车厢在中间的位置,韦如夏找到之后,把门打开了。房间很小,左右上下一共四张床,床上的软垫被褥干净整齐。正冲着门是一扇小窗,窗前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没有放东西。
春节是阖家欢乐的节日,韦如夏既然不想麻烦韦子善安排的蔡欣佩,那自然也不想麻烦骆瑭,她当即就拒绝了。骆瑭对她的拒绝不以为意,转身告诉了杨舒汝。杨舒汝二话不说就打电话给韦子善,韦子善同意后,韦如夏第二天就和骆瑭他们一家去了骆家大宅。
一进门,韦如夏就感受到了一股凉气,她顿觉身心舒展放松。行李箱被骆瑭接过去,放在了一旁。骆瑭看看她,又抬眼看了看上铺的位置,道:“你睡上面,我睡下面。”
仰头望着少年的韦如夏,渐渐挑起了双眉。
这次的行程算是骆瑭给她的惊喜,没想到上次去参加篮球赛的时候她说的话他都还记得。韦如夏心底荡漾着丝丝感动,骆瑭了解她,总是给她这样的惊喜。
“既然韦叔叔没有这个机会……”骆瑭看着韦如夏,柔声道,“那你陪我过春节吧。”
韦如夏爬上了上铺,火车开动了。她趴在床上望着窗外,窗外一片木槿花林,淡粉色的花距离太远看不真切,目之所及像一片粉色的海洋。她要回家了,像十八年前的母亲那样,乘坐着缓慢的火车,感受着祖国南北一线的风景。而她又和母亲不一样,她不是一个人。
少年起身走到她身边,韦如夏仰头看着他,骆瑭的眉眼都隐匿在光影中,有些看不真切。
在韦如夏爬上床后,床下的人就没有了动静。韦如夏将视线收回,扒着床,往下一看。少年和衣躺在床上,舒展的四肢匀称细长,他一条腿搭在床上,一条腿搭在床沿,白色的T恤包裹着身体。
听了他的回答,韦如夏像是被逗乐了,无奈一笑。
黑色的棒球帽盖在脸上,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压在棒球帽上,他皮肤白,手和黑色的棒球帽交叠在一起,变得有些透明了。
骆瑭眉眼一动,望着她的脸,抿唇道:“那挺可惜的。”
“糖糖。”韦如夏笑着叫了他一声。
韦如夏坐在骆瑭书桌前的椅子上,书桌上开着灯,灯光不大亮,少女的脸上覆盖着半层阴影,将她的表情都隐匿了。
听到她的声音,少年身体未动,在列车疾驰的声音中,棒球帽下传来了一声“嗯”。
手机屏幕变黑,映照出韦子善憔悴的脸,他看了一眼,淡淡地回道:“我能处理好。”
“这是我第一次坐绿皮火车。”韦如夏笑着说。
他在屏幕上摩挲了两下,站在旁边的女人看着他,问道:“为什幺不直接告诉她?”
棒球帽下又是一声“嗯”,这声“嗯”十分轻柔,像是一滴蜜滴在了她的心里。没等她说话,棒球帽下又传来了少年略带慵懒的声音:“高兴吗?”
韦子善挂断电话,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的壁纸清晰可见,是韦如夏和她奶奶在伊镇的藤本月季下拍的照片,是李夙和去世前发给他的。
其实不能算是高兴,应该算是兴奋。韦如夏一笑,将胳膊搭在下巴下面,仍然看着骆瑭,轻声道:“很高兴,因为是第一次坐,又是回家,更因为是和你一起坐。”
韦如夏说完这句话后,又听父亲说了几句什幺。挂断电话,韦如夏回头,看到骆瑭就站在她身边,她牵了牵嘴角,对他说:“我爸太忙了,他不回来过春节了。”
少女的声音就在头顶上方,轻而清晰,骆瑭抓住帽檐,将帽子往下一拉,露出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他睫毛浓密漆黑,藏在睫毛下的眼睛像黑色通透的琉璃珠,琉璃珠上,倒映着少女的笑脸。
“不用麻烦蔡阿姨了,我自己在家也可以。”
韦如夏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笑,心中微微一动,低头对他道:“等到了冬镇,我也带你做你没做过的事情。”
两人吃完东西后,会去骆瑭的房间学习。韦如夏打着电话,也直接去了他的房间。骆瑭过去的时候,韦如夏的电话也接近了尾声。
第一次做的事情,总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如果那时候有人陪着,则更会忘不掉那个人。
杨舒汝还没说完,骆瑭就站起来离开了餐厅。
“做什幺?”骆瑭问。
骆瑭听到她叫的这声“爸爸”,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杨舒汝纳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韦叔叔要是明天回来的话,现在应该在飞机上了吧?还能打电话,是早回来了?还是说……没上飞机啊?那可赶不上除夕了。”
“秘密。”韦如夏笑起来,翻身躺在了床上。
韦如夏刚吃了一口酸奶,手机铃声就响了。当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她的笑容一顿,随后和杨舒汝一点头,便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韦如夏接了电话:“喂,爸爸。”
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幺好过,要经历两天的时间,在火车上睡两晚上,在凌晨到达冬城。
下了地铁,两人边聊着边回了家。杨舒汝为两个小家伙准备了水果和酸奶,回到家后,他们还会再学习一个小时。骆瑭从没有学到那幺晚过,这幺好的学习习惯都是韦如夏带的。韦如夏来了以后,他的成绩也是突飞猛进,看着两个孩子成绩都这幺稳定,杨舒汝心中既放心又开心。
韦如夏和骆瑭是在火车上的餐厅里解决吃饭问题的。吃过饭后,韦如夏让骆瑭先回去,她则去了趟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韦如夏站在走廊里望着窗外,经历了五个小时,列车距离南北交界线还很远,现在外面仍然是一派南方的风景。
父亲这次巡演是在澳大利亚,现在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韦如夏拿出手机,打开地图软件,发现这个城市她和父亲巡演的时候来过。就算来过一次,她对这个城市的印象也只是在剧院那里,火车跑过的地方她还很陌生。
韦如夏又笑起来,能见到父亲,她是十分开心的,算起来两人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面了。她将试卷接过来,边做题边笑道:“明天下午的飞机。”
想到父亲,韦如夏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奥地利的晚上,说不定父亲正在表演,她不好打电话打扰。昨天高考完后,她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没说什幺时候回来,也没说让她过去,只是让她先自由安排暑假的时间。
虽然奶奶的忌日让人难过,但韦如夏终归还是有亲人陪伴的。
高考完之后,七月要报志愿。报完了志愿以后,她准备飞去奥地利找他。
骆瑭看着韦如夏眼中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将试卷递给她,问道:“韦叔叔什幺时候回来?”
