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劲来了,也知道后怕了,他见桑盈还是骑马往前奔跑,速度不减反增,不由结巴道:“怎,怎么还不停下来?”
事实证明影视剧里的镜头完全是来源于现实,而人在紧要关头总能爆发出无限的潜能。张家鸿几乎想也不想就紧紧抓住对方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按住马站起来,借着马趴下去的身体狠狠一蹬,再手脚并用,狼狈不堪地爬上对方身后。
“比赛还没结束。”桑盈头也不回。
“跳过来!”
在她前世的大唐,十分流行一项运动,击鞠。
马被栅栏绊了一下,前蹄跪倒,张家鸿凭着求生的本能紧紧抓住缰绳伏在马身上,耳边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恍惚之间他好像看见一个人朝他伸出手。
这可比骑马跨越障碍要难多了,试想一下,你一手提着根球棍,一边要操纵马的走向和自己的平衡,一边还要弯下腰打球,把球传给队友或者将球打入球门,说白了,就是在马上玩曲棍球。
这要是摔下去,死了也好过半死不残,最惨的是高位截瘫躺在床上,还要看着邱维德那副耀武扬威的嘴脸。
如果说马术的危险系数是五,那么马球就是八甚至九。
张家鸿也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在唐朝,打马球盛久不衰,连皇帝也亲自下场,贵族女子更是时常相邀打马球,桑盈自然拥有一身不错的球技,所以在陆衡问她要不要到马场来消遣时,她马上就答应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看着这惊险的一幕,禁不住都失声叫了起来。
事实证明陆衡的决定是英明的,张家鸿不止一次感谢陆衡的祖宗八代,要是没有他临时起意,估计这会儿自己就在医院急症室躺着了。
骑马本身就是一项危险的运动,连奥运会和亚运会的马术比赛也经常出事故,谁也不会料到赛场上的下一刻会出现什么。
于是众人瞠目结舌地看着一个女人突然冒出来,潇洒无比地救了张家鸿,然后还能游刃有余地跨越障碍,继续追赶邱维德。
这样一来,在马上的张家鸿就很有可能被掀翻甚至压在下面,就算不死也得断几根肋骨,那可真够受的了。
陆衡张大了嘴巴盯着桑盈的背影,几乎合拢不上。
马跨越栅栏的时候,有一瞬间几乎整个身体都腾空起来,然后才会前蹄落地,但由于刚才张家鸿操纵马匹的时间提早,导致马的前蹄落足点也比理想距离要近,刚好踢在栅栏上,栅栏翻到,马被绊到,也跟着往前摔倒。
旁边方睿秋捅捅他,“你这次眼光不错啊!”
话刚落音,张家鸿那边也出了意外。
那头邱维德在听到身后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时,就意识到张家鸿可能出了事故,速度不由缓了下来,一边回头去看。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张家鸿越来越近,都反应不过来,只有邱宜婷惊叫一声:“她想作什么!”
结果就看到身后有人骑马赶了上来,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个不认识的女人,而张家鸿紧紧搂着人家的腰坐在后面,神情惶恐,活像刚被英雄救了的美女,就是这“美女”长得挫了一点。
别人也许看不出这些微的区别和怪异,桑盈却突然驱马上前,向张家鸿驰去。
就在他大吃一惊的时候,人家已经超过了他,直奔终点线,等到邱维德反应过来追上去,已经晚了半步。
快到第一个栅栏障碍,张家鸿往上勒起缰绳,把马头和前蹄催得向上扬起,准备跨越,他似乎有点紧张,力道大了点,马的前提比预期要抬得早一些。
桑盈勒住缰绳,停了下来,调转马头,对着刚刚到达终点的邱维德微微一笑:“我们赢了。”
张家鸿起点慢了一点,两人的差距在后面渐渐拉开一匹马的距离。
然后翻身下马,朝陆衡他们走去。
马场很大,两人为了打赌,专门辟出一块地方来,赛道呈椭圆形,起点和终点都是同一个,中间需要跨越四个障碍,对骑术的要求比较高,相对的也有一定危险性,马场那边怕两个人在马场出事,还在中间设了两个点,让人盯在那里,随时可以救护。
张家鸿惊悸未平之余,眼睛已经闪闪发光,真是太帅了!
