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呢?过去坐下。”
季悦笙进去之后,还没有放下包,见到好久不见的江政,连忙小跑了过去。还没寒暄呢,就被汪队一把拦住。
汪队习惯性地呵斥了声,又瞥了眼及时护住季悦笙的祁司,深觉自己带的这个中队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确实是要找个时间好好教育一下。他无奈地摇头,起身又给坐在沙发上,神情凝重又勉强微笑的江政添了茶水。
“进来。”
“江队,我们好几个月没见了。”季悦笙还是忍不住表达了喜悦之情,“早上祁司和我说你要在学校待一周,我可高兴了。你们来培训的是不是每天都在学校三食堂旁边的那个酒店吃饭呀?”
“报告。”两个人站在敞开的办公室门口喊了一声。
江政看了眼激动的季悦笙:“原来是因为这样才高兴。”
周一上午,祁司等季悦笙上完课后,两个人一起来到了汪队办公室见江政。江政本想约他们在学校的培训楼见面,但思来想去还是换了个地方,一来是为了方便他们,二来是为了不让汪队担心。
“民以食为天嘛。”季悦笙害羞地解释。
他望着窗外,陷入沉思,不自觉中又点了一支烟。
汪队冷哼:“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星期四就要体能测试了,你少吃点,别到时候又跑倒数,丢不丢人?”
江政一个人坐在空气环境糟糕、温度又低的办公室,身上穿着还未换的警服,袖口已经脏得发亮。他急于知道祁司提到这件事的起因,但他又害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可是汪队,总归有人要倒数的呀。”
双方挂了电话,祁司走进了寝室。
季悦笙觉得委屈,跑合格就行了嘛,为什么要这么严格?寝室里的陆迪去年八百米跑了2分55秒,这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速度吗?结果还没走到寝室呢,直接在楼道里吐了,这何必呢?
“好。”
“跑得慢你还有理了?”汪队忍不住上手戳了戳她的脑门,“3分20秒迈个腿随便跑跑,你非要跑4分钟,去年还跑了4分10秒,被其他大队知道笑掉大牙。”
“明天见面说。”
“那我胖,迈不动腿嘛。”季悦笙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垂得越来越低。
回忆汹涌,江政疲乏地捏了捏鼻梁,将烟掐灭。
“那你还不少吃点!”
尽管参与破案的不止他一人,但他相信,所有兄弟姐妹的想法都一样。悬案就像心中的一根刺,越扎越深。
真是让人头疼!汪队恨铁不成钢,骂完之后就绕到办公桌前拿起了工作笔记,对江政说:“我去开个会,小兔崽子交给你了。”
一眨眼,五年过去了。他偶尔还会接到受害者家属的电话,他不敢接却又只能硬着头皮接起。时间冲不淡这案子对社会、对受害人造成的影响,案子一日未破,他一日不得安然入睡。
“好。”江政点头。
五年前的案子,两条人命,财产损失达200余万元,可谓震惊了全国。当时的江政也不过是抽调到专案组的民警,发生抢劫案之后,他们没日没夜查看了上百盘监控录像,也排查了上百名可疑人员。全局几乎动员了所有力量合力侦查此案,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汪队出去时将门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这时候刻意的开场白就显得多余,三个人脸上的表情也随即发生了变化。
此时的江政正坐在办公室抽着烟,听到祁司所说的抢劫案之后,夹着烟的手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烟灰落在了手边的笔记本上,他也没有注意。
“长话短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事?”还是江政先开了口。在了解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五年前抢劫案的事情之前,他必须先知道他们目前在做的事。
“几分钟前知道的。”祁司也不打岔,既然问到了这里,那么他就干脆说下去,“我还知道五年前高视界银行的抢劫案。”
季悦笙愁眉苦脸道:“说来话长。我们在找两个失踪人口,但是在找他们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宗抢劫案。”
江政停顿了一下,职业敏感让他对祁司冷静的反应感到奇怪:“你知道我要来?”
“你们找的失踪人口和抢劫案有关?”江政突然坐直身子,眼光冷峻。
“嗯。”说到吃饭,祁司没法拒绝,因为季悦笙特别爱吃。
祁司身子前倾,解释道:“准确地说是我们找的失踪人口和抢劫案的可疑人员有关。”
“明天我来你们学校培训,为期一周。有段时间没见,请你们吃个饭。汪队那边我也会说一声,到时候一起。”
“继续说。”
祁司本该也感到愉悦,但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严肃地将这通电话的性质做了个改变。只是他还没有开口讲自己来电的目的,江政又接着说了下去。
江政的迫不及待,祁司的娓娓道来,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季悦笙望着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江政,眼角竟有了皱纹。心思细腻的人懂得很多道理,可正因为懂得这些道理,才被道理禁锢,无法放纵自己享受自由。
“巧了,正想打给你。”电话接通,江政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听得出来很是惊喜。
或许他从未有过一刻忘记那件案子,即使时间的齿轮带他来到了五年后的现在。
祁司目送季悦笙上了寝室楼,转身回男生寝室时,他拨通了江政的电话。
“……悦笙的听力不会出错,所以我想如果有可能,你可以让她再听一遍那个劫匪的声音吗?”祁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江政,最后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嗯,你也是。”季悦笙也想要出份力,但祁司的话就像是定心丸,让她觉得什么都不用想倒头睡去,到了第二天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江政听完这个“解谜”故事之后,做出了和上次关沁事件一样的反应,觉得离谱又在情理之中。这两个人为什么总能碰上这么奇怪又令人震惊的事情?他们五年来没有破获的案子,居然被季悦笙的耳朵给识破了。
祁司也觉得棘手,但他猛然想起顾森告诉他的小道消息,便又宽慰季悦笙:“这些交给我解决,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休息。”
“我们现在没有证据,所以查起来也特别困难。再加上,那几个人里面有人持有枪支。就算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也不能去冒险。”祁司坦白地说,“我们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报警。”
“明天就是周一了,我们没有时间出校门。”季悦笙还是心系这个问题。想要出校门那又得一个星期以后了,变数太多,总是让人无法安心。
江政能理解他们作为学生所做的一切,以及所担心的问题。在面对可能找到线索,甚至能够破获的案件,他心里燃起了希望。
寒冷的冬夜特别漫长,两个人站在楼下显眼的地方,解散的同学也陆续回到了寝室。外面除了冷风,就只留下他们摇曳不定的心思了。
“你们说曾经报过警,但是警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江政问,“他们进屋搜索了吗?”