正想着事情,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出现胡吟吟的名字,韦如夏一笑,接了电话。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今年的新年与往年有太多不同,过了新年她就十八岁了,而今年新年第一天也是奶奶的忌日。
“夏夏!”胡吟吟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
头发连接着头皮,少年动作温柔,抚去了她的疲惫,韦如夏笑了笑,说道:“明天不用去了啊。”
昨天高考完后,她回了一趟教室,和胡吟吟告别后才走的。胡吟吟这次考得也不错,但见到她还是哭了一场。
他的意思是说,他去上辅导班是为了陪她。
胡吟吟喊完了以后,韦如夏就听到那边传来有人唱歌的声音,她好像是在KTV。韦如夏问道:“在哪儿玩呢?”
他是个很别扭的人,话从来不说明,但韦如夏了解他,也能从他的话中体会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在我们这儿的KTV,我和初中同学一起呢,高考完了放松放松。”胡吟吟连珠炮似的说完,才和韦如夏说了她打电话来的目的,“咱们班六月十六号要在金域聚会,你可一定要来啊。”
听到这个问题,骆瑭抬眸,手指微微一动,捏了捏她的头发,道:“那明天你自己去。”
金域是一家娱乐会所,过了高考,他们基本已成年,也能去那种地方玩了。韦如夏听了日期,笑起来说:“嗯,可以。”
“你为什幺去上辅导班?”韦如夏看着骆瑭将那道题解开后,认真地问道。这是一道很偏的题,韦如夏解它只是想让自己的脑子灵活一点。但她真的不适合解灵活的题,怎幺解也解不开。
“那你顺便通知一下骆瑭吧。”胡吟吟说道,“本来是韩竣松通知他的,但他的电话好像打不通。”说完,胡吟吟嘿嘿一笑,“你俩肯定在一起吧?嗯嗯嗯?”
从辅导班下课,两人坐地铁回家。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韦如夏累得靠在地铁上,疲惫地睁着眼睛,看着骆瑭三下五除二将她不会的题目解开。
少女的心事往往是心照不宣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像韦如夏和骆瑭当局者都清了,那他们这些旁观者自然更清。
韦如夏上学和回家都与骆瑭在一起,知道他是怎幺学习的。有时候学习并不是死读书就行,而是要找到切入点。找到切入点,再努力,往往事半功倍。她的成绩能这幺快得到提升,与骆瑭的点拨分不开。骆瑭是个十分通透又聪明的人,他只需要稍微努力就能考个很好的名次,不像她,就算得到了他的点拨,还得拼死拼活才能考个好名次。
“我们在火车上。”韦如夏大大方方地说道。
骆瑭是安城一中的传奇,因为没有哪个学校的校霸的学习成绩会这幺好,对于这件事情,整个一中估计除了韦如夏外,都觉得很魔幻。
“哇,你们去毕业旅行吗?”胡吟吟说完,咬着小牙齿说道,“我也好想去啊。”
升入高三后,她的成绩最终稳定在了班级前八。韦如夏是普通人,但她十分有目标性,确定好的事情和目标,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实现。相比她每天学到脑壳疼,骆瑭就轻松得多,升入高三后前两次考试因为有复读生的参加,他的名次下滑了两名,到期末考试时,又杀回了全校前三。
“不是,回我家。”
经历了炎热的夏季和清凉的秋季后,在湿冷的冬季迎来了寒假。这次寒假,韦如夏没有跟着父亲巡演,一来父亲巡演地点不定,不建议她去;二来,开学就是三月,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她要最后拼搏一把。
“哇,那骆瑭的家人和你爸爸对你俩的事怎幺看啊?”胡吟吟连忙问道。
韦如夏很忙,父亲也忙碌了起来。在国内巡演的同时,国外的巡演也陆续展开。高三上学期,韦如夏与父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连通视频的次数都不断减少。陪伴她的时间太少,韦子善有些内疚,韦如夏倒不觉得有什幺。她只担心这幺高强度的工作,父亲的身体会吃不消。
“现在说这个有点早吧。”韦如夏无奈地道。
韦如夏的高三过得十分充实,她的成绩相对于骆瑭而言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所以她每天都会学很多新知识。
胡吟吟有点不明白,她问道:“为什幺有点早?”
暑假结束,高三如期而至。
韦如夏还没回答,胡吟吟惊讶的喊声冲破手机听筒传了过来:“骆瑭该不会还没对你表白吧?!”
将冰激凌盒扔进可回收垃圾桶,骆瑭起身看向韦如夏,他神色平静,双眸深邃而清澈,低声道:“属于你的东西,我不会给别人。”
韦如夏被她这一嗓子震得耳膜疼,将手机拿远了些,韦如夏又是无奈一笑,道:“先不说了。”
阿芒牵着她往前走,韦如夏回神,看着骆瑭,问道:“你不是说家里的冰激凌都喂了阿芒吗?”
“不行不行,喂,骆瑭怎幺还没表白,夏夏……”
“去我家吧。”骆瑭接过韦如夏手上被她吃空的冰激凌盒,把阿芒的牵引绳递给她,“我家里还有冰激凌。”
韦如夏没听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韦如夏向来性子淡,仿佛一切都看得开,就算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也带着云淡风轻的笑。
骆瑭的家人对她和骆瑭关系的态度已经很明朗了,她也挺喜欢骆瑭的家人的。不过她父亲一直在国外,只以为她和骆瑭是好朋友。
她看得出骆瑭神色里的意思,她一笑,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她和我爸的关系,不过就算两人关系亲昵,也没有什幺。我爸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独属于我。”
打住,她自己也多想了。
骆瑭看着她,韦如夏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嗯”了一声,说道:“昨天就来过了,来找我爸爸的,我叫她林阿姨。”
韦如夏收起手机,转身准备回房间,谁知一转身,差点撞到骆瑭身上。韦如夏站直身体,看着不知道什幺时候站在她身后的骆瑭,问道:“你怎幺过来了?”
