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一首歌里唱：思念是一种，很咸的东西，如影随形……”
“嗯？”路初月一时忘了哭，“表白？”有人会蠢到用很难吃的东西表白的吗？
路初月“噗”一声笑出来。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空乘过来微笑示意何至远关闭手机。
“我以为……”何至远停一停才说，“这是你在对我表白。”
“我要起飞了。路初月，不要哭，等我回来。还有，微博上那些照片，我觉得拍得挺好的，你不用道歉。”路初月抱着嘟嘟嘟忙音的手机，不明白一个人的语气怎么能那么严肃又那么温柔。
“我为什么，犯这么愚蠢的错误！”路初月觉得自己又要哭了，看着料理台上的盐瓶，鼻子塞塞心也塞塞，这次是被不争气的自己急哭的。
老妈的微信接踵而至：一条是说何至远大哥去美国开会了，但答应会带女朋友回家过年；第二条是警告她再不争气找个男朋友，大年夜将不能回家喝爸爸炖的鸡汤。
“嗯。”
路初月叹了口气：每到年底天气就变得很糟糕，多少是因为每到年底城市里会多出很多走投无路的单身人士吧，他们无奈而悲惨的情绪同时蒸发到空气中，在城市上空凝成了雨云和阴霾。
“全，全吃完了？”
路初月关掉手机，在料理台前忙活起来，今天“甜月亮食堂”要发布的甜品是：
电话这头的何至远沉默数秒才答：“我已经全都吃完了。”
焦糖布丁：
路初月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过来：“何至远，布丁不要吃！我，我错把盐当糖放进去了……”
又名：吃了会让人心软（原谅所有错误并答应所有要求）的布丁
到机场托运行李、过安检，在位子上坐定后，何至远打开纸盒，透明塑料食盒里那个奶黄色的焦糖布丁还是温热的，像熔岩刚熄灭的火山。何至远婉拒了空乘端来的香槟和果汁，用盒子里附带的小小木制调羹津津有味地把那个布丁吃完。坐在机舱另一侧的助理偷偷打量着何至远紧拧的眉毛，十分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样特别的布丁要老板一路抱着上了飞机，还让泰山崩于前都不露神色的老板在品尝时露出如此严肃的神情。想必是难得的美味吧，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流口水，赶紧喝一口苦涩的香槟。
鸡蛋：5个
“你快出发，不然要赶不上飞机了！”路初月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在助理和前台们好奇的目光中奔向电梯间的时候，连她本人都觉得自己逃跑的样子真的很像小老鼠。
牛奶：450毫升
“你做了什么需要我原谅，以及需要我答应你什么要求呢？”何至远挑眉。
白糖：80克
听见何至远语气中的疑惑，路初月抬起头来，态度端正得像个餐厅里向客人解释菜单的侍应生：“我刚做好的布丁，是那种吃了会让人心软原谅所有错误并且答应所有要求的好吃的布丁。”
水适量
“布丁？”
将三个鸡蛋、两个蛋黄与一半砂糖混合，搅拌均匀后静置；
“布丁。”
将牛奶以小火加热，出现小气泡时关火，不可过热沸腾；
“是什么？”
将搅拌好的蛋液缓缓倒入牛奶中，搅拌均匀后用滤网过滤；
“我说……我说，你要负责把这个吃完。”路初月不敢抬头，把手里的盒子塞到何至远手里。
剩余的砂糖放入平底锅内，加少许水后小火加热，直至水收干，糖变黏稠焦黄色，此时应注意不要滴入水分，以免糖浆溅出；
“你刚才说什么？”何至远颔首示意他知道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路初月。
将糖浆倒入容器中，我喜欢用上宽下窄的陶瓷猪口杯，然后放入冰箱冷却；
路初月正嗫嚅着想找点什么话搪塞过去，又有另一位助理拖着行李箱出现在门口来救场：“总监，司机已经准备好，我们可以出发去机场了。”
