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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真实

杨林夕的神情却越发灰暗了下来,默默地拿了一张当天的报纸给我,上面赫然有一行黑色的大字标题。

“杨林夕,你听我说……”我喘着气扑到他身边,“你知道吗?薛云轩他并不讨厌我……他对我……”

那是今日的新闻,邻省一队警察将杀人犯逼退至废弃的大楼,杀人犯逃向天台,抓住一位恰好在天台的少年作为人质,渐渐被逼退至边缘。在犯人走投无路决定拼个鱼死网破的一刹那,少年用力地撞向了犯人,两人从天台上摔了下去,先坠地的杀人犯当场身亡,少年被送往医院救治,生死未卜。

曾晴想不在,穿着病号服的杨林夕正倚在床头,凝神看着一份报纸。

那名少年,只有十七岁,学习平常,酷爱气象,名字是——薛云轩。

我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医院,狼狈地撞开杨林夕病房的门。

命运的光影玩着重叠的游戏,到底是谁操纵着命运的转盘,在我的希望刚刚萌芽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将我重新重重地打入黑暗,万劫不复。

是的,太过于震惊的心情,和太过于繁杂的心绪,让我急切地想要找人叙说,我能够想到的朋友,还是杨林夕和曾晴想,这个时候,曾晴想一定会在杨林夕的病房里吧。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我发疯一般掉头跑了回去。

我跌坐在地上,眼睛盯住那个名字,手紧紧地握着那份报纸,浑身克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纸页被戳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渐渐染出血痕。

“Q是个很谈得来的女孩子,要是知道她是谁的话,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吧,也许喜欢上也说不定哦。”薛云轩那时的笑容,又浮现在脑海里,所有的力气,刹那溃败。

“秦澜珈,放手!”杨林夕拼命地掰着,终于让我的手指松开了。可是我察觉不到疼痛,抬眼看时才发现手上有鲜红的血滴落下来。

“对啊,就是‘她’。薛云轩这样的人,总是开玩笑地说着记不住你的名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状似亲密地叫你小丫头。而且,记不住名字又何妨,在他的心里,你是‘她’,独一无二的‘她’呢!”

“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这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所以,要振作。”杨林夕的声音,还是平淡到听不出任何的起伏。

我愣了一愣,无意识地回答道:“她?”

突如其来的悲伤,使得我不管不顾地扑到了杨林夕的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还有,秦澜珈,你应该知道薛云轩的手机号码吧,我一直没有告诉薛云轩那个Q就是你。我的号码在薛云轩的手机上存着的也只是‘任熙亚’而已,那么Q在他的电话上,存着是什么样的名称,我想,你也早已看到了吧?”

薛云轩,难道我们真的如任熙亚所说,错过了就算再后悔,也回不来了吗?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几乎丧失了所有的语言,任熙亚瞅了瞅我,满意地哼了一声,从书包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又想起了什么般地继续说。

我靠在杨林夕的肩膀上不知道哭了多久,甚至有了一大片濡湿的痕迹,昏昏沉沉中,只听到杨林夕那令人心安的声音:“哭累了的话,就睡吧。”

这样的教训,未免来得太过于沉重,我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代价却是远离了自己喜欢的人。

心中有某个地方叫嚣着,不妥当不合适,可是困倦感从头到脚地笼罩了我。

“因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蠢蠢地喜欢着别人的人,所以想让你知道,既然喜欢,为什么都不说出口,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任熙亚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我不知不觉地顺着滑了下去,沉入了黑暗的睡眠。

“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任熙亚?”我的眼睛不知不觉地酸涩发痛。

我做梦了,梦中薛云轩站在黑暗之中向我微笑,赤足穿越水流,任凭我如何呼喊,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暗夜深处。

对自己,我从来不敢带有怎样的奢想,却始终没有料到,最后分别时,薛云轩想要说的话,是一句“喜欢你”。

摊开掌心,阳光跃动,就像是想起你时,你那莞尔的笑容,掌心中又多了一份潮湿的痕迹,就像是偶尔滴落的泪水,宣告着天使的悲伤。

是的,当时只是生怕会听到那划清界限的“对不起”和刻意疏远的“谢谢你”。

我在梦里痛苦地辗转反侧,等我哭泣着醒来,才恍然发现,原来这种痛彻心肺的感觉,并不是虚假的梦境。

没有啊!我没有听他说!当时的我,甚至没有给薛云轩说出这些话的机会,在他想要告别的时候,我一次次地打断了他想要说出口的那些话。

定了定神,将目光聚焦,杨林夕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个硬皮的本子,正在凝神写着什么,我撞上他安静的目光,他问我:

“呵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任熙亚依旧在自顾自地说着,“可是在我看来,薛云轩可不像是个能把心事都藏在心底的人,如果他是真心喜欢你,在临走之前,是一定会说出来的才对,那么当时的你,有没有听他说呢?”

