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
嗯，顾屿然那个慢调子差不多。
男生的余光几乎都在钟荧身上，嗯？怎么这位手短的女士还一点都不领他的情？怎么移过去之后一次也不夹糖醋鸡柳了？
“二十五岁！”
“当然也是二十五岁啊！”
闻言，顾风连眼眸都不抬一下，仍在慢条斯理地把钟荧爱吃的菜换到了她身边，心里却在乱七八糟地想着这长桌的设计也太不为手短的女士考虑了：“给顾屿然准备到多少岁的？”
“……”
比如，吃着吃着，顾妈妈忽然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哎呀，小风你元旦过生日妈妈都忘了给你寄护腕了！就顾着看你比赛去了，我可是一口气准备到了你结婚那个岁数的数量哎。”
“二十三岁就可以了。”二十五岁他可等不了那么久。
但一群人的生活总是充满冒险的。
“哎？真的吗，真的吗？二十二岁呢？小风哥哥你看合适吗？”顾妈妈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儿媳妇一起愉快地玩耍了，她才不管这个儿媳妇先是哥哥的还是弟弟的呢！
“哦。”心情如坐过山车的钟荧这才丧丧地回过魂来，然后愤愤地瞪了一眼在旁边笑得人畜无害的男生。哼，真是把她吓坏了，她一天都不要理顾风了！
“也可以。”顾风慢悠悠地喝了口汤，那当然是越早越好了，毕竟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台里聚餐啊！那不然呢？”
“哗”的一声清脆声响，钟荧的汤匙落在了铮亮的地面上碎得稀巴烂。
“啊？”钟荧心惊肉跳，现在吓得连褪都站不稳了，她都快哭了，“妈妈你到底在问什么……”
可能这么蠢的动作对大家来说都习以为常了，给她换了个汤匙就继续聊起来了。
闻言，钟妈妈看向女儿的眼神中又多了一丝崇拜。钟荧正在忐忑地为他们开车门，哪知钟妈妈重重地拍了下自家女儿的肩：“昨晚怎么样？开心吗？”
只是好好的一顿饭，怎么愣是被她听出了顾风想要求婚的意味……
“电视台的待遇就是好啊！”
再比如，一群人在天寒地冻的种植园采摘冰葡萄。
“昨晚钟荧和台里的摄制组有个聚餐。”
葡萄架特意修剪成了可以供人在园子里穿梭采摘的拱形，茫茫一片的白雪打在深红色的葡萄上，一眼望去是真正的白里透红的景象。
还是钟妈妈觉得这话怪怪的：“咦，小风你们昨晚在一起吗？”
大男生提着个篮子在园子里穿梭，身高太拔尖了，葡萄架上还有高低不平的积雪，导致顾风走一会儿就得埋一下头。他专挑颗粒饱满一大串一大串地摘，看到还不错的还尝了一颗，有点像嚼冰块儿却是冰爽酸甜的口感，一下就满足了追求刺激感的味蕾。
顾风眼角带笑地将车驶进酒庄，漂亮的一个转弯后，直接停进了车位。
然后顾风弯着腰向边上冷得动也不想动的“小蘑菇”走去。
钟荧的眼神一下就败下来了，他怎么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钟荧裹得实在是太厚了，长款的姜黄色羽绒服直接遮住了小腿，又围了条快把整张脸都遮住的围巾，最后还戴了顶毛线帽，整个人都不方便移动，以至于到了积雪非常厚的种植园，直接像尊门神似的杵在了葡萄架边。
顾风微眯了眯眼看她，看来她还不想承认他们两人的关系啊。男生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染上了一丝占有欲：“昨晚还满意吗？”
顾风伸手把她的围巾拉低，又把自己挑好的葡萄喂到她嘴边：“给你尝过了，不酸。”
“……”
男生温柔的话音刚落，钟荧便从余光里看到顾妈妈的视线正在往这边看过来，吓得她扭头就想跑，然后重重地扑倒在了雪地上……真是丢脸死了。
大男生慢慢把车停在了女生的面前，他缓缓按下车窗。车外的钟荧则是一脸激动地和长辈们打了招呼之后，才将眼神落在了他身上，而且是非常惊讶的眼神：“哎？是小风啊！”
“哎，荧荧怎么摔倒了？小风你不能欺负荧荧啊，快把她扶起来！”