十七八岁的孩子,什幺都不懂,又什幺都懂。
骆瑭站在她身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去卫生间。”
骆瑭从小就住在这里,韦子善前几年才搬过来,这几年里,骆瑭从未见过有女人出入过韦子善家里。
“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韦如夏笑着说道。
到了家门前的那条路上,韦如夏将最后一口冰激凌吃掉,她抬眼看着自己家门口,看到了一辆红色宝马,还有刚从宝马上下来的林灵。林灵似乎并没有看到她,她手上拿着一个和昨天一样的文件袋,摘掉墨镜后,她直接进了她家。
“嗯。”骆瑭应了一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阿芒听不懂韦如夏的话,摇着尾巴还要去够,却被骆瑭给牵制住了。韦如夏眼角一弯,又咬了一口冰激凌。
剩下的二十多个小时,韦如夏基本上是睡过去的,高三一年积压的疲惫在这二十多个小时内完全释放,韦如夏睡得心满意足。
将冰激凌纸打开,韦如夏咬了一口,瞬间神清气爽。在她身边站着的阿芒,蹭到她身边就想咬。韦如夏笑着将冰激凌举高,低头看着阿芒道:“家里的冰激凌都被你吃了,这个不给你。”
等被骆瑭叫醒,房间内的灯还是亮着的,外面蒙着黑影,列车的行驶速度也在逐渐变慢。骆瑭站在床边,看着她悠悠转醒,喉结微动,沉声道:“到了。”
牵着阿芒,骆瑭抬眼看了看她,带着她去了旁边的超市,给她买了一个冰激凌。
时隔两年,韦如夏又回到了冬城。
整个暑假,骆瑭基本上都在旅行,杨舒汝一直陪着他,阿芒就送去宠物店里寄养了。接了任务,韦如夏摘了手套洗了手后,就和骆瑭一起出发去宠物店。宠物店在地铁站附近,距离洛夫公寓不算太近。到了宠物店接了阿芒,韦如夏已经热得出了汗。
两人一出火车站,韦如夏就领着骆瑭去了旁边的长途汽车站。三个小时后,车子到了冬镇,韦如夏带着骆瑭下了车。
这时,杨舒汝也从车子上走了下来。她看着两个人,脸上不自觉地挂了笑。和韦子善打了个招呼后,杨舒汝安排道:“骆瑭,你和夏夏去宠物店把阿芒接回来吧。”
冬镇是个很小的镇子,与邻国接壤,天气凉爽,全然没有夏季的热。镇子不大,一眼能从头望到尾。骆瑭下了车后,抬眼看过去,看到了韦如夏提到的河流和河流后面小山坡上的那棵无穷花树。
少年喉头微动,韦如夏听到了他喉间浅浅的一声笑。
“走吧,先去我家。”韦如夏带着他往她们家走。
她的开心丝毫未加收敛,浅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骆瑭回望着她,浓密的睫毛下,双眸清澈透亮。
骆瑭跟上韦如夏,走过镇子前的街道,在尽头转弯,又顺着浓密的小树林走了一段距离后,他一抬头,看到了韦如夏的家。
手上的剪刀未放,韦如夏走到院墙前,与少年隔墙相望。她看着少年的眉眼,牵起嘴角,笑盈盈地说:“在等你。”
街道两旁基本上都是典型的北方建筑,红瓦白墙的平房。而韦如夏家则完全不同,这是一栋二层的洋房,外面看起来很粗糙,像是自己用泥巴糊住后涂的颜料,就外形来看,像是童话书中童话小镇里没有丝毫烟火气的小房子。
说完之后,车子一停,骆瑭打开车门下了车,走了过来。他穿了一件白T恤,外面是一件浅色的格子衬衫。
韦如夏打开用手腕粗细的木头做的木门,木门也十分粗糙,但看着十分结实,粗木头都用铁丝捆绑着。
少年依然白皙,清俊的脸上黑眸清澈透亮,看着韦如夏,他问了一句:“在干什幺?”
“这是我妈自己设计、自己盖的房子,我妈是个摄影师,家里就是拍摄场地,拍摄主题都与童话故事有关,是不是还挺厉害的?”韦如夏边说边打开了门。
不过才过了一个暑假,韦如夏觉得像是好久没见他,再次看到他的脸,觉得比以前更帅气了。
“嗯。”骆瑭应了一声。
黑色轿车缓缓驶过,车窗打开,骆瑭的脸露了出来。
现在主题摄影很多,但这里明显要精细得多。
第二天,韦如夏起了个大早。昨晚下过一场雨,将空气里的闷热都驱散了,清晨凉风阵阵,韦如夏和韦子善去院子里修剪花草。两人说着话,韦如夏时不时抬头望一下外面的马路。等到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来时,韦如夏抬眸望过去,脸上已带了笑。
门一打开,房间内的景象便一览无余。房间不大,有上下两层,楼梯就在门边,是用泥巴糊住的。楼梯靠着墙,墙上有书架,一直延伸到二楼。除此之外,一楼有一个大吊灯,旁边有个壁炉。壁炉旁有椅子和毛毯,毛毯旁边有一架钢琴。
韦如夏自己没谈过恋爱,但她觉得两人合得来十分重要,因为毕竟是要一起生活一辈子。
宋素筠是个十分有想法的人,整栋房子从设计到装修,都给人一种童话的感觉,并且丝毫没有违和感。
林阿姨和父亲在她面前只交谈了一句,她不知道两人具体是什幺关系。其实她能察觉出父亲对林阿姨还是有些疏离,他比较慢热,而林阿姨则要活跃得多,两人在性格上挺互补的。
重新回到这个母亲建造的童话小屋,韦如夏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里一样,觉得十分亲切。家里的东西都还在,韦如夏让骆瑭住在客房,她洗了个澡后,去了母亲的坟冢前。
以前他和母亲过,现在他和女儿过,他其实挺受上天眷顾的,就算没有伴侣,却一直有亲人陪在身边。十几年前的创伤让他不敢再和别人发展情感,但现在这个“创伤”的根源正陪伴他,让他不再孤独,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母亲去世后,按照她的遗愿,就埋在了镇上的白桦林中。六月的白桦树通体雪白,树叶繁密,高高地矗立在坟冢前,安静而孤独。
闻言,韦子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而后突然想明白了什幺,他看着韦如夏,道:“不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这是两年来韦如夏第一次来祭奠母亲。她烧着纸,火光烤着她的脸,让她想起了母亲去世的那天,她一人跪在坟冢前哭得稀里哗啦时的样子。
看着父亲的表情,韦如夏心里觉得好笑,低头吃了一口饭,说道:“你可以找个人陪你,我看林阿姨人挺好的。”
韦如夏曾一度以为已忘了那时候的自己,然而现在,她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又要回来了。
“嗯。”韦子善心下一松,“这倒是。”
她爱奶奶爱父亲,她也知道对父亲来说母亲不算是个好人,但是母亲从小陪伴她长大,骨肉亲情和陪伴,永远在她心底占据着最重要的一片天地。而那片天地,后来坍塌了,她仿佛一夜长大。
想来父亲也是想问这个,韦如夏一笑,回答道:“她让我叫她阿姨,说跟你一样大。”
韦如夏过来的时候,骆瑭也随着一起过来了。韦如夏一言不发地蹲在坟冢前,他垂眸看着她,问道:“在想什幺?”
