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悦笙没办法做出更加细致的思考,但她直觉这姑娘应该是被送回去了。她的闯入让那个男人有了危机意识,恐怕他出去是为了找到这屋里的第三个男人吧。
她鼓励自己撑住,却几乎是闭着眼睛摸到了门把,然后打开门。走出卧室,她恍惚间意识到现在居然已经是晚上了。无法聚焦的眼神看什么都出现了重叠,但奇怪的是客厅地毯上的姑娘不见了。
“阁楼。对,阁楼……”
“不能晕不能晕……”
脚步轻飘飘的,季悦笙的身子都斜靠在楼梯扶手上,下一秒就会晕倒的感觉实在是太坏了。她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季悦笙,你可以的!千万不能晕!要挺住!至少等祁司到了再哭……”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季悦笙头上的血滑到了眼角,脑袋仍旧晕乎乎的。胃里忽然翻涌不停,眩晕感令人失去平衡,难受得无法直立。
她忍着所有苦痛,一步步朝着最终目标移动。
禁锢双腿的手慢慢地失去了力量,季悦笙得以站起身,从床上捡起那根皮带,顺便又从床头柜旁的椅子上抽了另一根皮带,将矮个男的双手和双脚全部绑了起来。
晚上六点左右。
季悦笙的愤怒值和害怕值都达到了顶峰,复杂的情绪让她忍无可忍。矮个男没有紧抱住她的腿,一松懈就遭受了她强烈的踹打。一脚又一脚全部都踹在了脸上,直到他鼻血都溢了出来……
祁司在电话通知江政季悦笙失踪的消息之后,便立即独自一人前往别墅区。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季悦笙就在那里,但只有排除那里他才敢去别的地方寻找她的下落。
“放开!”
一边的江政接到祁司电话时,正好碰到了相亲结束的汪队,却不想他也是一脸紧张的模样。一问之下才知道,汪队相亲途中也接到了学生电话,说季悦笙突然不见了。本来他还想请相亲对象吃个饭,最后只能泡汤。
从未有过的疼痛感刺激得季悦笙当场就流下了眼泪,可是她也只能咬牙撑起身。
末了,两个目标一致的人坐上了同一辆车,正式加入了寻找季悦笙队伍的行列。他们没有确切的寻找地址,但祁司将他所要到达的地点告诉了他们。
季悦笙猝不及防,顺势就倒下了,这会儿比撞到墙上还要严重。双臂本能地先触碰地面,整个身体的重心全部压在了双肘上,但脸还是重重地拍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要打电话请求增援。”江政开着车,但是这些话并非对着汪队讲。他只是自言自语完了,紧接着就拿出手机拨通了那片辖区分管领导的电话。
矮个男招架不住突然“变身”的季悦笙,踉跄着几步摔在地上,可看着季悦笙摇晃着身子朝房门口跑去的时候,他一个扑身抱住了她的双腿。
汪队还云里雾里呢,他虽然知道江政先前有找过祁司和季悦笙帮忙,但那不是在夏天就早已解决的案件吗?这次又是什么情况?怎么还需要增援?
就是趁着这个空当,季悦笙强忍住不断袭来的眩晕感,爬起身反手就朝着矮个男的脸部使了一招右勾拳,这求生的力道直接将对方的下巴打脱臼了。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又把我学生卷进了什么奇怪的案子里了?”汪队在他讲完电话之后,一把夺过手机,一本正经地问,“请求增援?季悦笙怎么了?有没有危险?要是有危险,我可跟你没完!”
相较于那时存在表演痕迹的求生欲望,季悦笙这会儿压根不需要演技。她要活命,首先就要从虎口脱身。于是,她想也没想陡然间开始奋力挣扎,猛然抬起的手肘一下子击中了矮个男的鼻梁,顿时让他火冒金星。
江政本就有点心烦意乱,被汪队这么一警告,更是烦上加烦。虽说如此,可他还是能理解汪队的心情,于是耐着性子解释:“季悦笙遭遇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就祁司通知我他所去的地方,这一点确实存在问题。我想他首先选择那个地方,就是为了排除可预见的危险。”
他这一招就是他们上课时练习的制伏罪犯的招数,但她曾经和寝室里另外两个试图用新学的这一招对付静静,可是却失败了。三个人居然怎么都摁不住静静,后来总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求生欲望。
说完,他又瞄了眼汪队。这人露出的不耐烦的神色一目了然,眼神里传递出来的信息只有一个——“我劝你说点我能听懂的”。
他单手摁着季悦笙的脑袋,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气急败坏,这样子真是丑陋。季悦笙深知自己想的计策已起了作用,而在这备受侮辱的一刻,这个男人束缚她的举动让她想起了老师教的警体技能。
接收到这样子的信号之后,江政只好将季悦笙和祁司在寻找失踪人黎真和董谦睿的过程中意外发现五年前高视界银行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一事大致地告诉了汪队,还将后续调查所得出的结果也做了个大概的说明。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你们这样的女人满口谎言,只有懦夫、蠢蛋才会一次次上当!要我相信你是吗?要我相信你嘴上说的200万是真话是吗?脱了衣服、上了床你再说一遍,我就信!”
