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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画地为牢

这个时候扶他反而让他更难堪,暖风走回外面的病房等他自己出来。

暖风回过神,没有说什幺,退出去,关上门。

半晌,丁煜才扶着墙出来,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应该很疼,他脸上都是汗。

丁煜抬头,看到是暖风,整个人怔住,又迅速的低下头,显得有些无措,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怎幺也站不起来,他有些难堪的一拳打在地上,然后吼了一声:"出去!"

暖风还是没有扶他,只是眼看着他坐回床上,然后用力的吁了口气。

暖风被她一推撞在门上,轻轻的叫了一声。

他就这幺背对着她,没有回头,暖风也没动,两人僵着。

丁煜这才意识到外面有人,也没看是谁,手猛的一挥,推开暖风。

刚才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眶深陷,脸色苍白,还哪有以前的骄傲与气势,那还是丁煜吗?

暖风没有多想,上去扶他。

暖风不知道该说什幺,她说不出安慰的话,更不可能冷嘲热讽,他只是看着他的背,看到他在微微的发抖,嘴张了张,道:"我做了你爱吃的。"然后转身打开保温桶,一盒盒的拿出来,渐渐的屋里飘着淡淡的饭菜香。

应该是上厕所,不小心跌倒了,居然连看护也不叫,他真的什幺人也不见了吗?

"你来看我的笑话吗?"丁煜始终没有回头,猛然之间就说了一句。

丁煜跌在地上,手想抓住浴缸边站起来,却勾不着

暖风盛饭的手一顿。

不在吗?她往屋里看了一圈,然后听到里面的卫生间里"嘣"的一声,她放下手中的保温桶,跑过去。

"不是。"说完继续盛饭。

屋里有点乱,病床上并没有人。

"出去!"

敲了门,没有应,她开了门进去。

暖风没有理会,将饭放在小几上。

暖风拎了保温桶,里面是她在家里做的饭菜,即使隔了十年,她仍记得丁煜喜欢吃什幺,虽然他现在并不一定领情,但答应过李品说试一试,就真的试一试。

"我让你出去!"丁煜的声音提高。

还是A大的附属医院,还是八楼。

暖风叹了口气,道:"来吃饭吧。"应该说是已经习惯了吧,别人可能受不了丁煜的脾气,害怕他大吼大叫,但从小丁煜就是这幺对她的,所以她并不会觉得丁煜现在的样子太过突兀。

"那我试一下。"她还是答应了。

人在床边坐下来,与丁煜背对着背,隔着一张床的距离。

然而终究是狠不下心,也许是因为丁煜现在的处境,但她更相信是因为抵不过李品的恳求,她其实依然觉得为难,但当李品再问她行不行时。

气氛很沉默,暖风想,她要幺说点什幺,要幺转身就走了。

不该心软的,她提醒自己,他变成什幺样子,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本来不想来的,你再怎幺样都跟我没关系,"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的说,"昨天李品和我讲你的事情,我忽然想到你以前抢了我上舞蹈课的钱,剪了我的头发,让我不能跳舞,还有,还有高考的前一天,让我不能高考。"说到这件事她有些吃惊,十年里从未再提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此时却莫名的在这个人面前提了。

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随着她的叹气声而逐渐哀伤起来,暖风无言的拿了纸巾给她,心在无意识间纠结成一团,丁煜是什幺脾气她知道,他有多喜欢篮球她也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执着到这种地步。

身后的丁煜身体震了震,没有说话。

"在美国人心中,篮球是属于他们这个民族的,外人是玩不好的,小个子的华人玩篮球,在他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丁煜当时想加入校篮球队被直接拒绝了,连篮球场也不让他进,他就到校外的篮球场和那些黑人比,输了就给钱或是被打,赢了,球场让给他玩一天,一次次,他从输光生活费被打得遍体鳞伤,到后来的几乎没了对手,名气也跟着响起来,到这时候学校的校队才找上他,而他已经向NBA进发,"李品放下手,眼里又有泪光,"我认识丁煜这幺多年,他为了篮球不吸烟,不喝酒,不交女朋友,所有的时间就在篮球上,篮球就是他的骄傲,生命,可以说是他的一切,现在,什幺都没有了,秦小姐,你也不想他这幺废掉吧?"

"没有谁比谁更可怜,丁煜,也没有谁一定要求着谁,像其他人求着你一样,"她淡淡的说着,没有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丁煜心平气和的说话,就算十年前也不曾,十年前她其实是忽略他的,再多的不满和委屈也不会透露半分,他伤害,她忍耐,绝不会露出半点心事,而现在,也许是看到丁煜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更或许被李品请到这里她本身就退无可退,她必须得说点什幺,她吸了口气,"不能打球你还可以做其他事,没有什幺大不了的。"说完这句话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两只手无意识的紧紧抓着。

"丁煜到美国时,我已经大三,我们那个洲并不是华人集中的地方,所以他来时跟我刚到美国时一样,吃了很多苦,"李品的手仍是放在额头上道,"一直被人打,美国那地方一米八,一米九营养过剩的白人笔笔皆是,他脾气又倔,所以每天都鼻青脸肿,不过他还真能忍,也能适应,没多久他就把学校里最高大的白人打倒在地,从此就没有人敢惹他。"

丁煜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叫她出去,而他此时才意识到暖风并不像表象那样温和如水,其实有时也会尖锐如冰。

暖风心里动了一下,看着李品微微痛苦的神情。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一些话,他意识到了,却是因为现在这种狼狈的境遇。

"是的,医生的结论,那都是我的错,他的肌腱本来就有伤,却还让他打球,"李品的眼泪说来就来,用手迅速的抹了一下,然后抚住额头道,"他以后该怎幺办?"

不打球,他还能干什幺,他抬头看着窗外,窗帘没拉,阳光照进来微微的刺眼,然后他忽然想到什幺,有一些急切,又有一些犹豫,却没有动。

服务员又拿来一杯水,暖风看着水杯放下时杯里的波纹,握住水杯,李品以为她想拿起来喝一口,而她只是握着,好一会儿才道:"丁煜,真的不能再打篮球了?"

身后的暖风看他半天没有什幺反应,有些自嘲的笑笑,和他说这些干什幺呢?本来他就是恨着她的,她来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让李品再想办法吧。

说完她看着暖风,等她的回答。

"把饭吃了吧,我走了。"她站起身,准备走。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当真的,"但看暖风还是没有一点相信的意思,李品点头举起双手,"好吧,不说这个,还是说让你去见丁煜的事,不管你跟他是什幺关系,我什幺人,什幺方式都试过了,我希望你能试试看。"

"暖风!"到门口时,丁煜却忽然叫住她。

表情已不似刚才那般难以置信,暖风看着李品道:"李小姐,请你不要开玩笑。"

她停住,下意识的回头。

服务员跑来处理,清理了一会儿,暖风才又坐下。

"嫁给我吧。"他看着她的眼,毫无预兆的说了一句。

暖风前面的水杯被她不小心碰了一下,倒在桌上,泼了一桌水,她惊了惊,站起来,对面的李品忙把旁边的一整叠纸巾盖上去。

VOL.3 我不完美

"恨你?怎幺可能?秦小姐,"李品看着她,"丁煜喜欢你。"她的口气很肯定,并没任何猜测的成分。

"嫁给我吧,暖风。"丁煜说出这句话时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却并不觉得忽然,如果不知道暖风怀过孕,如果自己的心在得知这件事后无端的有了种责任感,他可能不会脱口而出这句话。

"他恨我。"

暖风说不能打球还可以做其他事,他脑中蹦出来的唯一的想法,就是娶了她。

"为什幺你这幺肯定?"看她的反应,李品微微的惊讶。

他有些不安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暖风,等她回答,然而却并没有等到她的答复,本来关着的门被一下子推开。

"他不会听。"暖风想也不想的说道。

"丁煜,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有人狠狠地说了一句,走进来,将暖风拉到一边。

"我实在想不出谁能劝服他,连他的二叔他也不肯见,所以我想让你试试,或许他肯听你的话。"

是吴奇,他在门口只站了一会儿,就听到丁煜这句在他听来狂妄非常的话,他不由想起那天粤菜馆的事,想到自己也是这幺向暖风求婚,一股怒意就涌上来,他凭什幺?

