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露出一丝犹豫的目光,露出尴尬的笑容:“梵姐,我们也没说什么,你没必要把脸撕得这么破吧。”
“刚才在那聊我的时候,不是挺高兴的吗?到我面前来,大家一起聊聊呗。”
“说点儿什么吧。”她斜睨着身后的李小七一眼,“李小七都敢说,你们怕什么。”
他们对她的失望,一点儿都不比李小七少。
“哎呀,梵姐,没啥……”
“梵姐。”其他人不像李小七那么直接,但多多少少能看出不满,语气恭敬,唇角紧抿,回避的眼神里全是无法深谈的不平。
“陈宇说,你抛弃了青柠,是真的吗?”小美还想打圆场,但是钱程已经先声夺人,“别撒谎,有什么说什么。”
她一连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大家心有余悸上前,生怕李小七身上的血,溅在自己身上。
风从四下吹来。
“我打得就是孩子。”夏梵松开手,抱于胸前:“你们也别着急,钱程、小美、大鹿、海哥你们都过来。”
“你信吗?”夏梵反问。
“梵姐,算了,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停靠在路边的大型客车已经准备出发,见夏梵一直没撒手的意思,编辑部的人纷纷下来好言相劝。
“我不信,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相信你。”这些话本来更适合隐蔽和幽静的场合,可夏梵偏偏在这里叫住了他们,而且头一开,后面的情绪根本压不下来:“我们一起在幻想漫画战斗了那么久,区区一个孔敏就把你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许真打心眼希望他说得是真的,但一想他和人家都是那种关系,也没见平时有多照顾,所以也一点儿不指望。
“你明明知道不是这个原因。”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问心无愧地仰起头:“我没有对不起幻想漫画,也没有对不起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如果可以我愿意陪着它到任何地方,哪怕真的无法再前行,我也会想办法让它继续走下去,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陪着它长大。可是,幻想漫画已经不需要我了,任何的战斗都失去了意义。”
“不会了。”未等他说完,魏清已经打断,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再也不会了。”
所有人顿时陷入沉默。
“以后你能教夏梵点儿好的吗?别动不动就拿手夹人脖子,你看看好好一姑娘,被你带成什么样了……”
她一个字都没有提过陈宇,但是都听明白了。
“说。”
钱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以陈宇为首的高层宣布“幻想漫画”改变战略布局的决定时,她一言不发站在角落的脸。
“魏清,我能给你提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吗?”许真凑近他道。
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摔前所未有的坚定。
现在是点评手法的时候?
那时候,陈宇宣布未来的“幻想漫画”将以质量取代数量,不需要费尽心思地等待一个原创作品诞生,只需要用同样的框架大批量的复制爆款漫画的套路,一百部作品里面,只要能火一个就行。
许真:“……”
他们对这样的做法嗤之以鼻,与夏梵所承诺的“百花齐放”的创作环境是全然相反的两条道路,可她一个人带着编辑部扛了下来。
魏清坐在他旁边喝了一口水,皱着眉头点评道:“她这个手法有问题,要不是那个男生让着她,稍微一用力就得把她摔在地上。”
编辑们都有抵触情绪,是她一个一个叫进办公室语重心长的谈话,他至今都记得她说的那段话:如果我们就此离开幻想漫画,那谁又来完成我们无法实现的理想呢?我们或许暂时无法让那片自由创作的土地诞生,但我们要埋下一颗种子。
他下意识看向魏清,觉得夏梵这一套连招全是他教的,
以“恶人十八”为首的原创作者,就是他们为“百花齐放”的那一天埋下去的那颗种子,但可惜的是终究没等到那一天。
可是这也太粗暴了。
“幻想漫画”被大规模的抄袭、洗稿漫画占据榜单,千篇一律的故事框架被一遍又一遍复制,没有人安心做内容,只想搭乘这班顺风车赚快钱。
许真看得眼睛都直了,在他的记忆中,夏梵一直都是安静内敛的,只有对着魏清的时候,会多几个笑容。
行业里的人一边骂“幻想漫画”改变了国漫的格局,一遍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方式真他妈的赚钱,纷纷效仿,而当时独树一帜的“青柠漫画”就是在这个时候崛起,先是被称为“明星创业团队”,随后又吸引许多知名漫画家入驻连载,与质量同化的“幻想漫画”成显然对比。
小七连连告饶。
大家提起“青柠漫画”就说是行业清流,提起“幻想漫画”就是抄袭洗稿,不仅是“恶人十八”等原创漫画者被污蔑、谩骂,作为内容生产的决策者夏梵,自然要背下这个骂名。
夏梵表情微变,露出一股子狠劲,一把夹住他的脖子,扯着他的耳朵:“别退,继续骂,等会儿就坐青柠的车回去,坐在我旁边骂。”
她一直对陈宇和他所领导的“幻想漫画”心存侥幸,觉得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暂时的,他们所希冀的那一天,一定会来的。
“谁躲了啊,我这是战术性后退……”
然而她直到走出“幻想漫画”的那一刻,才彻底明白,“幻想漫画”早已不是当初承载着她所有野心和抱负的理想之船,陈宇也不是当年刚刚走出大学校园意气风发的少年。
“别躲啊,”夏梵保持着微笑,步步逼近:“继续骂啊。”
他和“幻想漫画”都不需要一个目标相左的战友,他忌惮她,远远胜过信任她。她所以为的隐忍,都不过是一厢情愿,他早就在利用她的同时,计划着在何地抛下她。
小七从地上站起来,一脸警惕地往后退,生怕她又动脚。
所以,在看穿这个本质以后,她丧失了所有战斗的意志。
“我是不是太久没打你了?”夏梵特别温柔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