邱维德姿势很专业,双腿一夹马腹,微微俯身,马就开始往前小跑加速。
下了马,张家鸿立刻原地满血满状态复活,对着邱维德啧啧两声,“邱少,你还有什么话说?”
裁判哨子一吹,比赛开始。
邱维德嗤笑:“你差点挂掉,还好意思说赢了?”
邱维德那几个朋友都觉得张家鸿是不可能赢的,在旁边吹口哨起哄加油。
张家鸿摊手,一脸无赖样:“比赛前又没有说明不能中途换人,再说这也是意外!”
那头裁判作了个手势,表示预备,两人穿了全套骑装,手握缰绳,后背都挺得笔直,邱维德虽然比张家鸿矮,气势上倒是完全不输。
裁判也很为难,谁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形的发生,虽然是钻了空子,可也不能说不可以。
张家鸿哂笑:“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邱维德气得吐血,“你刚才怎么不摔死算了!”
两人驱马来到起点,邱维德扬了扬下巴,“准备好了没,别半路摔下去了!”
张家鸿得意洋洋叉腰:“本少爷福大命大,让你失望了!”
听说两人打赌赛马,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还有几个私下设赌,只不过押邱维德赢的人,要远远多过看好张家鸿的。
邱维德一哂:“这场不算,有本事再来过!”
那边张家鸿跟邱维德找了几个骑师和这里的工作人员当裁判,又说好规则,邱维德甚至还让人在路上专门设置了路障增加难度。
还没等张家鸿炸毛,桑盈走了过来。“那我们单独来一场。”
邱宜婷见何稚勉不上道,不由轻轻哼了一声。
张家鸿狐假虎威:“对,你有胆子跟盈盈比啊!”
何稚勉微微一笑,没有搭腔。
旁边陆衡跟方睿秋不约而同抽了抽嘴角。
邱宜婷见桑盈没有搭理自己,心中恼火,又对何稚勉笑道:“Vani,我知道你没架子,可也不要对什么人都那么和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你身边凑,小心被人当作垫脚石利用了!”
邱维德冷笑:“你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要沦落到女人帮你出面!”
不过这些言语攻击手段都是桑盈玩剩的了,完全不值一提。所以说,当一个人心理强大到刀枪不入的时候,任何外力都是无用功。
“邱少,现在讲究男女平等,你懂不懂,要是你行,不妨也找个像盈盈这么厉害的来过来啊,我随时奉陪!”张家鸿一副小人得志不爽你咬我的嘴脸。
富家千金当然不会像市井泼妇那样破口大骂,但这种夹枪带棍笑里藏刀的攻击力比泼妇骂街还要厉害,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估计都受不了。
那头邱宜婷接了个电话,随即递给邱维德,邱维德走到旁边听了几句,脸色微微一变,挂掉电话之后又走回来。
邱宜婷看桑盈的眼光立马多了几分鄙夷,啊了一声,捂嘴轻笑,“难怪呢,前阵子报纸上确实见过,都说桑小姐被陆少甩了,现在看来也不是真的了!”
“今天便宜你了,下回再比过!”说完转身就要走。
何稚勉不以为意:“桑小姐是个演员,也许你在电视上见过她吧!”
“你的赌注别忘了!”张家鸿在他背后凉凉道。
邱宜婷笑道:“桑小姐看起来很眼熟呢,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那十万美金——”桑盈说了半句。
何稚勉介绍:“这是我刚刚认识的朋友,桑盈。”
张家鸿转过头,换上一脸殷勤的笑,“当然都是你的!”
邱宜婷的视线转向桑盈,“这位是?”
陆衡、方睿秋:“……”
何稚勉呵呵一笑:“好啊!”
桑盈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跟着何稚勉一起去换衣服了。
这时邱宜婷走过来,跟何稚勉打招呼:“HI,Vani,好久不见,待会我们也去跑几圈吧!”
见张家鸿的目光几乎要黏在桑盈背影上,陆衡讥讽道,“没点本事就别学人家逞能,还赛马,我看你刚才差点让马给骑了!”
