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言情小说 > 同桌的你 > 八、左文右理

八、左文右理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然后我整个人就好像被劈中一般,彻底清醒过来。

我想反正老安也略微有些啤酒肚,现在这样就当是减肥好了。

是苏越的电话。

一条条地看完短信,我才又重新扯过被子补眠,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显示是上午十点。寒假好像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因为天气冷的关系,可以毫无顾忌地躲在被窝里赖床,老安因为追求精致,不得不起早贪黑地去花店捯饬花,最近好像是瘦了不少。

我大概群发新年好的短信也给他发过去了一条。

我想着学习好就是好,不管是老师同学,好像都对我青眼有加的样子。

清醒过后,我说:“喂。”

再然后是我们班长苏萌、体育委员张晓,最后就连我们老班都给我回了一条短信,说“新年快乐,新学期加油”。

苏越也说:“喂。”

冷晨阳已经任性到我无法直视,现在居然连回复短信都这么露骨,我不是很喜欢。

他“喂”了之后却又不说事情,这让我很无语。等了良久也不见电话那端的苏越像要讲话的样子,我琢磨着再等五秒钟他要再不说话我就直接挂电话。也许是我威胁他的脑电波透过手机传送到了苏越那里,我还没有开始倒数,苏越的声音就已经透过听筒传过来了。

她说“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新学期要加油哦”,然后又在末尾加了一段长长的省略号……

“安安,你选文科还是选理科?”

而相比之下,五分钟之后冷晨阳的回复,要比他们前面任何人的短信,都要意味深长很多。

这大过年的,谈这么让人糟心的话题合适吗?

周琳的回复很简单,“同乐同乐”四个字很符合她教主夫人的风格。

我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放到嘴边,冲着喇叭,语调轻浮地冲苏越说了三个字。

下一条短信是周倩发来的,看那花哨的表情和排版格式一定是转发的。于是,我直接跳过她的去看她姐姐周琳的回复。

“你管我。”

我果然聪明得无法无天,我为自己点赞,也为自己带盐。

然后在同一时刻挂断了电话。

我先前告诉我同桌我会跟着老安去参加家长会,那么他发这条短信的意思,是在告诉我,开家长会的时候,他也会去。

59.

两天之后是农历十二月二十五,清扬高中一年一度家长会的日子。

早上四点钟的时候,我听到了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同桌,新年好!我们两天之后见!”

快速地扯过被子蒙在头上,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客厅里那声音却意外地越来越大。

我同桌搞怪的头像最先跳出来回我短信。

难道是家里招贼了?

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各种新年短信这个时候炸了锅一样蜂拥而至,我懒得一一回复,编辑好了一条还蛮欢天喜地的短信就快速地群发了过去。没过一会儿,手机又嗡嗡嗡地重新响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又揪着一颗心,腿一蹬,踹了两声墙。

58.

墙的对面是老安的卧室,我觉得以我踹墙的动静,就算是老安睡得入定了,也必然能够听到声音,然后再反应过来,同时踹墙回应我。

“同桌,你是人的话就等等我!”

可是我没等到老安的回应,也不知道是老安太笨,还是他睡得太死。

我又踢了我同桌一脚,愤愤地一个人先走了,留我同桌一个人在我身后喊我。

轻手轻脚地走下床,翻遍了卧室所有的角角落落,我都没有找到可以用来防敌的武器。眼睛瞥见床上翠绿色的乌龟,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它的杀伤力,在得出是零这个结论后,我彻底放弃了寻找武器,转而决定赤手空拳地和敌人搏击。

“你到底走不走啊!”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是开了灯,明亮得不像话的客厅,而老安正站在镜子前,穿着黑色西装搔首弄姿。我前一刻还处在高度紧张中,后一刻看到老安的造型真想哭晕过去,落差太大,即便是我再有一颗强心脏,这也非常人能够接受的。

“那么凶干吗?”我同桌撇着嘴,又看了苏越一眼,“那我先跟我同桌走了啊。苏越你别误会啊,我同桌其实脾气挺好的,她今天就是心情不好……”

我说:“老安,你不睡觉在客厅打扮这么正式干吗?要相亲吗?”

“烦不烦啊!”我冲着我同桌吼了一嗓子,“天都黑了,到底还走不走啊?”

老安看到我出来也吓了一大跳,看着镜子里的我有些局促地冲我笑。

“同桌,你不是认生的人啊。话说你们真的不熟吗?就算不熟,一个学校出来的也应该惺惺相惜吧。”

“今天你不是开家长会吗。再怎么说你也是中考状元,还是上过电视的人,老爸怎么着也得好好打扮打扮,不能让你丢人不是?”

