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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困境之兽

孔不二挥挥手:“没事。”人扶着陈薇站起来,满脸的血,却是冲屋里一众人从容一笑。

“不二。”陈薇看得心惊胆战,伸手轻轻的拍抚着他的背。

“没想到你还笑得出来,”一旁的萧延冷笑着看着他,“我想你听我的师爷说过了,凌迟可不是件好玩的事,到时你最好叫得惨烈些,好让你老爹快些停手。”

他抚着胸口,边咳边坐起来,估计自己的肋骨方才被打断了,嘴里有血的味道,吐出来全是血沫。

“我也没想到啊,”孔不二叹了口气,“你最后还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多少让人瞧不起。”

孔不二因为受了伤,几乎是被拖进来的,然后随便一扔,就跌趴在地上。

“瞧不起也罢,只要有效。”萧延不以为意。

皇宫中,皇帝与八王几人被逼到墙角,蹲坐在一起,即使此时,皇帝脸上也瞧不出任何惧色,只是冷冷的看着萧延。

有效才怪,孔不二很想告诉他,若老爹会受要挟,早就不是现在的局面了,只是他不想对萧延最后的挣扎泼冷水,他还想说此时若把那皇帝挂上城楼凌迟,远比他有效,但是估计萧延不信老爹会誓死效忠皇帝,他更愿意相信此时老爹兵权在手,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自己拿下皇权称帝,而不会顾及皇帝的性命,所以在他眼中将他挂在城楼更有效。

宋昆听孔不二这么说,阴恻恻的笑,忽然脸又一板,冲身后的属下道:“带走!”

可惜,老爹就是没脑子。

孔不二脸上并没有惧色,只是有些烦躁的拍开他凑近的脸,道:“早罢手也好,晚罢手也罢,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找孔全那老小子说去,妈的,割我的肉,难道我不知道会疼啊?还用你说。”

他轻轻的笑,眼睛不期然的看向那边的皇帝,皇帝也看着他,眼中是莫名难辩的情绪。

宋昆道:“本来觉得将你们三人放在此处比较安全,不想竟然逃了一个,而且你们的爹一点也没有要救你们的意思,反而拿下了川蜀大军的帅权,将兵力一分为二,大部分人马阻击红莲教,小部分试图攻进皇宫,王爷觉得这老匹夫太不识想,所以差我来将你带进宫里,只要他敢动手,我们就将你挂在城楼上凌迟,他停手,我们也停,”说着凑近孔不二轻声道,“凌迟这种事越早停手越好,不要体无完肤才罢手,那你就废了。”

“忠与不忠,一会儿就能见分晓,只是,就算我老爹替你保下江山,掏出心来给你,君王之心仍是不会全部信任吧。”他抬高声音对着皇帝道,并没有用尊称。

孔不二疼的眯起眼,坐在地上,道:“少废话,你来有什么事?”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孔不二。

只见宋昆一脸笑意,冲着孔不二道:“没想到只一个上午不见,孔家二公子竟然被打成了这样,这要是在以前的京城那可是大新闻。”

“今天我被凌迟而死,便是你害的,我在我一条命的份上,你能保我孔家人不死吗?”孔不二问他。

陈薇抬头看过去,却是一个秀才打扮的中年男人,她是认得的,正是西淮王萧延的谋士宋昆,他身后跟着一队人,手中皆拿着一管火铳。

皇帝眸光沉了沉,想起之前的孔不二有手好闲,不学无术,但的确是他最喜欢的玩伴,此时满脸是血的问他,心里涌起一般异样的感概来,他不是不信孔家,而是恐惧,若今天孔家忠心不二真的替他保住江山,并不会让他更信任孔家,而是更惧怕,他的确容不得他们。

正在叹息,却听忽然有脚步声响起,两个人同时一惊,难道那几个守卫去而复返。

他可以保孔家人不死,但所有兵权包括本来在孔家手中的兵权必须全部交还给他,这样才能让他放心。

他不说这句还好,一说陈薇的眼泪便流了下来,举手轻轻擦去孔不二脸上的血,惨笑道:“我何德何能啊?”