何稚勉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看来他那十万块是输定了。”
张家鸿摸着胸口,也有点后怕:“你还别说,刚才那一下,要真摔下去了,估计不死也得残废!”
桑盈看了看两人的马,和他们上马的姿势,“张家鸿不是他的对手。”
方睿秋拍拍他,“所以人家对你有救命之恩,你赶紧以身相许吧!”
何稚勉忽然问:“你说他们谁能赢?”
“没问题!”张家鸿抓过陆衡的衣袖,“你老实说,她到底是不是你女朋友?”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各牵了一匹马过来,邱维德挑的是一匹纯黑色的马,而张家鸿那匹是棕红色的。
陆衡别扭了半天,断然否认:“当然不是了,她只是个三流小演员,可别跟我说你有兴趣!”
张家鸿就见不得他这副倨傲矜持,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样子,一激动就应战。“谁说我认输了,去挑马啊!”
“何止有兴趣,我都快成她的粉了!你是没有经历所以没感受,当时她把我拉过去的那一下,太他妈帅了!”张家鸿一拍大腿,“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你不要我就追了!”
张家鸿张口结舌,那边邱维德笑道:“张少是不是怕了,没关系,认个输,十万美金拿来,我也是很好说话的!”
陆衡:“……”
陆衡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傻了,年前T岛的业余马术比赛,邱维德拿了第三,你说他厉害吗?”
换了衣服出来,陆衡惦记着有正事要跟方睿秋说,暗示张家鸿先把女伴支开,张家鸿便让司机先送她回去,又提议大家去吃饭,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
张家鸿不服气:“那邱维德也未必那么精通,输赢还没定呢!”
张家鸿:“你们想吃什么,为了庆祝劫后余生,今天我要请客攒人品!”
陆衡和方睿秋来不及捂住他的嘴,只得暗暗哀叹一声,陆衡扯过张家鸿,低声叱道:“你疯了吗,你骑术又不是很好!”
方睿秋负责开车,“三环国贸那边有间泰国菜不错。”
张家鸿头脑一热,想也不想,“谁不敢,比就比啊!”
陆衡道:“日本料理。”
邱维德盯着张家鸿,笑容里带着挑衅,“我可以下注,十万美金,谁输了谁付!就我们俩比,不知道张少敢不敢?”
桑盈想了想:“鲁菜。”
不过张家鸿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那边,只有邱宜婷朝桑盈她们看了好几眼。
张家鸿:“好的,那我们就去吃鲁菜吧。”
此时桑盈骑了一圈,也回来了,旁边还跟着“船王”千金何稚勉,两人分别骑在马上,时不时凑近低聊几句,素来眼光颇高的何小姐,此刻居然笑容灿烂,与桑盈相谈甚欢,看不出半点勉强的痕迹。
方睿秋、陆衡:“……”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起哄响应。
一路上,张家鸿那兴奋劲还没过:“你们看到刚才邱维德那表情没有,简直爽死我了,让他平时那么拽!盈盈,下回如果还和他赛马,可就得劳烦你出马了啊!”
“要玩就玩点大的,赌注少了就没意思了!”说话的是邱维德旁边一个年轻人,也是T岛的富少。
桑盈还没说话,陆衡反倒老大不乐意:“人家也有工作的,你以为像你吗?”
邱维德跟张家鸿只是两个人看对方不顺眼,还没有上升到视若仇敌的地步,方睿秋闻言也笑道:“既然要赛马,得下点赌注才有意思!”
他也没发现自己那语气跟玩具被抢了似的。
“好了,维德,好好的出来玩,别闹得不愉快了,既然都到马场了,不如大家一起赛马?”邱宜婷笑盈盈地打圆场。
张家鸿懒得搭理他,继续呱唧:“盈盈,今天要是没有你,说不定我都没办法坐在这里了,大恩不言谢啊,以后你有啥事只要喊我一声,赴汤蹈火我都给你办妥了!我看你这技术简直追得上职业选手了,你以前练过吗?有空教我几招呗,对了,回头你把账号给我,我把那十万美金先打你账上,这份是该你得的!”