可往往这时候,她又情愿那只是充气娃娃。
祁司和季悦笙不约而同地点头:“而且是他们主动配合让警察进屋搜的。按照警察当晚的说法,屋内连根女人头发都没有,更别说是女人了。”
她接受不了,也不相信。
“确实奇怪。”江政冷冷地说,“三个大男人把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实在是令人怀疑。”
季悦笙沉默点头,凌晨看见的那一幕就像是噩梦,令人作呕的噩梦。警察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她总归也无法相信她看见的只是一个充气娃娃。如果真的是充气娃娃,那屋内男子说的那句“楼下还有个姑娘等着我们呢”只是单纯地戏谑吗?
“令人怀疑的还有房子的户主,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据我们所掌握的线索,那房子的主人姓黎,三年前这房子刚装修完,按理应该准备入住,可现在却被三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使用着。”
安慰的话总是转了个弯将现实说得很透,祁司本意不想让季悦笙有愧疚心理,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该有的情感反应怎样都避免不了。
“嗯,我和悦笙准备再去一次,询问下周边邻居。”
“改日我们再去一趟,问问周边的邻居,是否对黎真一家有印象。”祁司说话的时候,手放在季悦笙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虽然很多事情努力了也不见得能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但起码我们认真对待过。”
江政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如果培训不用签到,他直接带着他们查案去了。可是眼下这案子的档案还留在原来的单位,不如联系一下,将案卷再翻一次。
季悦笙说不下去,她不希望每次帮忙最后的结果都是这样,一具冰冷的尸体,一段段纠缠不清的故事。她不想听故事背后曲折离奇的部分,她只想要在一切来得及的时候结束它。可是,每次都事与愿违。
“录音我会让人送过来,反正也不远。”谈了许久,江政才想起要喝一口茶,“我会联系其他同事注意这个案子,但是又不能打草惊蛇。”
尸体?
“所以我想等我们找到证据,你们再行动也未尝不可。”祁司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找到枪,我们就算赢了。”
“Coco就是黎真,暗号引我们找到那幢房子是因为Coco就在那里。可是Coco的父母呢?为什么她的家里会住进三个陌生人?而且这三个陌生人很有可能是劫匪。Coco被绑架了?父母也是吗?如果三年前就失踪了,那现在呢?董谦睿在电话里告诉乔启望说找到了的意思是什么?找到Coco了,还是找到了她的……”
“他们三个男人白天一定会出门,既然敢出现在犯案辖区,可见他们的胆量非同一般。所以我们可以悄悄潜进去,几个人分头行动。分开他们三个,我们就有机会。”
“暗号的意图很明显。”祁司垂下手,情绪有了波澜。
季悦笙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应该是说忍不住提出了隐藏在心里反复演练了上万遍的方案。从大一进来开始就幻想过将来有这么一天,她没有想成为英雄,却也偶尔想尝试一下英雄所做的事情。
担心、害怕抑或是后悔。
江政看着她,却没有顺着她的话讲下去:“你之前说屋内不止三个人是怎么回事?”
“天哪,这个地址?”季悦笙的反应和祁司如出一辙,她震惊地轻捂上嘴巴,眼神里流露出了种种复杂的情绪。
“就是……”季悦笙不确定,但不确定的因素有可能就是突破口,“我听见了第四个人的呻吟声,是痛苦的那一种,好像备受折磨,在阁楼的位置。”
一分钟前的振奋不复存在,祁司意识到他们遇上难题了,同时也悲哀地承认,从乔启望接到陌生电话开始,时间就来不及了。
“男人还是女人?”江政紧接着问。
周围本就黑暗,此时却突袭了他的内心,侵蚀了他的火热。
季悦笙不假思索地回答:“男人。”
陡然间,他失去了往下念的能力。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这些黑色中号字体就像是一个个具有吞没能力的小黑洞,将他的意志悉数吞没。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祁司将这一幕幕联系起来,惊觉到事情的某一种可能性。他望向季悦笙,问:“会不会是董谦睿?”
