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顾屿然的发球局了，顾屿然想保，顾风想赢。
大汗淋漓的氛围中，顾风再胜一局！
现在两人还在相互接拍，顾屿然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想斜线转直线变成快节奏发球。
两人在场地上来回奔跑，网球划过半空带动的风声都能听出选手是有多卖力地在进行这次比赛。
可是顾风非要剑走偏锋，他尽可能把上旋拉得更充分，最后看到他后仰着跳起来接球的时候，钟荧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钟荧在这头看得眉心都拧紧了。
因为后仰看不到场地位置，他必须有清晰的方位感来判断是否会压线和对手的方向。
顾风的反拍节奏相当快，他在试图逼迫顾屿然切球或者慢节奏地接球，可是顾屿然不给他机会，而是用反拍反弹的力道打出了距离，也直接直线穿越了守在前端的顾风让他无法接球，拿到了这局的第一个15分。
她也随着网球飞驰的轨迹转动着脑袋。
他现在已经在大口喘气了，上衣被汗水濡湿了一大半。顾风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又在地上弹拨了几下网球，随后将球抛向半空，凌厉地打了出去。顾屿然险险地接住，两人开始了颇费体力的往复接球。
整个世界都像是安静了下来。
可是顾风打出的第一球便压线了。
然后，随着网球重重的落地声，顾风打出了从右上角到左下角的完美弧线！
现在又轮到了顾风发球，顾风想要赢，不仅要拿下自己的发球局，还必须赢下顾屿然的发球局才行。
顾风7：5获胜！
钟荧不停地扫着墙上的挂钟，他们已经快僵持两个小时了，顾风的体力……
真是太好了！
比分僵持到了6：6，需要抢七，需要净胜两局才算获胜。
钟荧满是兴奋，开心地为他们俩鼓掌，两个人都太棒了，都说顾屿然是天才，那顾风就是打败了天才的人！
顾屿然很快便改变战术，开始用正手打重复落点限制顾风的移动，虽然跑不出自己的节奏，但也能将顾风压到离场地更远的地方。然后猛然打出一个网前的快速球，让他根本没时间跑回接球！
两人都喘着粗气坐在长椅上，把毛巾搭在膝盖上休息。
比赛继续进行。
彼此都没说话，没有力气，也有满脑子的思绪需要理清。
钟荧偷看了眼郑教的神色，他虽然这么说着，但好像看得很是有滋有味嘛……
终于，顾屿然抬了下头，胸口微微起伏着：“你赢了。”
“战术和体能让我在一场比赛就差不多摸清楚了，还是嫩了点儿。”
“这一次而已。”
还是把仅剩的体力都留在赛场好了。
顾屿然轻笑了一下，中场休息的时候他就想说出口了，觉得这小子是真的沉得住气，居然按捺住了浮躁等了这么久才再向他挑战：“还想赢几次啊？”
顾屿然喝完水正拧着瓶盖，却忽然像是有话要说似的看了眼身旁的顾风。顾风察觉到视线，也抬头回应他，但是顾屿然微微张了张嘴，又冷淡地移开了。
顾风眼角也含着笑，神色明朗：“每一次。”
气氛异常沉默。
闻言，顾屿然站起身把毛巾扔在他身上：“想得美。”
两人埋着头，快速喘着气坐在长椅上休息。
顾屿然又难得拘谨地走到郑教身边：“郑教，我们走吧。”
当然，可能两人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战况。
郑教却等都不等他，转身离开了，还悠悠地冷哼了一声：“想得美，谁愿意和输了的一起玩。”
这个时候谁拥有更持久的体力就显得很重要了，然而体力，是在平时训练中不断积累出来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喂喂喂，那队里其他的都是我手下败将，你怎么还连哄带夸地带他们啊？”
他们又休息了一会儿，一直出现这样你追我赶的情形就相当于增加了整个比赛的局数，比赛时长变长，也在不断消耗彼此的体力。
“因为你长得丑呗。”
比分很快就到了5：4，顾风是5，很明显，顾风又在发球局拿下了一局，而下一局便是顾屿然的发球局了。
顾屿然彻底不高兴了，二十二年顺风顺水的人生里他就没听到过这么一句话。
双方互不相让，态度强硬，网球一人一局的发球局，他们几乎都能在各自的发球局获胜。不是顾屿然频频打出漂亮的爆发球，用超快速度让顾风无力接住，便是顾风发挥了左手球员极致的旋转，打了个内角球，让顾屿然措手不及。
“郑教你即将失去我这把一米八五能上天入地的大长刀……”
硝烟味十足。
4.