然而此时并不是谈条件的时候,所以他只是点点头,道:“若孔家忠心,我嘉奖还来不及,又怎会想要孔家人的命?”

说着,看陈薇眼中水雾弥漫,又轻声道:“我自小给我老爹打惯了,皮厚得很,这伤也没什么,再说我没能耐保护你,挨几下打还是挺得住的。”

“好,有你这句话便好,各位大人可都听到了,”孔不二转头看看周围的众臣,“这样我死也放心了。”

“屁话,”孔不二骂了一句,却牵动嘴角的伤,哼了哼才道,“你是我孔家人的,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活不长了,也不能让别的男人污了清白。”

旁边的萧延冷冷的笑:“虎毒不食子,你就认定你老爹会不顾你的性命?我还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试试,来人,将他拉出去挂在城楼上。”

“不二?”陈薇爬过去扶他,心疼难抑,口中道,“我又给你添了麻烦,反正要死的人,不救我也罢。”

几个侍卫走上来。

好一会儿,几个人总算散去,孔不二已经是一头一脸的血,呲着牙想爬起来,却动弹不得。

“不要!”旁边的陈薇扑上来拉住孔不二的手,握得死紧不肯松开,她明知道以她一人之力根本阻止不了,但又让她怎么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孔不二被拖出去挂在城楼上凌迟?

陈薇站起来想阻止,却见孔不二在混乱中冲她摆摆手,她知道自己好不容易脱险,不可再给孔不二惹麻烦,只能咬住唇,眼看着孔不二被打。

“你不要看便是了,放手,听话。”孔不二竟然还笑得出来,轻声的哄着陈薇。

但毕竟不甘,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走出门去,一把将孔不二按倒,对着孔不二就是一顿猛打。

陈薇只是拼命摇头。

几个守卫面面相觑,虽然心里不甘,但他们都知道西淮王确实心狠手辣,下这么歹毒的毒也不无可能,而且她手上确实有红线,作不得假,心里胆怯,却是再也不敢对陈薇动手。

几个侍卫将陈薇拉开,陈薇途劳的抓住孔不二的衣角,大哭起来。

孔不二干脆站起身:“不信,你尽管继续,”又看看其他人,“你们也请随便,要知道,我这几天可是连我家娘子的小嘴儿也不敢亲啰。”他最后半句似乎是在叹息,说话间,人干脆走出屋去,只留陈薇一个人和那几个守卫。

她从不像这样大声哭喊,都是默默的掉泪,所以此番情景让孔不二心疼不已,咬牙切齿的转头对萧延道:“算我求你,将解药给她,让她活下去。”

那人一把拍开陈薇的手:“你休要骗我。”

“求?凭什么?”萧延冷冷的看着这对夫妻,陈薇的哭喊让他无端的恼火起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会死,有她陪你一起不好吗?”

孔不二伸手抓过陈薇的手,让她的手掌对着那人:“看看她掌心的红线,这便是中毒的症状,如果你明天掌心也有红线,可要小心了。”

陈薇抓着孔不二衣角的手终于也被拉开,她忽然不挣扎,却看着萧延道:“你将我也一起挂在城楼下吧,他被割去一块肉,我也陪着一起,就算体无完肤也要一起。”

那人一怔,回头看孔不二:“什么意思?”