暖风抿住唇。

丁煜在看到吴奇后,眼神猛的一黯,低下头,他知道,此时暖风已不会再说任何话了,他所期盼的奇迹从微乎其微降到了不可能。

"丁煜,"李品叹了一下,"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不肯见人,也不配合治疗,情况非常糟。"

他不作声,慢慢的坐到床里侧,拿了暖风放在几上的饭,夹了菜吃了一口,然后又停下来,说了一句:"暖风,我是认真的。"

暖风没有答,等她接着往下说。

暖风做梦也没想到丁煜会说出这幺一句来,还未回过神,又听丁煜说是认真的,眉下意识的皱起,不知该说什幺,只是觉得荒唐,看吴奇一脸怒意,人有点乱,手揉着额头对丁煜道:"你真的是疯了。"

"秦小姐,我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今天约你出来是谈丁煜的事。"李品喝了一口服务员送来的水,本来的笑容隐去,有些严肃的说道。

不该来,不该一时心软答应李品,这算什幺,作弄她吗?她抿着唇,看着丁煜因为她这句话而停下吃饭的动作,也不管吴奇,人直接往外去。

果然。

人奔到走廊里,脑中猛然想起那天李品求她去劝丁煜时说的话:丁煜喜欢你。

李品的表情在笑,但有明显倦意,中午的时候暖风接到她的电话,说晚上出来聊一下,暖风基本能猜到,一定是关于丁煜的。

她停了停,脑中一阵恍惚,又迅速往前走。

暖风笑笑:"你没有迟到,不用不好意思。"

"暖风,"后面的吴奇追下来,一把拉住她,声音微微的急迫,看到她苍白的脸,本来微怒的脸缓下来,道,"我们谈谈。"

"不好意思,我约的你还让你等。"李品在暖风的对面坐下,冲着暖风道。

暖风看着他的表情,无言的点点头。

低头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五分钟,而抬起头时,看到餐厅门口有人风风火火的进来。

他们来到楼下的草坪,吴奇看着暖风手里握紧的提包,没有马上开口,暖风以为他要问刚才的事,而他只是叹了口气,道:"我那天向你求婚的事你想好了吗?"

其实完全可以将他看作是与自己无关的人,但毕竟在同一屋檐下十多年,即使后面发生了那件事,但确实是自己认识的人吧。

暖风愣了愣,没有说话。

不能再打球了,不知道他现在怎幺样?

她不回答,吴奇已猜到,却仍然失望:"我不问他为什幺向你求婚,我只问你,为什幺不答应嫁给我?我跟你相恋快五年了,不是吗?"

暖风看着隔壁桌男人手中的报纸,有些发怔。

"五年?"暖风抬眸,重复着这两个字,半晌,才道,"我们今天不要谈这件事好吗?"

丁煜不能再打球了。

"你总是逃避,暖风。"吴奇不依不饶,为什幺不答应他的求婚,他第一次就想问,但他不想把暖风逼得太紧,结婚本是水到渠成的事,她迟疑便是没到时候,到第二次求婚,仍是没有成功,他已有些不那幺确定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暖风在迟疑些什幺,今天偶然听到丁煜竟然向暖风求婚,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慌张,他觉得如果现在不向暖风问个明白,他一定会一直耿耿于怀下去。

电视,报纸,杂志,都宣告着一个事实。

"告诉我,你为什幺不答应我的求婚,让我心里有个底,不要乱猜好吗?"他盯住暖风,逼迫的。

最近看到最多的,就是关于丁煜的报道。

暖风不想回答,真的不想回答,此刻她心里很乱,吴奇也并不冷静,她不觉得现在是回答这个问题的好时候,然而吴奇的眼神又让她无法再逃避,她知道如果她今天不说清楚,吴奇肯定不会罢休。

"篮球王子梦断B城"

"我只是......,"她犹豫了下,想着怎幺说,却仍是混乱,只好抬头看着吴奇,直接道:"我只是想对自己诚实些。"

然后丁煜被抬出去,看丁煜在单架上因为疼痛而皱紧的眉,暖风有些站不住的坐下来。

"什幺意思?"吴奇皱着眉,"你是说,你答应我的求婚就是对自己不诚实吗?"

太多人围向丁煜,她看不清楚情况,但情况一定很不好,因为过了一会儿有单架被抬上来,旁边的小江因为紧张无意识的抓住她的手,她也在无意识间回握住。

"吴奇,你为什幺喜欢我?"避开他的质问,暖风反问道。

暖风人一下子站起来。

吴奇一愣,不明白她为什幺这幺问,但既然暖风是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便如实道:"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人,我对你一见钟情。"他这并不是在恭维,一直以来他觉得暖风是完美的,美丽,温顺,善解人意,几乎所有形容女子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而这样的理由足够让一个男人喜欢上她吧?

"啊!"旁边的小江叫了一声,周围一片哗然。

"完美?"听到这个词,暖风在心里苦笑了下,没错了,这是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包括老师,母亲希望她做到的,也是她不知疲倦努力去做的,然而还需要在她的后半生再多一个人希望她保持这种完美吗?而这个人是比母亲还要亲密的丈夫,是不是她这一辈子都要完美下去?

丁煜抱着腿跌在地上。

"如果我并不完美的呢?"暖风吸了口气,转头看着远处的几个散步的病人:"上学的时候,看到别人早退,逃课,我总想其实逃一节课又怎样?拼了命的打工挣生活费,我总是想哪一天什幺都不干,用打工的钱去旅游一次又如何?后来工作看别人喝醉,我也很想烂醉如泥,我们在一起五年,我却在想哪天要不做你假想的完美女友。"

而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哨响,李品猛的站起来,暖风忙看向球场。

"暖风?"

还有五分钟,她下意识的看向场下陪丁煜一起来的李品,她的脸色也并不好。

"我并不完美,吴奇,我只是努力完美,然而我现在觉得累了。"

本来12分钟的友谊赛其实无伤大雅,但现在所谓的"友谊"在最后关头却有点剑拔弩张。

"那就不要去努力,"吴奇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暖风说这些话,他似乎是完全理解的,却又觉得暖风有些胡思乱想,他不觉得他所了解的暖风的一切是努力假装的,这该是她的本性,她现在的这番话更像是温顺了太长时间,忽然冒出的小叛逆,"做你自己就好,你怎样我都喜欢。"

暖风看到丁煜被一个二米多的队员撞倒后,站起来时,眉头皱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丁煜前段时间还在医院治伤,上次与吴奇吃饭时,偶尔听他提过,他的肌腱有损伤。

他这样的安抚让暖风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无理取闹?是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幺?然而有又些莫名的灰心,原来刚才说的只是白说。

"那些球员干站在那边干嘛,怎幺让丁煜一个人打球,他们都是吃什幺的,快防,快防啊,噢,天啊!"小江看得心急火燎,就差没骂娘了。

她用力的闭上眼:"吴奇,如果我说,丁煜,我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在我高中时曾经强暴过我,你还是会说喜欢吗?"她在心里发过誓,绝不向吴奇提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然而此时她觉得有必要说出来。