顾风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他：“先破了我这点儿能耐再说话吧。”
等郑教两人走了，顾风侧了下头，正要看向一旁的钟荧，哪知女生已经无比激动地向他跑来了。
但是顾屿然这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他仰头，飞快地打了出去，仍然难掩眼光中的一丝诧异：“就这么点儿能耐？”
她蹲在他身边，满心欢喜地仰头望着他：“顾风，你好厉害啊。”
钟荧都跟着场上的两人变得焦灼了。
另一边的球场终于停下了不断击打的网球声响，他们也应该准备收拾着离开了，已经快到闭馆的时间了。而顾风还在轻微地喘着气，他垂眸看向她，看了好一会儿，眼中一点一点地缀着灼人的光：“我现在回答你为什么。”
是啊，虽然很残忍，但这场比赛比的就是谁更厉害。
他静静地欣赏着钟荧因为自己而变得失焦的目光和牵动着的喜怒：“这个程度我离开了，你才会想我吧。”
郑教锐利的眼风直盯着两人：“再优秀，旗鼓相当也显得毫无意义，我们看的是胜利，对吧。”
钟荧听得愣愣的，睫毛微颤了下，然后看到男生坐的长椅边还放着一条蓝色的长毛巾，她忽然扯过来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垂下来的毛巾快遮住了她整个后背。
钟荧看得揪心，这样长时间的持平真是太难见了，她惴惴不安道：“郑教，他们两人现在已经到了旗鼓相当的水平了吗？”
女生低着头，让顾风更加看不清她的神色，是太冷了吗？
网球室外有些嘈杂，有击球的声音，也有击球时运动员发出的轻呼声。而这一边刚刚结束休息，并且在20分钟后竟然再次出现了3：3平！
然后便听到了她柔柔地轻声问道：“小风你可以和我谈地下恋吗？我真的已经忍不住非常喜欢你的心情了……”
顶上灯光明亮而精致，在短暂的发球时间，两人对视了一眼，眼波暗流涌动，这一场，双方怕是有得辛苦了。
钟荧用毛巾遮住自己，就是因为害羞，好像等了一会儿，也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她更紧张了，是不能接受地下恋吗，还是对她就没这个意思……钟荧只觉手指里的血液好像都冰凉了起来。其实也不过两三秒的时间，却让她觉得漫长得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没有底气：“除了不能公开，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你好好考虑一下可以吗……”
然而才过了十多分钟竟然就产生了1：1平的局面。
拜托了……
第一局顾风先发球，谁先赢下三局，谁就获胜。
然后她便感觉脑袋上的毛巾被人掀了起来，她仰了下头，顾风正垂头看着她，掀起又落下的毛巾也遮住了顾风，他在毛巾里，偏头咬住了她的嘴唇。
顾屿然因为年少就进省队，参加的各种比赛自然就比顾风要多得多，他心态放松的时候特别危险，就像现在。
是一种，如愿的温柔和浓烈。
比赛正式开始了，钟荧焦灼地看着双方，不知何时已将手攥紧成拳。她咬了下嘴唇，心里涌出一股担忧，不论结果如何，最后她都要好好说一顿顾风，这个赌注下得太轻率了！而且还不负责任！
空旷的网球室很安静，能隐隐听到外面走动说话的声音，却像是隔着两个世界似的，很不真实。
而反观对面的顾屿然，则是永远的气定神闲。
钟荧呆愣地任由他亲吻着，她有些喘不过气，心里一阵悸动的酥麻，让她呼吸急促得无力招架。
钟荧曾一直以为那样的顾风带着一股戾气，后来她才清楚那不是戾气，而是与他年纪不相符的冷静。
顾风俯下身，她蹲着的姿势有点难受，于是他干脆握着她的腰，将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微微仰头，想要继续吻她。
顾风只是用球拍打着网球，网球弹起又落下，因为低着头，灯光下细碎的短发为男生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阴影。
钟荧却迷离着眼，别过头躲开了，然后又回过头看他。她通红着脸，只觉嗓子口有一股不上不下的痒：“顾风……”
钟荧应声望向场上的顾风，每次一上场都很难琢磨透他的态度。
“好。”
钟荧在郑教旁边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他们的赌注竟然是巡回赛的首发！
男生却抓住了她回头的时候，又轻柔地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但是显然郑教对这场剑拔弩张的比赛很感兴趣，他双臂环抱，晒黑的皮肤到现在还没白回来：“队友之间的友好切磋很正常，而且他们两个之前还没有过正面交锋，光是赌上之后巡回赛的首发位置就足够他们在今天拿出充足的实力了。”
“嗯？”钟荧本来还想问“好”是什么意思，却心猿意马了好一会儿也说不出话来。顾风还在细细密密地吻着她，从小巧的嘴角又一点点地移向她软软的耳垂，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哑着声说：“我们谈地下恋。”
还好是私人赛，也几乎没人知道竟然连钦点两人先后进国家队的郑教也在现场，正戴了一顶水洗鸭舌帽站在钟荧身边，否则一定会把网球场围得水泄不通。
他本以为算上在卫生间的那一晚，今天应该是他第二次表明心意想要追她。
顾屿然眯了眯眼，嘘了一声，那就再试着挫一挫弟弟的锐气吧。
没想到还亲耳听到了她的告白。
而此时的顾风转了转手中的网球拍，眼神坚定：“终于有时间和你对打。”
而且还是“非常喜欢你”。
3.