苏越的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他本来就不喜欢聒噪的人,这会儿怕是要缝上我同桌的嘴的想法都有了。

老安说得有道理,他很为我着想,我也很感动。

我同桌又伸出爪子拍了拍我:“你说两句吧,即便是不熟,好歹你们也是同一所学校出来的啊。”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老安终于决定打哪条领带,不系哪粒扣子,然后看着他活脱脱一副村长范儿,给他竖了竖大拇指。

苏越看了我同桌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才道:“是,有缘。”

老安冲着我羞涩地笑,我决定再回卧室补会儿觉。

“好巧啊!”我同桌龇着大白牙,“我和我同桌今天步行回家,居然能从这里见到你,真是太有缘了。”

也许是太困了,刚爬上床就闭了眼。

走过去的时候,我看了手里翠绿色的乌龟一眼,咬着牙想:就当是看在他送我乌龟的份上好了。

我在想,等下我要如何带着老安和我们班和谐会晤,怎样制止老安满嘴跑火车,大肆夸赞他的中考状元女儿。

“……哦。”

60.

“同桌你怎么了?快过来啊!”

我已经太久没有做很长的梦了。

看到苏越转身,我同桌挥舞在空中的爪子更加摇曳多姿,一面挥还一面加快脚步往前跑。跑到半路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回过头看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又扯着嗓子喊我。

这次不知道是因了哪个契机,我居然趁着这个回笼觉睡了很长时间。

可问题是,苏越的的确确是转身了,而且我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居然刚好对上了苏越的眼睛。

梦里几乎出现了前几天给我回复短信的所有人物,连我们老班都友情出场,在里面客串了不少的戏份。

而且,我不认为戴着耳机的苏越会听到我同桌的呼喊。

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好像互不相识,又似乎不共戴天,我从他们中间走过,却没有一个人冲我打招呼。经过老安花店门口的时候,老安却忽然抬头冲我笑得花枝乱颤。

我恨不得从地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想着:果然是老安,果然心心相连。

“真的是苏越,我前些日子才熟悉的哥们儿。”说着,我同桌竟然真的傻缺到冲着前面的苏越一面挥手一面大呼,“苏越!苏越!我和我同桌在你身后啊!”

可下一秒,他眯着眼睛对我说:“小姑娘,买花不?”

我说:“是吗?我看不清。”

这可真让人难过,不过,我想着这样也挺好。

我同桌指着前面的苏越,看着我,说:“那个好像是苏越啊。”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在街道的拐角处的咖啡厅里,我看到了苏越、苏盛元以及离开老安的那个人。也或许,我应该简单地称作苏越一家。

经过音像店的时候,我看到了从店里出来的苏越,戴着白色的耳机,手里拿着两张唱片,快速地骑上自己的山地车,骑到不远处红绿灯的地方等绿灯。

这才是那个人想要的生活,闲适、浪漫又高贵。

我骂了他一句,然后欢欢喜喜地将乌龟玩偶抱在怀里,一面跟我同桌贫嘴一面在心里欢喜得不得了。

老安很忙,要照顾便利店,要捯饬花店,没工夫陪她来咖啡厅喝咖啡听大提琴,也没有精力陪她去听古典音乐会,所以她会离开老安,也是应该的。

“德行!”

我坐在咖啡厅玻璃门前的台阶上,我同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表情凝重地站在我面前,说:“别担心,有我呢。”

“爱要不要!”我同桌愤愤地从我手里将玩偶夺过去,然后又在我目瞪口呆的表情中迅速将乌龟重新塞回我手里,“不要也得要!”

我应该抽自己一巴掌,将自己打醒的。

“充话费送的我才不要呢,”我别过脸扮清高,“怜者不受嗟来之食。”

我想我同桌装得可真一本正经。

“啊!”我同桌一拍脑门,继而取下自己的“龟壳”,从“龟壳”最外层的包包里掏出一只翠绿色的乌龟玩偶递给我,“喏,昨天充话费人家送的,你要是喜欢送你好了。”

61.

“这里面是什么啊,鼓鼓的。”

被老安叫醒之后,我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要先整理一下着装来着。

我推了我同桌的“龟壳”一把,手心触碰到我同桌“龟壳”最外面的包包,摸到里面有个凹凸不平的东西,又好奇地拍了拍,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同桌。

翻箱倒柜地找了好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看着最顺眼的衣服,我穿着睡衣又噔噔噔地踩着拖鞋,抱着一堆衣服冲到客厅找老安。

“滚一边去。”

我说:“爸,你看我穿哪件衣服好看啊?”

“那能胡说八道什么?难道会提亲不成吗?”

老安心眼实,跑过来翻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才摆出一副毛利小五郎的架势来说:“好像哪一件都不好看。”

“来啊,”我点头,又有些羡慕地看了他的龟壳一眼,“我怕我老爸跟你家老爷子胡说八道。”

我哭丧着脸:“那怎么办?今天好多家长要去,我好歹是上过电视的人……”

我同桌晃着他的“龟壳”走在我左侧。

“不如你穿校服吧,”老安灵机一动,“只有穿着校服还符合你中考状元的气质。”

“同桌,开家长会的时候你跟着来吗?”