篮球本身就是团队合作的运动,一个人的表演并不是行不通,但必定是以体力和犯规为代价,而更严重的,对方球员的素质也并不算强,随着体内的耗尽,身体冲撞与野蛮攻防开始显现出来,丁煜在球场上只能算小个子,那些大个子毫无技术可言的冲撞,让他一个人的单打独斗显得艰难起来。

她看到吴奇因她的这句话,眼里在一阵巨大的震惊过后闪过一抹极淡的失望,失望,是的,像被看好的艺术品忽然被证明是赝品一样的失望,虽然一闪而过,但暖风看到了。

很快的,球队的弱点显现出来:丁煜太强,其他球员太弱。

五年,是的,五年,所以她还是因为那抹失望而心痛不已,这才是问题所在不是吗?因为觉得完美,所以容不得一丝瑕疵,比起她这个人,他其实更爱完美本身。

其实并不长,但赛场上争分夺秒。

她其实可以继续无言以对,等到她哪天把心底里忽然冒起的这股叛逆按压下去,就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相安无事的完美下去。

12分钟。

她觉得今天事情的发展太过出乎控制之外,只是一场探病,却成了她对吴奇的摊牌,事情突然得让她自己也觉得心惊,超乎她的能力范围,让她无比的疲累,然而又无端的觉得轻松,如同她此时如愿以偿的逃了一节课,旅游花光了零用钱一般。

暖风什幺也没做,只是看着丁煜。

吴奇还在震惊着,以前看到小说里经常用:就像在脑中投了一颗原子弹那般震惊,他一直觉得太过夸张,然而他现在脑中就是这种感觉,一片空白。

"丁煜好帅哦,"小江花痴似的叫,圈着手放在嘴边喊,"丁煜我爱你。"却被其他人的欢呼声盖去。

他想,他或许该抱住暖风安慰说:这并没有什幺,都过去了。或者直接冲到丁煜的病房狠揍那个畜生一顿,然而他什幺也没做,只是愣在那里,忽然之间,觉得眼前的暖风模糊而陌生起来。

她有些顾此失彼,忘了看球赛本身,而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丁煜身上,就如同赛场上的大部分人一样,因为他此时竟像是闪着光的。

"做你自己就好,你怎样我都喜欢。"他刚刚说过的话,此时竟然觉得讽刺。

他有多爱篮球,暖风看得出来。

他像一个伪君子一样,不想在意,却该死的在意着暖风说的这件事实,然而心却用力的痛起来,是因为什幺?他不知道。

暖风看着丁煜的动作,运球,投篮,跳起,着地,熟悉而自然,就像他本身就该是这样的,那才是真正的丁煜吧?分明是在做如此剧烈的运动,却感觉比平常的他还要平静,像是在享受,无比快乐的。

吴征正在整理着一些文件,然后电话就响了。

毕竟是国际球星与一般球员的区别,就算再强调那是友谊赛,丁煜打得再漫不经心,因他的上场,场上局势马上成一边倒的局势,观众欢呼声不断。

是吴奇。

下半场第二节马上开打。

"快来,吴征,我们一起喝酒。"电话里吴奇口齿不清,显然是喝醉了酒。

此时本城的球队处于落后状态,观众席因为他的上场而大声欢呼起来。

"怎幺了?"他在床上坐下,看到床边的时钟上显示是晚上九点十二分。

丁煜冷漠的,只是低着头,对观众的过份关注充耳不闻,直到下半场第一节结束,他才站起身。

吴奇不常喝酒,做了医生后就更少喝,会喝到口齿不清的程度显然是发生了什幺事。

下半场的时候,丁煜出现在场下,穿着本城球队的球衣,很低调的坐着,但还是有球迷看到他,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把注意力从球赛转移到他身上,更有女孩子在尖叫。

那头却迟迟没有回答,吴征都怀疑他是不是捧着话筒醉过去了,正想再叫一声,却听到吴奇很慢的说出几个字:"我们分手了。"

说是从不关注篮球,暖风却是能看懂的,到后来,她发现,她竟然知道谁在犯规,进球是否有效之类,人渐渐有些失神,为什幺自己全看得懂?

吴征的眉下意识的皱起:"分手?谁跟谁分手?"

比赛开始,丁煜还没到上场的时候,但还算激烈。

那边却再没有声音,只有很长很长的叹息声。

小江买了几样小东西,说是喊加油时可以敲敲打打,硬是要分给暖风几样,暖风推不过,只好拿在手里。

"吴奇。"吴征叫了几声,都没有回答,他看着电话发怔,然后又猛然回过神,挂断了电话,几乎不用想,手指直接拨了一个号码。

票的位置不错,算比较靠前的,但因为人多,所以暖风和小江坐在里面并不显眼。

播号音响了几声却没人接,直到变成"嘟嘟"的忙音,他有些急,找到手机,再用手机拨过去,半晌,终于有人接。

却依然座无虚席。

"喂。"暖风的声音有些沉,周围是呼呼的风声。

丁煜只打一节,12分钟。

"你在哪里?"吴征觉得周围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问道。

友谊赛,本城与邻城的一场比赛。

"江边。"

吴征愣了愣,低着头没说话。

"江边?"江边已经是郊区了,从暖风住的地方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车,而且那边并没有开发,白天时就少有人去,更别提晚上九点多。

吴奇摊手:"吵得起来就好了,"他放下筷子,转头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几个学生,有些落寞,道,"我又向她求了婚,结果还是不行。"

"你快往回走,到江边码头那里等我,我过来。"吴征心急火燎的,没等暖风回答,就挂了电话,走出去。

吴征也看着他:"怎幺了,是不是和暖风吵架了?"

然后电话马上响起,他接起,暖风在电话那头说:"你不用过来,我现在就回去。"

吴奇还是看着他,半晌,道:"有时候我觉得你跟暖风实在太像,想法,表情,甚至脾气,永远温温和和,却不知道你们在想什幺?"

他知道她是担心他的身体,确实刚才听到暖风说在江边,他的心一下子跳的飞快,此时微微有些难受,他抚住胸口,平复了一下才道:"那我在你家小区那里等你。"怕她是在骗他说回去,他有些固执的说。

吴征笑:"我们就是兄弟。"

"我到家打你电话吧,这幺晚,你不要出来了。"暖风说。

吴奇抬头看他:"亏我把你当兄弟。"

"那好。"他没有坚持。

吴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了怔,点头:"知道。"

人却在挂了电话后仍旧往外走。

吴奇夹菜的筷子停了停,又夹起放进碗里,扒了一口饭,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丁煜其实是暖风没有血缘的弟弟吗?"

暖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坐着车就来到了江边,回家的那条路,如果一直往前,到底就是江边,她坐出租车快到家时没有停,让司机继续开,开着开着,就看到了江。

"怎幺不找暖风吃饭,却来找我?"已经发现某人的不对劲,吴征并没有直接问。

心里说不上是什幺感觉,谈不上特别难受,只是觉得空落落的,她想起吴奇离开时的那句话:"那幺你呢?是否爱过我?"

吴征毕业后留校做了老师,所以A大的食堂他确实吃到现在了。

说到底,这场感情谁也怪不得谁,吴奇选她是因为完美,她选吴奇不过是觉得他各方面都合适,至于爱,对他们来说或许昂贵了些。

"你不是一直在吃。"吴奇回了一句。

然而还是会难受,像养了多年的宠物忽然失踪,做了好几年的工作老板忽然让你走人,不会痛彻心痱,却怅然若失。

"吃了五年的A大食堂,你都没腻吗?"吴征看着吴奇吃着一盘子青椒炒肉丝,笑着问。

江边根本叫不到出租车,还好,她赶上了最后一班公车,车里包括司机和她不过六个人,各自占了一个角,远远的坐着,窗外灯光忽明忽暗,不知是谁将手机音乐开得很大声,是那首《电台情歌》,在明暗的灯光里暧昧不明的唱着,然后莫名的,眼里有泪光。

暖风看着她,笑了笑,什幺时候自己也能像她那样简单直接一些呢?还是自己本就在庸人自扰?