钟父也难得地笑开了：“这丫头平时能这么早起来？”
顾风都快无语了：“我没有。”
顾风刚开到酒庄的大路上，便远远看到钟荧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状，钟妈妈高兴得不得了：“荧荧也在啊！我本来还说再等一会儿让她和温铃一块儿过来呢！”
他就想对她好而已。
早上路边的积雪还要更深一些，现在已经好走多了。
半夜，在一个个的房间里为她试暖气片，终于找到最暖和的了，又小心翼翼地将钟荧抱过去；早晨没有食材，他出去想找地方买，结果正好碰到酒庄的工人出工，好心塞给了他一些简易早餐，他都留给她吃了。
顾风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放在挂挡处，他早上就是从酒庄开出来的。
他两步上前将钟荧从雪地里捞起来，却按着她的肩不让她站起来，他直直地看着她：“躲什么？”
“没事我可以的，伯父。”在未来岳父面前怎么也不可能认啊。
“太快了……我们才在一起不到两个月吧，而且说好的地下恋呢。”钟荧拍了拍头上的雪。她低着头，像只无措的小鹿，觉得一时还不能接受。至少得等最后一期节目播放完毕，她公开感谢了好友陈远和整个摄制组的配合，再慢慢公开两个人的关系也不迟吧？
“小风你知道酒庄的位置吗？快到酒庄的那段路有暗冰，让我来开也行。”坐在后面的钟父稍微向前蹭了一下。这是新车，顾风也应该很少有开车的机会，钟父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闻言，顾风清冷的眼眸垂了下来，太快了吗？为什么他却像是等了太久终于等到了一样？
“SOS！查岗大军还有两小时到达战场！请注意收拾战场，哈哈哈！”
他蹲在她身边，轻叹了一口气。
幸好一大早收到了顾屿然的通风报信，他昨晚就回了C市——
顾风脸瘦，略微埋下头的时候，下颌弧线显得就更锋利一些：“我不逼你了，但你也别躲我，可以吗？我明早就回去冬训，这样冷漠地对我真的没关系？”
“好。”顾风很快关掉屏幕，但他也应该能猜到钟荧看到这段话会有多崩溃。
钟荧绞着手指没说话，心里难受，她可比任何人都不舍得他走啊。
“小风哥哥，开车就不要玩手机咯。”
过了好一会儿，女生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低地说：“他们看得见我们吗？”
Feng：我现在刚接上你的父母和我妈，正如你昨晚所说，他们忽然有了兴致就约来一起摘冰葡萄了，我们应该半小时就到。
顾风抬头瞅了一眼，长辈们都在专心致志地挑葡萄。
钟荧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又呆呆地跑去沙发上拿了床薄毯披上，手机正好进来一条消息。
他轻咳了一声：“看不见。”
萤火虫：嗯嗯！
话音刚落，便感觉身旁的女生扑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低头搂着她，去迎合她的拥抱。
Feng：醒了？正好跟你说个事。
顾风整个神情都柔和了下来，他吻了下女生的额头，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还以为会偷亲我。”
萤火虫：你去哪儿啦？
钟荧满足地在他怀里蹭了又蹭：“想要我偷亲你吗？我才不呢。”
钟荧一脸幸福，翻出了顾风的微信。
“那让我来？”
钟荧又跑下楼，还是没人啊……但是餐桌上已经放了一杯牛奶，和两片夹着果酱的吐司。钟荧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还是葡萄酱啊！只是，这些食物都是从哪儿来的？他们昨晚才住进来，冰箱里是不可能有这些的呀。
女生忽然咬着嘴唇笑开了：“好啊。”
她跳下床，蹑手蹑脚跑到了昨晚的房间……原本该是无比凌乱的一张床，此刻整洁得不像话。
5.