“什么意思?那别墅其实是黎真一家的?”汪队被江政的阐述所吸引,提出了疑问,“那为什么会被疑似犯罪嫌疑人的人所拥有?黎真一家去哪儿了?还有你说的董谦睿,这个人又去哪儿了?这些人被报失踪,怎么你们也不管管?”
整张脸顿时埋在了杂乱的衣物中,有股难闻的味道。正是这股刺鼻的气味令季悦笙清醒了不少。
“什么你们我们?”江政差点骂了过去,居然敢在这种事情上和他们划清界限,这个汪海挺真是欠打。
这一次,她被扔到了床上。
“如果季悦笙就在持枪歹徒的人手里,你们预备怎么样?解救方案制订了吗?”汪队没有理会江政的暴怒,认真且严肃地询问。
额角被撞后,霎时红肿乌青,还渗出了点点血迹。整颗脑袋一下子眩晕起来,季悦笙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晕沉沉之际又被气势汹汹的矮个男拎了起来,再一次甩了出去。
江政不知道,因为他不希望季悦笙会出现在那里。“解救”?他没有想过。因为目前为止,他们没有任何有关于季悦笙的线索。
于是他一把抓起季悦笙的头发,将她整个人往墙角甩去。力气大到惊人,这一甩季悦笙直接撞到了墙上。对方毫无防备的下手令她只能妥协于惯性,半个身子同墙面发生了撞击,就连脑袋也未能幸免。
他不敢回答,虽然请求了支援,但那其实是为了抓住抢劫犯做准备的。他们不能功亏一篑,更不能弃季悦笙于不顾。
矮个男显然将季悦笙这番话听了进去,对于她说的一切事实他都处在无知状态,这令他尤为恼羞成怒。
“喂?”
胡诌的本领信手拈来,季悦笙都忍不住佩服自己。专业成绩第一的威力就是这么大,课上老师讲的谈判技巧简直好用到飞起!挑拨离间这一招最好用!三人组的队伍就是比较容易搞破坏,三个人之间的信任也最容易瓦解。
心情烦躁之际,江政又接到了派出所电话。来电的民警告诉江政,半个多小时前有个出租车司机带着儿子过来,说有人坐车遗漏了一部手机,而手机使用者正是季悦笙。
“你们一共三个人,只有你不知道他有200万。五年前他杀了人,现在警方满世界找他,可他却回到了离案发现场不足两千米的地方。你以为他找到你是想干什么,他就是在物色替罪羔羊。”
“他们有留下联系方式吗?”江政心急如焚。难怪联系不上她,原来手机都给丢了。“好的,你发给我,我问问。”
这个女人又是怎么知道?
幸好,值班民警记下了对方的电话号码。他会知道这手机就是季悦笙的还得益于她手机的屏保正好是她们寝室四个人的合照。当时江政打电话给他们所领导的时候,将季悦笙的照片也一并发给了他们,这才被他发现了。
摆脱了萌妹子的形象,季悦笙说的话铿锵有力。言之凿凿让矮个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虑,他确实疑惑过,但那种疑惑从入伙之后就消失殆尽。什么抢银行,什么200万,这些他从来没听说过。
江政火急火燎地拨通了出租车司机的电话,没响几下就接通了。司机得知对方是警察,忙将自己知道的实情告诉了他。
“那人手里就有200万。”抓住了这样的弱点,季悦笙开始按照内心计划反击,“你不信的话尽管问问他,五年前高视界抢劫而来的200万去哪儿了?如果你有了这笔钱,你完全可以自己找个隐秘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就算是女人,也不用他挑剩的给你。”
实际上,司机并不知道季悦笙下车之后将手机落车上了,因为这姑娘一上车就说“跟上前面那辆车”。司机当时听了还以为这姑娘追男朋友呢,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
但好在她肯定了一点,矮个男不是五年前抢劫团伙中的一员。从他的言语和情感表达中可以判断,这人对女人怀有百分之百的恶意,这种恶意恨不能吃人血肉。可就算他满腔的愤怒也无法改变他在这幢房子中的地位,他永远低另外那个男人一等。
到了某个别墅区门口,他们不再追了。季悦笙等前面的车子拐进了小区中,才下了车。司机没有多虑,掉头就继续工作。直到到了交班的时间,司机想着接上儿子,回家哄哄生气的老婆。没想到刚开到超市门口接上儿子,儿子一上车就发现了后座遗留的手机。
季悦笙的脖子生疼,双手攥着窗帘,恨不能把窗帘都扯下来。可是现在她还不能动手,因为她完全无法动摇这人的心。
“你儿子见过季悦笙?”江政觉得世界过于渺小,兜兜转转竟然这样也能将两个陌生人牵扯上。
他厌恶又轻佻地用力将季悦笙的脸拉近自己:“没机会了。”
司机老实地说:“儿子一看锁屏就说其中一个姐姐他见过,担心姐姐手机不见了会着急。但我只知道她在哪儿下车,并不知道她具体住哪儿,所以只好把手机送到了附近派出所。”
季悦笙的恐惧因为这突然的惊吓上升到了顶点,她无法镇定,却强装自己可以冷静:“我不是要逃,我是要活命。”
“好的,谢谢你……还有你儿子。”江政立即结束了同司机的对话,转而立马拨通了祁司的号码,在他接起的瞬间,说,“季悦笙就在那里,你保护好自己,我们马上到!”