我就听听,不说话了。

我同桌新买了个双肩包,据说是韩流明星同款,背在身上很有质感,以至于我看到一次就感叹一次,双肩包和我同桌的背浑然天成,简直就像是附在背上的龟壳。

好不容易挑出一条冬季的小黑裙穿上,老安立刻扔过来一件白色的羽绒服。

老实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同桌家住哪里,步行的话到底是远是近,我固执地说步行回家我同桌也没有反对,我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家距学校也不远。

“太冷了,把羽绒服穿着。”

清扬高中离我家步行不过二十分钟的脚程,因为公交车方便,我很少步行回家。不过,期末考试结束,寒假的前一天,我和我同桌决定步行回家。

老安不懂搭配,我决定原谅他。

57.

“穿羽绒服根本就不符合我的气质好吗?”

偶尔有时候,我同桌蹬鼻子上脸,我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老安看我一眼,又照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领带。

我同桌就笑,有些促狭地看着我:“同桌,你眼睛怎么红了?”

“你本来就没气质。”

我说:“走吧,一起回家呗。”

再跟老安争论“气质”这个东西,我觉得我会哭的。

我同桌真烦啊,咋咋呼呼地吵得我耳朵疼,揉了揉耳朵,然后我就冲我同桌笑了。

到了教室我才发现,原来大家都跟着各自的家长来了,大概是害怕老班会跟各自的家长说什么不和谐的话。快走到教室的时候,我就发现教室内外黑压压一片,家长都喜气洋洋,歌舞呈祥,同窗们都正襟危坐,屏气凝神,生怕错过一丝回家要跪搓衣板的信号。

“你哦什么哦啊!”我同桌忽然提高了声音,一脸无语地看着我,“我在说如果我老妈来给我开家长会的话,我就只能跟她说声‘对不起’了。你想当我妈,不问我和老爷子的意见,也得问问我妈同不同意啊。”

老安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一张年级大排名的成绩单,两步走到人群中心,一个立正稍息站好,夸张又做作地大笑了三声,又说:“不愧是我女儿,安晓真棒啊。”

我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觉得家里只有我和老安,会比旁人家缺了些什么。可是,我同桌太过怜悯的表情,竟真的将我传染得眼睛酸涩,喉咙发紧。

说完他还像模像样地盯着我一脸慈祥的笑,我就开始反思自己带老安来开家长会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然后我又开始反思:我同桌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呢,难道就因为他提到了自己的母亲,而我早就没有了那个所谓的“母亲”了吗?

然后,就是周遭爆发出或真心或假意的赞扬和羡慕。老安像是郑重地接受表彰一样,一个个地冲着众人颔首微笑,然后挨个儿寒暄,扬着脖子像是丑老鸭经受时间的洗礼,变成了一只臃肿的肥天鹅一样。

我冲他点点头,说:“哦。”

我避开老安的视线,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退出来,原本打算衣袖都不挥就不带一片云彩地离开。可我退了没有五步,还没有来得及转身,我同桌一嗓子就把我的魂喊没了。

他说:“对不起。”

“同桌,你在这里啊!我找你半天了!”

然后我看着我同桌的嘴巴一张一合,一字一句地说了三个字。

我忙快跑两步,拉着我同桌的袖子埋怨他:“你小声点儿。”

可是我同桌却想多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起来,看我的时候,就连眼神里都带着悲悯的味道。

“哦。”我同桌真的一脸凝重地点点头,然后又说,“我老妈找你呢。”

我没有多想,听完我同桌的话,只是发自内心地说了句“真好”。

我压低了声音:“找我干吗……”

市一中是公立的重点高中,虽然升学率没有清扬高中高,但在公立中学里确实算是最好的了。我以前从来就没有听我同桌提起过自己的母亲,想来原来我同桌的父母都是老师,书香门第,确实不错。

话没说完,我就看到我同桌猛地抬起头来。

“问题是我老妈,我老妈坚持要来给我开家长会,而且,同桌你知道吗?”我的江湖同桌有些语无伦次,“我老妈是市一中的英语老师。”

“妈,这就是我同桌。”

我的江湖同桌不但没有大彻大悟的表情,反而委屈得更加厉害。

62.

我对我同桌的智商表示无语,只得好心地提醒他,他的家长每天都站在讲台上一面提裤腰一面给我们上数学课。

家长们在教室里开家长会,我们就站在窗外眼巴巴地望眼欲穿。

“这次不一样,”我同桌急了,“成绩出来之后是要开家长会的!”

我同桌那天格外正经,甚至还请我去KFC吃汉堡来回报入学时的煎饼果子之情。

“……你不是英语成绩一直很好吗?况且一次没看懂也没有关系啊……”

在KFC一个小时,我吃了两个汉堡三个蛋挞一杯热可乐,也听了我同桌这辈子说过的最正经的一段话。

“同桌,英语试卷的作文题,我连题目都没有看懂,怎么办?”

63.

“有毛病啊!”我白了他一眼,“有事儿说事儿。”

同桌我跟你说实话吧

我同桌演技高超,哭丧着脸看着我,欲语泪先流。

我刚开始真不想跟你同桌来着

考试结束后,我同桌垮着脸,在教室门口截住准备回家给老安做饭的我。

我老爸也不愿意

年底的期末考试姗姗来迟。

他说我只是偏科并不是成绩不好

56 .