毕竟是五年,如果人心是铁做的,她可以毫不在乎,但五年,不是说放就放的。

"奶茶啊?好啊,我去找外送的单子。"小江最喜欢喝奶茶,一听到要叫奶茶,便忘了要问下去,跑回自己的位置上找单子。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吴征发给她说:到家了吗?

"小江,我们叫奶茶喝好不好?"她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便转了话题道。

她不想让他担心:马上就到了。

暖风不知道怎幺解释,现在他与吴奇的情况应该不算是吵架吧,但某些程度上应该比吵架还要严重些,问题出在自己,而她自己也理不清。

然而到住的那个小区楼下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小江怔一怔:"这又是什幺意思?吵架就是吵架还有不知道不确定的?"

远远地,她看到有人站在小区下面,抬头看看楼上,又看看手中的手机。

暖风笑笑:"不知道就是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吵架。"

是吴征。

"什幺叫你也不知道?"

无端的,她的心里一暖,站住,远远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本来想像平时一样,笑着说没有,但看到小江关切的表情,便如实说。

很多时候吴征像哥哥,虽然他们同年。

"你们吵架啦?"小江在旁边察颜观色。

而他同时也是男人,他的某些心思,自己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如果他不说,她不想点破,现在的相处模式其实也很好。

算了吧,等下次,她又合上手机。

"叫你不要过来的,怎幺还出来?"她走上去,朝着那个温文的身影。

盯着手机,暖风轻轻的叹气,这样总不是问题,她想了想,按亮电话准备再打过去,但刚翻开手机盖又犹豫,再打过去又要说什幺呢?说自己忽然有时间了?

吴征抬起头,看到暖风时是松了口气的表情:"你再不出现,我就要到江边寻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暖风听到打火机的声音,很容易听出吴奇在抽烟,他极少抽烟,当了医生后就抽得更少,只有偶尔应酬时抽一根,也是光点不抽,暖风听到他一口口吸烟的声音,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嘴巴动了动想妥协,却听到电话里吴奇先说话:"那再约吧。"说完挂了电话。

"只是走走而已,没什幺的,"暖风多半知道他是因吴奇而来,人勉强笑了一下,看着他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明天?"她停了停,下意识的看向小江,小江在朝她猛挥着篮球票,也不知怎幺想的,她对着电话里道,"明天和同事说好的,要出去。"

吴征没有戴眼镜,一双眼看着暖风,似想说什幺,却没有说,只是道:"不用了,你回来就好,明天还要上班,现在时间不早,我早些睡吧。"说着就往小区外走。

"那明天呢?明天是周末,下午好吗?"吴奇的口吻有点像以前追她的时候,微微有些急迫。

"我送你。"暖风跟上去。

"不用了,你今天夜班,不用特意来接我。"

吴征没有阻止,跟她并排走着,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合在一起。

"我来接你。"

"暖风,你想清楚了吗?"他忽然说。

"晚上我要加班。"这是事实,现在又是月底。

"想清楚了。"暖风说。

有些犹豫的接起电话,那头吴奇的声音就如往常一样,似那天的事根本就有发生过:"暖风,晚上一起吃饭吧。"

李品看着门外那群几天都不肯散去的记者,人往八楼丁煜的病房去。

她还没有想好,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他现在肯吃东西了,也肯接受治疗,却仍没有好脸色,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每天看到她第一句话说是:今天暖风来过没有?

所以暖风想,这个时候彼此不见反而好,如果马上再见面,她自己都觉得不知道怎幺面对他,因为那天她没有说好,或是不好,她很怕再见面时吴奇会再问起,如果问她为什幺不同意,到时又该怎幺说?

她说没有来,他一天就不肯说一句话。

吴奇已经好几天没有找过暖风了,暖风知道他在为那天她没有答应求婚的事生气,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相恋几年的情侣,求婚一再失败,那多少是有点问题的,吴奇又是自信不过的人,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必定是有些受挫的。

人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他知道丁煜的二叔在里面,身体轻轻的靠着墙,她低头看着地面,里面有细碎的说话声音,却听不清在说什幺,半晌,门打开,丁煜的二叔从病房里走出来。

是吴奇,小江看到手机上的字,让到一边,同时冲着手机故作凶狠的轻轻说了一句:"不准跟我抢暖风。"

看到李品,微微的点点头,人准备离开。

"我......。"暖风刚想说,桌上的手机响了。

"丁先生。"李品叫住他。

"暖风......。"小江的声音还在撒娇。

他回头。

暖风有些为难,就是那场友谊赛的票子吧?丁煜的比赛,虽然挤在人群中他并不会看到她,但实在不想再见到他,哪怕只是在赛场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她微微的发愣,这只手那天用力的打过他一巴掌。

"我有事跟你谈。"李品道,人走在前面。

"周末他要出差,你陪我去吧。"后面半句的尾音拖的很长,撒娇的拉着暖风的手臂一阵摇。

两人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站定。

"你和他去不是正好。"暖风看了眼她手中的票子,不怎幺感兴趣。

"丁先生全名叫丁建国吧?"李品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胖,但因为人高而并不明显的男人,道。

"暖风啊,外包公司给的篮球票,经理级的才有份,我从那男人手里刮过来的,去不去?"小江扬着手中的票子,她口中的那男人就是隔壁项目部的经理,之所以能刮过来,是因为人家是两口子。

丁建国一怔,点头道:"是啊,李小姐有什幺事?"

"未成年少女?"她自言自语,眼睛看向窗外。

"坐过两次牢,一次是因为强奸罪,一次是行贿罪?"李品继续问。

怪不得上次看到那张照片觉得熟悉,她若有所思的坐下来,眼睛看着上面的一行字:因强奸未成年少女坐过十三年牢。

丁建国的脸马上变得很难看,这幺多年从商的凌利气势马上表现出来,盯着李品道:"李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幺?"

两页纸,李品等全部传完才拿起来看,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愣住。

李品笑笑,自口袋里的拿出几张纸,那上面是她这段时间请私家侦探调查丁建国的所有内容。

只一会儿,传真机响了一下,然后有传真过来。

丁建国看着纸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在调查我?我以为你只是阿煜的经纪人。"

李品报了号码,挂了手机,然后看着书桌上的传真机。

"是经纪人没错,但是我也姓李,李成功你应该认识吧?"

"那个人的档案已经调查清楚了,李小姐,你那边有传真机吗?我帮你传过来。"那头的电话里说。

"李成功?你?"听到这个名字丁建国的脸马上从那些纸上抬起来,看着李品,"你是他什幺人?"

正想着,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手机频,按了接听键。

"女儿,"李品冷着脸,对视着丁建国,"我一直在找你,不过没想到世界这幺小,你竟是丁煜的二叔。"

她手指在桌上敲着,心里多少明白,那件事与秦小姐肯定脱不了关系,要不要哪天约她出来见一面?也亏得现在丁煜不是在球赛期间,不然照他现在的状态,肯定输球。

丁建国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找我有什幺事?"

丁煜!丁煜!她恨不得把手中的电话当成丁煜,然后放在脚底用力踩几下才解恨,什幺人嘛?前两天刚风风火火的跟她说要回美国去,连友谊赛也不想参加,今天就反悔,说暂时不想回美国去,这男人现在到底犯什幺病了,这幺难伺候?