祁司点开同为顾森发来的短信:“他把黎真家的地址发过来了,这个地址是……”
季悦笙没敢作声,只是惊讶地微张嘴巴。第四个人是董谦睿的可能性目前看来确实非常大。失踪了两年,甚至是三年之久的黎真存活的概率基本上趋于零,但董谦睿似乎还有活着的迹象。
“你还有一条未读消息。”季悦笙提醒道。
“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江政开始为这次谈话收尾,“但你们提出的方案需要在季悦笙再次证实那声音无误之后才能进行。你们不要担心,黎真和董谦睿的事情我也会和相关负责人沟通,会让他们引起重视的。”
这不合常理。
“嗯。”
祁司盯着那简单的信息,直觉告诉他,黎真很有可能在毕业之后的那个暑假出事了。可为什么期间没有人报警,甚至包括父母?
季悦笙乖巧地点头。
季悦笙也欣喜地点头,但随即又提出:“三年前黎真就从大学毕业了,两年后被同学发现失踪,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在听到祁司提出的关于董谦睿还活着的论断之后,她开始坐立难安。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但就那晚她听到的内容来说,不容乐观。那种站在真相外围,不得靠近的心情真的太令人难受了。
祁司感到振奋,至少他们一开始的方向就是对的。
她不由得又怪起了自己的懦弱,如果当时她破门,没有给他们处理缓冲的时间,事情会不会简单很多?
“失踪人叫黎真,25岁,就读于哥本哈根大学。报案人叫董谦睿,26岁,和她是同一个学校的。这证明我们起初猜测他们同在欧洲生活的结论是正确的。”
向来做人都比较随心所欲,此刻她却觉得那是发自内心的。她拒绝挑战,拒绝冒险,甚至连跑个八百米都要心理建设很久。
顾森发过来的内容很简单,他甚至没有具体询问祁司想要知道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但聪明如他,想必不问也能猜到一二。
“唉,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废材。”感觉自己人生无望,季悦笙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一直在安静地等着祁司通完电话的季悦笙,这才慢慢凑过脑袋,仔细看着短信上显示的内容。
江政低笑:“高估自己不可取,同样的,过分低估自己也不应该。和同龄人相比,你已经很厉害了。当然如果八百米能跑3分钟的话,你就完美了。”
“学长发来的人员身份信息?”
“江队,你不要夸我一句又打我一巴掌。”季悦笙这颗心忽上忽下,刺激得很。
从顾森口中知道了很多线索的祁司一刻也等不了,没想到江政五年前还参与过这样的案子。
“每天中午过来找我吃饭就成。”江政笑着回应,双手撑了下椅子扶手,站起身,“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要回去培训了。”
“江政。”
祁司和季悦笙陪同他起身,三个人前前后后走出了办公室。这一条走廊上鸦雀无声,江政朝楼梯处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回身对他们说:“就算发现了什么,也不要擅自行动。”
“谁?”
“不会的。”祁司打包票。
“嗯。”顾森顿了顿后顺便提了一句,“当年的办案人员你认识。”
反正江政也不相信,年轻人热血、冲动,就算现在保证,也难保突发状况时会不顾后果冲上前。
“这个我今天下午已经了解了。”祁司马上说。
“注意安全。”
“还有你说的高视界银行的事情……”
心里既然已知未来他们会做的事情,不如叮嘱一句,保护好自身安全。江政想了想,也只说了这四个字。他的情感从不外显,也绝不浪漫。就连结婚这件事还是由老婆提出的,他非常爱他的妻子,但他又觉得没有时间陪伴她,对她是一种亏欠。
祁司纳闷,所以,他们现在在找的两个人,分别是“报案人”和“失踪人”?
等不了的妻子主动出击,当着他的面吼了一句:“照你这么说,你们警察是不是都应该打一辈子光棍!别说那么多没用的,要不要结婚?你要不答应,我就报警,说你占我便宜还不负责任!”
“我看到的记录就是这样,负责受理的不是我们辖区的派出所,登记的也不是我们。我只是看到了结果。报案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报案人留下的号码就是你需要我查的那个号码。这么说,可以理解吗?”
平时叱咤风云惯了的江政头一次见到自己妻子这么彪悍的模样,发怒的样子竟然可以这么可爱。于是,他拥吻了她,并且下决心要和她携手同行。也决定,再也不要让妻子在爱情上如此主动,以免日后自己的愧疚加深。
祁司顿时汗颜,说正经事的时候还要秀恩爱,真是服了他这位哥哥了。
“你们两个现在怎么样?”他好像是临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便问出口。
“嗯,你自己明白就好。接下去我说的事情你也认真听。”顾森强调,说完又捂住手机,小声温柔地对身边人说,“马上好。”
祁司看了眼身侧的季悦笙,不紧不慢地回答:“老样子。”
“报案时间是一年前,不代表失踪人失踪的时间也是一年前。”祁司思维敏捷,很快就将其中能联系的细节联系到了一起。“而且乔启望的手机号码和我们一样,都是入学之后学校统一发的。以此推算,失踪的人至少在三年前就已经不再用这个号码了。”
江政也瞧了眼季悦笙,这姑娘好像除了听力超群之外,别的似乎都有点木。但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了她一句:“有些东西还是要说明白的,不然被抢了怎么办?”
电话里,顾森告诉他,起先他在他们社团里筛选邮件的时候看到了乔启望所留下的联系方式,号码没有问题。可是等到他回去派出所帮忙,随手翻开失踪人口统计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个号码,但是登记在册的时间却是一年前。
季悦笙听出来江政在说自己,也听出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纳闷地回了句:“你说祁司吗?我一直都喜欢他啊。谁要抢?”