不需要好学生来影响我带动我

持续了很长时间的冷战被我同桌起名为“水淹江湖”事件。

他还怕打击我自信心

“你怎么不早和好啊,同桌!你知不知道你不跟我说话我有多无聊啊!”

可我老妈不乐意

我于是一脸娇羞地点点头,拉起我同桌的袖子作势就要抹眼泪,眼泪还没出来,哭声就先出来了。

开学第一天报到的时候她就见过你了

我一愣,又回想了一下刚刚那求和的消息,确实是从我忧伤的同桌嘴里说出来的。既然对方主动示好的话,我也不好再这么端着了……

那个时候大家都不认识你

“同桌,咱俩和好吧。”

我老妈送我来的时候,就指着站在成绩榜下看成绩的你说

这是被流星雨里端木磊附体的节奏啊。 

那个女孩肯定是安晓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我才看到我同桌看我的眼神一脸忧伤。

我和我家老爷子不信

我于是又笑抽了。

还打了赌

“有事儿?”

再后来我和我老爸洗了一个月的碗

然后便是没有了下文。

我老妈说安晓这孩子

“江湖……”

站着的时候腰板挺得很直下巴微微扬起

早操结束后,我同桌和后排的男生有说有笑地进来,回到座位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寻思着怎么开口打破僵局,心里还没琢磨好,嘴上已经快得喊出了名字。

怎么看怎么带着一股子倔强

“……”

怎么看

“你同桌啊。”

也怎么是个藏着心事的孩子

“什么啊,谁说的?”

后来我见到了你也认识了你

“什么啊?”周倩一脸疑惑,“是老班让我扶你回教室的啊。”

我又想起我老妈的话

“谢了啊,不过跟老班不好交差了。”

我觉得我应该要对你好

回到教室,周倩给我接了杯热水,我才觉得疼痛有些缓解,看周倩的眼神也有些热泪盈眶。

64.

“知道校长是谁吗?我舅舅。”

我冲着我同桌的老妈鞠躬,笑着说:“阿姨好。”

除了周倩不合时宜的一句话。

那人也冲我笑,一边笑一边说:“真好。”

我心说这才是真爱啊,不畏权贵的真爱啊。

我同桌在旁边插嘴。

这么一想再一气愤,我跑得更慢了,眼见着还要跑三圈才结束,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可不一会儿,周倩就慢悠悠地跑过来,把我秘密地拽离队伍,又从校领导的视野里正大光明地走过去。

“什么真好?”

我不知道我们老班是怎么当上重点高中的班主任的,我这么难过的神情表现得难道还不明显吗?非要我露骨地说出来,他才能明白吗?老班难道是在秀他的智商下限吗!

他妈妈就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说:“你们先在这儿玩会儿,我进去开家长会了。”

老班言简意赅。

我和我同桌站成一排,乖巧地将双手背在身后。

“忍着。”

我说:“好。”

后面都是男生,再加上老班是个老男人,我还没有没羞没臊到直接冲我们老班说“老师我大姨妈来了”的地步。

我想着我同桌的妈妈人真好。

“老师我难受。”

65.

肚子疼得厉害,我捂着肚子,看着老班也跟在后面跑,把步子调慢一点终于在最后排等到老班,一边慢跑一边无比痛苦地看着他。

家长会只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程序分别是老班评点,发成绩单,老班总结,家长提问。

做早操的时候还好,动作幅度不要太大,混在人群里装装样子就成了,可跑操的时候就没那么好受了。

跟我同桌从KFC回来之后,我们才发现家长会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个环节,教室的秩序也乱了套,一大拨家长围着老班叽叽喳喳地不知道在问什么问题。

可我们老班不理我。

我环视了一下教室,准确地捕捉到了老安的身影。

我有些欲哭无泪地看了我们老班一眼,心说:老班你是聪明人,解码能力一定好,我现在身体不舒服,您就行行好,给我打一下掩护,让我撤了算了。

教室里形成了两个中心圈。

早操的时候忘记要请假见习,想着就只是做做早操,跑步的时候只要像往常一样站在一边就好了,可偏偏却碰到学校领导查操,站在操场上的任何人都要按规定的动作来。

一个是以老班为主的询问问题的圈子,另一个是以老安为主的大肆称赞我的圈子。

且疼得格外厉害。

甚至围观老安的人越来越多,趋势已经超过了老班的风头。

人倒霉的时候,就算不喝水也会肚子疼。

我就知道独自把老安留在教室里是最最错误的决定。

55.