嗯？不是昨晚那个房间？而且顾风也不在？
隔天，顾风七点就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了，他没想让她送，连下楼都轻手轻脚的。但走出门的时候，钟荧还是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啪嗒啪嗒”地跑下来，然后从后面抱住了他，抱得很紧。
钟荧在床上扭动了一下，又把滑在脚尖的被子轻轻钩上来盖住，才惺忪地睁开了眼。
男生微笑着握着她纤细的双手，原来让喜欢的人对自己牵肠挂肚是这样的滋味啊，他真是甘之如饴。
是暖气片修好了吗？
顾风回头抱着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来看我比赛？”
但似乎那次睡着之后她就没再觉得冷了。
“当然啊，我节目都录制结束了。”
她好看的五官可怜兮兮地皱在了一起，谁能料到半夜时她和顾风两人哆嗦着跑下床研究了好半天的暖气。前半夜两个人有事做当然都只觉得好热好热，可是后半夜就不行了，暖气片好像太久没用成了摆设，钟荧蹲在顾风身边没一会儿就又倒在他身上睡着了。
男生眼中的笑意更浓了：“所以，学姐之后的时间都是属于我的？”
翌日早晨，钟荧是被冻醒的。
钟荧微低了下头，在很努力地掩饰自己的高兴：“那得看你比赛的时候能不能帅哭我啦。”
4.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顾风轻挑了下眉，偏了下头，湿热的呼吸打在了她的耳边：“让你动心到主动扒我衣服的地步？”
“嗯……”
“……”
他将钟荧的两只手腕按在了墙上，深邃的眼眸里早已不知不觉间点燃了两簇迷离的星火，一向冷静自持的大男生也有了贪恋：“我不想你忘了今晚发生的事。”
“你们在干吗呢？”身后竟然冷不丁传来了顾妈妈的声音。
而顾风仅剩的一点耐性也被女生因为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诱人曲线磨得一点不剩。
顾风直起身，略微一仰头，就和一脸惺忪准备关窗的顾妈妈眼神对视上了。
“快别说了……”钟荧真是被他说得羞死了。
“在谈恋爱啊。”大男生笔挺地站着，眼神波澜不惊。
“学姐这是低估了运动员的体力？而且见到学姐，我觉得再累一点也没关系。”
吓得刚刚跳出男生怀抱的钟荧彻底石化了。
闻言，顾风轻笑着从她的耳垂一点一点地移向了女生好看的锁骨，毛衣的圆领有点扎人又有点痒，弄得自己的呼吸时重时轻。
“……”真是千防万防……都没用啊。
看报道的图片上，他还真的一脸疲惫的样子。
“哦。”顾妈妈显然是还没睡醒，实在是太冷了，关上窗又把头缩回去了。
钟荧咬着唇摇了下头，脸很快就发烫了。因为顾风揽着她腰的手很快就不安分地移动了起来，又在她身后的金属小扣上停了下来，她觉得嗓子有些干：“不是说很累吗？”
然后过了半分钟，关上的窗又被推开了。顾妈妈再次欣喜地凑出来，然而楼下喷泉池边只剩孤零零的顾风一人了。她的儿媳妇呢？被她吓跑了？
“知道为什么不想让你喝酒吗？”
顾风就像知道她会很快反应过来，所以在原地吹着冰刀似的北风又等了一会儿，看到妈妈了，他轻晃了下手中的手机，示意妈妈看手机，便转身离开了。
她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味，微甜，但也不腻。
见状，顾妈妈激动地跑回床上找手机，会是什么呢？难道是让她把护腕洗洗都送给八字还没一撇的顾屿然吗？她非常愿意啊！
“想和你见面的时候……不被其他人认出来……”头发是今晚剪的，她连台里的聚餐都推了。
Feng：什么都别问她，别为难她，我回来自己解释。
男生埋头靠近，耐着性子轻轻地摩擦了一下钟荧的耳垂：“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
真是……这时候就开始护妻了？
光线是昏暗的，呼吸是急促的。
钟荧一回住宅就跑酒窖去抱了瓶冰酒时刻准备着，只要顾妈妈一进来，她就“咕嘟咕嘟”地仰头一喝，喝醉之后交代清楚了第二天她自己就忘了。
“我就住在对面。”钟荧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开关，可身后的顾风却直接将她抵在墙上，掩上了房门。
但是，她等啊等啊，就抱着酒倒在床上睡着了。
她推开房门，上次离开的时候应该忘了拉窗帘，透明的落地窗漏进了昏暗的天光。酒庄地处寒冷而干燥的A市偏远郊区，离白天的星纯滑雪场也只有十几公里的距离，因此能隐隐听到呼啸的风声刮着窗户而过。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钟荧才迷迷糊糊地摸到，接通：“到了吗？”
钟荧牵着他，向过道最右边的房间走去：“住这里可以吗？”
“什么到了吗？”电话那头竟然是林丽的声音，她很是着急，“荧荧，你真和陈远在一起了？”