“嗯,你说。”祁司立马集中精力,认真听。
“你说什么?”祁司愣在台阶上,忽然无措。
“后者。”顾森干脆利落地回答,紧接着就说,“先不说你告诉我的那个号码使用者是谁。我现在告诉你的是你同学乔启望所用的号码的前一个使用者的身份。”
江政笑着不作停留,继续往下走去。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要靠他们自己解决啊,不过他也算帮了个忙。
祁司听后,挑了挑眉,故意问道:“现在这个点,你们还在一起,要么是一起忙工作,要么就是同居了。”
季悦笙站在比他低一级的台阶上,仰着脖子和他对视:“我说我喜欢你啊。”
“是我。”打来电话的是陈子桑的号码,接起来的却是顾森,“手机没电了,借子桑的用一用。”
祁司情不自禁地朝她靠拢,同她站在一起,喜出望外又强压住上扬的嘴角:“什么时候?”
祁司看着她接起电话:“学姐?”
一句“喜欢你”换来了他无数个问题,祁司自己也不知道,他会变成十万个为什么。
他拿出手机时,季悦笙瞄了一眼,顿时好奇心爆棚:“大哥的女人?”
面对祁司的逼近,季悦笙忽然脸红,好像之前表白的那个人不是她。她支支吾吾道:“就……就可能是你和我组社团的时候吧,不过这不是重点!”
“等一下。”
“那什么才是?”他眼波流转,溢出的喜悦已无法控制。
几个女生边开玩笑边往寝室楼上走去,祁司刚想开口说明原因,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这个怎么说呢……”季悦笙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甲,鼓足勇气说,“我有想过毕业之后就嫁给你,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女生间的友情真的是可爱又捉摸不透。
“为什么?”祁司的心脏已经狂跳到一个可能要昏厥的程度,惊喜一浪高过一浪。早知道季悦笙的态度是这样,他何苦为难自己,忍耐这么久?
祁司对这些女孩的交流方式忍俊不禁,虽然嘴上互损,但他还是非常相信她们之间的情谊。零食有可能真的吃完,不给季悦笙剩一点,但就算如此,季悦笙也不会生气。
“嘿嘿……”季悦笙羞涩地抿嘴一笑,“因为我想和子桑学姐做亲戚。”
季悦笙顿时又捏紧了拳头,这会儿想打爆她们的头了。
“……”
“吃之前拍一张照片,给她留个念想。”话音刚落,静静就回头一脸认真地交代了其他姐妹。
什么?祁司惊呆了,脑子里瞬间跑过一万头自作多情的草泥马。这是什么套路?因为想和陈子桑做亲戚,所以她要嫁给自己?这个意思是,他输给了陈子桑?
“静静……”季悦笙感激涕零。
“你别告诉学姐,学长也不行。”最后,季悦笙还神秘兮兮地要他发誓。
静静拍拍季悦笙的肩膀:“没事,会给你留一点的。”
祁司只觉得哭笑不得,仔细想想,还是算了。总的说来,陈子桑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她既然能征服顾森,那她就是王者。
“你……”季悦笙手都捏成了拳,真是想打人。
“输给她,还是服气的。”
陆迪大方地甩手说:“不着急不着急,尽管带走。反正寝室里少个人,静静带来的零食我们就能多分一点,季悦笙胃口实在是太大了,难怪每次体能测试都倒数。”
祁司这样安慰自己,脸上依旧挂着甜蜜的微笑。
“着急回寝室吗?”祁司开口就问。
江政拉开窗帘,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随手就点了支烟。早起了两个小时,无论怎么都睡不着。清晨五点,外面的世界还在黑暗中沉眠。
季悦笙哭丧着脸,就差没给她们跪下了。刚想要挽住她们的胳膊,讨好求饶,伸过去的手却被祁司抓住了。
他借着屋内的灯光,看见窗外落在树枝上的小鸟,抖动下羽翼之后轻盈地飞走了。他的眼睛在小鸟飞走的一刹那,看到了五年前夏天的光景——
“竞走都比你快。”静静插刀简直要人命。
7月5日,江政被局里抽调到了专案组负责一起抢劫案。当日他开车来到局里,下车时看见一只麻雀从他肩头低低飞过。那掠过的黑影吓得他一激灵,确认只是小麻雀之后,他又不好意思地自我嘲笑一下,兀自向刑侦大队那幢大楼走去。
陆迪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我们哪次跑得不比你快?”