这当口,我同桌已经快速地走到他妈妈身边装孝顺儿子,我站在以老安为圆圈的外围急得百爪挠心,偏偏老安还接收不到我的信号。

然后大姨妈就来了。

回过头的时候,我正好看到冷晨阳从教室外走进来。

我不知道我神经大条的同桌是不是察觉了自己的桃花,正乐在其中呢,我反正是觉得气血上涌,有一种被我同桌背叛抛弃的感觉,然后……

冷晨阳穿着长及膝盖的卡其色风衣,围着红色毛线围巾,耳朵上戴着俏皮的耳套,脚下蹬着平跟小短靴,洋气得让我胃疼。

并且我从周倩嘴里得知,周琳已经对她大方承认,那句“嘿,江湖,又见面了哈”实则是周琳的名言。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冷晨阳推门进来的时候,教室安静了足足有五秒钟。

可是后来,直到全班有三分之二的同学都一脸暧昧地看着我同桌,然后说一句“嘿,江湖,又见面了哈”,我才找出了事件发生的端倪。

我偏着头望向老安的时候,老安终于收到我的信息,仰着脖子看了我一眼。

哈屁啊,每天都上学,当然天天见面了。

我看一眼冷晨阳,看一眼老安,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臃肿的羽绒服,瞬间就抑郁了,无比哀怨地冲老安撇了撇嘴。老安委屈的表情更甚,继而无奈地冲我摊了摊手。

我知道周琳觊觎我同桌,所以她总是向我同桌示好,同进同出的也就算了。可周倩那妮子明明知道我和我同桌现在处在“相忘江湖”阶段,居然每天都还笑眯眯地转过头来说一句:“嘿,江湖,又见面了哈。”

我知道老安的意思,他说这事不赖他,是气质问题。

可是我们是在冷战期,我没有丝毫道理去主动跟他示好。

是冷晨阳的爸爸来给她开的家长会。

神了去了。

我怀疑冷晨阳不是她爸妈亲生的。

那之后的一个月,我都没有等我同桌一起回家,一起上学。说来也奇怪,明明据我同桌先前说他家离我家不远,坐同一个时间的同一班车,可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在站牌前或者在公交车上看到他。可是,每次下车后,我都会在学校门口,或者教室门口看到他迈着长腿,随意地将双肩包背在肩膀上。

冷先生长相圆润,气质圆润,就连右手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都圆润得不得了。精明的小眼睛,油腻的脸,怎么看怎么是一副暴发户相,和冷晨阳神仙姐姐的气质一点也不相配。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也或许冷晨阳是遗传自己母亲的气质,我在意这个纯属无聊,嫉妒冷晨阳气质。

我后来想想同桌之间的第一次冷战都觉得自己有些可笑,想来自己还是把“同桌”这个词想得太特别了,自以为足够亲近,才会无缘无故地乱发脾气,丝毫就没有想到是因为我同桌在午睡时不断重复的那句话。

我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成绩单上冷晨阳的排名,中间靠后,不算好也没有特别差,但毕竟她真真切切地考到过全校第三,也实实在在地和我同桌争过倒数第一,这会儿再看她的成绩,怎么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更不真切的是,冷晨阳的父亲只是跟我们老班客套了几句,没有过问冷晨阳的成绩,只是象征性地感谢老班对自家孩子的照顾,转而跟着冷晨阳的脚步走到我跟前。

女生发脾气发得毫无根据,无视掉我同桌的过多解释,我和我同桌同桌了那么长时间终于进入了冷战期。

冷晨阳死攥着我的手表现出了对我极大的喜爱,笑意盈盈地转身看着她老爸。

我同桌看出我的太过平静,急忙解释起来。

“爸,她就是安晓,我最好的朋友。”

“同桌你生气了?我刚刚开玩笑呢。”

天地良心,从冷晨阳嘴里说出“朋友”这个词已经够让我折寿的了,而“朋友”前面的形容词居然是“最好的”!谁是她朋友啊,谁又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可是如果我选文科而我同桌选理科的话,“同桌”这个名词之于我们,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兴许是我表现得稍微有些许抗拒,被冷晨阳察觉到了,扯着我胳膊的力道有些加大,末了又一脸灿烂地看着她爸:“爸,安晓还是中考状元呢。”

我和我同桌很少喊彼此名字,互相总是以“同桌”代替,和另外的人提到彼此也是说我同桌怎样怎样。在我心里,“同桌”这个名词已经成了彼此亲昵的称呼,无关任何情爱,只是用彼此最欢喜最愿意接受的方式,来向别人证明,我们彼此是对方最特殊的存在。

“啊,是吗?”冷先生一张油腻的脸立刻就满面油光起来,看着我啧啧称赞,“了不起了不起!安晓啊,你以后也多帮帮我们家晨阳。她贪玩,成绩不好,性格也不好,要是惹你生气你别跟她计较……”

讲话声音不大,因为故意想要表现得生气一些,我同桌有些过分狰狞的表情显得有些可笑。若是在平时,我肯定会毫不示弱地反驳过去说“你才是白痴,你家方圆十里都是白痴”,可这次,我却莫名地觉得鼻子发酸。

这大概是所有家长的通病了。

“安晓你是白痴吗!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每当认识自己子女的新朋友时,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要那朋友照顾自己的子女,生怕孩子在外面会受欺负。可是,他们总会忘记,他们孩子的那些所谓“朋友”,也是别人父母疼爱的小孩,也会需要别人的照顾,更没有义务去照顾旁人。

兴许是我语气太过平静了,毫无原因地把我休息的同桌喊醒,以至于我同桌奓毛了。

但现实是,我只能赔笑着,假装乖巧地说:“好的叔叔,您放心。”

我摇摇头,半晌才说了句“没事”。

66.