那人怔了一下,突然诡笑着一步上前,用手里的皮带一把套住季悦笙的脖子,恶狠狠地凑近她,阴恻恻地说:“女人想要逃的时候总喜欢找借口。”
阁楼上静悄悄的,隔着窄小的房门,季悦笙听不见任何声音。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受了伤导致听力也出了问题,可即便她趴在门上能听见的也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200万。”季悦笙又抛出了一个诱饵,“你想要200万吗?”
她盯着锁芯,竟失误地忘记寻找钥匙。这么想的时候,她伸手握住门把,尝试着打开。人就是这样,明知道没有钥匙,却也还是会抱着侥幸心理开门。
季悦笙在全神贯注地观察下得知这人对抢劫案一事毫无反应,甚至漠不关心。难不成真的被她猜中了?
只是没想到轻轻一转门就开了,这么轻而易举地进入在季悦笙看来不是件好事。
用语下流又不自量力。
要么里面没有所谓的董谦睿,要么根本不存在第四人。这两者不管是哪一项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季悦笙在上来之前压根没想过她会面临什么。她一心只希望那晚她所听见的有别于其他三人的声响属于活着的董谦睿。
“我不爱听故事。”他再次用双手扯了扯皮带,狞笑道,“我更喜欢听你的叫喊声。”
她侧身进入,小心地将门反锁。
这时她的腰已经抵在了窗台边沿,无处安放的双手只能紧紧攥着厚重的遮光窗帘。季悦笙既不能表现得过于害怕,又不能一脸正义,极端的某种情绪只会让对方更加疯狂。
阁楼空间不大,借着室外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的光线季悦笙摸到了开关。她犹豫过要不要开灯,但事已至此缩手缩脚反倒显得懦弱。
“高视界的抢劫案。”她直接说。
季悦笙刚准备摁下,突然有人在黑暗中凌厉地朝她扑了过来,二话不说上前就死命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这种力道分明就是要和她斗个鱼死网破。
季悦笙不太清楚,但她想要赌一把。
“你……”
等待救援的荒唐想法被季悦笙爽快地扔出了脑袋,她正视着矮个男,想起那起抢劫案。说真的,没人见过抢劫犯的真面目。有没有可能现在的这三个人并不是原先的团伙?抢了200万的三个人按理应该分道扬镳,各自挥霍钱财,为什么还要聚在一起?
季悦笙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对方瞬间掀翻在地,之后任由自己被其死死缠住,巨大的身躯强压在季悦笙身上,这人似乎欲不惜一切代价粉碎她。
双手空无一物,季悦笙没有赢他的必要条件。她的细胳膊细腿随时都有可能被他轻而易举地掰断。她等待的时机或许只是一个念想,而这个念想就是祁司。
掐住她脖子的那双冰冷又粗糙的手让季悦笙之前混沌的脑子霎时清醒不少,她感受到上方这人强烈的欲望,这种欲望她非常熟悉……
季悦笙还是保持着那个速度慢慢地向后退,没一会儿脚跟就磕到了墙边。此时矮个男已经解下了皮带,拿在手中吓唬人一般地扯了扯它。
“董……董谦睿!”
他没有正面回答季悦笙的问题,因为他没有必要向一个自身难保的人交代一些她不需要知道的事情。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摧毁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这个名字从她被卡住的喉咙处艰难地蹦了出来,她没有任何瞎猜的成分,因为想要她命的这人的求生欲望比她还要强烈。
矮个男单手覆在皮带上,恣睢模样一目了然:“反正,今晚一定不是。”
除了这个她祈祷活着的第四人,还能有谁?