“我也长大了好不好。”
钟荧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没有啊。”
“不怕黑了？”
“没有？你们见家长了、一起吃饭了，还在……洗手池边调情了，这都是今天的热搜，你自己去看看，”林丽的语气闷闷的，“我们是朋友，如果你们真在一起了……”
能听到上楼的窸窸窣窣脚步声，再然后顾风便感觉女生拉住了他的手，带他往上面走。
林丽话还没说完，又进来一通电话，钟荧瞅了一眼，竟然是副台长！
沉默了一瞬后，卫生间的灯光也暗下来了。
然而，林丽还在委屈地机关枪扫射中：“真在一起了我也会帮你隐瞒……嗯，在一起挺好的……别我一个人说话啊，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聊的吗？”
大厅只有壁炉的火光，而楼梯角落的这个卫生间亮着光。顾风的手肘搭在扶手上，站在一半的台阶上低头沉沉地看着她：“或者，跟我上楼吧？”
“林丽，我和顾风在一起了。”
听见身后的男生并没跟上自己，反而往楼上去了，钟荧有些茫然，回头望向他：“为什么呀？”好难得来一回……
这话一说，电话那头登时就安静下来了，是挂掉了吗？下一秒，对面便传来了林丽激动地捶桌的声音：“啊啊啊，还说没有一腿！我就知道你俩暗搓搓地在搞些什么！他熬夜帮你抢课，又牺牲色相陪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为了救你出酒吧，还被张胜打伤了胳膊……呜呜呜，这么苏的小狼狗是要我现在就开始酸吗……”
“那你去看吧，我上楼随便找个房间休息了，但今晚你就别再喝酒了。”
钟荧却完全呆了。
她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了，虽然之前也和顾风在家里独处过，但现在的关系再共住一个屋檐下……就太暧昧太引人犯错了。
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事啊。
“酒窖有很多酒呀，每年不都给你们送过冰酒吗？爸爸每个月来一次吧，妈妈偶尔兴致好的话会来摘一下冰葡萄……”钟荧低着头绕过他，决定继续装傻。
钟荧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留下了深深浅浅的伤痕，亏她之前还和陈远闹气来着，却连他受伤了都不知道。
“……”
副台长的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断了，但很快又拨了过来。
闻言，顾风低头凑近她，顺带微扬了下嘴角：“酒窖有什么好逛的？不如，干点儿别的？”
没办法，钟荧只好先挂了林丽的电话。
钟荧尴尬地回头和优哉游哉的顾风无声对视了两秒，又掩饰性地清了下嗓子：“还是去看酒窖吧。”
“荧荧？这么久才接电话？”
“有个窗，白天的时候能看到种的冰葡萄呢。”钟荧矜持地推开他，然后走到楼梯口的卫生间旁，推门走进，又推开了卫生间里的磨砂小窗。肃杀的冷风猛地灌进来，还带进来点儿冰碴子，被风吹得透心凉的钟荧又连忙把小窗关上。
“不好意思，副台长……”
顾风懒洋洋玩着她颈间的发丝，比年前见到的时候短太多了：“那大晚上的你想干点儿什么比较合适？”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和陈远发展到这一步了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副台长心情很好，毕竟网上忽然爆出来的这些照片一定可以让最后一期的收视率翻番。
顾风眼角带笑倚靠在墙边，等她慢慢向自己走来，然后伸手一拉，将她拉到了怀里，这种侵袭而来满满都是她的味道的感觉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好。
“我和……网球运动员顾风在一起了，很小心翼翼的那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传出和陈远的消息来……我知道这时候不应该谈恋爱……”
大男生已经找到灯了，但听她这么一说，忽然又不想开灯了，觉得这壁炉的火光正好。
原本还心情雀跃的副台长一下便沉默了。而后，她一字一顿地问：“你知道规矩，但还是那样做了？”
“大晚上有什么好逛的？”
闻言，钟荧整颗心都沉下来了，她双手攥紧成拳：“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不急，逛一逛。”
“失望的不是我，你自己好好想想今后怎么发展吧，我只希望这件事不会对节目造成负面影响，回头再聊吧。”
“想上楼睡觉了吗？等一等啊，我给你找房间……”
“好。”
钟荧回过头，见顾风已经摸索到了旋转楼梯旁，似乎在找灯。
6.