“怎么了?上课了?这么快?我才刚睡着!”

我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也不是个爱听故事的人,冷晨阳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也只是当她遇到特殊情况的应急策略。所以,在班会结束后,我和老安愉快地决定去下馆子的时候,冷晨阳从我身侧幽幽地蹿出来时,吓了我一跳。

我同桌揉着眼睛一脸莫名地看着我。

“干吗啊你。”

“喂!醒醒!”

我白了她一眼,又拍了拍我的小心脏。

我以为他在恶作剧,伸出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却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老安却不乐意了,他最看不得我这种恃强凌弱的行为——在老安眼里,长得比我好看,气质比我好的生物都是弱者。

断断续续地,却不肯停歇的声音。

“怎么跟你同学说话呢,你别欺负人家啊。”

“同桌你要选理科呀……”

冷晨阳这会儿倒是表现得格外白骨精,又温和地拉过我的手,甜甜地看着老安,说:“叔叔您别着急,我就是想跟晓晓一起吃个饭。”

“同桌你要选理科呀……”

我偏过脸,见冷晨阳笑得跟蜜罐似的,甜得都发腻。偏偏老安最吃这套,颔首微笑,直把自己捯饬成唐僧,说了一声“女施主莫惊慌,”,然后转身看着我,“悟空你陪这位女施主去吧。”

五秒钟的停顿之后便又是不停地重复。

我要真是可以七十二变的猴哥的话,早就把眼前冷晨阳这张白骨精皮给撕了,看看面具底下的她到底藏着几张脸。

“同桌你要选理科呀……”

被老安推搡着和冷晨阳一起从学校门口走,我盯着冷晨阳的侧脸,牙都要咬碎了,心说:你最好是有事情跟我说。

只是很小声地重复着呢喃,若不是我很努力很认真地竖起耳朵,我无论如何也听不清他说的话。

冷晨阳确实是有事情要跟我说。只不过,当我们坐在冷饮店,向来活泼开朗的冷晨阳却好像一下子变了属性,变得寡言少语起来,非要我来引导她才说出自己要跟我说的话。

因为早上的文理选科的事情,我还处在异常难过的纠结里,我没心没肺的同桌却说起梦话来了。

我嘬了一口果汁,又吸了一口冷气看着她,我说:“你不会无聊到没事请我喝果汁吧。”

我同桌虽然偶尔有些缺心眼,可午睡的样子绝对乖得让人潸然泪下。

冷晨阳就笑,说:“为什么不会呢?”

高中的课程紧,大家都身心疲惫,而午睡便成了一天中最好的光阴。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我当即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不想喝了,您自个儿折腾吧……”

54.

果然,话没说完,冷晨阳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那你走吧。”

果然神经病。

那你走吧。

“你选什么,我就选什么。”

你走吧。

果然倾国倾城。

走吧。

冷晨阳一愣,继而又冲我高深莫测地笑笑。

事情没有按我所预想的那样发展,冷晨阳应该急切地站起来皱着眉头说“你别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潇洒地让我离开。她比我有种,这样不安套路出牌的人,我很喜欢。

我说:“你想选什么啊?”

我于是又坐下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怒吼:“你这人有毛病吧!”

我于是暗暗地用笔的另一端捅了捅冷晨阳的背。

冷晨阳居然笑了。

我只能朝天翻了个白眼,收白眼的时候又看到了前面冷晨阳的背影。

笑得鼻子皱成一团,眼睛一个大一个小——笑得这么丧心病狂,居然还能这么好看。

周倩冲我摇了摇手机:“她发短信过来的,问我们选什么,我说我和江湖选理科,你还纠结着呢……”

我同桌也是这样。

“是吗,周琳好像理科不太好啊。”

“我中考前一个月,转了三所学校。”

“晓晓啊,周琳姐要选理科呢。”

这个消息比冷晨阳的笑还丧心病狂,可这跟我半角钱关系都没有。

没义气!

我说:“你真厉害。”

我同桌头也不抬:“我这不是问你一下你的意见吗?”

冷晨阳摇头:“我爸总说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同学交往,才会不断地让我转学,你学习好,他肯定喜欢我跟你在一起。”

“你不是要选理科吗?”

“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的朋友学习不好,你爸还会再让你转学?”

我偏过头,看到我同桌一副好学生认真学习的样子,胡乱翻着手里的政治课本问道。

冷晨阳点头,答案是肯定的。

“同桌,你说我选什么?”

转学要交不少的赞助费,结论是冷晨阳家确实很有钱。

可是真的很喜欢文科呢……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冷晨阳她爸眼里,学习不好就等于不三不四,那些长得人五人六的就都是学习好的了?