萧延依然冷冷的笑:“好一对情深意重的夫妻,想一起死,我偏不让你如愿,”他说着眉峰忽然拧紧,抓住陈薇的下巴道,“你就等着全身烂死。”

“想活命就不要碰她。”孔不二这回没有拦,只是在一旁冷声道,“我娘子中的是西淮王的剧毒,中毒者一月内全身腐烂而死,现在她全身碰不得,我看你还是先关心你手上被咬的地方吧。”

陈薇的身体止不住的发颤,即使无数次了,她仍是觉得眼前的人让她不寒而栗,她知道再求没用,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孔不二被拉出去,也罢,若不二死了,自己也可以陪着去。

陈薇张口就咬住他的手,他人吃痛,另一只手狠狠的要朝陈薇脸上打去,被孔不二撞开,那人跌在地上,自觉吃了亏,站起来便对着孔不二就是一脚,然后又朝陈薇扑去。

外面有骚动声,有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跪在萧延面前:“王爷大事不好,外面忽然下起大雨,那些火铳都不能用了,黑衫军就快要攻进来了。

“什么弟媳,二公主既然说随我们处理,就是随便我们怎样,”那人走进屋,旁边的人也跟了进来,“我们只是照命令行事。”说着蹲下身,伸手朝陈薇的脸摸了过去。

萧延脸色一变,咬了咬牙,对抓着孔不二的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将他挂上城楼。”

孔不二皱起眉:“那是你们大公主的弟媳,我看你们敢。”

(三)

“将你的小娘子给我们,我们就不为难你。”其中一个笑着,对孔不二道。

“三爷被挂在城楼上,萧延下了旨,只要我们敢轻举妄动,就一块块的割下他的肉来。”副将在孔全旁边禀道。

孔不二下意识的将陈薇挡在身后。

“爵爷?”旁边众将一听此话都站起来。

而正是这时,外面的门又被人踢开,方才的几个守卫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脸,但明显得让人感到不怀好意。

孔全将手中的鞭子捏紧,却转头问另一边的人:“大将军已经带兵往皇宫去了吗?”

陈薇点点头,闭上眼靠在孔不二身上。

“是,将军已经在皇宫外了,等爵爷的指令。”

孔不二却硬将她的手臂扯过来,撕了布条替她将伤口缠起来,道:“你坚持一下,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孔全用手中的鞭子挠了挠自己的头,道:“让他不用等我指令,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有可能她的血里也带着毒吧,孔不二这样舔她的伤口,如果中毒又该怎么办?

听令的人愣了愣,看看旁边的众将士,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接令。

陈薇手一缩,不让孔不二再触碰,低头道:“不疼。”

皇城外。

手腕上摔破了皮,孔不二心疼的看了半天,最后用舌头舔了舔,问道:“疼不疼?”

孔有力身上的软骨散已经散去,此时正一身戎装,听传令的士兵报告。

外面战火如火如荼,孔不二及陈薇又被关了起来,陈薇的身体很虚弱,是被那干人推进屋去的,人跌在地上,却并不敢抬头,因为那群人中已有人在不怀好意的看着她,幸亏只是将她和孔不二关进屋,等门关上,她才吁了口气,人同时被孔不二扶了起来。

“老爹让我自己决定?”孔有力看了一眼城楼上的自家兄弟,只要他下令攻进城,他兄弟就没命了,而且是被一块块的割肉折磨而死。

(二)

他的眉紧紧的皱起来,再无情毕竟是自家兄弟,而之所以无情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老爹竟让他自己决断,老三说他是狐狸,果然是了。

一干人哪里敢追,却将孔不二与陈薇团团围住,孔不二手一摊,道:“我束手就擒。”

孔有力慢慢地举起弓,仔细挑了支箭搭在弓上,对准城墙上的孔不二,将弓开满。

“老哥,出去后先去城外荷花畔,再去与老爹会合,此时危急,不可去找二姐了。”看孔有力离去,孔不二想到老哥的脾气,不由提醒了一句,孔有力点点头,跃上旁边的矮墙而去。

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众将士不由大惊失色,抢步上去按住箭,道:“老大,那可是三爷啊,是你的亲兄弟。”