在来之前他就对7月3日东江区发生的一起抢劫案做了了解,那个时候高视界还未被称为“高视界”,过去也不如现在这般繁华。
“你们几个谁要是跑得比我快,我就和你们割袍断义!”她咬牙立志要挽回点面子。
整个专案组气氛凝重,上级做了批示,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侦破此案。组里的每个人坐在会议室时,肩上似乎都压上了千斤顶。可惜,无论他们怎么调查,案件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季悦笙顿时心脏发颤,从心底滋生上来的又要“英勇就义”的感觉让她觉得接下来的四天都相当水深火热。
银行监控录像因为内存已满,那天恰好关闭了。这让江政他们失去了重要的调查线索,唯一可加以利用的只有营业员手机中的录音。短暂的十几秒钟的声音,当时谁也无法凭借声音找到人。
刚解散,傅骁骁就挨过来给了季悦笙重重一击。
这三个劫匪从银行出去之后,就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踪迹。
“悦笙,这个星期四貌似要测八百米了。”
没想到,一转眼五年就过去了。
晚上,集合点完名,解散后的各位同学又准备开始迎接新的一周。
他轻吐了一口烟,烟雾袅袅缠绕在眼前。如果不是季悦笙,恐怕他们再过个十年也未必能找到这样一个契机。但天网恢恢,即便不是五年后的现在,十年后的将来,这伙犯罪分子也一定会落网。
两个人转而笑着离开,身后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他们没有看见隐藏在其中的恶魔。他们的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种笑是警告,亦是一种危险的开端。
周三下午,全校公休。
“偶尔可以这样。”
祁司回到寝室还在想,下午做点什么事情好时就接到了江政的电话,说是录音收到了。
“我们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季悦笙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去哪儿?”看到祁司收拾东西,准备出门的乔启望叫住他,“一起在寝室打游戏啊。”
祁司偷笑:“也有道理。”
“你们玩。”祁司匆匆地说了句,抓着手机就离开了。
“可是他们毕业就会参加工作,应该没什么时间甜蜜吧?”季悦笙倒是将现实看得异常清楚,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占了生活百分之八十的部分。
乔启望挠挠头,回身看看寝室其他几个无所事事的男生,感叹:“有女朋友真好。”
祁司表情凝滞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解释:“我哥他可能毕业就会结婚,喜欢学姐喜欢到要命的他肯定不会允许任何人占用他们的甜蜜时间。”
可不是,有季悦笙这样可爱的女朋友真好。
季悦笙忍不住笑道:“听起来你好像很舍不得学长毕业。”
“悦笙,你在哪儿?”
“不麻烦。”祁司任性地回答,“对他来说,就是眨眨眼的事情。趁着他高兴,多麻烦他几次。以后毕业了,可能就没时间理我了。”
下了楼梯,祁司就给季悦笙打电话。可是电话那头的季悦笙却已经和寝室里的姑娘在外头逛街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一听到顾森的名字就等同于听到了陈子桑的名字,季悦笙的情绪稍稍有了回升,她微笑着问:“真的吗?是不是不太好呀?感觉一直在麻烦他们。”
汪队办公室,江政已经坐在那里等了很久。看到只身一人的祁司,他不免问:“季悦笙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眼季悦笙:“我已经打电话给顾森了,他会帮我们的。”
祁司走到他对面坐下:“她和朋友出去逛街了。”
季悦笙略微感到失落,凭他们的力量想要解开这个秘密似乎不太可能。一边的祁司也不敢贸然再去一趟别墅,两个人手无寸铁,万一形势突变,结果一定难以收拾。
“逛街比案子重要?”江政差点脱口而出,但是一看祁司的样子,又只能沉住气忍了下去,心想,剥夺学生自由放纵的时间确实也不太厚道。
“找寻Coco的人在电话里曾和乔启望说,他找到了。我想应该不是那个女孩子,一定另有其人。”祁司最后还是否定了季悦笙的猜测。
“她出去买生活用品。”祁司替季悦笙解释,话语里是满满的维护,“最近事情比较多,她已经很久没和室友出去逛逛了。”
祁司也被这乍一听没有什么逻辑错误的猜想震惊了,但是他当时在搜索这起抢劫案的时候,新闻里提到了被害者家属,那女孩子一家好像不是本地人。再者,案件过去五六年,现在再有人回来找她,是不是不太合理?
江政对祁司变着法地宠季悦笙表示服气,无奈点头接受这样的理由:“如果不是我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陪着她一起去了?”
“那位爷爷说那天死了个女孩子……”季悦笙被自己大胆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她竟然觉得Coco没准就是那个女孩子。
“当然。”祁司也不避讳,坦荡地说,“不过,她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不管我怎么自私地想要占据她的全部,也要尊重她的个人世界。”
祁司的这句“等等”包含着两个意思:一是他在等顾森的电话回复,二是他希望有足够的时间去想清楚案件两者的关系。
江政保守内敛的世界被祁司这番话刺激得支离破碎,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表白的时候还可以这么风轻云淡,似乎在讲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祁司脸上看不见一点的别扭与不自然,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季悦笙的喜欢。
“先等等。”
这种喜欢极具杀伤力,却在表达时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至于过分突兀,也不令人难以接受。淡淡的,却比个人习惯还要深刻地印入人心。
不管是Coco也好,还是那个人也好,很有可能都早已不在了。
“……那录音还是等她回来再听吧。”江政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地把话题转移到正题上。可心里却在暗自庆幸,幸好这小子出生得晚,不然他都可能要打光棍。
祁司脑中的信息很多,从乔启望接收到这些暗号开始,一直到现在同那个发信息的人失去联系,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祁司盯着手机屏幕,牵挂着季悦笙,却又碍于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要给对方足够的个人空间”的理论,只能按捺住担心,强作镇定。
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
事实上,谁不想天天腻在一起?什么要给对方足够的个人空间,这都是骗人的!恨不得每分钟都绑在一起,吃饭睡觉玩游戏都在一起。
“这个我们要怎么办?”季悦笙迷茫,忍不住环顾四周,漫无目的却又期待不经意一瞥中能发生像影视剧里面的巧合。
完了,感觉世界末日要来临了。
季悦笙这会儿突然想起,他们还有个世纪难题没有解决,那就是Coco的身份以及潜在的那个人的身份。
祁司受不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忙抬头问江政:“按理抢劫案发生的时候,银行监控应该是打开的,为什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甚至连人物画像也没有?”