跟邱维德走在一起的,是其姐邱宜婷,还有T岛跟内地商界的几个公子哥。
一下子有了十万美金进账,桑盈心情也不错,脸上露出笑容,“好。”
邱志中娶了个日本太太,所以邱维德其实是中日混血,加上T岛特定的历史环境,很多年轻人对大陆的归属感并不强,不过邱维德并不蠢,知道入乡随俗,到了内地肯定不能说这种话,这会儿也是火气冲昏了头脑才会口不择言。
陆衡瞅着空子插嘴:“你什么时候学的骑术,我怎么不知道?”
邱维德也知道自己失言,索性闭上嘴。
桑盈道:“天赋。”
张家鸿悠悠道:“你这话有没有胆子当着大家的面再讲一遍?”
一句话堵得陆衡无语,张家鸿幸灾乐祸。
邱维德两只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你长得再高,脑袋也不够用,光长张嘴有什么用,中国人都是这样,难怪要被说东亚病夫!”
堵了大半天车,好容易终于到达吃饭的地方,B市的交通向来愁人,幸好事先有订位,要不真得看着别人吃了。
苏慧慧夹在中间,有点手足无措,她既不敢得罪张家鸿,也不想得罪邱维德。
四人进了包厢,趁着菜还没上,陆衡把自己那个开会所的计划跟两人说了一下,桑盈有时会在旁边补充,考虑的比陆衡还要多,想法也更加周全。
他这话着实刻薄,听得旁边几个人都想笑不敢笑。
陆衡先前说桑盈不是自己的女朋友,方睿秋和张家鸿还以为他在开玩笑,现在倒是有些信了。
张家鸿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一听邱维德把火烧到女伴身上,立马就道:“那是,她也是看不上你那身高,才改投我的怀抱,怎么,难不成邱少你还能再长高几公分不成?如果你能长高,说不定慧慧真会考虑你的!”
方睿秋听他说完,思考了半天,居然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现在的会所设计,虽然也有走中国古典风格的,但基本上都是糅合了所有朝代的风格,你想主打唐朝背景,除非能找到一个真正的行家。”
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内地与K城和T岛的经济往来逐渐密切,不少K城和T岛的企业都在内地设立分公司,那些豪门子弟也经常聚集在京城和申城这些大城市,比如今天西郊马场里,除了陆衡,邱维德他们,还有一些内地本身的豪门子弟。
陆衡点点头,“这个人我已经找好了,本来就是打算问问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觉得不错,那我就准备着手开始做。”
张家鸿跟他过不去,所以偏偏要戳他的痛处,一开始故意装看不见,就是讽刺邱维德矮,后者果然被气得七窍生烟。
方睿秋举起杯子,“你想做正事,做兄弟的当然要支持,资金算我一份吧!”
只不过邱维德有个软肋,就是矮,一米六几的个子,差不多跟没穿高跟鞋的桑盈齐平,对男人来说实在不算高,所以身高是他心里深深的痛,谁要是不长眼敢说邱少矮,那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张家鸿嬉皮笑脸,“喂,怎么能少得了我!”
事实上他也确实瞧不起张家鸿,两人自从有一次起了争执之后,无论在什么场合碰面,都是冷嘲热讽,相看两相厌,就差没撸袖子上阵了。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下,菜陆续端上来,桑盈慢条斯理地把自己身前的大半盘子解决掉,然后抹了抹嘴,起身去洗手间。
邱维德是邱志中的幼子,出生的时候家里就已经大富大贵了,所以几乎是从小娇生惯养,有求必应,但邱维德还算争气,现在已经接过邱氏一部分生意在打理,比起陆衡或张家鸿,他当然有本钱嘲笑他们是不学无术的纨绔。
张家鸿见她离开,扯过陆衡:“她真的是个小明星,你没骗我吧?”
T岛在七八十年代蒋经国当政时期,经济腾飞,各行各业都有了很大的发展,这其中就包括T岛邱家。邱维德的父亲邱志中也在那个时候看到了T岛零售业的商议,果断弃戎从商,到今天几乎垄断整个T岛零售业,人称零售大王。
陆衡瞪了他一眼,“我吃饱了撑的?”
邱维德敢当众跟张家鸿叫板,当然也不是无名之辈。
张家鸿摇摇头:“不对啊,你看她举手投足那气质,连吃饭都跟别人不一样,K城那些大家闺秀拍马都赶不上她的一半!”