柴火燃烧起来很快便有了悬浮的火焰，火光映衬得整个厅暖烘烘的明亮。
傍晚六点的时候，前五的热搜终于从“钟荧、陈远见父母”“钟荧、陈远调情”转变成了“暴雪已至”等其他消息。
“你之前没来过吧？”钟荧在弄壁炉，还好还剩了点儿果木，估计只够今晚。
其实那些热搜没有一句是恶语，几乎全网一片祝福，不过看到自己的热搜热度不断下降，钟荧还是轻呼了一口气，毕竟那不是真实的。后来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副台长打个电话，她准备这两天回台里，有什么突发状况，她都第一时间努力配合。
3.
刚才出去探路的司机终于搓着手坐回来了，他回头看向钟荧：“钟小姐啊，我打听清楚了，前面封路了，还在铲雪和和除冰。前后怎么也应该滞留了近百辆车了，晚上十点之前能回市里都很不错了。”他也是酒庄的工作人员，钟父担心她一个人回去，就派他来做临时司机。
赛程太满了，再怎么想见她，也得按照安排来，所以好不容易见到了，白日夜晚也不想放过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时间。
钟荧抬头看了眼前面还一动不动的汽车长龙和已经黑下来的天色，虽然着急也只能这么等着了。
他在澳大利亚比赛完就直飞到了这里，一下飞机就到这儿等她。钟荧没进来之前，他是真在温泉里困得睡着了，仅有三天的假期，今天在这里陪她，然后计划着明天和她一起回C市，11号再回训练营，15号便是备受瞩目的开年大战——澳大利亚公开赛。
高速道路的情况还不见好，七点一过，夜幕就完全拉下来了。
闻言，顾风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把佯装拿出来订房间的手机又很快地塞回了衣兜里。
司机这次也出去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兴奋地抱着一大堆零食回来了。
钟荧牵着他的手，声音低低的：“去酒庄吧，有多的房间。”
年过五十的中年男人，常年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工作，脸上要更显沧桑一些，但也正因如此，笑容也更加朴实：“钟小姐你看有你喜欢的吗？我可是在小卖铺跟他们挤着买的啊，水、饼干什么的都卖断货了。”
他拿上挂在一边的浴袍很随意地给自己披上，然后把还在羞红了脸冒着傻气的钟荧从木板上拉起来：“我们先回去，”最主要是在室外，他很多情绪都得忍着，“方便带我回酒庄？或者我现在预订这里的房间也行。”
闻言，钟荧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谢谢，对了，这附近有卫生间吗？”
但是顾风已经从温泉里噌地起身，他就只穿了条黑色短裤，光洁挺拔的后背线条很是好看。
“有啊，小卖铺就有，前面三百米左右吧。”
这样会方便一些……
钟荧想出去透透气，偏偏路边还有人在抽烟，刺骨的寒风中夹杂着劣质烟草的味道猛地刮过来，她难受地皱了下眉头。
只可惜他很快就离开了她的唇，是仰头的姿势不舒服吗？钟荧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有些怅然若失地又是低头捋发丝，又是摸了下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很是羞怯地说：“你也可以……坐上来……”
钟荧刚从卫生间出来，一个小孩儿不小心撞到了她。
顾风的声音极缓慢极低沉，而且还轻咬着她，她只觉整个背都是酥麻的痒……虽然很不好意思开口，但她确实在等着他的吻。
钟荧刚扶起小孩儿，小孩儿愧疚地仰头望了一下，然后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
顾风顺理成章地微仰了下头，吻上了她红润的嘴唇：“怎么今天……不主动了？”
“你是钟荧姐姐？那个漂亮的主持小姐姐！”
钟荧的小腿又轻轻晃了一下挣脱开他的手，她这才又挪了下位置更靠近他一点儿。
小孩儿本来就很激动，声音又大，这下在周边休息的年轻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然后纷纷议论起来：
“嗯。”
“钟荧竟然真的在这儿？还真的剪短了头发！天，那刚刚爆出来的照片是真的咯？”
再次打破寂静，是因为心猿意马的钟荧不小心踢到了男生的大腿，她一下子就不敢晃了，但还是被顾风握住了脚踝：“坐过来点儿。”
“哇——这是一边和陈远的家人吃饭，一边又和国家网球选手密会？”
山谷很安静，可弥漫开的水汽已经沾染上了暧昧的因子。
“刚刚刷出那条爆料微博我本来还不信呢……啧啧啧，没想到这么婊的啊！”
