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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讲明

所以,我对初次见面时的薛云轩也是怀有如此的青涩心情吧,始终觉得温暖的颜色可以生长在掌心,并且坚信。

那个时候,在所有悲伤的心情都被那场大雨淋湿的时候,曾经的我是多么感谢那位为我撑起伞的少年。

“妈妈。”我轻轻地唤了一声,对着那张黑白色的照片,俯下了身。

这段记忆,成为我人生最珍贵的一部分,那个少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的话,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上,直到后来我找到了妈妈写给我的信,有着最美好的期待——勇敢,不哭。

“妈妈,你会不会知道,你最重要的女儿,坚强地、乐观地生活着,哪怕有很多困难,哪怕有各种伤心的事情,也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努力,坚信只要经过了这段成长的艰涩路途,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他对我说:“她会为你担心的,好好照顾自己,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地活下去。”

“妈妈,现在的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的影子,你会笑吗?还是会生气呢?薛云轩,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想要依靠着对他的思慕,来度过这段寸草不生的青春。”

那一天大雨倾盆,依旧在妈妈墓碑前的我,浑身都已经湿透,身体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却仍固执地待在那里,一步也不想离开。直到最后,有一名少年,为虚弱的我撑起了伞。

我望着妈妈的墓碑,喃喃着这些内心深处的话语,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我习惯性地回头瞥了一眼,却愣在了原地。那个人是一薛云轩。

记得两年前妈妈刚刚去世的时候,我几乎失去了所有能够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勇气,从朝阳到夕阳,就这样绝望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抱歉,我还是不太放心,就一路跟来了。”薛云轩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不好意思,这是……”

已经有多久没来这里了?

“我的妈妈。”当一切的隐瞒都变得没有意义,我也终于决定放下心中的顾虑。

进入大门,绕过后山,一步一步踏上青石阶,展现在我眼前的是整齐的墓碑,我最亲爱的妈妈,她也在其中沉眠。

就这样相信一次吧,相信所有的往事讲出来会轻松很多。我赌你不嘲笑不轻视,哪怕用所有的微笑去赢这场赌局,结局笃定,再不回头。

我只是,忽然想去看望我的妈妈。

我迟疑地伸出手,拉住了薛云轩垂下的手,抬眼看着他,风中流淌着清凉的温度,微微鼓动着寂静的温柔。

薛云轩送我回家,走到那个路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找了个借口就挥手和他告别。

“薛云轩,或许,你可以听听我的故事。”

妈妈,你告诉我,这样丝丝缕缕的光线,天国的阶梯,能够通往我的幸福吗?

被虐待,被放弃,继父和哥哥动辄怒骂殴打,在白眼和嘲讽中,艰难地生存,处境困窘,却找不到可以得到救赎的方法……

这样的话,妈妈也曾对我说过,而现在,她也在天国最高最美丽的地方,温柔地微笑着看着我。

薛云轩一直在听,表情随着我的话语渐渐变得沉重,听到最后,他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

我也对着他微笑,心中仿佛“轰”的一声放下了所有的负重,感觉如此轻松。

“小丫头,这样的生活,一定很寂寞吧,要加油啊。”

“很漂亮吧。”薛云轩笑着回头看着我说,“就像天国的阶梯一样。”

温暖而干燥的掌心,轻轻拍上了我的头顶,这样安慰的话语,从薛云轩的口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心安的重量。

不知什么时候,风停了,阳光透过厚重的云朵,从缝隙中划下了道道光柱,一格一格,那么漂亮的光线,如同将人间划分成规整的棋盘。

在妈妈的墓碑前,我们又讲了很多很多话,直到发觉时间真的不早了,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我抬起头望向天空。

青春的底蕴就是孤独,还是因为孤独弥漫了整个青春?为什么我们总是需要一点温暖,哪怕是一些自以为是的执念?

薛云轩如释重负一般地舒了一口气,仰靠在长椅的椅背上。他忽然伸手指着天幕:“小丫头,你看。”

我在临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薛云轩,在任熙亚的周围,有没有一个名字是‘悦’的人?”

是这样吗,好朋友呢……这不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结果吗?和薛云轩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可以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可以和他开着玩笑一起出游。可是,为什么心底还有某个不安的缝隙,在叫嚣着不合适呢?现在变得如此贪心的我,到底还需要做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薛云轩疑惑地摇了摇头:“虽然任熙亚平日和男同学都玩得很开,但说到要好的人里,还真找不出这样一个名字。”

“嗯。”我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点头,心事重重地走了下去。

“那么,你就是原谅我了吧,以后也要继续做好朋友啊。”薛云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任熙亚对我说她有过喜欢的人,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悦”字,我直觉有着什么样的往事,隐藏在重重的笔画之间。

薛云轩他单纯地以为我只是因为他那时的责怪而耍小女生脾气,他并不明白我对他的心意。可是,就是因为薛云轩这样表达着歉意,使我没有办法再与他计较。

回到家才发现杨林夕正抱着一堆书等在门口,是从图书馆顺路过来的样子,一看到我就松了一口气:“你可回来了,咱们文学社明天组织春游,我来通知你一声。”

我带着眼泪摇了摇头。

我“哦”了一声,从包里拿出新写好的稿子递给他,然后很认真地开了口:“杨林夕,对不起,我还是想要退出文学社。”

“小丫头,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这样说过话了呢,真是对不起,那次在医院里不该责怪你的,毕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他奇怪地看着我:“为什么?你还是想要加入气象社吗?”

这也是我们自从疏离之后,第一次真正的一场对话,薛云轩也似乎是终于有机会,可以说出心中的想法。

我点了点头,杨林夕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口气低沉下来:“你和薛云轩……和好了?”

我和薛云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我擦拭着眼泪,手中是他递过来的手帕,柔软有着干净的味道。

这样敏锐的感觉,洞察了我的心意,只是我也确实不想再耽搁下去了,开门见山地说:“明明有曾晴想代替我在文学社里的名额,为什么还不让我离开文学社?”

“嗯,对不起,忽然在你面前哭了。”

“你是傻瓜吗?”杨林夕突然对我大喊大叫起来。

“没事吧?”一旁的薛云轩担心地问我。

我被吓了一跳,怯怯地退了一步,嗫嚅道:“怎么了?”“因为你的好朋友曾晴想喜欢我,你就可以不顾及我的感受了吗?”

任熙亚,你为什么要背弃薛云轩呢?即使是在戴令眠的诱惑之下,你也应该看清那条潇洒而妄为的道路,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通往幸福的啊?表面看似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却要为此承担整个成长的负重啊。

杨林夕再也不看我,一把夺过稿子大步地走了,只余我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是因为薛云轩,你是我这样深深喜欢着的男生,而你一心想要守护的人,却丝毫不珍惜你为她所做的一切,把你的真心当做一个笑话。每次看着你为她伤心失望的样子,我就会莫名地难过。

心底,有了无限的歉疚,果然,这样的决定还是给杨林夕带来不快了吧。

之前在面对戴令眠的欺负推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为了任熙亚和戴令眠厮打的时候也没有;就算他对着我说出要保护任熙亚的时候还是没有。

在和一个人接近的时候,又无意地伤害了另一个人。

这是我第一次在薛云轩的面前表露内心的脆弱。

那一刻,我真的很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