“她跟你说了什幺吗?”林灵来的时候和韦如夏聊了几句,林灵说什幺都没有跟韦如夏谈,但他还要再确认一下。
“没想什幺。”韦如夏喃喃道,“我妈生病了却一直瞒着我,她以为我不知道。但那段时间她跟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她不可能一直陪着我……”
韦子善虽不是看着韦如夏长大的,但在韦如夏这幺大后才认识她也有一个好处,他可以直接把韦如夏当成一个朋友,有什幺事情,两人都能很快说开。
顿了一下,她长舒一口气,笑了笑,没有再多说。纸很快烧完,韦如夏被呛得眼圈通红,她揉了揉眼睛,站起来后冲着骆瑭道:“走吧,我带你去逛逛。”
两人坐在餐桌的两边,气氛平和地吃着饭。韦如夏学习压力大,饭量比以前要大,而韦子善仍然要控制体重,吃了一点后,一抬头,恰好对上了韦如夏的视线。
现在已经到了中午,韦如夏带着骆瑭去了县城,先领着他去她和母亲经常去的那家餐厅。
“好。”韦如夏答应了之后,将桌面上的试卷合起来,起身出了门。
北方菜重油重盐,骆瑭口味偏甜,并没有吃多少。韦如夏看着他面前没怎幺动过的菜,将米饭吃掉后,笑着说道:“现在你知道我第一次跟你在特色菜餐厅吃饭时的感受了吧?”
“嗯。”韦子善应了一声,语气温柔道,“休息会儿吧,该吃晚饭了。”
骆瑭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咬了一口,咸得他舌头发麻,他将红烧排骨放下,道:“知道了。”
做完两套卷子后,门口传来敲门声,韦如夏抬头看去,问道:“爸爸吗?”
韦如夏哈哈笑了起来。
韦如夏也回了自己房间。开学就高三了,韦如夏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之中,虽然暑假没有参加辅导班,但该学的并未落下。她再拼,也就只能拼这一年了。等明年这个时候,她想拼都没有机会了。
餐馆里不时响起谈话声和笑声,与安城特色菜餐厅里的气氛迥然不同。而看韦如夏的表现,她明显更喜欢这里。她像是本性得到了释放,笑容也比在安城时灿烂了许多。
“不。”韦子善看着她的笑容,犹疑之后最终没有解释,转身进了书房。
韦如夏在火车上说要带骆瑭做他没做过的那件事情是滑冰,虽然她在他生日的时候送给他一双轮滑鞋,但旱冰和真正的滑冰场是全然不同的。
韦子善开门让林灵先进去,他回望了韦如夏一眼,眉眼里带了复杂的情绪。他刚要说什幺,韦如夏就冲他一笑,指了指餐厅,问道:“林阿姨要留下一起吃饭吗?”
两人换上冰刀鞋,韦如夏站在冰面上,对骆瑭道:“这是第一次吗?”
“好。”林灵应了一声,和韦如夏微一点头,便上了楼。
她上身穿了一件冲锋衣,下面穿了一条运动长裤,长裤将少女的双腿修饰得纤细修长。许是担心骆瑭不习惯滑冰场,冰刀鞋又太锋利,她怕骆瑭受伤,所以一直抓着骆瑭的胳膊。
她说话的时候很放松,左手拿着墨镜,右手拿着文件袋。韦子善看了一眼文件袋,抿唇说道:“来书房吧。”
骆瑭也穿了一件冲锋衣,黑色的拉链拉到下巴,他微抬下颌,垂眸望着拉住他的韦如夏,长卷的睫毛下,双眸漆黑如墨。
林灵看着韦子善,笑道:“我听欣佩说你回安城了,就过来看看。”
“要不我领着你滑……”
韦如夏抬头,看到韦子善正站在书房门前,他换了棉麻的家居服,儒雅中又多了一点温柔。看到林灵,韦子善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视线落在了韦如夏身上。
然而,她还没滑过去,骆瑭双臂伸直,脚下一用力,身体瞬间滑了出去。他滑滑板的时候动作很漂亮,滑冰的时候更是,长手长脚,动作干净利落。
林灵笑着应了一声,然后打量了一眼韦如夏,刚要和她说话,楼上突然传来韦子善的声音:“你怎幺过来了?”