祁司冷静地分析:“按照暗号提供者提供的信息,他们应该是后者。”
“事情就是这么巧。”江政弯腰伸手拿过了茶几上离他稍远的烟灰缸,掸了掸烟灰,“银行监控内存满了,工作人员随手就关掉了。加上路面治安监控在五年前还处在起步阶段,能够利用的线索少之又少。那天晚上之后,那三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他们上次敢让警察进屋搜查,行为十分坦荡。要么他们真的是无辜的,要么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警察绝对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
“晚上?”
“唉……”季悦笙很是为难,“难道真的是我眼花?那我会不会在那种场景的刺激下,听力也产生了误差?我是不是应该找个机会再去听一次?”
祁司从他的话里拎出了重点,这个时间和他知道的时间存在偏差。他皱眉一想,起身从汪队桌上的打印机里抽出了一张A4纸,埋头画了起来。
祁司的思绪被这句话给拉回到现实,他想了想说:“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三个人就是劫匪。而且,我们已经报过一次警,警察在里面什么也没找到。”
“案发是在晚上快接近七点的时候,当时银行里还有业务员在处理工作。那三个人冲进来之后就用手里的枪威胁他们,还把上前制止的保安给打死了。用铁锤敲烂了玻璃,抢走了200多万元现金。前后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五分钟,真是穷凶极恶。”
“我们要不要报警?”等到目送老人家离开,季悦笙瞬间愁眉苦脸地问道。
江政对祁司的困惑没有做出解释,而是将那天案发经过告诉了他。就在他讲述的过程中,祁司画好了一张人像。
听到乔启望的名字,祁司有些意外,也很是介意。“喜欢”是件美好的事情,但同时也会让人感到害怕。
“见过他吗,江队?”祁司问。
“这爷爷年轻的时候应该和乔启望比较像,有点幽默。”季悦笙抿着笑冲老人家挥手再见,随后悠悠地对祁司说。
江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画,定睛一瞧,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画中干瘪消瘦的老人他确实见过,尤其是这双苍老又有神的眸,令他印象深刻。
老人家嫌弃地摆手:“多大点事,还要你们拎东西。我就是坐公交车,没座位我也不需要年轻人让座!但是实在吃不消的话,也还是会接受他们的好意……行了,走了。”
“这老人说案发时他在现场,根据他提供的信息,当时应该是白天。”祁司补充。
“谢谢您。”祁司道谢,“您去超市,需不需要我们帮忙拎东西?”
江政放下画,对祁司疑惑的一切现在都有了答案。老人之所以颠倒时间,是因为他说的都是假的。他没有亲眼所见,只不过他的至亲却在那一场遭遇中丧命了。
时间过去太久,季悦笙对自己原本笃定的回忆又产生了怀疑。
“银行里死的柜员是这老头的孙女。当天正好是这姑娘的生日,爷爷去买菜,结果晚上等来了孙女去世的噩耗。老头受不了打击,昏迷了很久,醒来怎么也不接受孙女已死的事实。后来,他就有了臆想,觉得自己当天也在银行,死的不是他的孙女,家里人怎么劝都不行。据我所知这老头从那以后就一个人生活,每天都会经过银行,然后告诉别人,他脑海里幻想出来的一切。”
老人也是潮,居然还知道变声器。可是这个疑问一提出,却有些动摇了季悦笙最先做出的结论。一个人就算使用了变声器,其说话的方式和习惯也不会发生改变。可她听见的声音分明没有经过变声的处理,老人家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疑惑?
祁司望着说完之后沉闷抽烟的江政也一时无言,每个故事总有那么多的意外。没人希望这样,可怕什么来什么。
老人摇摇头:“哪里记得。一想到声音就都是那开枪的声音,脑袋就要炸开。不过三个劫匪只有一个人说话了。现在想起来,那个人的声音有些奇怪,是不是你们说的使用了什么变声器?”
那个老头还在和路人讲他脑海中的故事,他不希望自己的孙女有那般悲惨的遭遇,却还是描绘了一个如出一辙的悲惨故事。他只是把死的人换成了别人,无法改变现状。
“爷爷,如果现在让您听劫匪的声音,您还分辨得出来吗?”季悦笙最后问。
悲哀的人,说着悲哀的故事,想要再被关爱一次。可惜,时间将过往的人都带走了,留下他一人执着于曾经,佝偻着背面带微笑一遍遍述说。
季悦笙听得出来,老人耿耿于怀的不是自己被迫卷进了抢劫案中,而是心疼那年轻的生命被轻易夺走。
“见得多了,反倒觉得不正常起来。”沉默好久,江政缓缓说道。见得多了,本该习惯的。可是,他却觉得这样的人很反常。“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吗?”