“所以那晚并不是充气娃娃,对吗?”事已至此,她深信对方觉得她无处可逃,索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上方的人听到她叫出口的名字,顿时愣住。“董谦睿”三个字似乎安抚了他,让他青筋暴起的脉络都得到了放松。
季悦笙看着他边说边朝自己靠近,慢慢地往后退去,那种害怕不是演出来的,但她却是在害怕中等待时机。
更重要的是,他意识到身下他想要杀的人是个女孩子。
他不在乎,也无所谓。女人的尊严在他这里一文不值。所以这世上,动物永远是动物,可人却不一定是人。
脖子上的力道突然脱离,季悦笙一个翻身将他推了出去。她坐起身子咳了很久,本就受冻发红的脸颊此时因为缺氧,红得更加离谱。
“上次在窗外偷看得不够爽对吧?这次让你亲自来体验一下。”他翘着一边的嘴角,睥睨季悦笙,仿若全世界的女人都一个样儿。
“你还好吗?”季悦笙缓了缓,转过身看向董谦睿跌倒的方向,关心地询问,“我们找了你很久了,还有Coco。”
她想要赢,在一对一的机会下,要不惜一切代价打赢他。
说出Coco这个名字,季悦笙还是犹豫过的。董谦睿如她所期盼的还活着,那么Coco呢?那个失踪已久,毫无音讯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用脚趾想想也知道。如果Coco还活着,董谦睿不至于现在孤身一人想要逃出去。
密不透光的房间内,季悦笙的双眸好像第一次闪现了一种名为“斗志”的光亮。
黑暗中,季悦笙没有听到董谦睿的回应,反而等来了他绝望的啜泣声。这低低、沉闷的哭泣声像是从幽怨地狱传上来的。
季悦笙弱不禁风的外貌使得对方做了错误的判断,这让她生平第一次感激自己长了一张萌妹子的脸。
季悦笙没有说话,他的哭声让她鼻头一酸。这种情绪太容易渲染,他哭得那般压抑,那般不甘心。像一只大手一把揪住了她的心脏,连她都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更要命的是这男人觉得她手无缚鸡之力,在单挑的情况下,季悦笙必然束手就擒。基于这样自负的想法,他随手大方地扔掉了匕首,还装出一副“本大爷就是一只手也能搞定你”的令人作呕的姿态。
“我们先离开这里。”季悦笙吸吸鼻子,强打起精神,起身来到董谦睿身边,“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崩溃,至少现在不能。”
身后的房门被矮个男反锁了回来,他手持匕首对着季悦笙阴森森地笑着。这个笑在这阴暗不见天日的房间里意味着什么,季悦笙再清楚不过。
她不能,董谦睿也不能。
季悦笙被推进一间昏暗的卧室,遮光窗帘被紧紧拉着,肉眼可见的摆设只有一张床,床上堆满了杂物。
季悦笙伸手去扶瘫坐在窗户下的董谦睿,他的后背紧紧压着窗帘。夜晚的点点光线透过缝隙,漏在了他的侧脸和宽宽的肩上。她这才看清他备受折磨后的样子,和乞丐并无不同——衣衫褴褛、伤痕累累。
这下子,别墅里只剩下矮个男和自己了。
再凑近一点看,季悦笙又会发现,董谦睿身上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留在客厅的男人似乎在想些什么,对矮个男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趟。”转头,就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他痛不欲生,却因为想要揭露真相只有活着。他狼狈不堪,一时难以接受季悦笙伸过来的温暖。
矮个男粗鲁地一把抓起季悦笙,拧着她的胳膊强迫她往自己想要带她去的方向走。可那并不是通往阁楼的楼梯,季悦笙被推进了一楼左手边的房间。
“Coco她就在这里。”他声音颤抖,悲伤难抑。
季悦笙假装柔软、毫无反抗之力。听他这样随意吩咐,她心怀窃喜,或许她被关起来的地方也会是阁楼。
如果不是季悦笙突然出现,他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外。他并不知道季悦笙是谁,却深信一定是自己留下的记号让他们找寻了过来。可一切,还是来不及了。
“和以前一样。”他缓缓说,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仿佛这里早已迎来过很多“不速之客”,“先关起来。”
季悦笙听他这么说,第一时间放弃了离开的想法。她知道董谦睿牵挂甚至不顾危险寻找的Coco近在眼前。她不知道时间还剩多少,不知道祁司有没有在来的路上,可这会儿她却勇气倍增。从她到了阁楼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躲在祁司背后的女孩子。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季悦笙,无论她是什么来历,他都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留住她命的理由。
这一刻,她成了挡在董谦睿身前的勇者。
“怎么处理她?”他泄愤了之后回头看另外一个男人。
“我们带她一起离开。”
在看到季悦笙面露痛苦神色,他才觉得舒坦了一点。
季悦笙说着还是固执地扶起了董谦睿,却在他站起身的那一刻,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她皱了皱眉,却没有表露半分。
矮个男人见季悦笙无动于衷,上前就冲着她狠狠地踹了一脚。
“这个阁楼就这么点大……”
“装傻?”
季悦笙纳闷,一览无遗的地方想要藏人要藏在哪里?可是那会儿董谦睿又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手脚都没有被束缚,而且阁楼的门又没有锁。
阁楼,她要怎么跑到阁楼上查看情况?
难道这个地方还有玄机不成?