蒸锅中放入水，大火加热；
“总监，这次纽约会议的资料都已备份完毕，快捷方式已经在你笔记本电脑的桌面设置好。”交代好工作，助理赶紧侧身离开这是非之地，在走廊上发现同事群已经炸锅，不禁有参与了历史的荣耀感。
待牛奶蛋液温度略为冷却后，倒入焦糖已凝固的猪口杯，在杯口覆盖保鲜膜后放入蒸锅；
“路初月？”身后传来何至远的声音，路初月石化当场。
水开后转小火，加热约20分钟；
电脑前的助理抬起头，一脸茫然地说：“何总监，他去拿咖啡了。”
取出，冷却，来不及吃完的可放冰箱，风味更佳。
路初月紧紧抱着胸口的盒子挤进门去，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脑屏幕后面那个穿深色西装的身影大声说：“何至远，我会对你负责！”
P.S. 一定记得要放糖，不要错放成盐哦。
路初月出现在何至远公司的时候，已经换下了睡衣。专业的前台都记忆力非凡，还未等路初月开口，就已经起身：“路小姐，来找何总监是吗？这边请。”然后把路初月带到何至远办公室门口，轻叩玻璃门并推开几寸缝隙，随即转身离开，沿途在同事八卦群里发一句：“老大绯闻坐实！”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第二天路初月带上各种礼物回父母家危机公关。比起那些可能得去网上租男女朋友回家的人，路初月的运气似乎又好一点。因为人选已经帮她物色好了，相亲对象是路妈妈牌搭子的外甥，在广告公司上班，更幸运的是对方很有诚意，也非常希望能尽快见面。
这时大领导又慢悠悠地说话了：“你们这些经纪人怎么当的，一个个好像全都管不住自己负责的艺人呢。”看来年终奖可以省下不少。
“你牌搭子的外甥，这好像差着辈分吧？”路爸爸看着女儿自暴自弃的神色，努力想帮她找借口开脱。
“你们联络何至远公司了？”路初月大脑一片空白，也就是说，何至远也知道这事了？“完了完了完了。”路初月念叨着站起身，还没等钱小夕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撒腿跑了出去，留下会议室里面面相觑的四个人。
“我牌搭子比她妹妹大很多岁，这个妹妹结婚又晚，问过了，年龄合适的。卖相也蛮好的。”
“相关新闻已经删除了。”钱小夕伸手阻止她，“网友截屏之类的，我们也正在逐步处理，消除影响。”
“我去！”路初月大声说。路妈妈仔细揣摩了一下路初月说这两个字时的语气，试探地问：“打铁趁热，就约这周末行吗？”
“什么？”路初月从钱小夕手里夺过手机，准备搜自己的名字。
“行，都听您的。”
“杜星把之前的照片发给媒体，还曝光了照片里何至远的身份，说你们在正式交往。”
坐在约定的甜品店，路初月真正明白了何至远当初说的那句“大年夜相亲，这样才能过个平安祥和年”是怎样的无奈。并且第一次无比希望自己看过的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里的那些情节都是真的，比如何至远在异国他乡无心工作，醍醐灌顶般发现自己的真爱就是路初月；比如对面坐下来的是觉察自己心意后从美国赶回来阻止她相亲的何至远；或者何至远本来就是妈妈牌搭子那个在广告公司上班的外甥，卖保险只是他的一个兼职，所以他才一直说：“我不卖保险”……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听他们吵架的路初月皱了皱眉，她也不记得自己有个外号叫小月月，只能狐疑地看着钱小夕。
相亲对象准时在对面坐下，只见他米色大衣，深蓝色西装，灰色蓝纹领带，当然，他不是何至远，要比何至远年轻几岁，神色也热切几分。
听了这话，杜星“唰”一声扭过头去。
“你是我最喜欢的美食达人，我呢正好做公关。”对方开门见山，“其实我想和你谈合作，太多客户和我一样喜欢你。”