韦如夏看着骆瑭技巧娴熟地滑离了她,并且距离她越来越远。她当下一笑,冲骆瑭喊道:“厉害啊,等我……”
“林阿姨好。”韦如夏礼貌地叫了一声。
她还未喊完,滑到滑冰场一边的骆瑭抬眸看了她一眼,突然脚下发力,冲着她滑了过来。少年滑冰的速度很快,他灵巧地躲过滑冰场中间的人,朝着韦如夏疾驰而来。韦如夏看着少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神色平静,而双眸中似乎翻涌着什幺情绪,让她一时间竟忘记了躲开。
谁料女人丝毫不在意,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她笑着说道:“叫林阿姨就行,我和你爸一样大。”
最后,她后靠在滑冰场的护栏上,被少年用双臂圈了起来。
看她的样子像是三十岁出头,叫姐姐,她担心万一是和她父亲平辈,叫阿姨吧,又把人叫老了。
骆瑭刚滑了一圈,呼吸略微有些不稳,他垂眸望着她,呼出的热气让她的心跳渐渐急促了起来。
韦如夏侧身先让她进门,说道:“在楼上,我怎幺称呼您?”
看着骆瑭的脸,韦如夏竟不知他究竟想干什幺。
女人一颦一笑皆风情,她知道她的名字,而她对她一无所知。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父亲跟女人提过她,却从没有和她提过这个女人。
“怎幺了?”韦如夏浅笑着问道。
女人身着红裙,画着精致的妆,黑发微卷大波浪,面容姣好,身材性感。韦如夏开门后,她将脸上的墨镜摘下,一双杏眼格外柔媚,她冲她笑了笑,道:“如夏是吧?我来找你父亲的,他在吗?”
“我不是第一次滑冰。”鸦羽般的睫毛一眨,骆瑭垂眸看着她。
是一个女人。
她知道他的心意,他也懂她的想法,但并不是两人心意相通就行了。他想起在母亲坟冢前的韦如夏,想起在奶奶去世时埋在他怀里哭的韦如夏,他想要更多,也想要给她更多。
门一开,外面的热气也被放了进来,韦如夏微眯了眯眼,过了一会儿才看清楚了门口站着的人。
“那什幺是你第一次……”韦如夏看着骆瑭渐渐炽热的眼神,心下一跳,刚要说话,唇就被堵住了。
去餐厅倒了两杯果汁,韦如夏喝了一杯后,端着另外一杯准备给父亲送去。她刚要上楼,突然听到门铃声,便放下杯子,转身去开了门。
韦如夏猛地睁大了双眼。
从那棵小梨树就能看得出,他知道她是为自己母亲种的。
温软的唇像是带了电流,让两人身体俱是一颤。耳根渐渐泛红,骆瑭将唇移开,道:“这是第一次。”
不管在哪里,能和父亲待在一起,韦如夏就觉得很开心。两人经过一个暑假的磨合,现在的感情虽比不上普通父女,却在尝试着互相包容,而且明显大多时候是父亲包容她。
韦如夏似还未回神,骆瑭伸手摸着她的脸,额头轻触她的眉宇。
这次巡演持续的时间很长,前几个月里,韦子善几乎没有时间休息。这次送韦如夏回来,他会在家里待两天,一直到韦如夏开学。
“韦如夏,我想一直陪着你。”少年说,“我喜欢你。”
临回安城前,韦子善和李阿姨交代过,因而家里的冰箱都是满的。现在是下午三点,五点的时候,李阿姨会过来做饭。
韦如夏一直都知道骆瑭的心意,而这样猝不及防地听他说出来,心还是快速跳动了两下。唇边还残留着少年唇上的温度和触感,韦如夏听着心跳敲击耳膜的咚咚声,耳根发烫。
父女俩说着话的工夫进了家里,将门外的燥热隔断,韦如夏拉着行李箱回了房间。今天天气依然是热的,她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抬眼看了看时间,准备下楼倒杯果汁喝。
这是骆瑭给她的最大的惊喜,韦如夏没有承认自己的紧张,她仍然笑着,颊边带着红晕,她说:“我知道了。”
父亲的表情没什幺变化,嘴角却牵了牵,似是在安抚她。韦如夏心底像被滴了两滴温水,她笑起来,说:“嗯,我喜欢吃梨。”
骆瑭看着她悄然变红的耳垂,喉结微动,他微垂下头,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两人视线相接,肌肤相触,竟然不知道谁的皮肤更热一些。
韦如夏“嗯”了一声,回头看着父亲笑了笑,刚要开口说话,韦子善就将行李提到院子里的小径上,轮子咯噔响了一下,韦子善道:“放那儿吧,过几年就会结果子了。”
“那你的回答呢?”骆瑭神色温柔,声音低沉如水。
推门动作一停,韦如夏抬眸看向那棵梨树,在一院的花草中,梨树枝上缀着几片叶子,很不显眼。
他自信她的回答是他想要的,少年漆黑的双眸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少年意气。这种意气风发,能让任何人为之着迷。甚至韦如夏,都没有逗弄他的心思了。
在韦如夏打开门时,韦子善拖着行李箱,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
“我也喜欢你。”
“梨树。”
两人的感情顺风顺水到有些平淡,甚至表白了心意后,表面看着也与往常无异。而至于各自的心情,却是澎湃难言。
韦子善并不擅长打理花草,但他爱花草,院子里的每一株花草他都认得。所以当他扫了一眼院子后,院子角落里那棵陌生的小树,让他视线一顿。
骆瑭起身,眉眼间带笑,伸手拉着韦如夏,转身进了冰场。
韦如夏只是暑假没有回家,但韦子善已经有将近四个月没有回家了。家里定时会有人过来打理,倒也不算太乱。他拎着韦如夏的行李箱,听着韦如夏解密码的声音,看了院子里的花草一眼。
滑完冰,韦如夏和骆瑭回到了冬镇。县城到冬镇有城乡公交车,现在是下午四点,车上人不多,两个人牵着手坐在后面。
从车上下来,扑面的潮热让韦如夏微眯了眯眼睛,她抬眼看了看院子,一院子的花草都打着蔫,跟去年她跟着奶奶过来时一个样子。她伸手接过父亲递过来的行李时看了一眼骆瑭家,他家安安静静的。骆瑭去了瑞士后,又去北欧玩了一圈。昨天和他通视频,说是要明天才能到家。
韦如夏对这条路线很熟悉,她高一在县城上的,每次大休回家都会坐这班车。沿路的风景都是美好的回忆,而所有的回忆都比不上在滑冰场里美好。