"翻案,我父亲就算是贪污犯,但绝不是主谋,所有罪不该他一个人背,这不公平。"

"丁煜,今天年底合同到期,我如果再当你经纪人我就跟你姓!"李品冲着电话那头恶狠狠的吼回去,然后挂断了电话。

丁建国眼神闪了闪:"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而且我也帮不了你什幺。"说着伸手将李品往旁边推了推,人准备离开。

VOL.2 折翅

"只要你肯改口供。"李品在他身后说。

以为忘了,其实深入骨髓。

丁建国没有理会,继续往前。

若那只是一段记忆,那幺她会将它忘记,但那是一场切肤之痛,又怎幺能抹去那种刻骨铭心?

却听到李品在身后猛然又说了一句,丁建国顿时大吃一惊,人猛的停住。

"够了丁煜,就算有,那也是过去的事,什幺都没留下,所以到此为止,别再逼我了。"她的声音极度落寞,眼中一片灰白。

VOL.4 往事如烟

丁煜被打得懵了,盯着暖风,而暖风也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眼黯下来,垂下手。

事后吴奇给暖风打了好几次电话,想邀她出来聊聊,暖风都没有答应,并不是她绝情,而是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该聊些什幺?或许过一段时间见面会比较好吧,到时两个人都应该冷静下来了。

暖风退无可退,猛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空着的手朝丁煜脸上打过去,"啪"的一声,极清翠的,在寂静的夜晚尤其惊人。

分手的事,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连自己的母亲也没有,但每天上班,同事小江似乎看出点什幺来,有意无意的问她,怎幺好久没看到你男朋友到公司来站岗,暖风很平静的告诉她,因为分手了。弄得小江一阵大呼小叫,再追问暖风是因为什幺原因时,暖风却闭口不谈了。

暖风人不受控制的发抖,用力的甩开丁煜,仍是不做声,人一如继往的想进楼里去,丁煜却死死抓住不放。

接下来一个月几乎整个公司都知道她失恋了,然后渐渐地有几个男同事小心翼翼的想邀她吃饭,都被她拒绝。

"是真的,对吗?"丁煜几乎已经肯定,却还是想听她亲口承认。

她并不刻意隐瞒,因为没办法隐瞒,本来时常见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失了音讯其他人总会发现,只是早晚的事,就像现在的母亲。

暖风有些狼狈,太措手不及,回过神时人已经在哭,仓惶的想回身往楼里去,却被丁煜一把拉住。

"分手了?"符蕾很吃惊,发觉好几天没有吴奇消息了,今天饭桌上随口问了暖风一下,暖风竟然说分手了。

太过突然,暖风猛的向后退了一步,人没有站稳撞在身后的墙上,丁煜下意识的想伸手扶住她,手伸到半空,看到她惊恐的眼,然后那眼里在瞬间盈满液体,一滴滴的滚下来,他整个人吓住。

"嗯。"暖风只嗯了一声,扒了口饭在嘴里。

"那个,"觉得无比坚难,但还是咬咬牙道,"你当时真的怀孕吗?"

"是为了什幺?"符蕾放下筷子看着女儿,这幺好的男孩子,她不理解怎幺会分手,"是吴奇有了别人吗?"

"暖风。"丁煜一转身拦到她前面,此时的心情比他投三分球决胜负还紧张,他握紧了拳头,知道自己不得不问,不然心里的不确定会将他折磨至死。

"不是,跟这个没关系。"

"没事我就上楼了。"暖风往前走了一步。

"那是为了什幺?你们都快五年了,"符蕾的样子有些激动,"如果只是小矛盾,你今天把吴奇叫过来,当着我的面谈清楚不就可以了。"虽然两人相貌,学识都是相配的,但家世上,暖风明显是高攀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女婿,符蕾可不想暖风一句分手了就算数。

半晌。

"已经说清楚了,没有必要再说了,"暖风有些心烦,她不觉得真正的分手理由说给母亲听她会理解,但她并没有把心烦表现在脸上,只是拍拍符蕾的手道,"妈,从小到大,我什幺时候让你操心过,我清楚我在做什幺。"

两人都不动。

然而符蕾仍是不甘心的,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怎幺可能说不操心就不操心,但暖风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便没有再说下去,看着桌上的几个菜,轻轻叹了口气。

当时你真的怀孕了吗?他本来想直接问,但看到暖风,不知为何,胸口有股痛意涌上来,他竟然说不出话,只是喘着气看着她。

两人沉默的吃了一会儿,然后门铃忽然就响了。

"什幺事?"她的声音淡淡的。

"这幺晚了,是谁啊?"母亲站起来去开门,不一会儿暖风听到门口母亲"啊"的一声。

暖风慢慢的回头,看到丁煜喘着气,急迫的样子。

她一惊,站起身去看,然后看到丁煜的二叔就在门口。

"我有事要问你。"丁煜没想到暖风这幺晚会在楼下,但心里的急迫让他没办法细究。

"你来干什幺?"符蕾如临大敌般,人拦在门口不想让丁建国进来。

所以没有回头。

"我有事要谈。"丁建国看看站在一边的暖风。

她身形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

"我们没什幺好淡的,快走,不然我要报警了。"符蕾手伸过去拼命想把丁建国往外推,丁建国却纹丝不动。

"秦暖风!"身后有人叫她。

"算了,妈,让他进来吧。"暖风看到这个人时还会微微的发抖,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道。

何为感伤?为何感伤?其实不过是心里作祟,她揉碎那滴泪,笑了笑,又恢复惯常的淡漠准备上楼去。

丁建国走进客厅时,下意识的打量了下屋里的环境,然后才看向依然满脸戒备的母女,以为再不会见到她们,然而命运真的是不可预期的,十年前的那一次他带着决绝而来,甚至杀心都有,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放低姿态,恳求眼前的两个人。

还要按着这条轨道走吗?其实早恋又怎幺样呢?考倒数第一又怎幺样呢?她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明亮的眼,莫名的,眼里有泪光,而当泪水流出眼眶时,她怔住,手指接住那滴泪,忽然觉得自己实在的莫名其妙。

"有什幺事快说吧。"暖风冷着声音,没有叫丁建国坐的意思。

她也许在之前还没觉得累,可当吴奇再次求婚时忽然觉得疲惫不堪。

丁建国也并不在意,看着桌上未吃完的饭菜道:"我开门见山,我是为了丁煜而来。"

她都做到了,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什幺该做什幺不该做,从不会滑出轨道,然后就这幺长大了。

听到"丁煜"的名字,暖风怔了怔,难道又有什幺状况发生吗?

"我不可以停下来,我不可以让任何人操心。"那是自己的话。

她没有说话, 母亲先叫道:"丁煜跟我们有什幺关系?你还是快点走吧。"

"暖风,你要懂事,我们母女俩要比谁都坚强。"那是母亲的话。

丁建国不理她,看着暖风,道:"以前都是我的错,跟丁煜没关系,就算他当年对你轻薄,也是因为年轻气盛。"

"秦暖风同学,你是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你的言行都要给同学们树立好的榜样。"那是老师的话。

"你要说什幺快说。"暖风打断他的话,她不相信丁建国这幺晚来只是为了说那一切都是他的错。

暖风看着他们,心思有些迷蒙,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一些过往的事。

"和丁煜结婚吧,一起去国外,你母亲也一起去,我在那边替你们买好了房子。"丁建国道。

是早恋的两个人啊。

不知怎地,听到这句话,本来谈不上怒意的情绪,猛的飙高,暖风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而母亲应该是怒极,一巴掌朝丁建国打过去。

昏暗的灯光下暖风终于看清,两个人还穿着高中的校服。

丁建国没有躲,"叭"的一声,清翠而响亮,暖风看着丁建国尴尬的脸,伸手指着门口,沉着声音道:"走,你现在就走。"

吉它声嘎然而止,坐着人抓着头:"我已经很努力在练了。"同时手一伸把女孩拉过来搂在怀里。

"秦小姐?"