最后三个字拉长了音,邱维德看了看脸色发白的苏慧慧,冷笑:“张家鸿,我看你也就这本事了,成天花家里的钱,还捡别人玩剩的女人来玩,也不嫌晦气!”
他这么一说,陆衡跟方睿秋才注意到,刚才桑盈无论是吃饭还是说话,看上去跟别人没什么不同,可这仔细一琢磨,一回味,明显就透出股与众不同的风仪来。
张家鸿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邱少啊,不好意思,我眼神不好,差点没看见你呢,难道你也来骑——马——吗?”
方睿秋问:“她要真是个小明星,你怎么连商量正事都带上她?”
他故意仰着头来回望,把对面的人气得够呛,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陆衡实话实说:“开会所那主意就是她出的,我说的那个行家也是她。”
张家鸿一听K城三贱客这个称呼就知道来人是谁了,当即黑了脸,转过身的时候又换上更灿烂的笑容,也学着对方的语气,“这是谁啊,哎哟,我怎么看不见呢?”
又把她帮自己挑画的事情说了一下。
对方还特别在剑字上下功夫,咬了重音。
方睿秋和张家鸿都被震住了。
刚要走开,就听见有人在背后说话:“这不是K城三剑客嘛,张家鸿,这苏慧慧被我玩了那么多次了,都不知道是几手货了,亏你也不嫌弃啊!”
这时桑盈回来了。
陆衡几个人面面相觑,陆衡有点不放心,他嘴上对桑盈开嘲讽,但心里还真怕她出了意外,到时候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就道:“我换了衣服过去看看。”
三个人看她的表情都很古怪,桑盈莫名其妙。
马场的规矩,第一次来的客人,都要有骑师带着,以免发生意外。
张家鸿涎着脸:“盈盈啊,阿衡说你没有男朋友,是不是真的?”
桑盈也没理他们,两腿一夹马肚,驾了一声,马就往前跑去,速度越来越快,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连本来想带她的骑师都被远远抛在后面。
“是的。”桑盈点点头。
张家鸿吹了声口哨:“不错,有两下子嘛!”
她自打来到这里,的确修身养性了很多,连个面首都没有了。
桑盈也笑了笑,拍拍马脑袋,转身一跃上马,动作利落之极。
张家鸿眼睛一亮,“那我可不可以追你?”
张家鸿哈哈大笑,把她搂入怀里好一顿抚慰。
陆衡面上假装不在意,却暗暗竖起耳朵。
那头苏慧慧离马不远,见它可爱,就想伸手去摸,结果还没够着,差点就被咬了,吓得她赶忙跳开一大段,正好应验了张家鸿那句话。
桑盈似笑非笑,“我对你这款没兴趣。”
张家鸿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棕红色马身上,不由咋舌:“乖乖,这‘玛丽’可是脾气不太好,桑小姐,你这么娇娇的身体,别到时候摔着了!”
张家鸿有点失望,“那你对哪款感兴趣啊?”
上衣红色,马裤雪白,是这里统一提供给客人的骑装,但穿在桑盈身上就特别显精神,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连陆衡和张家鸿几个见了都觉得眼前一亮。
桑盈想了想,“漂亮的,听话的,温顺的。”
陆衡翻了个白眼,正想说话,那头桑盈换好骑装,牵了一匹马走过来。
陆衡:“……你说的那是猫吧?”
“我跟你说,陆衡他居然叫我别老跟女人厮混在一起!”张家鸿笑得前仰后合,“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非也。”桑盈悠悠道:“选男人跟选宠物是一个道理。”
下了马,大步走过来,“怎么了,阿衡你来了?”
几个男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方睿秋就问:“怎么说?”
方睿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跟何小姐说了两句就驱马来到他们面前。
“对女人来说,男人只需要有三个功能,”桑盈伸出三根手指,“好看,好用,知情识趣。”
张家鸿跟第一天认识他似的瞅着他,半晌哈哈大笑:“别逗了,你陆少什么时候开始上进了,哎哟我的妈呀,这可不得了,得让方少来看看!”他扯着大嗓门喊,“方睿秋,方睿秋!”