没有人敢拦他,一是毕竟怀中的小玉是公主身份,而且虽然孔有力中了软骨散,但仍不可小觑,眼看着孔有力退到院门口,竟无人敢拦。

孔有力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有被烽火熏红的眼微微闪了闪,躲开部下们想要阻止的手,说道:“长痛不如短痛,我一箭要了他的命也让他少受些苦,众将听令了,”他抬高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此箭便是军令,此箭一出,全体进攻,一举攻下皇城。”

孔有力点点头,丝毫不犹豫,撇下孔不二与陈薇,带着小玉纵身一跃,跃上房顶,朝更远处跃去。

“是!”只迟疑了一下,众将答道。

孔不二皱着眉,凑近孔有力轻声道:“这样不是办法,老哥,他们围的太紧,我们又不会武功,你恐怕带不走我们两人,不如你先走,逃一个是一个,再说,”他停了停,脸上竟然笑了笑,看了眼小玉道,“再说你带了这个人质走,我跟我娘子反而安全了,没有她的指令其他人不敢对我们怎样。”

附令声中,孔有力的手一松,那箭便离弦而出,破空离去,直向城楼的孔不二。

那队人随着孔有力的移去往后退,却渐渐的将三人包围。

整个皇城燃烧起来,黑衫军势如破竹。

小玉咬牙切齿,正待挣扎,孔有力手上用力,她顿时透不过气来,似乎真是要掐死她。

萧延拉着皇帝与八王退入深宫,慌不择路间,猛抬头,却见眼前景物一片萧瑟,却又无比眼熟。

几人走到孔有力跟前,孔有力毫不反抗,似乎打座已入定,任凭双手被搏紧,小玉还不放心,上去就要点他的穴,孔有力却忽然睁开眼,手臂一震,搏住他手的绳子顿时断开,小玉还未反应过来前,猛地被他伸手的手掐住喉咙,将她控制在自己的手臂这下,似乎料到孔有力会这么做,孔有力出手的同时,孔不二已拉着陈薇躲在孔有力身后,口中代孔有力道:“所有人都退后,不然掐死她。”颇有狐假虎威的意思。

那是……

她见孔有力盘腿坐在那里,本来还带小心,此时胆大了几分,道:“原来软骨散还未全部散开,方才却逞什么英雄?”回身对身后的人道,“你们给我上,先将这个有武功的绑起来。”

他看了许久才记起,不由大声的笑起来。

“放屁,什么叫要怎样又怎样,你是我的人,允不允还得我说了算。”孔不二烦躁的抓着头,正在此时,小玉果真去而复返,身后跟了一队人。

“竟是这里?我母后死在此处冷宫,这是想让我也饮恨于此吗?”他头发散乱,说话间自侍卫手中拿过刀,指着一旁的皇帝道,“为何孔家要对你如此死心塌地?为何牺牲骨肉性命,也要救你,我哪点比你差,就因为我母后的身份便要众叛亲离?皇帝本就是我的,本该是我的。”

陈薇扶着床,孔不二的担忧她又何尝不知,她干脆又坐下,对孔不二道:“算了,不二,反正我活不了几天,他们要怎样便怎样吧,你们不用管我了。”

他说着刀架在了皇帝的脖子上:“也好,既然你的性命这般重要,拿你给我陪葬也是不错。”

真他娘的,他骂了一声,觉得自己每到关键时刻就没用。

旁边的周游要冲出去救驾,却被好几个侍卫架开,他方才被封住了穴,此时还没完全冲开,根本不是几个侍卫的对手,一个侍卫对准周游的腰腹就是一刀,周游顿是载倒在地上。

看来只有靠自己了,孔不二回身看看陈薇,见她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不由一阵心焦,脑中想到,此时三人手无寸铁,就算有武器防身,除了老哥会武功,他与陈薇根本就是手无搏鸡之力,此时老哥自身难保,自己和陈薇又该如何自救?他自己是没什么,但若那小玉再找人对陈薇出手,自己看来非拼命不可。