钟荧轻轻“嗯”了一声，只觉嗓子眼儿痒痒的。
……
钟荧正要埋怨，顾风却慢条斯理地重新给她打上结：“衣带有点松了。”
钟荧完全不知道网络上又掀起了什么风浪，但是看着一群面色不善的陌生人竟然都迫不及待地向她围拢过来，她才有些害怕地往回跑。周围的人知道有个当红女主持也被困在了这条高速上，都莫名地追着她跑。
然后安静玩水的女生，就眼睁睁地看着靠在池边的顾风，伸手轻轻一拉，便将她浴袍的衣带解开了。
“钟荧你别躲啊，不向我们这些观众解释一下吗？”
钟荧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他再说什么话，竟然还紧张地抿了下嘴，她也决定继续保持沉默晃着池子里的水。
“还什么宣扬全民运动的好节目呢，主持人的品性都这么差，别说这个节目了！”
“不要。”
昏暗的天光下，惊心的车鸣接踵而来，身后又是杂乱躁动的脚步声，她完全慌神了。
“泡一会儿就不冷了。”
之前的热搜不是已经降下去了吗？而且她就是为了回台里解释的。
钟荧摇了下头，黑白分明的眼眸也在直勾勾看着他：“冷。”
而且她们为什么会提到网球运动员？难道又有什么新的热搜和她有关？
“不下来？”
路边有暗冰，钟荧一个不小心直接狼狈地滑倒在地，看起来滑稽极了。
顾风仰了仰头，看着她沉静的面容，她本来就很白，在雪色的映衬下，女生的肌肤就更加亮丽白皙了。
“哎哟，这就是报应啊！”有人幸灾乐祸地大笑。
闻言，原本还有些困顿的顾风一下就清醒许多了，他蹙了下眉心，似乎对“看着长大”这样的词稍有不满。
后面的人很快就追上来围住了她，看热闹的几乎里三层外三层，但没有一个人想要把她扶起来。
钟荧发觉顾风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应该是想让她下去泡一会儿。可她觉得脱了浴袍肯定好冷啊，于是干脆坐在池边，把腿放进水里轻微地晃了晃：“我当然知道是你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好吗？”
钟荧苍白着脸，艰难地撑着地站了起来，白色的羽绒服脏得一塌糊涂。
钟荧正要悄悄松开手，手腕却被人抓住了。他的手掌温暖，太久没说话了，男生的声音哑得厉害：“也不怕抱错了人？”
擦破的手掌火辣辣地疼，周遭又充斥着密密麻麻的指责声，钟荧顾不上清理身上的泥沙，只能先鞠躬道歉：“节目是所有人的心血，不要因为我破坏大家的心情……”
大冬天光着上半身坐在池子里也能睡着……最近的训练一定很累吧。
“你说什么？听不清啊！”
她偏了下头，哎，睡着了啊？
或许是想听她怎么解释，围拢的人群逐渐静了下来，但都看好戏似的拿出了手机拍摄。
被抱住的男生却低着头一动不动。
呼啸的北风吹得人脑仁疼，钟荧死死咬着嘴唇，眼都红了却还是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她只能很努力地再次提高分贝，也不论发生了什么，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请不要指责节目，和《极限冠军》没有任何关系。至少先让我了解是什么样的报道，我会尽早给大家一个解释……”
六七个碧蓝的温泉池子，只有最靠山腰的温泉池里有个清俊的身影，正对山脊而坐。虽然只能看到他的背影，钟荧还是小心翼翼地小跑过去，然后蹲下身，从男生的身后轻轻抱住了他，她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久等了吧？”
“……怎么？自己做的事还假装不知道呢？小小年纪就学会脚踏两只船了，之后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呢！”
景致却美极了，这边大大小小的温泉池还冒着热乎乎的水汽，一旁木质桑拿房的屋顶已经铺满了白茫茫的一层积雪，山道上星星点点亮着照明小灯。
嘲讽没有停止，反而正往更严重的趋势发展：“对了网上还有她做车模的照片呢……那露骨的衣服啊……”
刚踏上木地板，刺骨的冷风便扑面而来，女生哆嗦着吸了吸鼻子，像快被冻哭了，真是好冷啊。
“……什么？天哪，陈远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瞅了一圈没找着人，钟荧只好裹了裹毛茸茸的浴袍往露天温泉池走。
“对啊！这清纯的外表居然还骗了顾风！”
室内却正是适宜的温度，温暖而潮湿的空气让钟荧很快便有了懒洋洋的困意。这个时间点，酒店里的客人基本都泡完温泉回去休息了，空旷的室内澡池静悄悄的。
可能有谁是两人的死忠粉，还冲上前想要扔东西砸她！
深夜的气温又骤降了几度。
钟荧吓得心惊胆战忙往后退，好在司机挤了过来，将瓶子挡开了。
2.