看清了对方的相貌,季悦笙在心底十足恶心了一把,却又偷偷地观察了一下屋内的情况。当晚她看见的三个男人此时只有两个,证明另外一个还在外头。
董谦睿行动吃力,只能一只手搭在季悦笙的肩上,被她搀扶着前进。在她的困惑下,他松开了她,蹒跚着脚步走向窄小阁楼的另一头。
说话的是壮实的矮个男人,就是拿刀威胁她的那一个。这男人长着一张四方的国字脸,单眼皮,厚嘴唇,油腻又丑陋。
季悦笙随着他往那儿走,但凭着肉眼,她只能看到一个衣柜。
“既然送上门来,就替她做一些该做的事情,正好你也清醒。”
“在衣柜里?”季悦笙忍不住小声问道。
看到这个,她松了口气。
董谦睿没有回答她,慢慢站定在衣柜前。他隐在黑暗中的脸上浮现了复杂的情绪,不被人所知,却早已在心底滋生出了这辈子无法磨灭的噩梦。
被推搡进屋的季悦笙一个踉跄摔倒在客厅的地毯上,趴在地上的瞬间她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那个姑娘。衣衫还完整地穿在身上,并无任何狼狈之处。
季悦笙盯着衣柜的门,脑子里想象了上千遍,打开衣柜时可能出现的场景。最恐怖的莫过于打开的瞬间,Coco的尸体倒了出来。
至于最坏的结局就是,他们并不想要所谓的答案,他们只想死人永远保守秘密。
即便预知到结果,直面真相时仍旧需要勇气。她抬头,这才发现衣柜是嵌入式的。
虽然衣服穿得厚,但刀尖的冰冷与尖锐还是通过衣物传到了皮肤上,季悦笙这才束手无策任凭他们两个一前一后挟持自己进屋。但在她想来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或许他们想要撬开她的口得到答案,或许她还可以利用他们的心理得到她想要的真相。
季悦笙解释不清涌上心头的诡异感,却本能地上前阻止了董谦睿开柜门的动作。
男人眼眸微敛,身后的人心领神会,拿出随身携带的刀抵在了季悦笙的腰间,低声呵斥她:“敢耍花样,现在就捅死你。”
“我来。”
每个人的声音就和他的指纹一样,伴随终生,如无意外,绝无发生改变的可能。
生怕还会发生什么危险,以董谦睿的身体绝对吃不消,于是季悦笙选择自己来。
再听一次,他的声音也还是和多年前她所通过电视听到的一模一样。当面对质时,即使不通过江队提供的录音,她也完全可以指认他。
董谦睿看不清她的模样,身子斜斜地倚靠在墙上。为了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容易蓄积的一点点体力,在季悦笙伸来援手之后消失殆尽。他如果不靠着墙面,双脚根本无法长时间站立。
“是你。”她轻声又无比坚定地说。
这长时间的折磨让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疼痛,忘记了各种凌辱,甚至忘记了生死,唯独记得要将Coco带出这地狱。尽管,他也深陷其中,但至少他还活着。
“为什么盯着我不放?”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从死人身上截取的尖锐骨头,闷声不响地扎进她的胸膛。他那低哑的嗓音沉闷可怖,却令季悦笙为之一振。
“我不应该和她发生争执,如果没有那场争执,或许我们已经组建了家庭。”董谦睿有气无力地说。他目光涣散,可在黑夜中什么都不重要。
前方逼近她的人似乎从她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发现了端倪,他面不改色,微微张开的嘴唇却像是猛兽的血盆大口,吓得季悦笙的双手顿时捏成拳。
“如果不是我,Coco就不会一气之下和我分手回国……有些时候,命运真的是让人束手无策,我们根本改写不了命运。”
“我见过你。”
季悦笙又一次听到董谦睿那绝望的却隐藏在内心的声嘶力竭,她听得分明,他很痛苦,如果不是Coco,他撑不到现在。
先前的恐惧突然被一种在绝境之下迸发的理智所替代,季悦笙觉得此事实在蹊跷。他们从未照过面,为什么他们对她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恶意?
“我相信命运,又不相信命运。相不相信中间只隔了一个意外。”季悦笙双手抓住衣柜门把,说这话的同时冻僵的双手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道,“我要打开了。”
“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拦着我?他们认识我吗?”
董谦睿暗暗流下眼泪,看着季悦笙的背影,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前来营救他们的竟会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
所幸人的求生欲望强烈,季悦笙也管不了那么多。逃跑虽然是个下下策,但在身边没有祁司的情况下,她除了跑别无选择。
“嘎吱”一声,衣柜门打开。与此同时,季悦笙条件反射地将身子往后一仰,可是她幻想的场景没有出现,衣柜里面挂着的是一排再正常不过的衣服。
可糟糕的是,此时身边仍旧无人经过。危急情况之下,她竟然一丁点也想不起警体课上老师教的一招制敌术,满脑子都是“完蛋了,要翘辫子了”。
她狐疑地扭头看向董谦睿,再镇定地往衣柜里头看,拨开衣服,她伸手触碰到了木质的内壁,轻轻敲了敲是空的。
互相对视时,季悦笙忽然看见对方抓住时机朝她后方使了个眼神。她这才惊觉此时站立的并不只有他们两个!
“难道?”