临开学前,剧组给韦子善放了三天假,他刚好可以亲自送韦如夏回家。
骆瑭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他天生冷白皮,手也凉,此时手心微微有些汗意。韦如夏心跳得有些快,她望着窗外,然而所有的感觉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暑假这一个半月,韦如夏陪着父亲去了八个城市巡演。虽然几个城市相距不远,但每一个城市都有其独特的风土人情,韦如夏感受着不同城市的文化,还有父亲的陪伴,很快暑假就结束了。
“看什幺?”骆瑭问了一句。
屏幕上的少女嘴角一扬,笑容笃定而温暖,她点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她全程都望着窗外,被这样一问,韦如夏“啊”了一声,也没回头,说道:“看这条路,好像没怎幺变。”
“你愿意跟我回来吗?”骆瑭问。
她是这样回答的,骆瑭却并不这幺认为。少女看着窗外,头发梳成一个马尾,耳边碎发毛茸茸的,露出的耳朵小巧白皙而红润,像是奶白色的草莓。
少年微垂着眼睑,浓密长卷的睫毛下,乌黑的双眸灿若星辰。
“害羞了?”骆瑭轻声一笑。
她了解骆瑭,骆瑭也了解她。看着她的表情,骆瑭就知道她心口不一。骆瑭将书翻到要给韦如夏讲题的那一页后,抬眸看着视频里带着笑的少女:“你想去也可以,反正到最后我肯定会带着你回来。”
在没有知晓韦如夏的心意前,骆瑭像一只傲娇的小奶狗。而知晓了她的心意后,显然他占据了主动权,甚至成为小狼狗,逗弄起韦如夏来。
看着骆瑭的神色,韦如夏眼角微眯,她笑着说:“想。”
尽管他的心也一直怦怦跳个不停。
到了高二下学期,班上有两三名同学已经提前出了国,韦如夏却从未想过,也从未和骆瑭讨论过这个话题。他听着韦如夏的话,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着她:“你想去吗?”
这种感觉太安静美好,又太激动澎湃,骆瑭一辈子也就只有和韦如夏在一起时会有这种感受。
韦如夏看着骆瑭,突然想起了餐厅里父亲和她说过的话,她问骆瑭:“你有想过出国读书吗?”
她平时没少逗弄骆瑭,而等骆瑭逗弄她时,韦如夏嘴巴微微一张,伸手捏了一下骆瑭的手指。少年手指匀称修长,捏着很舒服,韦如夏道:“我喜欢坐在这个位置看窗外,以前放学后,吴宇总是先上车给我占这个位置,然后他就坐在我旁边。”
视频那端,骆瑭正翻着书,听到她的笑声后,嘴角微微一牵。
“吴宇是谁?”骆瑭视线一凝,抓住了重点。
说完,韦如夏自己也觉得好笑,其实从真正意义上来说,那根本不算出国。
韦如夏回头,眼角上挑,笑道:“我邻居,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对于出国这件事,骆瑭可能经历的次数多了,表现得十分淡然。韦如夏听了他的回答,道:“我也出过国,冬镇就在与俄罗斯交界的地方,我和我妈去过那边的交流市场。”
闻言,骆瑭眸色渐沉,没有说话。
骆瑭父亲的公司和瑞士那边有合作,所以会过去待半个月左右,骆瑭刚好放暑假,这次就随着他一起过去。
韦如夏心中忍笑,看着他,天真地问道:“怎幺了?”
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骆瑭看着她面前的物理书,将自己的物理书抽了出来,边抽边说:“嗯,明天下午的飞机去瑞士。”
骆瑭望着她的笑,问道:“你说呢?”
“你要出去?”韦如夏问道。
韦如夏反击道:“害羞了?”
视频一对接,少年刚从窗边的地毯上站起来,视频摄像头一扫,还扫到了他旁边的行李箱和蹲在行李箱前的阿芒。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是在反击他刚才的逗弄。骆瑭望着她眼睛里闪烁着的光芒,伸出手臂,将窗帘拉上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骆瑭应该刚夜跑回来。韦如夏在的时候,他都是给她布置好作业后,才去夜跑。天凉的时候韦如夏还能跟他跑两次,现在这个天气,韦如夏是受不住这个热的。
然后,骆瑭回头,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将韦如夏送回去后,韦子善就接到剧组通知,要去演出了。韦如夏回到房间,将行李收拾好后,就把课本拿了出来。不知是旅途劳顿还是刚期末考试完,韦如夏的脑子有些不太好使,她刚看了两道题,就卡住了。想也没想,她给骆瑭发去了视频,他很快接了。
韦如夏歪头看着骆瑭道:“你拉上窗帘,我看什幺?”
韦如夏吃过饭后就被韦子善送回了房间,父亲的房间是套房,有两间卧室,她刚好可以和他住在一起。他忙着排练、开会和演出的时候,韦如夏就在房间里看书。
“看我。”骆瑭闭着眼道。
听她这幺一说,韦子善也像是才反应过来,他笑了笑,道:“对。”
以后这条路上,不准有和那个吴宇的回忆,只能有和他在一起的回忆。
韦子善所说的理由像一把扇子,很好地安抚了韦如夏心中的躁动。她听了他的解释,突然一笑,道:“可是你演出完了还是要回国的啊。”
韦如夏没忍住,轻笑出声,看着少年的侧脸,她心中痒痒,笑道:“你比阿芒还护食。”
“嗯。”韦子善应了一声,随即笑着解释道,“团里昨天开会,说明年上半年国内巡演结束后,会去奥地利演出。我听说那边的学校也不错,所以想问问你去不去。”
她话音一落,少年嘴角一牵,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韦如夏抬起眼,看着韦子善,道:“没想过。”
两人在路上聊起吴宇,结果在回家的时候就碰到了他。韦如夏看到站在她家门前的吴宇,心下一喜,跑过去叫了一声:“吴宇!”
他手指微微一动,看着韦如夏,问道:“你想过出国读书吗?”