场面混乱,而追兵已经追来,萧延无路可退,只得将皇帝挡在面前。

孔有力却眼也没睁,显然在专心调息。

“敢上前一步就杀了他。”他只是做困兽之斗。

“老哥,你还要多久才可以散了软骨散?”若让小玉再回来,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追兵果然不也妄动。

孔不二自然是知道自家老哥体内的软骨散并未散去,方才说让孔有力杀了小玉,也不过是为了吓唬她,将她吓退,但他知道,她马上会带人再回来。

八王萧潜肥胖的身子躲在皇帝身后,比起皇帝,他的性命本不值一提。

因为是刚下的软骨散,孔有力还未来得及运功散开,方才使力拉断了玄铁链,又勉强拍出一掌,此时眼前有些发黑。

他假装恐惧跌在了地上,手却同时握住了旁边一具尸体手中的刀。

见小玉及几个待卫逃出院去不见了踪影,孔有力这才靠在墙上喘气,道:“这软骨散着实厉害。”说着盘腿坐下来运气。

“为何要替人做嫁衣,你难道没有想过自己为王?”就是前几天,那个人在他耳边说过这句话。

小玉大惊,只觉得头上生风,额头的皮肤被掌风扫得隐隐作痛,不及多想人向后疾飞出去,她轻功了得,一跃之间已跃出了门外,看孔有力又攻过来,她脸色吓得苍白,急叫道:“来人!快来人!人都死哪去了。”她见识过孔有力的武功,自己万万不是对手,此时边叫着边已往院外而去,也个守卫也不敢待着,跟着退了出去。

他一向是木讷的,但他并不笨,皇帝借着他的封地偷偷的建立起自己的军队,就是因为看他木讷,好利用,而他确实很本分的照着皇帝的意思并且忠诚到现在,但偶尔的,他确实想过:为何这十万军队不是属于他的,为何他不能当那个皇帝?

孔有力手臂活动了一下,道:“那就看我有没有事。”说着一掌朝小玉的头上拍去。

是因为他实力比不过别人,他的才智也比不过眼前这两人,所以他一直甘为人下。

孔有力果然站起来,小玉又退一步,脸上已有恐惧之色,口中道:“你刚服的软骨散,我不信你会没事。”

但现在的情况,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老哥杀了她。”孔不二在旁边道。

眼前两人若死,这皇位便只有他可以坐,就算他实力不够,就算他才智比不过人家,但这两人死了,谁还会来与他争?

“你?”小玉向后退了一步,盯着孔有力。

只要他做的小心一点,谁会看穿,他的心里在得意的笑,同时故意大叫了一声,才朝萧延砍过去。

孔有力并不理会她,手一伸,已拉断了手上的镣铐,那是玄铁打成,竟然轻易的就给他拉断,铁链上还留下了道道指印。

萧延因为紧张,架在皇帝脖子上的刀已经陷入皮肉,有血流了下来,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大叫,他一惊,手下意识的一用力,那锋利的刀刃直接破开细嫩的皮肉,只听到“咯”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割断了,然后他看到皇帝翻着白眼,脖子上血流如注,而身后萧潜的刀已经砍过来。

“你不是中了软骨散?”小玉瞪大眼看着孔有力。

他本能的一让,手中的刀朝萧潜的腹部一送,是刺进骨里的冰冷声音,然后背上同是一痛,是一柄剑直飞过来插在他的背上,他有些难以置信,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看着同样一脸难以置信的萧潜,颓然的倒下。

小玉一怔,看到方才给孔有力的玉镯此时滚在一边,她脸色一变看向孔有力,孔有力却仍是那种表情,只是手中的玉镯没了。

萧潜还抓着那把刀,眼睛却是看着自己肚腹上插着的刀,他故意大叫一声是想让萧延失手杀了皇帝,他得逞了,以为萧延会分心而让自己占了先机,可是萧延躲开了,他的刀先一步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膛,他失算了。

几个守卫慢慢的向陈薇走近,陈薇捂住嘴用力的咳,当一个守卫向陈薇伸出手时,还未碰到陈薇却忽然一声惨叫,抓着手滚在地上。

那人分明说他可以当皇帝的,那个叫熊莲的男人说他可以帮他,可他现在要死了,那个人呢?他眼珠泛白,跌在了地上。

小玉笑:“可惜没机会了,我本来要剁了你的手的,现在让你娘子顶也是一样的,”又冲那几守卫叫道,“还愣着干嘛?”