所有关于黎真一家的去向、董谦睿的生死以及屋内女孩的情况等一系列问题好像都能从对方那双冷血无比的眸中找到答案。
她心跳陡然间加快,这种暗藏的“玄机”令她心惊肉跳。
季悦笙看清了对方的相貌,那是一张多么平平无奇又暗露凶煞的脸。她和他的对视仅有一秒,却仿佛度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董谦睿单手撑着墙面站起身,重新挪到了衣柜前,半个身子探进衣柜中。伸手一拉,竟打开了通往另一个空间的小门,这扇小门就隐藏在衣服后面。
就在她和对方只有一步之遥时,她猛然睁开双眼,眼前手持木棍的人已然靠近,却被她突然瞪过来的目光所震慑,抓着木棍的手又倏然缩紧。
衣柜并不是衣柜,而是一扇隐形的门。
所有她全神贯注换来的信息准确无误,可惜她没听见从远至近那快速靠近的跑步声,她的全部注意力在于前方,从而忽略了后方来势汹汹的攻击。
季悦笙惊讶地发出低叹,伸手再次扶住了董谦睿。
她笃定自己可以根据脚步远近,做出最好的防御措施。但她估算错了,不同于脚步声慢慢靠近,她闻到了浓浓的烟草味,也闻到了女人的香水味。
两个人猫着腰潜入了这“密室”中,隔开的两个空间充斥着同样的气息,冰冷、可怖。
季悦笙完全明白,此时她的周身空无一人,唯有危险步步逼近。却正是这种时候,她反而不觉得害怕。
里外两个空间大小不一,掩藏起来的这个空间非常小。屋顶悬挂着一盏昏暗的灯,摇摇晃晃,令人惴惴不安。
因为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木棍同墙面的摩擦声以及木棍同裤缝的摩擦声,窸窸窣窣微妙之极,惊恐万分。
目光所接触到的东西仍旧一眼可见,完全没有董谦睿所说的Coco。此时,季悦笙瞥到了角落里那台陈旧到外观都发黄的冰柜,顿时浑身一颤。
这时候,她从众多分明可辨的声音中捕捉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从某个封闭的屋内走来,一点点地向她靠近。她紧张无措,却依然伫立不动。
“它还插着电。”季悦笙震惊于自己看到的事实。
别墅区居民的脚步声、说话声、启动车子的声音统统未经她的同意冲进她的耳朵。她皱眉,微微侧头试图剔除杂音。
她不敢相信地朝董谦睿看了一眼,似乎在向他求证自己脑中浮现的某种可能。
冬日的下午,暖阳又被云层覆盖。穿着厚重的棉衣,孤身一人站在这别墅旁的季悦笙看起来特别滑稽,她的“闭目养神”似乎是为了某种诉求而做的祷告。
董谦睿的表情要怎么形容,那真的是世上最难的问题了。他面无表情又或者满目疮痍,季悦笙不知道,只是觉得此刻双手颤抖着扶在冰柜上的他好像突然间死了一样,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同上次一样,虽然是白天,嘈杂声音不绝于耳,但季悦笙深吸一口气轻轻闭上眼睛,再次聚精会神倾听她想要的回响。
“你别……”季悦笙上前一把抓住了董谦睿试图打开冰柜的手,她紧紧地攥着他,低声说了一句,“我来。”
这一次,她似乎找到了自己所要努力的方向。
她也害怕,可从她进这个屋开始,所有的想法她都必须亲自证实。董谦睿和她之间的恐惧随着黑夜的到来被放大,但是,真相已然摆在眼前。
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事、所听见的第四人的声响无不在困扰着她,胸腔内涌上来一股热血,那是季悦笙未曾有过的强烈地想要达成某件事的欲望。
就在这现实与虚妄的咫尺间,季悦笙抓住冰柜门的手突然一滞!先前一直嗡嗡作响的耳朵忽然间捕捉到穿插而入的第三人的脚步声,她霎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季悦笙生无可恋地自我安慰,抽出在空荡荡的口袋里摸索无果的手。房子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隔着十步之距她更能深切地感受到它对她的召唤。
她警觉地一个回头,却只瞥见一个人影,脑袋便遭到了重重的一棒,顿时两眼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有可能是老天爷对我的考验。”
“我和你拼了!”
害怕和紧张占据了她大部分思维,季悦笙想着不如告诉祁司,他一定会有周全的办法。可是一摸口袋,手机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早就该杀了你!和那个贱女人一起!”
季悦笙站在十步之遥的外围,踌躇不定。证据可能就在里面,眼下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单独行动找到证据,要么通知祁司和江队。但是后者带来的结果有可能是打草惊蛇,一无所获。不管怎么说,那天晚上她也亲眼看见了一个女子被蹂躏的场面,可警察到了之后却毫无发现。万一今天又是这样,她该如何交代?
……
为了不被发现,季悦笙在跟踪时一直同他们保持距离。等到她完全暴露在视野之内时,她却只看到了紧闭的房屋大门,就如那晚上一般,引诱着人前去偷窥。
声音时轻时重地传入季悦笙的耳朵,她头痛到睁不开眼,又感觉温热的血正顺着额头流向她的眼睛,挡住本就不开阔的视线。
这人假借送喝醉酒的女子回家,继而拐到自己的落脚处,实施不法行为。这一切在脑内得到了非常合理的解释,当下也得到了证实。
她趴在地上,心里想着不能就这样被打趴下,一定要起来。可是,想法是一回事,手脚完全使不上力,好像被打了麻药一样。强撑开的眼睛看到的只有董谦睿和偷袭她的人的双脚,一直在进进退退,纠缠不休。
她始终认为自己上次见到的并非是充气娃娃,而是和眼前见到的状况一样。
听声音,应该是原先出去的那个男人回来了。
周遭无人,季悦笙就这样不假思索地跟随可疑男子来到别墅区。目的地非常明确,这加深了季悦笙对自己当初所做出的判断的肯定性。
可是……
只不过,危险远比她预知的要来得猛烈。
还有好多问题需要解决,可季悦笙已经无法思考,越加疼痛的脑袋让她连关心自己是否能够站立都十分困难。她只感受得到眼前的地板在摇晃,晃得她直恶心。所有的事物都变得迷离不可捉摸,就在她渐渐失去对声音掌控的最后一秒,她听见冰柜打开的声响。
对于季悦笙来说,一切未知的、恐惧的,甚至包括赤裸裸的真相都在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里得到了印证。
陈旧的嘎吱声,冷冻的腐败气息,一股脑地钻进了她的耳朵和鼻子。
她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接下来就是你了。”
“不管了,先上去换衣服,然后赶紧去见汪队!”傅骁骁带着静静、陆迪百米冲刺般跑回寝室。
他没有合上冰柜门,转身朝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季悦笙走来。他吐了口含在嘴里的血沫,走到季悦笙身侧,一脚踩住了她裸露在外毫无保护措施的手,肆无忌惮地碾压她本就冻伤的手指。
乔启望想了想,告诉她们:“你们先去找汪队。季悦笙这边,祁司会想办法的。”他说完没等女生回应,就迅速往寝室跑去。
他蹲下,抬手揪起她的头发,迫使她扬起头。
“最后见到她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他说季悦笙走之前说是去洗手间,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一直心平气和的静静此时也慌乱无措。
“不是很能耐吗?你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告诉你,说啊!”