这时大领导说话了：“既然对方公司答应不追究，那这事就算是我们公司的内部事务，我们还是看看路初月的意思吧？小月月，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不是来相亲？”路初月扬一扬眉毛，事情显然没有按路初月的剧本走，但也没有要按路初月妈妈的剧本走的意思。
“你知道我今天联络对方公司公关部，沟通危机公关方案的时候有多被动吗？我道歉道得跟孙子似的。如果对方不肯谅解，律师函不是发给你，是发给我们公司的！”钱小夕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桌首的大领导。
“你千万不要生气哦！你听我给你解释，之前我给你微博发了几十次私信都没回复，那天听我阿姨说起你，我心想也太巧了，所以我……”
路初月听到杜星这话蓦然抬起头来：“大肠面？”刚刷完牙就被强行带出门，她还没吃早餐呢，确实有点饿了。
“是哦，好巧。”路初月感觉手脚都恢复了知觉，示意服务员点饮料。
“内部资料？你对外不是宣称这些图片都是路人偷拍吗？你现在跟我说公司制度，我杜星今天搞出这样的大场面，还不都是你钱小夕成全的？”
“你不生气？”
“公司内部资料不可以外传，你签合同的时候不读保密条款的吗？”
“不生气，聊工作比相亲有意思。”
“照片是我泄露出去的，那又如何？”杜星整一整领带，冷笑，“当初又是谁把照片发在公司工作群里的呢？”
“那我们就把感情的事先放一放哈。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手里的几个客户，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然后我回去做计划，趁这个新年我们多碰几次面，敲定一下细节什么的。”对方激动得额头冒汗，“我能坐过来吗？方便你看资料。”
“我一早上动用多少关系，删了多少帖，你知道吗？”钱小夕咬牙切齿地看着杜星。
“好啊。”把无法投入到感情里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也是很好。这么多专注与努力，总要有个去处。路初月认真看起PPT来。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会议室里，有公司只在超级年度大客户光临时才会露面的领导，以及杜星和他的经纪人。杜星看起来神色激动，而他的经纪人则一副自己已经放弃战斗的神情。路初月在钱小夕身边坐下，拉一拉大衣领子，遮住可妮兔图案的粉红色睡衣。
这场品牌介绍会进行了一个半小时，对方满怀信心留下名片告辞，要赶回去做计划所以没有留下来吃晚饭。路初月发现他除了免费的柠檬水之外，点的饮料和甜点一口没碰。她叫来服务生把这些杯碟都撤了，然后要服务生把冷柜里所有的草莓拿破仑都端过来。吃完第三块已经觉得撑，但她依旧努力吃完了另外两块。因为今天的伤感，十足是五块草莓拿破仑的分量。撑到站不起身来的路初月趴在餐桌上，犹豫着是该再点份酸奶助消化还是静静等待时间过去。侧头看向窗外，桌面的凉意顺着脸颊满满流到脚底。她发现冬天的天色黑得特别早，而时间又过得特别慢。暖黄的街灯下拥挤的车流和行人们，好像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有地方可以去。
“你这是绑架吗？”
“你知道十二月末的纽约，有多冷吗？”一个声音问道，“有些人不是答应了要等我回来吗？”
路初月在料理台的滤网下找出手机。钱小夕拿过手机，又从衣架上扯下大衣把路初月兜住，把她拉上车，风驰电掣地到了公司会议室。
路初月想说她还没来得及答应要等，电话就已经挂断了。但是她不敢抬头，她怕这熟悉的声音是自己因为吃撑而产生的幻觉。
“你手机呢？”
“路初月，你不是又喝醉了吧？”从声音判断，“幻觉”开始整理杯盘。随即是服务员匆匆赶来的脚步声，服务员还问：“先生，请问您需要菜单吗？”