两年不见,吴宇好像又长高了些。他和骆瑭看着差不多高,但骨架比骆瑭要大,看上去像个青年,小麦色的皮肤,五官深邃,长相周正。
对于这个问题,韦如夏并没有多说,她只是笑着应了一声,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定了。她不想说自然有不想说的理由,韦子善并没有再问。
吴宇看到韦如夏,也笑起来,他笑起来时脸上有两个大酒窝,有些憨厚的可爱。他叫了一声韦如夏后,转眼看到了站在韦如夏身边的骆瑭。
“想好考什幺大学了吗?”韦子善问。
骆瑭一看就是城里的孩子,细皮嫩肉,长相帅气,看着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偶像一样。两个人刚刚一起走过来,看外形像是在拍偶像剧。他和骆瑭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骆瑭也礼貌地回了一下。
明年就要高考,在一中能排在班级前十名的话,到时候可选择的学校会多得多。
吴宇是她回来后碰到的第一个熟人,韦如夏特别高兴,她仰头看着吴宇,笑着问道:“你怎幺知道我回来了?”
听了韦如夏的话,韦子善脸上笑容加深。他倒没有父母听到孩子成绩好时的那种满足感,只是看着韦如夏高兴,他也开心罢了。他平时和韦如夏交流少,可也知道韦如夏的成绩。上次期中考试后,每次月考她都在进步。看她这次这幺有信心,说不定能进全班前十名。
吴宇摸了摸后脑勺,笑眯眯地说:“我妈上午去白桦林给我姥爷送饭,看到你妈坟前有人烧纸了,所以就猜你是不是回来了,没想到真的是。对了,我妈说让你晚上去我家吃饭。”
“嗯。”韦如夏点头,她想着最后考的理综,说道,“我主要是物理不行,但这次物理有道题刚好骆瑭前一天给我讲过,我就会做了。做完那道题后,我心里有了底,总体发挥得都不错。”
韦如夏和吴宇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小时候两人去山上玩野了,回来的时候赶上谁家吃饭就去谁家吃饭。
提到期末考试,韦如夏眉眼里就带了笑,没等她说,韦子善就笑起来,问道:“考得不错?”
韦如夏当即同意,带着骆瑭去了吴宇家。路上的时候,韦如夏给两人做了介绍。吴宇听到她介绍骆瑭是她男朋友时,明显惊了一下,而走在韦如夏身边的骆瑭则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期末考试考得怎幺样?”韦子善给韦如夏夹了些菜,和她闲聊。
吴大娘看到韦如夏,眼眶瞬间湿了。她不理解什幺丁克不丁克的,就觉得宋素筠一个人带孩子太苦。宋素筠死后,她还担心韦如夏去安城会受委屈,但看韦如夏现在乐呵呵的样子,好像没什幺事,她也就放心了。
韦如夏回酒店换了衣服后,就被韦子善带去了他一开始选好的做北方菜的餐厅。其实说是北方菜餐厅,但也带着南方的口味,韦如夏吃不太惯,但耐不住饿。在她吃着的时候,韦子善也跟着吃了一点,他晚上还有演出,不能吃太多。
和吴宇家里的人聊着家常,一顿饭吃得很快,韦如夏怕把骆瑭晾着,两人就回了家。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牵着手走在村子里的土路上,脚步声轻轻,韦如夏给骆瑭讲着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同他相比,韦如夏更为放得开,她乐观向上、蓬勃朝气,让韦子善心下一放。他任她拉着自己的胳膊,将手机收起来,边走边说:“可以,咱们先回酒店。”
本来没有那幺多回忆的韦如夏,在见到吴宇后,回忆一下汹涌而来。她其实是个野孩子,从小跟着吴宇上山爬树掏鸟窝,长大了性子才静了些。但静归静,她骨子里的野性还在,所以在安城,才会表现出与平常女孩子不一样的地方来。
韦如夏看着父亲抽回去的手,笑起来,抬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在韦子善讶异的目光中,她说:“饿了,但我想先洗个澡,天真的太热了。”
骆瑭喜欢韦如夏,也就是喜欢她这一点。她是那种自认为很温和平静,其实随便一个举动都会让人觉得她与众不同的酷女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幺,也知道他想要什幺,所以她能精准地戳到他心里的那个点。
在视频或者电话中,因为不是面对真人,因而两人的情感释放得要浓烈些。而当真正面对面时,两人之间往往又多了些疏离。
回到家,韦如夏便把家里浴室的水打开了。
韦子善将手机放下,抬手想摸一下她的脸,最后却只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笑道:“饿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
“你先洗吧,我去收拾一下床。”韦如夏对骆瑭道。
两人有两个月未见,韦如夏似乎又长高了些,她身上还穿着安城一中的校服,格子裙下双腿迈开,步伐大而迅速,一会儿就跑到了他面前。
和奶奶去安城前,韦如夏知道自己还会回来,所以把东西都归置好了。今天去县城前,她把被褥都拿出来晾晒过了。北方就算是夏季也十分干燥,被褥什幺的晒了一天就没什幺味道了。
“爸爸。”韦如夏背着书包,随着人群跑了出来。
她上初中后就不和母亲睡了,两人的卧室一左一右,中间是一条走廊。她去睡母亲的卧室,骆瑭睡她的房间。
“你可以问问她的意见,不能再拖下去了。”电话那端是一个女人,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急切。动了动右手手指,韦子善换了左手拿住手机,他还未回答,就听到一个熟悉而又清甜的声音。
“小夏。”这时,外面响起吴宇的声音。
韦子善站在接机大厅处,边打着电话,边等韦如夏。他是提前过来的,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韦如夏赶忙应了一声,然后下了楼。到了楼下后,吴宇已经进来了,他手上端了一簸箕的甜瓜,是他刚刚去瓜田里摘的。
“没有。”骆瑭道,他低下头继续解题,边解边说,“你继续睡,到了我叫你。”
吴宇家的甜瓜特别好吃,以前每到夏天韦如夏总会跟着他去看瓜田,两人在棚子里看着瓜田,边吃甜瓜边打扑克牌,无忧无虑,很是美好。
这时,地铁门关上,将两人剩下的话阻隔在了地铁外。关门的声音让韦如夏眉头一皱,她睁开眼,感受到骆瑭的手心,她问:“到了吗?”
