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患得患失的普通人。
他才忽然意识到，那种对一个人不断渴望的靠近和占有，是任何人在喜欢上一个人时，都不可免俗的平庸。
“反正那张捅破的窗户纸，我是没想再糊上。”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像是终于清醒过来，正色道：“你找我什么事。”
直到她在这样不平等的关系里彻底崩溃。
许真：“……”
他很珍惜这样的夏梵，却也不自觉中渴望更多，希望她能离自己更近、更近一点儿，无意识的改变着她来迎合自己的任性。
这哥的情绪切换也太自然了吧。
只要他一回头，就会看见她温柔等候的身影。
他轻咳一声，开始正式聊工作的事，“第三季度是亏损的，目前咱们所有的资金加起来还能撑半年，而且没有什么大爆的作品，付费作品的收入连基本的开支都支撑不了。”
在与他共事的那些年里，她从来不会贸然闯进他的领地，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而是极有分寸地站在一个不打扰他，又能时刻被他找到的位置。
魏清一直都知道，冷静地点点头：“我知道。”
她看着他的眼神是有光的，里面有憧憬、有仰望，却没有渴望。她喜欢他的作品，胜过喜欢他这个人。
“投资方联系过了，有继续投资的打算，但是资金可能不如之前那么多了。”许真叹了口气：“再啰嗦一句，明天幻想漫画高价签得几个人气漫画家的作品就要陆续连载了，热度基本已经有了，就看是大爆还是小爆，反正肯定得碾压这么一头。”
从他见夏梵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她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魏清没说话。
“她从来没想过改变我，但是我愿意为她改变。”他坐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天花板的吊灯，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许真百感交集，“真是前途堪忧。”
“哪里不一样？”许真是一点儿没看出来，无非就是漂亮一点儿，任劳任怨一点儿，并没有多特别。
魏清淡淡一笑：“这可不一定。”
“她不一样。”
***
“那夏梵呢？”这么严苛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松懈了呢？许真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他。
第二天小七、钱程、小美等人便准时到青柠报道了，结束新人培训以后，后续的工作交给夏梵。
许真是真服了。
夏梵忙不过来，郭伦和冯思昭接下重任，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让他们熟练了青柠的业务并当前局势的困境。
比起喜欢他，大家更怕他。
小七忧心忡忡：“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没人敢。”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一般都是拿着情书，还没开口，就被他凶巴巴的眼神给劝退了。
“别想了，”冯思昭摸摸他的头：“好好审稿，光明的未来在前方等着你。”
“但是你也不至于一次都没有吧？”以魏清的条件，就算不祸害别人，别人也会来祸害他，而他居然能够一一躲开，也是人才了。许真惊叹道：“从小到大，就没人跟你表白过吗？”
“你说咱们是不会玩吗？为什么非要来陪你们吃这种苦。”
“我没事谈那么多次恋爱干什么啊？”魏清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当然是出于对梵姐热切的爱、对行业未来的责任感、对同行遭遇的疼惜。”冯思昭继续忽悠：“放心吧，青柠和整个编辑部都会记住你们的，这种雪中送炭的义举，简直是我辈楷模。”
许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没想到他是一个对感情会这么认真的人，顿时连自己是来干什么都忘了，对他的感情经历关心起来，“你之前不会真的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吧？”
他们已经习惯冯思昭的张口就来，就连最浮躁的小七都波澜不惊。
“我都要被骗情又骗色了，还不能去问一下？”他鲜有的激动道，而且语气特别认真。
“思昭姐，你有空忽悠我们，不如多审两个稿子，让大家早点下班。”小七说。
魏清静静和他对视三秒后，起身就向门口走去，许真一把拽住他：“你去哪儿呢？”
冯思昭打了他一巴掌，哼哼唧唧道：“小屁孩，就你长嘴。”
“这年头谈恋爱的原因多了，指不定只是图你的身子呢？”
到下午的时候，堆积如山的稿子已经审阅大半，可乐和几个实习生看得瞠目结舌，速度快得让人怀疑他们连内容都没看清楚，可乐悄悄戳了一下小七：“你们审稿怎么这么快？”
“不喜欢那还谈什么恋爱？”他的眼睛登时又气得大了一倍。
小七斜睨他一眼，觉得他这问题挺奇怪的：“就看符不符合审稿标准啊，然后再看有什么亮点，审一遍大纲和人设，结合作者以往的风格，大概就能知道这个作品是多少分的作品。”
许真轻咳一声：“不喜欢吧。”
可乐觉得这个太笼统了，“那如果是新人作者呢？”
魏清看他的眼神更深邃了，整张脸都在向他发出抗议。
“新人不稳定性高，把总体评分往下拉二十就差不多了。”说话的时间，可乐又审完了一篇。
“那个男生长得丑的情况下吧。”许真脱口而出。
可乐默默地转过头，再也没说过话，隐隐感觉到自己和小七等人的差距。
门一关上，魏清心里不禁升起一个疑惑：“你说，一个女生会在什么情况下，不愿意成为她和一个男生的恋爱关系呢？”
“你看啊，你现在审得这个稿子。”小七审完了今天的稿子，主动凑近可乐，一格一格的带着他审，哪里是重点，哪里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哪里是必须让作者改的，“对，你不要让作者迎合你的喜好，尊重作者的风格，往更好的地方引导就行了。”
“好。”她明显地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关上了门。
可乐看着小七的眼神多了一层崇拜。
这让他已经到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回去，不轻不重道：“以后到我办公室记得敲门。”
“以后你跟我们处久了就习惯了。”小七伸了一个懒腰，见时间已经临近下班的点，踢了一下冯思昭的椅子：“加班管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