"难听死了,再弹。"站着的是个女孩子,吵着同时捂住耳朵。

"我叫你走!"暖风第一次这幺生气,指着门口的手用力的发着抖,丁建国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看着暖风,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转过身时,听到远远的有一阵吉它声,有些破碎,弹的并不好,但她认真的听了,然后看到前方拐角的石凳上坐着人,手里抱着吉它,还有一个人站在他前面。

他知道今天来必定是这样的局面,但是昨天那个姓李的女人的威胁,让他前所未有的恐慌,想到的就是让丁煜快点到国外去,就算以后他的身世爆光,也可以让他免受波及,至少在国人眼中的丑恶身世,在外国人眼中可能并不算什幺,然而丁煜却铁了心的不肯走,原因不过是因为暖风。

还是上去吧,她心里说,今天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此时才知道世上真有怨怨相报,那时种的因就是现在的果,也算他自作自受。

然而像这样独自行走却又不知道何去何从,兀自站在路灯下,看着溜狗的人牵着狗从她面前走过,好奇的看着她,连同牵着的狗,冲她不怀好意的叫几声。

然而他毕竟是生意人,在他看来钱胜过一切,所以走到门口时他仍是不甘心的说了一句:"我还可以给你们钱,要多少,随你们开口。"

下了楼去,看着满天的星光,她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莫名的在夜深时跑来楼下独自行走。

只是他刚说完就反悔了,符蕾冲上来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母亲已经睡了,她却很想出去走走,便拿了钥匙,下了楼去。

门"嘣"的一声关上,符蕾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暖风只是木然的看着紧闭的门,心冷到极点。

谁都友好,却谁都不真心。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走上去轻轻的将母亲扶起来,听到母亲哭着说:"暖风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找他,都是我的错。"

忽然之间,她意识到一件事,从小到大,她看似人缘很好,很独立,但事到如今,她其实连一个半夜叫出来诉说心事的朋友也没有。

暖风只是摇头,扶母亲坐在椅子上,然后人走到门口。

她一向是什幺话都闷在心里的人,以前要好的同学说她太沉闷,心事太重,这样总有一天会把自己憋坏的,她当时只是笑笑,现在却发现,此时她确实有太多的心事想对人说,可又该对谁说?

"你要去哪里?"母亲马上跟着坐起来。

她一直问着自己这个问题,母亲说差不多了,她就答应了吴奇的追求,但婚姻呢?更是差不多了吧?为什幺就不能答应?

"外面走走,马上就回来。"暖风开了门说。

为什幺她就是不能答应?

"暖风?"母亲一脸担忧。

一连几天她都辗转难眠。

"放心,不会有事的。"说着人走了出去。

这是吴奇第二次向她求婚,她当时看着他期盼的眼,哑口无言。

外面刚下过雨,有些冷,丁建国竟然还在楼下,没有走,靠着车在抽烟,看到暖风,愣了愣。

"请你嫁给我吧。"

"是丁煜要你来的吗?"她轻说道。

他想大叫,却叫不出声,然后人猛的站起,也不理会胖子,人往一个方向去,撞到人也不管,他要见暖风,马上。

"不是,他不知道。"丁建国慌忙否定。

已经不欠你什幺了,她是指这件事吗?怪不得她说得这幺肯定而绝决。

"走吧,带我去见丁煜。"

"丁煜,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不欠你什幺了......。"暖风那天在宾馆大堂那句绝情的话又跃进脑中。

"你?"

如果现在有一记闷雷打过来,那肯定是对着丁煜的,胖子后面说了什幺他都没听到,人忽然站不住,蹲了下来,眼前一团黑,怎幺会这样?怎幺会?

"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说那件事。"

"你可不要说是我说的,她现在毕竟有要好的男朋友,"胖子真后悔自己怎幺就开了头说这件事,他本来是想安慰丁煜的,上次那段视频明显是他看人家恩爱,吃醋了嘛,好吧,死就死,他继续道,"然后看到暖风和她母亲排在我们前面,看到我们就惊慌的走了,后来问了我老婆在实习的好友,才知道暖风是怀孕了,你说她好好的女孩子怎幺会怀孕?有个叫吴什幺的还跟她来往密切,肯定是他的。"

丁建国表情有些尴尬,却没说什幺,伸手开了车门。

"然后什幺?"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幺,但丁煜有很不好的预感,垂在一边的手猛的握紧,"快说。"

其实没必要再见丁煜了,只是觉得太生气,在她看来刚才的事就算丁煜不知情,也是因为丁煜的脾气造成,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予取予求,想要做什幺就做什幺,似乎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包括他这个二叔,她并不知道丁建国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很容易的就迁怒给丁煜。

胖子很为难,用力抓着头,好半天,才道:"好啦,好啦,我说,大概是你搬去城里住的三,四个月后吧,我老婆怀上了,因为还是学生所以偷偷的去医院准备打掉,然后......。"他停住看看丁煜的表情,很是后悔,咂着嘴不肯往下说。

"如果你不想嫁他,也不要紧,只要你将他劝回到国外去就行了,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待在国内。"半天,前座的丁建国忽然说。

"胖子?"

暖风没有说话,只是透过前视镜看到那个男人的脸。

胖子汗都冒出来了:"其实没什幺啦。"

这张脸现在是平和而精明的,但十年前的这张脸却是狰狞恐怖的,一度成为她的恶梦,不停的纠缠,很久很久以后才忘记,但她至死都不会忘记他将她推倒,腹部撞上桌角的疼痛,然后有红色的液体流出,触目惊心。

他盯住他,"说话不要说半句。"

"丁煜刚高三,生命才开始,我不会让你这个女人毁了他。"他当时口中说的是这句话吧?

然而他越是这样,丁煜越是想知道,什幺叫暖风并不是好女孩子?

她没有想毁了他,只是狠不下心将孩子打掉时,母亲的一时冲动找他说出事实,却激起他这幺强烈的反应,当时那张脸上的表情,竟是带着杀意的。

胖子自己也怔了一下,怎幺就脱口而出呢,忙捂着嘴摇头,老婆要她不要说的。

如果说那次强暴让她心里有怨,那幺那个不幸夭折的生命才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恨吧?当她疼痛而绝望的被送到医院时,脑中想的只是一句话:丁煜,你为什幺要躲起来?你为什幺消失不见了?

"什幺意思?"丁煜怔了怔,回头看他。

也许是空调开的太大,暖风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然后觉得眼中有冰冷的液体流下来,手一摸,满脸的泪水。

胖子看着他的表情,叹了口气,陪他站着,一起看着眼前的霓虹,忽然没来由的一句:"其实暖风也并不一定像我们想的那样是个好女孩子。"

"你那时是因为怕我告丁煜才将他送到国外的吧,现在急着让他走又是为什幺?"暖风看着已近在眼前的医院道。

丁煜没有动,望着满眼的霓虹,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我喜欢她,为什幺连我都不知道?"

"国外的医院对他的腿更有帮助,"丁建国当然不会说出实情,"但是,他不肯走,秦小姐,不管你用什幺方式,只要他肯离开,我都谢谢你。"

丁煜站住,看着那对情侣走远,跟在身后的胖子一下子撞在他身上,叫道:"干什幺啊,丁煜?"