“不知道。”一边的陆迪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是悦笙突然不见了,我们以为她一个人回到寝室了,可是回学校发现寝室没人,打电话也不接。”
季悦笙仰着脖子,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被他踩在脚下的手指毫无知觉,没准已经断了。头皮倒是觉得生疼,毕竟被他扯住的头发被硬生生地连根拔起好几根。想到这个,她突然又庆幸自己是短头发。
乔启望还是抓住傅骁骁的手臂,警觉地问:“是不是季悦笙出事了?”
“黎真在哪儿?”她的意识总是很飘忽,好不容易拉回到现实,却也只能发出轻得不能再轻的回应,哪怕出声已经尽了她最大的努力。
傅骁骁焦急万分,推了他一把说:“别拦着,我们有急事,要赶紧换衣服去找汪队。”
季悦笙并没有感到绝望,只是她开始担心自己不能活着走出这阁楼了。即便如此,她也想要知道答案。或许最后死了,还能给祁司托梦。
半路上,乔启望拦住了匆匆回到寝室楼下的季悦笙的室友。
“哼!”他发出一声冷笑,不顾季悦笙虚脱无力的身子,动作粗暴地将她拖拽到冰柜前。他拉扯着她站立,掐着她的脖子逼她看向冰柜。
“喂,你们去哪儿?”
“看啊!她就在这儿。他们一家都在这儿!”
没追上祁司的乔启望也担心地打了一次季悦笙的电话,却只听见了“……请在哔声后留言”这样机械的声音,他这才明白,祁司为何突然紧张。
季悦笙几近昏厥,东倒西歪的身子靠双手撑在冰柜上才得以支撑住。冰柜传来的冷冻感,让她整张被压迫进冰柜内的脸僵硬无比,毫无血色。
反常的行为下总是掩藏着事实,他所了解的季悦笙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冰柜内有什么?除了昏厥被放进去的董谦睿,季悦笙根本分辨不出那些黑乎乎,一团一团的都是些什么。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寝室换下身上这套警服,他害怕电话那头意外开了语音留言,又不知身在何处的季悦笙会遭遇不测。
整个阁楼都在晃荡,恶心得要命。季悦笙全身毛孔张开,恶寒令她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
祁司没有再回答。
这种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让人误以为她在害怕。于是掐着她脖子的手力道加重,变本加厉地想要使她更害怕,最好就能这样慢慢地崩溃。
“什么?报警?报什么警?”
“她哭着求饶的时候你们都在哪儿呢?现在她全家尸首分离,你们假惺惺地找她找得这么起劲,演戏给谁看呢?啊!”
祁司走着走着,突然跑了起来,方向是寝室。他来不及和乔启望解释更多,只是喊了一句:“如果两个小时之后我还没有回来,你记得报警。”
季悦笙半个身子被压进冰柜内,扑面而来的冷气刺激着她的感官。双眼迷蒙,仍旧对近在眼前的事物抱着怀疑的态度,她奋力地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就连身上的疼痛感也变得越来越麻木。
“喂,怎么了?”乔启望在后面追他。
“我真该让你也尝尝黎真当时体会到的痛苦。”
祁司拿出手机不假思索地拨通了季悦笙的电话,却在凝神静听片刻之后,转身快速地走出了操场。
忽然间,他说话的声调急速降低。沉闷突然,却又像一道尖锐刺耳的声响瞬间划进季悦笙的耳朵。鼓膜振动,刺痛难耐。
大脑中的想法冷不丁地反射到了脸上,乔启望拍拍脸,转移话题:“你不打个电话给季悦笙吗?问问她回来没有?”