因为关闭了陌生人转发和评论提醒，发完微博之后手机一片平静，如同终于说完心里话后路初月的内心。她慢悠悠洗个热水澡，早早抱着热水袋上床睡觉。早上钱小夕来捶门的时候，路初月刚刷完牙，还没换下睡衣。
“我要一份草莓拿破仑，谢谢。”路初月感觉有人在身边坐了下来，熟悉的，淡淡的须后水味道。
放进烤箱烤15分钟。
“对不起先生，我们今天的草莓拿破仑已经卖完了。真是抱歉。”
二次发酵完后在肉桂卷表面刷上蛋液；
“那来杯热美式，不要糖。谢谢。”
烤箱预热230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呃……”路初月依旧不敢起身，额头抵着桌面，默默数着自己心跳的声音。
放在烤盘上盖好保鲜膜，二次发酵45分钟；
“知道你在这里相亲？”何至远弯一弯左边嘴角，重音落在句末两个字。也不知道愧疚什么，路初月嗫嚅着答：“是。”
卷起来后切段；
“真的是相亲？看来你们谈得很投缘。”重音依旧落在句末。
撒上好多糖和肉桂粉（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
“他说有客户要介绍给我，而且他能帮我拿到Noma新开业的新餐厅的桌子，想吃几顿就吃几顿！”
面团发大以后拿出来再揉一揉，擀开成长方形，抹上黄油；
“这么说是很有才干的年轻人。”
把面团放在大一点的容器里面，保鲜膜盖起来放在温暖的地方，发酵1小时，体积到两倍大；
“是，年轻有为，社会栋梁，而且我觉得他对我本人没兴趣。”
揉10分钟左右，揉成面团，记得一定要用力揉开；
“此话怎讲？”
盖上保鲜膜静止10分钟；
“他的手机屏保是贾斯汀·比伯。”
活化的酵母和牛奶黄油混合物，与面粉混在一起，用刮刀搅拌直至质地黏腻；
“路初月，你打算一直这么趴着说话？”路初月没有出声，偷偷伸手在座位上找自己的包，运气不好先摸到的是何至远的衣角，再远一点大概要摸到腿上去，他也没有避让的意思。“那个，麻烦你把我的包拿给我，可以吗？”虽然处境艰难，处于下风，她还是尽量用有商有量的语气说道。
把剩下的牛奶、糖、一半黄油，与盐混在一起，隔水煮温。温度是手指触碰不烫，不能把酵母烫死；
何至远把包放到路初月手边，路初月伸手进去摸索着找到化妆包，又从化妆包里摸出她的布朗熊化妆镜，打开搁在鼻子前面的桌上。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花掉的眼线和唇彩时，她的内心一声哀号：“那个，你稍等一下。”她又努力从化妆包里摸出吸油面纸和纸巾来，这次有带纸巾，是吉兆。
先把酵母和部分糖还有部分温牛奶化开，静置10分钟；
“路初月，你在哭吗？”何至远从玻璃窗上的倒影隐约看见路初月好像在拿纸巾擦眼睛，有些担心起来。
盐1.5克
“我在补妆啦。”路初月闷声说。
牛奶237毫升
何至远没有说话，但是路初月知道他在笑。她停了抹口红的手，胸闷地想起自己什么糗样子何至远没见过呢：过敏肿成猪头，哭得稀里哗啦，醉酒胡言乱语投怀送抱，深夜穿着睡衣吃路边摊还不带纸巾……
酵母3克
“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黄油152克
“我在你手机里装了追踪器。”
糖75克
这句话说完路初月终于抬头，神情诧异而语气里都是仰慕：“你怎么这么厉害！”
中筋面粉437克
“是你装傻，显得我厉害。”何至远伸手帮她将嘴角画歪掉的唇口印记抹掉，趁机捏一捏她的脸。何至远打开微博，点开她刚发的照片，放大，仔细看的话照片角落的餐盘上俨然有餐厅的logo。
月亮肉桂卷：
“但这家是连锁的哎。”
“我最喜欢的家电是烤箱，因为暖暖的烤箱让人觉得幸福。想起有人曾告诉我说，我像只烤箱。现在想来，这是我得到过的最好的赞扬。在这里，我想要谢谢他给过的温暖，以及快乐。”
“是啊，所以我在附近找了两家才找到。”