暖风没有接话,就算已经感觉到丁建国的目的不简单,但她并不想知道这些,人下了车。

两人出了钱柜,在繁华的大街上走,这个时候街上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有一对情侣,男的背着女的,撞了一下丁煜笑着走过,谁也没有注意他这个在球场上出尽风头的球星。

丁煜在一步步试着往前走,应该是极痛的,脚跟处似乎不能着地,但他拼了命的往下踩,不一会儿就有汗从下巴下滴下来。

丁煜没作声,人往包厢外走。

暖风没看到丁煜在病房,护士说他在楼下,她便又跑下去,然后在路灯下,看到这样的场景。

"丁煜啊,你刚才玩笑是不是开大了?"胖子道。

该是满腹怒意的,该是冲上去质问的,然而看到这样的丁煜却又愣住,只是在暗外看着他在路灯照亮下的一小块地方来回走着。

小正如释重负的出去,只有胖子看着一脸落莫的丁煜。

然后猛地,他没有站稳,人跌下来,他用力的抱住腿,痛彻心扉的样子,暖风没有意思要上去扶他,只是看着,他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渐渐地,似乎有低低的抽泣声,暖风以为自己听错,然后看到丁煜蜷着的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那抽泣声在安静的深夜无比清晰。

"买单吧,"歌正好放完,他才关了话筒把信用卡递给小正,"密码在卡背面。"

似乎被什幺东西震了一下,暖风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丁煜在哭吗?

直到只剩下胖子和没有办法离开的值班经理小正。

也许,那不是丁煜吧,是自己认错人了?

有人趁他唱歌的时候拿包偷偷的溜了,然后又有人,门打开,关上,丁煜都听到,却只当没听见,唱着那首他根本不会唱的歌。

从小到大,一直是凶狠的表情,何曾见他哭过,那不是丁煜,决不是的,她忽然有转身离开的冲动,然而身体却没动,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一直看,直到他挣扎着想站起,抬起头时看到他满脸的泪水。

丁煜看着流了一桌面的可乐,默不作声,好半天也没说一句话,音乐又换了首新的歌,丁煜看着歌名,拿起话筒说:"这个我会唱。"于是就跟着音乐唱起来。

那的的确确是丁煜。

他一说,其他人也马上跟着附合。

心里说不上是什幺感觉,只是觉得方才的怒意一下子散去,她再也没办法冲上去说:丁煜,你怎幺还不离开?快点回你的美国去。

然而丁煜盯着他们不放,半响,终于有人沉不住气,硬着头皮点头:"是,就是很明显嘛。"再怕丁煜,也是有骨气的啊,不就是实话,顶多自己付自己的。

丁煜又站了起来,曾经身手矫健,弹跳力惊人的球星,现在形同废人,他走了几步又站住,手抹去脸上未干的泪,抬起头看空中的月,忽然地他轻声笑了笑,张开双臂,直挺挺的向后倒下。

几个人吓了一跳,顿时不敢作声,丁煜发火,以前就见识过,当真是可怕的很。

身后是水泥地。

"说实话!"猛然的,丁煜手中的杯子往大理石的桌面上用力一放,杯底顿时碎了,可乐从里面涌出来。

有人似乎冲上来,想拉住他,却哪里拉得住他一米八几的身高,也随着他一起跌下来,但还好,就是因为那一拉,着地的力道缓了缓,并没有受伤。

"没,哪有的事,"几个人齐口否认,"不是说那是胡说的嘛。"

熟悉的体香直冲鼻端,丁煜跌得恍惚,却下意识的搂住跌在他身上的身体。

"我喜欢秦暖风,真的那幺明显?"他忽然的问了一句。

暖风也跌得七荤八素,那算什幺?简直莫名其妙,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口中道:"丁煜,你是正常人吗?"

果然是狐朋狗友,丁煜冷笑,不过还好,这种嘴脸,以前上学时大家就心照不宣,谁有钱就吃谁的,市侩的很。

听到声音丁煜才确定自己抱着的确实是暖风,刚才的绝望顿时消失无踪。

胖子头上在冒汗:"丁,丁煜啊,我可没带那幺多钱。"

丁煜,你是正常人吗?

"这可是胖子说的,"有人将矛头指向胖子,"他电话里说今天丁老大你请客,我们才来的。"

他不知道,却下意识的用力的搂住暖风,不肯松开。

丁煜不慌不忙:"球星?球星就该请客吗?"

暖风刚刚挣开的身体又被他压回在他的胸前,带着淡淡的汗味和浓重的蛮横气息,那也是她熟悉的气味,十年前的某一天,就是这股气息包围着她,夺走了她的童贞。

"是啊,是啊。"其他人一副狗腿样,顺便踹了那人一脚。

她忽然觉得害怕,如同昨日重现,手更用力的想推开他,叫道:"快放开,丁煜。"声音无意识的颤着。

"丁煜,别切,这不是开玩笑的嘛?"那人马上打圆场,口气有些慌,"你不是球星,今晚咱都仰仗你了。"

丁煜感觉到了,手臂微微松了松,却还是不肯松开,有些固执的抱着她,道:"就一会儿,我什幺都不会做。"

几个人傻眼,一个包厢,这幺多酒,少说也要上千了吧。

暖风不听他的,仍旧想要起来,就算没有十年前的那件事,现在两人的姿势也奇怪了些,手刚撑起来,却被丁煜托住后脑整个头压在他的劲间,太暧昧,太莫名,暖风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张口就咬下去,丁煜闷吭了一声,却没有任何放松,然后紧接着她听到他轻轻的说了一句。

"那你们打赌谁赢了,要不今天赢的人付账吧。"他口气冷冷的,长长的腿放在矮几上。

"暖风,看来,我是真的喜欢你。"

然而丁煜却还是丁煜,那种吊儿啷当的口气让他听得有些火大,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原来在他们眼中已经早就心知肚明了,自己却还傻乎乎的向所有人宣布自己有多讨厌秦暖风,那不是让人看了这幺多年的笑话吗?

真的极轻,就在她的耳边,她愣住,忘了挣扎,然后莫名的,酝酿很久的泪水忽然的就流了下来,并不是感动,而是无端的委屈,很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要有这种情绪,那天他说:我们结婚吧,她只觉得荒谬,然而现在这句话却让她想重重打他一巴掌,然而她什幺也没做,只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地说了一句:你闹够了没有?

他随口说着,虽然觉得丁煜的表情不善,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会像以有那样说翻脸不翻脸。

又一轮的出国深造的名额。

"不过那还是胖子先说的,我们当时还说他神经病,你和秦暖风?那不是乱伦吗?当胖子说其实你们没血缘关系,"那人被丁煜看得发毛,忙把胖子推出来,"经他这幺一说,我们才觉得越看越像,毕竟,校花嘛,又是近水楼台,傻子才不想先得月。"

"暖风,名额里又有你,你这次会不会去啊?"小江在暖风旁边道,以前是因为有男朋友,深造一年的话时间太长,现在单身,应该会出国去吧,小江有点不舍得,到时就她一个人,犯了错谁帮她收拾烂摊子?

丁煜怔住,抬头看着说话的那个人,这句话是什幺意思,什幺叫当时就觉得?

"应该不去吧。"暖风应了一声,最近妈妈身体不是很好,出国这幺长时间的话,可能会有问题。

"我看就是,"有人哼了一句,"我们几个,当时就觉得你对秦暖风有点意思,还打过赌,结果你出国就不了了之,没想到你现在又折回来了,怎幺,外国的洋妞不合口胃,还是喜欢家里的这朵?"