张家鸿刚进嘴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好用,是指在床上吗,你可够直白的!”他又露出暧昧的笑容,“陆少,你是不是因为不好用,才被甩了的?”
于是他不耐烦道:“张家鸿,你也该想着做一番事业了,别整天跟女人厮混在一起!”
陆衡的回复是一巴掌把他拍扁在桌面上。
陆衡到底不是真正铁石心肠无可救药的纨绔,如果有机会,他何尝希望被人当作取笑衬托的对象,刚刚在饭馆里跟桑盈的那一番话,又让他有了新的想法,现在满心思都是正事,哪里有空去跟张家鸿再墨迹什么女人。
桑盈摊手,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她确实是很正经地在回答问题。
但是陆老爷子对他的疼爱,实则并不下于对其他子孙,上次家宴后祖孙两人长谈,他甚至已经明明白白跟陆衡说了,就算将来陆衡没有继承陆氏,每年的红利也不会少了他,只是他希望陆衡能够有自己的事做,就算没有像陆氏这样家大业大,但起码不要跟K城众多豪门子弟一样不事生产,坐吃山空。
方睿秋摇头:“你这观点未免也太偏激了,如果都像你这么想的话,那这个社会早就该女人作主,而非男人当家了,这世上大多数女人还是想依靠男人的遮蔽,让男人遮风挡雨的。”
陆衡是个公认的纨绔公子,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比换衣服还快,但实际上他并不是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说白了,就是之前生活没有目标,浑浑噩噩,过一天是一天,反正父母早就过世了,他也不缺钱财。
桑盈笑了笑,“中国历史上都出过女皇了,可见跟我一样观点的绝非少数。”
但他这一沉默,反倒坐实了张家鸿的猜测,他揽住陆衡的肩膀,语重心长:“阿衡啊,不是我说你,这女人不能不宠,可也不能太宠,你对她太好,她还当成理所当然,到时候别怪兄弟没提醒你,搞不好就要小心她爬墙了!”
方睿秋捏着酒杯,“你说的那是女强人吧,就我这个圈子里碰见的那些女孩子,就算家里再有钱,她们也想找个更优秀的男人。”
陆衡很想跟他说我们已经不是这种关系了,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张家鸿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肯定会问,不是这种关系,那是哪种关系?他索性就不吱声了。
“男人天生有征服欲,所以喜欢找比自己弱的女人,可以保护她,有成就感,而女人一旦有钱有势,同样也不想找一个还能辖制自己的男人,生活就是要给自己找乐子,而非找罪受。”
张家鸿噗嗤笑出声:“我说阿衡,你是不是也太宠她了,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小心她哪天爬到你头上去!”
方睿秋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也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菟丝草似依附男人的女人,我就想找个能够跟自己有共同语言的。”
桑盈头也不回,只是挥了下手。
陆衡看两人相谈甚欢很不爽,瞅了个空子就插嘴:“你以前不就老想着攀附男人吗,现在倒说是找罪受了?”
她直接就跟着服务生先去换衣服了,反倒是陆衡在她后面喊:“喂,自己小心点!”
方睿秋打圆场:“阿衡,我想盈盈并不是这个意思。”
可惜桑盈不是。
经过刚才赛马的事情和聊天,老实说,方睿秋还是挺欣赏桑盈,她身上有着跟姐姐方睿夏一样的强悍,但是又不像方睿夏那样锋芒毕露,看似平淡随和的态度下面隐藏着自信矜傲的心,不过她也确实有那个本钱骄傲,光是露的那一手骑术,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艳了,冲着救了张家鸿这一点,那也是他们几个欠了她的人情。这不是区区十万美金就能还清的。
这话不仅温顺体贴,还衬托出桑盈的不称职,如果陆衡跟桑盈现在还是包养跟被包养的关系,如果桑盈还是那个原来那个桑盈,那她肯定要面临下岗的危险。
其实话一出口,陆衡自己也有点后悔了,他觑空看了桑盈一眼,见她不痛不痒,才放下心。
他的女伴摇摇头:“我还是陪着你好了。”
“你说得不错,我以前确实是那样想的,不过我现在发现,那种想法是错误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桑盈不以为意地笑道。
张家鸿笑道:“阿衡你真是不够体贴,桑小姐想玩就让她去玩嘛,慧慧,你去不去,和桑小姐一起去吧?”