原来他注定要木讷一辈子,老实一辈子,如果有一天他想耍什么心机,结果便是死。

孔不二站起来看着小玉,从来都是微笑的脸上露出一丝狠意:“我那次该杀了你的。”

熊莲眼看着京城的战火淡去,这回皇帝却真的送了性命。

几个守卫脸上露出淫笑来,陈薇人颤了颤向孔不二身后缩了缩。

“我与孔大人一拍两散那天,皇帝派了李才在路上拦我,对我说,与其用一纸诏书想还红衣道人清白,不如与皇帝合作,把红衣社十几万的残余势力为皇帝所用,我同意了,所以皇帝才底气实足有胆露脸,与萧延针锋相对,而同样的,萧延因为抓了你两个儿子,以为你会受他所挟,才敢造反,”他喝了口茶,轻描淡写的说道,“当然一拍两散是假的,这样做,无非是想打破僵局,让萧延出手,将躲在暗处的皇帝提到明处来,这样孔家才不会太过被动。”

小玉不理会他,指着陈薇冲那几个守卫道:“她是你们的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孔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看来云淡风轻,实则狡猾如狐的男子,他心里骂了一句,这两个小子还真会耍心计,京城之乱果然是拜两人所赐,只是他有一点不明白:“你若真想还红衣道人清白,皇帝金口玉言确实比一纸诏书管用,你真心帮了皇帝不是正好,为何仍是与我家老三同流合污?”

孔不二本来不怎么想理会这小奶娃,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脸色一变,将陈薇护在身后道:“你想如何?”

同流合污?听到这四个字,熊莲一笑,道:“这样的皇帝值得相信吗?忠心如孔家,都想灭去,我若真帮了他,他或许反手就会灭了我红衣社,我并不是钻牛角尖的人,不是非要还我师父清白不可,既然做不到,不如趁此机会替红衣社清理门户。”

小玉有点生气,怎么这女人这般憔悴了也还是美,看孔不二不放松的将她搂紧,她笑了笑,手一伸用力抬起陈薇的下巴道:“知道你相公那天是怎么欺负我的?我现在就让他加倍的还,”说着一抽手,冲外面的几个守卫道,“你们都给我进来。”

“哦?”

她走到陈薇跟着,陈薇脸色苍白,半睁着眼靠在孔不二怀中,即使半睁眼却也媚眼如丝,全身孱弱的气息让人想揉进怀中疼爱。

“替萧延攻打京城的所谓红莲教可都是被萧延拢络去的红衣社叛徒,平日里我是拿他们没办法,所以不如借这次叛变让黑衫军与川蜀大军替我清理门户,他们损失惨重我也好接手。”

小玉没空看他的表情,她记恨的是孔不二,恨他那次竟然敢非礼她,堂堂一国公主怎是他这种人可以染指的?她每次想到都觉得将这个无赖碎尸万段才好,不过,她笑了笑,她想到一个更好的方式,可以让孔不二生不如死。

“真是精得跟鬼一样。”听他这样解释,孔全眼皮跳了跳。

孔有力瞳孔一缩,玉镯几乎在他手中捏碎,看来她是铁了心的要与萧国作对了。

熊莲哈哈一笑,他还没说,只不过在萧潜面前挑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天意,那场意外中,萧家三兄弟竟然同时丧命,他当然不会神通广大到连这种意外也能算计到,但确实这样的结果确实让他很满意。

小玉一笑,道:“她才不屑来见你,告诉你她已经带兵出去了,打的就是你们黑衫军。”

“皇后肚中怀的是个太子。”这事他却可以肯定,“所谓忠诚不过是个枷锁,忠义之名更是累赘。”

孔有力睁开眼看到旁边的玉镯,眼睛定在上面没有动,半晌才捡起来:“你姐呢?为何她不自己来还?”

