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梵愣住：“你不准备让魏清卖掉青柠了吗？”
蒋澄喝了一口酒，“我准备重新成立一个公司做游戏直播，你有兴趣吗？”
“他能卖吗？”蒋澄冷笑：“青柠可是他的命。”
他用陶罐给她到了一杯酒，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动，“学长，你有话不妨直说。”
夏梵看着他眼睛里的讥讽，很想反问：那青柠对你而言又是什么呢？
夏梵这才将包取下，压在大腿上。
“你有兴趣去跟我成立新公司吗？”
蒋澄将手机扣在桌面上，淡淡一笑：“你急着走吗？”
她摇了摇头。
“都行。”她连肩上的斜挎包都没取，不苟言笑的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戒备。
“如果我给你百万年薪呢？”他试探性问道，可笃定的表情已经出卖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要求。
“你喝点什么？”
她愣了一下，随后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辨认着话里的真假：“我没资格拿这个钱。”
她挤进桌子与长椅的空隙坐在他的对面，中规中矩：“学长。”
“你有这个能力。”蒋澄极为肯定：“你做事很认真，任何东西到你手里都是从零到十，我会为你拓开人脉，让你在最短时间里实现最快的成长。”
蒋澄在学校附近的小酒馆等她，点了一小罐梅子酒，微醺的灯光下，颇有几分迷惑的味道。
她迅速了思考了一番后，陷入沉思。
晚上十点。
“夏梵，你是有野心的人，而青柠实现不了你的野心。”蒋澄轻笑：“青柠研发了两个新程序，也增加了服务器，提高了用户的阅读体验，可是有什么用呢？其实在你来之前，青柠的整体数据是下滑，到下个月极有可能出现负增长。魏清根本不懂得如何运营公司，死是早晚的事，你何必跟着陪葬呢？”
她隐隐猜到些什么，但也不表态，轻描淡写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反方向的地铁口。
她垂下眼眸。
两人等吃过饭后，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临走前，他又特意叮嘱一句：“夏梵，做最有利于你的选择，你不需要对任何人的人生负责，对你自己负责就行了。”
“那你对青柠真的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许真想起她也曾和魏清站在对岸，不禁莞尔：“是啊，怎么就招人烦呢？”
“感情肯定是有的，但是青柠已经不是最初的青柠了。”他摆摆手，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魏清已经忘了当初的我们是为什么而出发的。”
“我只是在想，魏清那个人，怎么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夏梵没有再劝他。
“成长不就是这样吗？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许真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不经意地笑道：“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你，但总有人会陪着你，不是吗？”
没过多久，她从小酒馆出来，将微醺的蒋澄送进出租车的后座，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她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
走着走着，她又回到了地铁口。
太可惜了。
列车已经是最后一班，她深吸了一口气，踏进车厢里，坐在空空荡荡的位置上，看着倒映在车窗上的面孔，想起很多年前，她和魏清唯一的那次争吵。
从这样的时光两个搀扶着走过来的人，明明是最该站在彼此身边的人，却没想到却站在彼此的对面。
那时候，她是一个比现在更加自卑、敏感、谨慎的少女。在这座被人称为理想之国的城市里，她显得那么平凡渺小，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努力在这里变成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夏梵陷入沉默。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努力，小心翼翼地扎下自己的根，奋力拼命的生长。
“魏清和许真硬抗下来的。”说起这个，许真万般感慨：“开始的时候，魏清和蒋澄到处拉投资，但大家都更愿意把钱投给幻想漫画，根本不愿意投太多的钱到青柠漫画，最后他俩就彻底放弃拉投资的想法，靠自己拿钱硬撑的。不过也是真的难，两个人最穷的时候，卡里加起一起都不到十块钱。”
可是见过魏清以后，她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生来就与众不同，少年成名、保送名校、从不需要迎合，光自会随他而来。
“青柠没拿到投资的时候，是什么过来的？”
他像自由的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奶茶店、火锅店、民宿、酒吧、乐队什么都投资过，失败了也不在乎，反正下一本漫画就能赚起来。
“你去了不就知道。”许真故意卖关子，夏梵也不追问，将话题绕到了一个她更感兴趣的地方。
对他来说，喜欢最重要。
“他接触资方干什么？”夏梵饶有兴趣地抬起头。
但对夏梵并不是，她来自一个小镇的普通姑娘，需要工作才能挣钱养活她和她的理想，可是他从不理解，觉得那是最无关紧要的小事，总是将她从最重要的场合带走陪他做一些根本不重要的事。
“前段时间，我听说蒋澄前段时间私下接触过资方。”
他说：“夏梵，我想去看看海。”
“我也不知道，但估计跟你猜得差不多。”她脸上鲜有的浮现出一丝疲惫。
然后就会不管她是在工作还是在面试，提着行李箱就带她走，她不去，就扛着她走，连假都不请。
许真喝了一口茶，试探性问：“蒋澄找你做什么？”
她一直纵容着他，哪怕被公司辞退、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都未曾在他面前提过一句。直到有一天，他迎着晚风，看着满城的夜色说：“夏梵，干脆你别工作了，我养着你吧。”
“那等你吃完饭给我打个电话吧。”蒋澄干脆地挂掉了电话。
她愣住了。
“我现在和朋友在外面吃饭。”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他从来没仔细凝听过她的理想和抱负。
“夏梵，何必叫得那么见外？你现在在哪儿呢？我找你喝一杯。”
她先是笑，然后就哭了，“魏清啊，我那么努力的来到这座城市，不是为了让你来养我的。”
刚坐下，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蒋澄，她向许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喂，蒋总。”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吓坏了，手足无措的想给她擦眼泪，却又无从下手，慌得团团转：“夏梵，我不养你了，你别哭啊。”
她和许真走到楼下，就近找了一家川菜馆吃饭，已经过了饭点，店里空出很多位置，夏梵心情复杂地选了角落的位置。
“魏清，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你的眼睛里，除了你自己还能看到别人吗？你已经成为了你想成为的人，可是我呢？我也有想要成为的人，也有我想过的人生！”她所有的理智在那一刻都被彻底击垮，“我求求你啊，放过我吧，你去找别人玩好不好？我很辛苦的，没你那么幸运。”
魏清没回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