“他们就在我身边开的枪,我到现在还会耳鸣,没准也快要聋咯。”老人悠悠地说着,半开玩笑道,“当时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岁,或许我也可以阻止,至少能保证其中一个想要报警救大家的女孩不会死。”说完,老人撑着膝盖站起身,回忆完了那一幕,整个人都提不起劲。
祁司摇头,他想象不到是因为他未曾经历过,他无法做出一个回答。尽管这个答案不存在统一性,但他觉得江政或许能给出一个标准。
于是,三个蒙面的劫匪顺利地抢走了钱,而被隔绝在外的人们什么也不知道,银行的门死死拉着,没人能想到里面的人正在经历着死亡。后来,得以保命的人们报了警,警察来了,可还是晚来了一步。
“最难的是重新开始。”
那时候没有经历过恐惧的人们本能地听从劫匪的话,只是为了保全性命。其中想要改变这样命运的人进行了反抗,结果命没了。那天的黑暗,只有受害人才能深刻地体会到。银行地板上的鲜血让他们清醒地意识到,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语气平平,却难掩失落。
“那天银行里等候办理业务的还有好几个人呢。”老人望着远处的屋顶,声音里有无可奈何的叹息,“有人想跑,结果被他们开枪打死了,朝着脑袋开了两枪,也不知道他们的枪哪儿来的……”
人的弱点太明显,情感过于丰富,总是将自己深陷囚牢中,无法自拔。就像孙悟空画的那个圈,既被保护,又被禁锢。
老人佝偻着背,双手如枯死的树干,呈现一幅离死亡最近的画面。但他说话声音却中气十足,一点都没有八十几岁的苍老与力不从心。身体抗拒不了时间的威胁,但精神可以。他还要活得更久,久到这世间能够让他平静地离去。
祁司被江政嘴里那几个平淡的字所打动,人生往往就是如此,你以为的平凡、不值一提却偏偏最触动人心。
“可能是我77岁的时候,那天正好去银行咨询个业务。刚进去就被狠命地推了一把,直接两膝盖着地了。”
“风平浪静的时候没人能想到我们。”
祁司和季悦笙也只能跟着他坐在他的两边,侧耳倾听。
江政又点了支烟,以一种随意又绝不放松的姿态坐在沙发上。透过烟雾,能看到他依然保持警惕的双眼。
“那真的是倒霉又血腥的一天啊。”老大爷说着,也不着急去超市了,仿若有一肚子的故事需要对爱听故事的人讲,于是自顾自地走到银行窗边,找了个干净的地儿就坐下了。
“但又高兴于这太平盛世,最好真的没人能想起我们。”
“您是被挟持的人质之一?”季悦笙大惊,这也太巧了吧。
祁司听得出他话语里的落寞,也感受到他对警察这一职业的坚定信念。奈何,无论多么热爱的职业,都会让人产生疲惫感。可是,疲惫之后又是义无反顾。
老人的视线也集中到了这上面,想了半会儿说:“哎呀,一想到这个我就生气!那些个不要脸的抢银行,还逼着我们跪下抱头,我这老寒腿打那次被吓了之后就更严重了!”
“喝水吗?”祁司起身询问。
祁司最后也是粲然一笑,指着眼前这家银行问:“那这儿发生的事您记得吗?”
江政扭头望向窗外,觉得自己今天感慨颇多,说完又臊得慌,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心虚地继续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
“哈哈,爷爷您真幽默。”季悦笙看了眼被老大爷的清奇思路打败的祁司,捂嘴偷笑。
下午这会儿,汪队也出门了。据说是家里人非要拉着他去相亲,他也是,堂堂一个中队长被爸妈逼得只能硬着头皮去相亲。出门前还叮嘱江政,不要把自己的学生带坏了。
“瞧你这话说得。”老大爷一秒钟打开话匣子,“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1937年之后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就是记不太清楚。”
江政直接回了句:“那要和你一样,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对象吗?”
“那您一定知道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了?”祁司赶忙将话题拉回到主线上,以套近乎和不动声色的拍马屁来换取老大爷的信任。
说不过新婚燕尔的江政,汪队只能换上便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着车出去相亲了。如果现在汪队在的话,或许气氛会好一点。
老大爷,你是话题终结者吗?祁司和季悦笙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祁司倒完水,抬头看了下办公室的摆钟,已经是下午三点。
“是啊。”老大爷点点头,将购物袋挎在肩上,“你们是大学生吧?这里啊,一到周末人就特别多。那些小情侣就爱到这边开房……哦,我不是说你们啊。”
不知道季悦笙快回来了没有,他和江政聊天期间,她也完全没有联系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再次涌上来的焦躁感,有些异常,令人不安。
祁司捡起地上的购物袋交还到老人手里,突然间问道:“您一直住在这附近吗?”
“悦笙,我们去完超市就可以回学校了。”傅骁骁走在前头,招呼后头的季悦笙跟上。
老大爷哼哧地站起来,自己倒开起了玩笑:“幸好衣服穿得多,不疼。”
前方大步流星走着丝毫不觉得累的室友们让落在后头的季悦笙折服。她在警校第三年才相信,体能好坏真的决定一个人逛街的时候能走多远。
“您还好吧?”季悦笙和祁司忙上前扶起了他,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有没有哪里摔疼?这地上都有点结冰了,容易打滑。”
“我没有什么东西要买了,我能不能坐在这里等你们?”季悦笙实在是走不动了,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一屁股坐在超市门口休息的长椅上,怎么也不肯走了。
两个人正说着,刚好走到他们身旁的一个老大爷猝不及防地摔了一跤,手上的购物袋也掉在了地上。
陆迪摇摇头,揶揄她:“让你平常不爱运动。”
“哎哟!”
“她不是不爱运动,只是一起运动的对象不该是我们。”静静冷不丁地放箭,还阴阳怪气地冲她笑了笑。
祁司安慰她:“你已经很棒了。”
季悦笙咂下嘴,挥挥手,示意她们赶紧速战速决。于是,剩下她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休息。邻桌还坐了一个手拿汉堡,狼吞虎咽的小男孩,嘴角还沾着沙拉酱。
再次站在这家银行门口,季悦笙心里特别感慨。发生这些事情好像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她听过那个劫匪的声音,没想到若干年后,她居然找到了他。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但绝对不会偏离真相太远。
“擦擦嘴。”季悦笙拿出纸巾,递了过去,“怎么就你一个人,大人呢?”