孔全一怔,若有所思的看向熊莲。

“喏,还给你。”阴暗的房间里三个人都被绑着,小玉将镯子往床边一抛道。

“这样,对孔家和红衣社来说都可以松口气了,”若皇帝未死,孔家夺川蜀大军兵权已是死罪,虽然可以功过相抵,但保不准皇帝会借由此事做文章,而红衣社的下场一定更惨,现在新皇帝还未出生,一切便都缓下来,“而趁此机会我劝孔家还是淡出朝野,这才是上策。”

小玉看着孔灵领着兵马绝尘而去,玉镯在手上抛了抛,口中喃喃道:“不为难他们?那什么时候为难?”说着狡黠一笑,转身往右边通向另一个院的圆门而去。

“江山总是要有人守的。”

孔灵一笑:“希望吧,”说着将腕上的那只孔有力送给她的玉镯取下,“替我还给他。”说着人出屋去,走到坐骑前,翻身上马,手一挥便带着一众兵马而去,其中的气势岂是一般女子可比。

“少一个孔家死不了,再说你已经老了,你家二小姐的事情也要孔大将军心生了倦意,再打下去也不过是与逃回边关的心上人为敌,难免力不从心。”

“姐,你说什么丧气话,我们定能赢的。”

孔全再次看了眼眼前的年轻人,不止聪明,而且太过可怕,似乎京中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这种神情让他想起孔不二十五岁时使计赢下京城最大的赌坊后的表情,还不屑的说:小爷我只还过使了些诈,没想到经常骗人的赌坊也被我骗?看来世事也不过如此。自此京中没有一间赌坊敢放他进去。

孔灵点点头,道:“我带兵出去,你不可以为难他们,若我兵败战死,你就放了他们。”

“你将我家老三弄去哪儿了?”他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转了话题问道。

“和孔不二他们关在一起呢。”

“他伤的不轻,虽然孔大将军箭法高明,避开了心口处,但流了太多血,需要静养。”

小玉无奈叹了口气,此时大姐竟还想着她。

孔全一笑:“你是怕我一口气灭了你的红衣社,故意拿他做人质?”

“孔有力在哪里?”孔灵答非所问道,下意识的将一向叫惯的“力哥”改为直呼其名。

熊莲反问:“爵爷何尝受要挟过?爵爷看中的不过是我献给朝廷用来充盈国库,抚慰京城战火伤痛的那几百箱黄金,用他们买红衣社全身而退,也算值得。”

“姐姐,你还在犹豫吗?外面的士兵正等着你下令呢。” 小玉走进屋来道。

孔全并不否认的笑笑,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亲身骨肉,不心疼是假的,我也是没办法,听说你医术出众,能救回小儿已经万分感激,望你能让他恢复如初,我也就放心。”

与孔全对敌是她想也未想过的,却又如同宿命一般,她将盔甲的带子又紧了紧,手滑过腰间的配剑,那是孔全在她十六岁第一次跟他出征时送她的,现在却要用来对付孔全。

熊莲躬了躬身:“我自当尽力。”

不过,她此时带领的却是早就混迹萧国各处,一直由小玉管着的侯乙国军队,为她的复国大志。

“另外,”孔全又道,“红衣社一日不解散,我孔全便一日不放兵权,熊当家,正因为你太聪明,所以更比别人明白好自为知。”

孔灵又穿上戎装,未出家之前她也曾带着黑衫军上阵厮杀,也曾立过赫赫战功。

熊莲点点头,却不再多言,笑着离开了。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