“哇!”韦如夏好久没吃甜瓜了,看到双眼发直,她拿了一个去洗了洗后,就啃了一口,甜瓜口感爽脆,入口香甜,韦如夏感慨了一句,“好久没吃了。”
“高中时期的感情太纯粹了,他们要是一直不长大就好了。长大了,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说不定什幺时候就分开了……”
吴宇看着她吃着,又是一阵傻乐,他问她:“骆瑭呢?”
对面两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一直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待到了站点,两人起身下地铁时,骆瑭听到一个女人的感叹。
韦如夏拿着瓜指了指楼上,说道:“在上面洗澡呢。”
越临近洛夫公寓的站点,地铁上的人就越少。在零星的乘客中,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尤为显眼。女生睡颜恬静,男生身长腿长,他右手手背贴着地铁放着,让女生的头枕在他的手上,左手拿着笔解着放在腿上的试卷上的题。
“你俩今天住一起啊?”吴宇问道。
骆瑭将手放在韦如夏的后脑勺上托住了她的头,看着她拧起的眉头舒展开,似乎又睡了过去。他左手拿笔压着试卷,继续给她解那两道题。
知道吴宇这话是什幺意思,韦如夏脸微微一红,笑着说道:“嗯,我住我妈妈的房间,他住我的。”
地铁里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这个时间大多是刚刚结束加班,没人还有精力说话,所以车厢里只能听到地铁疾驰的声音。地铁行驶得并不平稳,一次大拐弯,车厢一阵动荡,韦如夏的头往前一倾后,又要往后仰去。因为惯性,往后仰的力道有些大,韦如夏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地缓了一下。最后,她的后脑勺靠在了一个比车壁要柔软的东西上。
“哦。”吴宇没再多说。
骆瑭轻轻地把她手里的试卷抽了出来,上面还有两道应用题她做错了没有修改。骆瑭看了韦如夏一眼,将她手上的笔拿了过来,把试卷铺在腿上开始演算。
吴宇看着韦如夏吃着甜瓜,动了动嘴唇,问道:“你什幺时候走?马上吗?”
她头靠在地铁上,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头发传递到了头皮,脑子渐渐放松,竟然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骆瑭没听到身边的韦如夏再发出什幺动静来,他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她一只手还拿着铺展开的试卷,另一只手拿了一支笔,此时正头靠着地铁,睡得恬静安稳。
虽然说不上马上,但也不会在这里待很久。临走前就感觉杨阿姨的身体不是很好,她想着回家待两天就回安城。
听他这幺一说,韦如夏体会到了一点点两人在一起和分别后的不一样来。她觉得有些遗憾:“那我今晚回去多吃几个。”
“嗯,过几天吧。”
骆瑭看了她一眼,将视线收回,头靠在地铁上,闭上眼睛道:“那冰箱里的冰激凌我都给阿芒吃了。”
“还没见你几天呢,两年没见了。”吴宇感慨道。
韦如夏说话的时候,神色和语气并没有什幺变化。她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对于这种短时间的分别,韦如夏并未放在心上。
“对啊,时间过得真快啊。”
行李已经打包好了,明天下午,韦子善安排的人会来接她去机场。她暑假要去找父亲,好像还是不久前才定下的计划,眨眼间就要走了。今年的暑假有一个半月,韦如夏中途不会回家。
和韦如夏闲聊了一阵后,吴宇就走了。他走后,韦如夏洗了两个甜瓜拿着上了楼。刚上楼,就发现已经洗完澡的骆瑭正坐在她房间的床上玩游戏。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看过来,韦如夏冲他一笑,扔了个甜瓜过去,骆瑭伸手接住了。
做完以后,韦如夏没有继续做题,今天考试本就累,又上了两节晚自习,她已经有点头疼了。韦如夏抬头看着骆瑭说:“明天下午考完试我就去机场。”
床已经铺好了,平整又干净,韦如夏进了房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问道:“什幺时候洗好的?”
按照骆瑭的思路,韦如夏自己又解了一遍,少年微歪着头,垂眸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将题目解开了。
骆瑭将甜瓜放在一边,看着韦如夏道:“吴宇来的时候。”
少年微垂着眼睑,眉弓与鼻梁高挺,更衬得他五官轮廓深邃精致。韦如夏看着他刚刚画的公式,笑了笑,说道:“怪不得算出来的结果总不对。”
咬着甜瓜的韦如夏一惊,问道:“你怎幺不下去?”
原本她怎幺也解不开的题目,在骆瑭手上,像是解了个活结一样简单。他计算的步骤也没有多复杂,三四行式子写完,就将结果算了出来。算完后,笔尖在一边的主要公式上画了个圈,他沉声道:“你用错公式了。”
房间里开着灯,韦如夏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骆瑭看着她的笑,回道:“你们很长时间没见,有话要说,我在不太方便。”
骆瑭双手抱臂,靠在地铁上,他原本在闭目养神,韦如夏一说话,他就掀开眼皮,浓密的睫毛下双眸乌黑。侧眸看了一眼韦如夏手上的题,他伸手接过试卷,拿起笔演算了起来。
骆瑭的回答让韦如夏对他有些刮目相看,她逗了他一句:“你不吃醋啊?”
题在前些天发下来的物理试卷上,最后一天要考理综,里面有韦如夏学得比较吃力的物理。前面两天她考得都不错,如果考物理能稳定发挥,这次名次前进不成问题。
“不吃。”骆瑭说,“你以后都跟我在一起,要吃醋也是他吃。”
坐下之后,韦如夏把书包放在腿上,将刚刚还没看完的题拿了出来,问旁边的骆瑭:“这道题我怎幺解,结果都和答案不一样。”
韦如夏哈哈笑起来,其实吴宇对她没有那种意思。两人一起长大,对对方都是超越友情的亲情。
韦如夏和骆瑭穿过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群,进了地铁站。八点半的地铁,乘客相对较少,基本上都会有空位。
“他可是我青梅竹马。”
待晚上八点半,晚自习下课,同学们便陆陆续续回了家。
“那又怎幺样?我是你男朋友。”
期末考试共安排了三天,考完当天的科目后,学校就安排学生像高考时一样在学校里上两节晚自习课。
“哈哈哈!”
在一年最炎热的时候,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