“好些了吗?”

薛云轩一定以为我讨厌他了,才会不厌其烦地想要解释,才会小心翼翼地试着相处,可是薛云轩,为什么我们最终还是擦肩于一场错过?

“嗯。”我咬住嘴唇,竭力不让泪水继续掉落,声音哽咽道,“我该怎么办呢?”

我想起那个时候薛云轩困惑而悲伤的眼神,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随后几乎心疼到无法自制。

“你想怎么办?”杨林夕的笔兀自在本子上滑动着,并不抬头看我,却淡淡地问道。

什么样的态度?那个时候我被任熙亚带到天台得知了他们的曾经,而且,在得知了薛云轩将要守护任熙亚一辈子的时候,就刻意地疏远了他,对他不闻不问,能躲就躲,甚至说话时,也用上了寒凉的口吻。

想要去找他……这样的念头一瞬间在心中浮现了出来,那么明晰。

“懂了吧。”任熙亚接着说,十分好心地想要为我解开所有的疑惑,“秦澜珈,我想要问你,薛云轩把这对耳钉送给了你,并且想要和你好好相处的那段时间,你对他,采取了什么样的态度呢?”

“我,想要去看他……”我犹豫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一切都明朗起来。薛云轩,他那个时候是对我有好感的吗?可是,最后为什么还是会错过,这样的过程中,到底是出了怎样的事呢?

“喏,给你!”杨林夕顺手扔过一个钱包,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接在手里,他的口气依旧是淡淡的,“去吧,这是路费,就当是你跟我借的,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而当时在医院里看见我并且认出这对耳钉的任熙亚,才会对我起了这么明显的敌意吧。

我不知所措地捏紧了手中的钱包,喃喃地说出一句:“谢谢你。”杨林夕不置可否地皱了皱眉头。

他说这是一份重要的礼物,只是我当时只顾着高兴,从来没有细想这礼物背后隐藏的事。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时的他,安静到有些反常,只是我对杨林夕,也确实心存感激。

是要送给最喜欢的人,所以那个时候薛云轩才会如此珍视的样子,将耳钉送给我。

我曾经想过,如果不是杨林夕对我说过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话语,也许我还真的无法这么坦率地和他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就算现在因为曾晴想,在平时的相处上有了顾虑,可在我的心中,杨林夕,他依旧是我很重要的一个朋友。

我的心中仿佛被谁用力地塞入了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我嗓音干涩地问:“你是说,任封年给薛云轩的那对耳钉,是让他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无关喜欢,却弥足珍贵。

任熙亚咯咯地笑了起来:“呵呵,果然是吓了一跳吗?真可怜,看起来薛云轩什么也没和你说的样子。”

“啊,杨林夕,实在不好意思,哭脏了你的衣服……啊,抱歉,我居然还在你的病床上睡着了。”

这段话犹如晴天霹雳,我不由得倒退了一步,呆立在了那里,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杨林夕看了我五秒钟,扭头说:“没事。”

任熙亚闭起眼睛,脸上的表情恍然如同梦幻:“你知道吗?封年哥哥出事的时候,我们才十二岁,这个原本是封年哥哥要送给未婚妻的订婚礼物。他临走的时候,将这份礼物郑重地放在了薛云轩的手里笑着对他说,已经不再生他的气,让他保护我。然后这对耳钉,就让他送给未来最喜欢的人。”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得知,我睡着的时候,曾晴想来过。

“这个是封年哥哥送给薛云轩的东西。”这一句话,就几乎把我震惊在原地,同时也渐渐明白了薛云轩会说这个是重要东西的缘由。

不过这都是后话,但我还是可以想象到她当时看到病床上睡着的我时,会有怎样的震惊、怨怼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