选理科的话好像也不错,毕竟……还是老班带啊……

我觉得我有必要安慰一下冷晨阳,于是特愤慨地说了句:“苏越学习也好啊,你可以跟着他混,你俩气质很像。”

眼见着周倩倒戈,我也无心去理。我向来就没有选择困难症,就连先前我同桌问起的时候,我也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文科。没想到时间也没过去多久,如今真的面临这个问题,我竟然纠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晓你可真搞笑。”

“……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冷晨阳说完后便不再说话,整个人以一种灵魂出窍的姿势和表情喝果汁,坐在对面的我有些郁闷——之所以提起“苏越”这个名字,我以为会套出冷晨阳和他之间的关系,可是冷晨阳嘴巴太紧,心思也太缜密,一点分享的精神都没有。

我同桌却朝周倩撇撇嘴:“哦,没说你。关键是你想啊,理科班帅哥多了去了,文科班的都是残次品,你们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没劲。

周倩率先和我同桌顶起嘴来。

一口气喝完果汁,我看着冷晨阳颇为小心地道:“那什么,我回去了啊。”

“文科怎么就没追求了?我也选文科!”

原地向后转了一圈,迈开步子只走了一步半,冷晨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自习课上因为“选班问题”心烦得不想做练习,我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偷走了我的手机玩自拍,周倩偏过脸小声地问我们选什么,我冲她摇了摇头,言下之意是我还没想好。摇头的动作却被我同桌发现了,也不知道他的破脑袋是什么解码能力,偏过头就来了句:“她要选文科,没追求。”

“你和苏越很熟吗?”

我有一瞬间的错觉,老班刚刚好像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

哟,套话套到我身上了,我怎么可能会吃你那一套。

“可是像安晓这种情况就要看她的兴趣了,但是我还是希望她选理科。因为毕竟理科的出路更多,而且,”老班顿了顿,眼神瞟到我这里,我才下意识地坐直身体,“你们选理科的话还是由我带。”

我于是转过脸,看着冷晨阳那张过分精致的脸笑得云淡风轻,心想:我要是成了X女郎,那X斯卡影后肯定就是我了。

我同桌位居榜单的最后一名并不是因为他的成绩有多差,而是他觉得自己以后肯定要选理科的,所以政史地的答卷上他的成绩甚至是个位数。而反观理科成绩,我自认文理均衡,名列前茅,可单是拿出理科来,我或许还比不过他。

我说:“一个学校的当然熟啊,又帅又酷学习又好,当然比你熟。”

“像江湖这种情况势必要选理科……”

冷晨阳的脸色变化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甚至连更狗血的,苏越会出现在我身后我也不觉得惊奇。可现实是,苏越没有出现,倒是我的江湖同桌从我身后嗷一嗓子,吓得我差点瘫痪。

正瞎琢磨,我同桌的名字却被老班提起来了。

“同桌!你不是说你跟苏越不熟吗!”

可江湖呢?

67.

明明是说要自己提前考虑,可闹得班上的人都神经兮兮的。我前面的周倩已经装模作样地趴在冷晨阳身上惜别了——周倩理科成绩垫底,她以后一定是选文科。

我同桌最近上火,去便利店买汽水的时候还赏了一根棒棒糖给我。

老班还是原来的造型,上讲台前先提提裤腰,然后拿起粉笔,很没必要地在黑板上写上“分班”两个字。

从冷饮店出来后,冷晨阳大概是觉得我同桌太吵,一个人打车回家了。我同桌喝了一大口汽水又开始喋喋不休。

我和我同桌的调戏与反调戏玩得不亦乐乎,却想不到分班的事情终于被老班提上日程。

“同桌,你怎么能说谎呢,你明明跟苏越很熟!”

53.

我叼着棒棒糖,白一眼我同桌,又看一眼远处的公交车。

“……”

我说:“你别那么烦成吗,我跟冷晨阳闹着玩呢。”

我同桌也偏过脸冲我小声地说:“我说我要去厕所,你扶着我成何体统!”

我同桌不信,梗着脖子看我:“别胡说了,我都看出来了,你都注意苏越很久了。”

我小声地提醒我同桌:“你是胃疼!”

我估计给我同桌脸上抹点黑炭,再朝他额头贴个月牙他都能当包公了,观察那么细致他怎么不去破案啊。

假模假样地搀着我同桌往外走的时候,我听到周倩在我们身后愤愤地嘀咕:“你哪是胃疼啊,明明就是胃下垂!”

“我怎么就注意苏越很久了?大过年的你说点好听的!”

“同桌我扶你去!”

“就是大过年的我才要教育你!你不就是跟苏越一个学校的吗!有什么好炫耀的!”

我同桌立刻会意过来,双手捂着肚子大叫:“哎哟,我胃疼,我要去厕所。”

“我怎么就炫耀了?!你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还有,我和冷晨阳在冷饮店聊天你掺和什么劲儿啊!”

“同桌你是不是胃疼?”

我同桌抓着汽水瓶子噔噔噔地跑到垃圾桶前一撂,然后又噔噔噔地蹿到我面前,指着我鼻子道:“我看到你们在里面就不能进去打声招呼吗!谁叫你撒谎被我听见!”