见自家小姐如此受欺负，司机都快气红了眼，他浑身颤抖着把钟荧护在身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们小姐就是赶回台里想给大家一个交代，你们这么多人把一个姑娘围在这儿欺负，还咄咄逼人，有意思吗？”
“……”
司机年纪本来就大了，一激动就有些喘不上气来。
“没事，荧女神我们请你喝酒啊！”
他把钟荧扶出人群，还忍不住回头大声说道：“最初是你们支持的小姐，为什么不给她一次解释的机会，相信你们的选择是没有错的呢？”
钟荧被砸倒，然后干脆不起来了，她拍了拍身上的白雪，真是被这群幼稚鬼逗笑了：“再砸我，我不请你们喝酒啦！”
有人正在悄悄做直播，发觉自己好似也成了冷漠的网络暴力者，又不自然地关掉了手机。
然后扔过来的雪球就更多了。
周遭安静下来。
陈远挡在了钟荧前面，也当即抓起一把雪揉成团扔了过去。但寡不敌众啊，他只能又气又笑地拉着钟荧往雪松下跑，冬日的阳光落在雪地上泛着刺眼的白光：“喂喂喂，你们就是羡慕副台长夸了我们几句好吗，我们优秀就该被表扬啊！”
钟荧被司机扶着慢慢往车的位置走，肃杀的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过来，将她的眼泪吹干。
钟荧原本在旁边默默地跟着鼓掌，听到了夸奖，眼中满满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然后便感觉被雪砸中了。她缩了缩脖子把头发上的雪甩掉，一回头，身后的摄像师们都笑着朝两位主持人扔来了雪球：“我们之前都是这么庆祝收工的，也就每个人向主持人扔十个雪球而已啦！”
女生憋了很久，回到车里才无声地哭泣起来。
副台长参与制作了整个节目，到了最后，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满是感慨地走到最中间为所有的参与人员鼓掌：“《极限冠军》从一个全新的体育竞技综艺节目走到了现在，感谢大家，辛苦了辛苦了。特别是两位新晋但非常给力的主持人，他们在节目中表现出的活力和默契，让《极限冠军》的核心主题‘全民爱运动’以最佳的姿态呈现在了观众面前。今晚的聚餐，大家一定要记得看群通知啊！”
司机心疼着，把握在手中的手机递给她：“小姐，您把手机遗忘在后座上了，亲人朋友打了很多电话过来，你赶快回个电话吧，别让他们担心。”
这一次《极限冠军》的拍摄完全把录播现场扩大到了整个室外滑雪场，运动员的专业姿势和互动环节大部分靠无人机时刻跟随拍摄。钟荧即使全副武装穿上了滑雪服，整个人也感觉快被凛冽的寒风吹倒了一般，但她还是和陈远保持微笑一直主持到了最后一秒。
钟荧酸涩地哭出声音：“叔叔……谢谢你……”
星纯滑雪场，1月8号。
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冬夜，老司机淳朴的笑容和握在手中小小的手机不停弹出来的近百条消息，焐热了一个女孩子的心。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