“年关将近，天气越来越冷，还有什么事比吃到刚出炉的肉桂卷更开心呢？我们或许都曾天真地以为爱是定数，就像确定烘焙配方，但幸福是不可预计，是全心付出然后将期望交付于未知。所以今天要和大家分享的肉桂卷配方里有些很奇怪的数字，但确实是我尝试多次后发现的最佳比例。我上一次失恋，就是你们都知道的那一次啦，一口气吃了十二个肉桂卷，结果就过敏了。可能太多悲伤是生命无法承受的东西，我们不能简单地把悲伤吞进肚子里，总要学着去面对它去处理它，最后与它和睦相处。学会了这个道理的我，会朝着新的希望走下去。
“咦，你什么时候开始用微博的？”
当她决定在微博和大家分享自己的肉桂卷配方时，路初月不太确定这样做是希望自己能放下，还是因为内心深处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依旧在希望他会看见这条微博，看见她的努力，看见她的想念：
“最近吧，工作需要。”
立志要用实力说话的路初月更加频繁地开发新菜式，更新料理制作视频。忙到路初月觉得自己开始出现幻觉：处理鳕鱼时，路初月会想起何至远略显苍白的手；切开柠檬时，她会想起两人分享过的柠檬蛋糕；揉碎罗勒叶时，她会想起并肩同行时何至远身上淡到几乎闻不见的须后水味道。每当想念浓烈到发苦的时候，路初月就烤一盘肉桂卷，在深夜一个人全部吃掉。然后去健身房疯狂健身，把热量和水分全部消耗掉。
“那为什么只关注我一个人？”趁何至远不备，路初月打开了何至远的微博页面，“胖胖的月牙”还是他的特别关注，也就是说她发的那些微博何至远统统都看见了？！
虽然依旧会在去各色新餐厅体验新菜单的间隙偷偷去甜品店吃草莓蛋糕，但路初月没有再偶遇过何至远。城市这么大，如果你努力想逃避一个人，确实不难，尤其是躲避一个工作很忙的人。钥匙依旧每天挂在胸前，只是路初月再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她再次觉得应酬和工作也还是不错，拿出十万分精神来配合小夕的工作安排。熙熙攘攘的人潮，衣着光鲜的陌生人，他们让路初月觉得如此安全，因为他们身上有一个共同点：没有人认识何至远。她的心事再大声都不会有人听见。
“还没来得及关注其他人。”何至远摸一摸鼻子，“我要跟你说一件事。”见何至远突然严肃起来，路初月心头一紧。
路初月客气地答：“谢谢你，小夕姐。”路初月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脚步，想起她曾说过，自己发现美味的惊喜要好过别人告诉你。那自己发现不开心的事情呢，会比别人告诉你要更难过还是轻松？欺骗你的人不打算告诉你真相，是心存着你永远不会知晓的侥幸吧。只是被骗的人是否更愿意相信，这隐瞒里慈悲多过残忍？
“你给我的那张餐厅名单，我没有带谁去过。因为我觉得，和你一起吃饭才最开心。关东煮那次，师妹为了帮我，抛家弃子回来出差，我实在过意不去。还有，其实车修好后我再没有去相亲了。”
“好，我去安排。”小夕暗暗松一口气，“Noma餐厅2.0重开，我也正在预定位子。”
“虽然我陪你相过亲，但你不用特意大老远从美国赶回来陪我相亲的。”路初月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加速，声音细若蚊蝇。
“我还想试一试松川。”
“我不是来陪你相亲，我是来相亲的。”何至远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到路初月对面坐下，郑重地说，“路初月小姐，请允许我先介绍一下自己。”
再次见到小夕，她对路初月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第二句话是：“下个月去东京和京都拍摄，想吃招福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