关键时刻还是我同桌出马,当机立断地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

“谁撒谎了……”

“停!”

话没说完,回家的公交车就来了,我掂了掂背上的书包,甩给我同桌一个卫生眼就要往公交车上挤,我同桌在我身后鬼哭狼嚎。

“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看到他们的时候,那个震惊啊,而且苏越跟冷晨阳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冷若冰霜,反而是言听计从。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冰山王子能够对我这样的话……”

“安晓,你要是人的话就等等我……”

周倩以为我是在表扬她的八卦精神,梗着脖子愈加得意起来。

我在挤公交的间隙还不忘回头噎我同桌:“你要是人的话就别坐这趟公交车!”

我点点头,说:“挺好。”

我同桌果然很有种,眉头一挑就顺着人流挤上来:“我就不是人!”

我脑补了一下苏越和冷晨阳在一起的画面,两个人均是衣带飘飘,然后自体发光,周围都是生人勿近的仙气。

公交车上没有座位,偏偏人还特别多,我和我同桌迫不得已站在一起,又不想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地站着,只得背对背别扭地气也不吭一个。

“不愧是中考状元,”周倩冲我竖大拇指,“不只有苏越,还有我同桌冷晨阳。”

我离家更近一点,公交车到站后我下了车刚想长舒一口气,就看到我同桌面无表情地站在我身边。

“苏越。”

我其实胆子还蛮小的,在确定站在我面前的是人不是鬼之后,才一脸惨白地冲我同桌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吧!没事儿你跟着我下车干吗!敢不敢吱个声啊!”

“嘁!”周倩白了我同桌一眼,继而又转向我,“我周末出去逛街的时候你猜看到谁了?”

我同桌不看我也不说话,低着头摆弄自己手中的手机,这更让人窝火。我想着我上辈子肯定破坏了宇宙,这辈子才会让我遇到了我同桌这么个极品,正要使出老安教我的旋风踢,准备一脚踢飞我同桌时,包包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好吧,我跟他不熟。”

我迅速收回手脚,转而迅速地去翻包包里的手机。找手机的空当我又看了我同桌一眼,那厮居然攥着手机龇着大牙冲我笑,一脸释怀的表情像是原谅了我的极大过错。

我同桌眼皮一耷拉,本本分分地趴在桌子上装死狗。

我懒得去看他,低下头看手机,“至高无上无所不能的同桌”发来信息。

“真的吗?”周倩眼睛一亮,八卦之魂又熊熊燃烧起来,“你对他了解多少?他今年多大,家住哪里,爱吃什么,有没有绯闻对象?”

“同桌,你别闹了。”

我同桌在一旁插进来:“我也很帅啊!而且现在苏越是我哥们儿。”

六个汉字,两个标点符号,意思其实很好懂。我同桌坚持龇着两排大白牙冲我笑,我抓着手机想着自己应该保持着怎样友好的状态来回复他,毕竟,“别闹了”这三个字,于我来说熟悉得不像话。

“啊,这样啊。”周倩一脸遗憾,“你们八中就出来你们两个人,你居然还和他不熟!拜托,苏越是个帅哥啊!你要不要这么没品?!”

“谁闹了……”

我愣了愣,继而又摇摇头,问她:“怎么了?”

我嘟囔着白了我同桌一眼,别人撂下台阶在我面前,我不能不下。虽然我挺不待见他给我发的这六个字儿,可是我多少也懂得分寸——我同桌这是冲我示弱,这个面子我得接。

“晓晓,你们以前初中那个同学,就是那个苏越,你跟他熟吗?”

那一天,距离除夕还有五天。

可是没过几天,周倩就神经兮兮地带来了重磅消息。

老安下馆子回来,下了公交车看到我跟我同桌闹别扭,眨了眨自己的双眼皮大眼睛。

难道在这个看脸的时代,长得好看就连上课都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哟,这不是一米八七那小伙子吗?长得真好看啊。”

最最离谱的是,冷晨阳不但上课的质量差,上课数量也少。偶尔看到周倩旁边空荡荡的座位,我都在想,像我们老班这种工作严谨,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是怎么容忍冷晨阳的任性的。

我同桌立刻来了精神,一个激灵面对老安站好,大牙又藏在嘴巴里。

周倩总是说她的神仙同桌有些奇怪,上课的时候听得特认真,偶尔周倩问她老师讲到哪一页的时候,她就会一脸茫然地回过神来,然后冲周倩一脸尴尬地笑。

“叔叔好。”

经历了几次月考,再加上中间大大小小的测验,我和我同桌依然屹立在成绩排行榜的两端不动摇。这中间出现的小插曲,是冷晨阳从最开始年级第三的成绩降到年级后五,甚至有一次险些危及我同桌倒数第一的宝座。

“嗯嗯。”老安点头,又看我一眼,“晓晓,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

52.

我就说过,在老安眼里,所有长得比我好看,比我有气质的生物,他都觉得比我弱小。可老安居然拿我和我同桌这对异性来比漂亮和气质,是不是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