“当年电视里这附近的建筑物都不长这样,所以我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起来。”
小男孩先是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确信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姐姐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接过了纸巾,再无戒备之心。
下午点名集合之前,祁司和季悦笙又去了趟高视界那家银行。如果当时案子真的这么轰动,那么知道的人一定很多。
“我妈妈走丢了。”他语出惊人。
她深陷其中,成了这整场冒险至关重要的因素。
季悦笙低声“啊”了一声,紧接着说道:“那我帮你打电话报警吧。”
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季悦笙,她从小到大未曾有过的冒险竟然在大三这一年经历了一次又一次。那些避而不及的考验,她现在怎么拒之门外都没有用了。
“没事,我妈妈和爸爸吵完架就会跑出来。我知道她会来超市买一箱泡面回去,然后捏碎它们解气。所以我在这里等她。”
又会是何种关系呢?
听完小男孩的解释之后,季悦笙竟然觉得这个孩子出乎意料的温柔。她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却被他拒绝了。
别墅里的人竟然和几年前的抢劫案有关,那么那个寻找Coco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劫匪和Coco之间有关系吗?还是劫匪和打电话的人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虽然你长得好看,但是也不能碰我头发。”
他们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从过去牵扯到现在。明明看似和自己无关的事件,却跨越了时间的界限,将他们做了联系。
小男子汉的尊严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存在啊!季悦笙怪好笑地在心里感叹,之后也没有再和小男孩说话。两个人保持着距离,却又互相关注着。
祁司淡定地说:“先收集资料,再做定夺。”
“帮姐姐看下东西,姐姐去一下洗手间。”五分钟过后,季悦笙拜托小男孩。
“我们现在怎么办?”季悦笙问。
小男孩看了眼这一堆东西,十分稳重地说:“嗯,去吧。”
事情的因果都对得上号,祁司和季悦笙反而毫无兴奋之意。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对这样的发现报以何种态度。
季悦笙感激地再一次摸摸他的头,这次小男孩没有闪躲,反倒冲着季悦笙站起身走远的背影嘀咕:“比班上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同学要好多了。”
“是高视界那边的银行,是刻有‘不安全的地方’暗号的那个银行!”
从洗手间出来,季悦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往外面走去。刚走到外面,身后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
季悦笙微微一怔,那模糊的背景逐渐拨开云雾呈现出了完整的画面。她沉吟不语,好似被眼前的困惑拽进了漩涡中。那激烈的漩涡死死缠着她,可她还是看清了水中的东西,一点一点全部涌进了眼眸中。
“不好意思。”
“是不是银行?”祁司直接给出了答案。
是男人的声音。
“地点?”季悦笙有些心急,脑中盘旋的都是那个声音,却无法细致到声音的背景。“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季悦笙抬头,却只看到了一个男人扶着一个女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起初,她以为这女人喝醉了酒,但转念一想,谁在大白天喝成这个样子?
两个人火速赶往计算机房,打开电脑,却一时不知道该输入什么关键词。祁司想起询问顾森的那件事,转而问季悦笙:“地点是哪儿?抢劫的地点在哪儿?”
“救我……”
还有阁楼上发出的声音,当晚在那个家里,究竟有多少个人?
与此同时,耳朵还捕捉到了其他怪异的声音。这分明就是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声音细小、微弱,好像正陷入危险中。
季悦笙使劲地点点头,意识到情况的危急,他们更是无法再多耽误一分钟。但是如果真是那样,那天晚上她看见的陌生女子到底真实情况如何?
季悦笙四下张望,可人来人往,每张面孔都不一样,他们埋头朝各自要去往的方向走着,没人发出这样的求救信号。
“所以,他有枪也就可以理解。”祁司将前后联系起来,得出了结论。
“不好意思。”
“我百分之百肯定。”此刻,季悦笙身上慵懒的气质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可比拟的严肃与认真。“当时这案子影响非常大。我妈妈知道我听力好,当电视里警方希望通过广大群众收集线索,播放了劫匪的声音的时候,她让我听了好多遍,不可能出错。我那天听到的声音就是他的。”
奇怪的求救不知从何而来,此前男人的声音还盘旋在她脑海中。虽然只有四个字,但他说话的节奏以及发音缓缓地进入她的声音辨识程序中,程序自动地将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拆开,每个字的发音都清晰可辨,她甚至能感知他说话时上下浮动的喉结,以及他嘴边拉碴的胡子。
祁司看着情绪激动的季悦笙,拉住她问:“你确定?”
这些就像是零散又有迹可循的声音符号,最后全部投影在她的脑内。突然她灵光一闪,本能地去追寻前面男人的脚步。
“暗号是对的,所有提醒都是正确的。”季悦笙风尘仆仆地走在前头,嘴里不断地说,“那个男人是个抢劫犯。我听过他的声音,但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原来他一直没有被抓住,当时那个案子性质恶劣,因为他枪杀了两个人。”
她意识到自己遇见谁了。
拗不过季悦笙的祁司在她陡然间回想起那听得见,摸不着的声音来自于何处时,连饭都顾不上吃,只是让阿姨帮忙打包放在窗口,等着他们回来拿。这之后,两个人匆匆赶往图书馆的计算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