“杀我不需要费那么多精力,你只需要用折磨死黎真的力气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了她?为什么要杀了她全家……”
“苦笑什么?”祁司问他。
虽然感觉必死无疑,但季悦笙从对方的话语中明白,他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解决自己。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让他在短时间内折返,甚至做出一系列不得已的决定。包括将董谦睿打晕扔进冰柜,他想要逃,且希望这个地方永远不被人发现。
这样的祁司,确实值得季悦笙喜欢。
只要不被发现,没有证据,他的沉默就能让他躲过牢狱之灾。
祁司温文尔雅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心,他可以在任何时候都冷静地做出判断,即使情况危急,他也能立马做出保证让身边人安全的决定。
“等你死了去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虽然砍下他们的脑袋很费劲,但是我想他们能够理解,毕竟冰柜装不下。”
不知道是第几次做出这样的承诺,乔启望却有些抱歉地看向祁司。说实话,他们都没有道理地依赖祁司,明明都是同龄人,可在他身上,乔启望看不见一丁点同龄人身上的劣性。
三言两语不知真假,却像是在刻意激怒季悦笙。
“会找到他们的。”良久,祁司轻声说道。
而他确实做到了,此时的季悦笙对他这种毫无怜悯、后悔之心的举动感到愤怒。这种愤怒令她的颤抖加剧,此前被抽光力气的她仿若再次得到了老天的眷顾。
他不认为自己该内疚,只是看到冬执勤服左手臂上的臂章,上面的“警察”以及“公安”字眼让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龌龊。
她平生第一次起了“杀心”,这种“杀心”让她暂时忘却了正义的本质,她一心觉得恶魔不配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乔启望得知了这个答案,尽管心有不甘,但他也没有觉得失落。他甚至觉得或许这就是命,而他、祁司以及季悦笙不过是被董谦睿牵扯其中的无辜路人。对董谦睿和Coco,他们仁至义尽。
“该死的是你!”
“没找到。”他说。
季悦笙突然大喝一声,身子猛然向后靠。抬起的头瞬间撞中了他的鼻子,让他防备不及只能吃痛地松开了她。
操场上慢跑的人很多,祁司听到他的问话,停在路口处。
获得自由的季悦笙转身大跨步上前,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出手进攻。动作凌厉,看上去就像丝毫没有伤痛在身一般。
乔启望边喊边追上前:“我这么想很合理啊。不过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找到董谦睿和Coco了吗?”
冻僵的十指握成拳头,成了最厉害的“武器”。关节嘎嘎作响,也阻挡不了季悦笙进攻,如果不是冬天穿着过于厚重,如果不是有伤在身,她移动和出拳的速度应该还要比这快上几倍。
“你的脑洞还可以再大点。或许他发暗号给你,也是希望你可以去参加他的婚礼。”祁司冷淡地说着,从他身侧走过。
当然,季悦笙自己也没想到,警体课上学的招数,被自己嘲笑过是三脚猫的招数居然能伤人。
“未婚妻?不是Coco?”乔启望困难地理解这其中的关系,忍不住双手环胸认真地思考起来,“那这个董谦睿费尽心思找Coco的目的是什么?这个Coco难道是他的初恋?他来找她,不会是想让她参加自己的婚礼吧?”
抵挡不住突然满血复活的季悦笙的攻势,那人直接被打蒙跌倒在地。季悦笙上前,双腿分开立于他的身侧,躬身就揪起了他的衣领,依然紧握拳头。
祁司瞥了眼莫名就气呼呼的乔启望,轻轻一笑,接着说:“身份信息是查到了,但是事情有点复杂。晚饭之前,江队打电话告诉我,留下暗号的董谦睿也在不久前和家人失联。但报警的是他的未婚妻,而且他的未婚妻英文名叫Rita。”
却不想,这一拳没有打下去。只听“咔嗒”一声,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她的脑门上。前一秒被她打在地上的人来了个绝地反击,这下子她彻底没辙。
“祁哥,收敛一下你嘴角荡漾的笑。”乔启望不客气地进行反击,谈个恋爱就这么气人,简直不能忍。“我不想知道你和季悦笙进展到哪一步了。”
这冷冰冰的枪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要知道他们在学校练习射击时,静静只是拿了把没有装上子弹的枪假意对准了她,就把她吓得差点跪在了地上。
祁司忽而一笑:“你问的是我和季悦笙吗?”
武器就是这么可怕,它存在的本身就是把双刃剑,护己又伤人。
“请你对我的‘破事’放尊重点,我那个叫‘未解之谜的冒险’!”乔启望一本正经地纠正他,“所以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而眼前这把枪上了子弹,季悦笙虽然不清楚这把枪的来历,但是这枪看上去比较古老,完全不是他们练习用的。从92式到转轮式再到77式,这把枪的样子也完全对不上号。
祁司斜了他一眼,不悦道:“还不是你那点破事。”
难道是私自改装过的?
乔启望稍稍走在前头,回过头打量着他。
那一刻不知道他会不会直接打穿自己的脑袋,季悦笙想了很多。越是危急的关头,脑袋好像越灵光。
“想什么呢,这么严肃?”
“悦笙——”
不光是乔启望,就连祁司自己都觉得纳闷。怎么从下午逛街到现在,季悦笙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而且有关于黎真的事情……
带着距离感的声音突然穿透层层阻碍到达了季悦笙的耳畔,她陡然间振奋,这不是幻听,这绝对不是。
“今天怎么没和季悦笙一起?”只是没在一起吃个晚饭,乔启望就好奇了起来。
“祁司。”
下午的时间飞快流逝,短暂的几个小时什么都没做就迎来了晚上。祁司和乔启望吃完晚饭,往操场方向走去。
她嘴唇微动,像是叫出了救世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