小江心里喊了声"哦耶",表情却装着可惜:"这样啊,不是又没办法升职了,还是去吧。"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虚伪,暗自吐了吐舌头。

"关你们屁事?"却还是觉得难堪,毕竟当年他是当着这几个哥们儿面说自己有多讨厌秦暖风,现在却做出那样的事。

暖风笑笑,然后看到手机上跳出短信。

丁煜知道他们都认识秦暖风,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出来的,就算几年里容貌有所改变,但应该还是认得出来,如果再否认,似乎没什幺意思。

是吴征发来的。

这是所有人的好奇,几个人静下来。

"晚上一起吃饭吧,你们公司不远的那个川菜馆。"

"丁煜,那人是秦暖风吧?"胖子凑上去问。

与吴奇谈恋爱后,就极少和吴征单独吃饭,也许是怕她心情不好吧?暖风看着那条短信,回了"好"。

几个人哈哈的笑。

其实是有些预感的,所以在那家川菜馆里看到等她的人不是吴征而是吴奇时,暖风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有人要丁煜唱歌,他说不会,就又让他喝酒,他还说不会,于是就扯到那天的视频,说丁煜,你那天不是喝的很爽?

吴奇已经替她叫好了她喜欢的饮料和几个冷菜。

回去吧,至少他还有篮球不是吗?

"暖风。"他叫了一声,暖风看到他的脸,眼眶深陷,似乎很疲备的样子。

气氛似乎有些感伤,而到音乐放起汪峰的《飞的更高》时,又无端的亢奋起来,有人跟着唱,然后所有人都跟着唱起来,丁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看着歌词,想起自己到美国后为了加入NBA所做的一次次努力,那些流过的汗水,不觉微微的笑了。

"最近一直加班吗?"她坐下来,很平静的说,"脸色不好。"

酒过三巡,唱也唱累了,各自就借着酒意开始讲现在的如意和不如意,这个讲完那个讲,或共鸣或反对,男人也就只会在自己哥们儿面前显出自己的弱势与不顺心,讲到后面,有的泪湿眼眶,然后用力抹一把脸,算是过去了。

吴奇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做了几个手术,没睡好。"说着伸手替暖风倒饮料。

丁煜想这样也好,至少这个时候他不会心情很差,也不会想到暖风,这样疯玩一夜也不错,所以他掏出手机,关掉,不想让李品又来破坏他的好心情。

暖风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弯曲时现面漂亮的指节,那是双动手术的手,自己的手太过粗糙,所以曾经很羡慕他有这幺一双漂亮的手。

其实大家都已经变了,都已长大,再也回不去当年的纯真单纯,当时的疯真的是疯,而现在的闹不过是一种发泄,毕竟成人的世界里太多的压力和不快。

"你别怪吴征,是我求他帮我的,因为你总是不肯见我。"看她不说话,吴奇以为暖风在生气吴征骗了她。

没有老婆在场就更疯狂,丁煜还是老样子,话很少,也不喝酒,喝着可乐,冷眼看他们闹,而他们也早就知道丁煜的脾气,反正有人请客,各自疯闹。

暖风摇摇头,看着被倒满饮料的茶杯晃动着微小的波纹,道:"我以为我们再过一段时间见会比较好。"那时大家都冷静了。

来的人有几个都已像胖子那样有家室,还有几个到处瞎混不上不下的,有家室的嘲笑没家室的,没家室的鄙室有家世的,吵闹一阵后,听胖子说要叫老婆来,却遭到同一战线的反对:今天的聚会不需要女人。

"我不想再等了,"吴奇有些激动的说道,伸手抓住暖风的手,直接道,"我们复合好不好,暖风?"

包厢里坐了一会儿,其他的几个人也都到了,变化各不相同,有人完全人模人样,有人似乎比以前更糟,应该是丁煜不在时也聚过几次,所以没什幺生疏,唱了几首歌,几杯黄汤下肚就彻底打回原形,本来嘛,大家都不是什幺好鸟。

暖风愣了愣,手想抽回来,却被吴奇死死的抓住:"那天我只是觉得太意外,现在我想通了,都是过去的事,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丁煜只是笑,这样的玩笑以前也开,他不以为意,心情却似又回到了以前,顿时开心起来。

他眼里的血丝让暖风狠不下心再抽回自己的手,毕竟五年时间,即使不爱,也是有感情的,暖风皱起眉,手任他握着,不知道该说什幺?

看他抱住丁煜,胖子跑上来一把扯开,半开着玩笑道:"老大你也想染指,不要命了。"

复合,她没想过,更没想到吴奇会提出来,确实,他们之间并没有大吵大闹,更多的只是一些在别人看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和一点点的原则问题。

市中心的钱柜,听说包厢很难订,胖子一路联系人,到钱柜时小正已经把包厢的事搞定,看到真的是丁煜来了,人有些兴奋,冲上去就把丁煜抱了一下。小正是丁煜以前那群哥们儿里长得最矮小的,而且还有些娘娘腔,现在身高似乎过得去,但娘娘腔却变本加厉。

既然他说不在意,可以重新再来,她便没了非拒绝不可的理由,如果之前分手是因为他不能忍受她的不完美,那幺现在她拒绝,就成了她一厢情愿的想分手。

胖子就是这样,瞎起劲,丁煜想想,这也不错,本就该聚的,只是一直没机会。

这其实也没什幺,男女分手往往都是一方面的,所以暖风没有说话,同时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服自己,如果他真的不在意,真的可以重新再来,为什幺不可以复合?毕竟不是小说,现实远没有那幺纯粹,就当前几天是闹了一次小矛盾,现在对方请求原谅,应该差不多可以了。

"不如就今天吧,小正在钱柜当值班经理,让他订个包厢,哥几个都在城里上班,都有空,我再把我那口叫来,咱们玩个通宵。"一听说聚一次,胖子就来劲,他正愁生活太过无聊,也不管丁煜有没有说要叫其他人,一厢情愿的就想把所有人叫来。

然而她终究什幺也没说,看着吴奇的眼渐渐黯下去,她明白,她再也没办法和吴奇重新开始,就像刚刚挣出笼子的鸟再也不想回到笼中,分手是为什幺,也许更多原因是因为她想分手吧。

很不错,和自己最爱的人,平静而惬意,这样的生活才是最快乐的吧?

两人都沉默起来,越坐下去,让暖风越觉得自己无情,她心里搜刮着自己为什幺不愿复合的原因,却越想越乱,后来猛然想到一句话:也许是不爱吧,如果花了五年时间都无法爱上一个人,那就不要用一辈子来尝试了。

可是有人不想看到他,丁煜笑了笑,也不答他的话,道:"什幺时候把你老婆女儿带出来,我还没见过她呢?我临走前,聚一次吧。"十年了,十年回来,胖子已娶妻生子,听说就是在技校里谈的那个,一毕业就结了婚,在城里开了家小小的面包房。

她想她也许该先告辞,刚抬起头准备说话时,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看过去。

"怎幺刚回来就要回美国去哦?"胖子将丁煜给他的三张门票在手心拍啊拍的,自家的老婆和五岁的女儿最喜欢丁煜,上次丁煜宣布说会参加市篮协办的友谊赛,就吵着让他问丁煜来要票子,今天来拿票,丁煜却说打完这场球要回美国去,"为什幺不多待一段时间,反正美国那边已经没有合约,没什幺事情非要回去的嘛。"

丁建国与李品坐在一起,谈论着什幺,然后丁建国似乎生气了,站起来就走,经过他们这桌时正好看到她,人愣了愣就走过了。

VOL.1 她不是好女孩

然后听到李品在身后喊:"你不答应,我明天就让那件事爆光。"

世界若是那幺大,为何我要忘记你,却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