陆少一个没忍住,又开始嘴贱给自己找罪受了:“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自己赚钱?”
“你别待会摔下来我还得打电话叫救护车吧?”陆衡对此抱着怀疑和嘲笑的态度,但还是给她找来了服务生。
桑盈抿唇一笑,问张家鸿和方睿秋,“如果我想做生意,你们会跟我合作吗?”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别说骑马,她连马的影子都没见过,这会儿连陆衡都感觉到她望向场中的灼热目光。
方睿秋还没说话,已经带了几分醺醺醉意的张家鸿就拍胸脯保证了:“我跟你说,我这人最讲义气,你救了我的命,又不乐意让我追你吧,行,那你以后就是我姐了!盈盈,不,干姐姐啊,你有什么事就吩咐一声,我能办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桑盈直接就问陆衡:“哪里有马?”
桑盈摸摸他的头,很满意。“乖。”
张家鸿抬了抬下巴,“在那边骑马呢!哟,这么快就勾搭上一个了,那不是船王何万翔的女儿何稚勉吗?这小子不赖嘛!”
“……”陆衡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砖头拍死张家鸿,这家伙生来就是拖他后腿的吧!
“你废话是不是多了点,阿睿呢?我有事找他。”
吃完饭,陆衡先把桑盈送回去,方睿秋的车没开出来,之前是坐张家鸿的车去马场的,后来张家鸿让人开他的车先送苏慧慧回去,就变成只有陆衡一辆车了,方睿秋还有个饭局,吃完就打车先走了,留下半醉的张家鸿,陆衡也不好抛下他,只得把他也拎上车。
张家鸿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落在桑盈那里转了一圈,很快认出她就是上次拍卖会遇见过的,赶忙把陆衡拉到一边,“你可真够长情的,这还没换呐?”
陆衡本来还想找机会给桑盈道歉,可碍于张家鸿都在场,一直说不出口,只得一路无话,再看着她下车走进小区。
陆衡送了个白眼给他,“你应该庆幸现在不是堵车高峰期,不然就不止两个小时了!”
“我说兄弟啊——”张家鸿搭上陆衡的肩膀,“这女人啊,就得我干姐姐这样的才够味啊,文的能文,武的能武,要身材有身材,也不是那种方睿秋他姐那种男人婆,关键时刻还能救命,要不是她不喜欢我这型,我,我还真就想追她!”
“你陆少可真难请,足足迟了两个小时!”
他满嘴酒气熏得陆衡难受,一巴掌将他的脑袋推老远。“才刚见几面就把你给收买了,那么强势的女人你也要?小心她有了钱就甩掉你,再说她现在也就是个小演员而已,连名气都谈不上!”
张家鸿正坐在太阳伞下搂着个美女调情,远远地就朝陆衡招手,等到他们走近才拍拍美女的屁股让她挪开一点,让自己站起来。
张家鸿一拍大腿:“我老爸经常跟我说,看人要看十年远,莫欺少年穷啊你听过没?强势怎么了,我爸妈要是看见我娶一个女王回去,不知道多高兴,到时候她负责打理家业,我就可以继续出去玩啦啦啦啦——”
两个小时后,两人到达马场,陆衡是来过的,直接就报上名号,一身骑马装穿着得体的美女带着他们去找张家鸿。
陆衡嫌他聒噪,随手拿起一块擦车窗的抹布,面无表情塞进他嘴里。
至于国内的马场,在解放后一般成为革命时代带过兵的军队首长的消遣,直到近年来才有人逐渐意识到这个商机,借鉴国外的马会会所制度搞了马场,张家鸿说的这间背景挺硬,所以就成了京城阔少名媛喜欢聚集的场所,也不乏会出现官二代或圈中大腕的身影,可谓是精英荟萃。
“啊呜呜呜——!”
骑马在外国作为休闲运动,是从英国兴起的,那会儿被视为一项贵族活动,后来K城成了英国的殖民地,这项活动也被引申到那里,K城的豪门子弟,几乎没有一个不会骑马,K城马会,同时也是名流汇聚的高级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