非常喜欢他。
十二岁的小风在那一刻既害怕顾屿然，又被他所吸引。
顾风离开她的耳垂，极深情温柔地看着她，好像怎么也吻不够，但他不想吓着她。
他永远气定神闲，作为天才还疯了般地刻苦努力，没人会不害怕的。
“我很高兴，阿荧，”他顿了顿，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你能让我这么高兴。”
他灵活，有体力，接球的动作更像是刻到了骨子里，已经潜移默化到连肌肉都记住了挥拍的轨迹。这么久，一个一个地换着几个大学生PK，却还没有看到过顾屿然没办法接到的球，特别是刚刚对手超常发挥，来了个快速的中间线低球，在小风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屿然已经将球拍背在身后，轻轻一挥，来了个胯下击球，迅速破发。
天哪天哪，快来个人阻止一下她想要飞奔的喜悦。
小风原本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淡漠地晃着小腿，到后来小腿也不晃了，挺直了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场上的顾屿然。
钟荧又害羞又惆怅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她不好意思地滑下他的大腿，噌地站起来，然后掀开了毛巾，虽然内心满是幸福的滋味，但总觉得虽然确立了关系可这一切来得也太快了……
顾屿然不懂得给自家弟弟放一放水就算了，而且还把比他大好几岁的男人们打得落花流水到怀疑人生的地步！
又是接吻，又是坐大腿……
然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应该是黑大个儿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起的惨状，因为学了十二年网球的他，遭遇了和刚才小矮子一模一样的碾杀！
钟荧故作镇定地问着，却还羞涩得不敢直视他，眼睛只敢平视着，落在他的胸口处：“是不是快闭馆了？”
小矮子撇了下嘴走开了。
顾风点点头，时间确实不早了。他很快调整好心绪，把球拍装好，又拿了椅子上的两条毛巾，然后回头看她：“你走前面。”
“……”
“啊，好。”
他又羞又愤：“没良心的小矮子快给我走开！”
本来还想走后面偷偷多看几眼他的背影，但她还是点点头，往前走，然后刚走出这间网球室的门，她就忍不住回头看他了，他跟在自己身后两米左右，身形修长背着球拍包，正好和她的目光对视上，他可能也在一直看着她。
这下，黑大个儿眼神立马就变了，他这么多朋友都还在这儿看着呢，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儿看不起！
但是出了网球室，通道里一下就喧闹起来了，钟荧赶紧回过头自顾自地往前走，身边都是有说有笑结束了训练的网球爱好者，有些在更衣室停下了，有些直接往出口走。
小风努力仰头看向黑大个儿，表情变化莫测了好几秒，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了口：“算了吧，你不行的。”
还没走到出口呢，钟荧便看到熟人了，并且那熟人也看到了她，把她吓了一跳。那是副台长，副台长还很惊喜地朝她走来：“荧荧？你也喜欢网球啊？”
但是为表同情，黑大个儿还是很客气地对小风说：“你在一边等着，哥哥帮你好好教训他！”
“嗯嗯。”
这话实在是太欠揍了，其中一个面色很黑的大学生几乎是一点就炸，直接大步跨到了对面的赛场：“臭小子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副台长是个干练的女人，她身后也背着包。她过来拉着钟荧一起往出口走，钟荧好怕她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就看到了顾风……但还好她并没多心。
闻言，顾屿然干脆用手接住了小风打过来的软绵绵的球，他轻笑了一下，摆了个“请”的姿势：“你们来，欺负大学生才有意思对不对。”
“待会儿我女儿来接我，我们顺便把你送回去吧。”
当时正好又进来几个瘦瘦高高的大学生，比顾屿然还要高一点，他们像是看好戏似的停留了一会儿，直到他们都看不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嘘了一声：“喂，欺负小孩子有什么意思。”
闻言，钟荧飞快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可并没看到顾风，可能去更衣室换衣服了，她又笑嘻嘻地回过头：“谢谢台长，没事的，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很近。”
十二岁的小风被虐暴了，完败。
副台长拉着她在馆外的路边停下，晚风夹着湿气，吹得人又冷又清醒。
顾风本来就不高，还很瘦，被折腾得左右两边跑，他累得满头大汗……这才知道原来网球还可以这样打。
衣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钟荧装作不在意地摸出来，看了一眼。
根本不给顾风连贯的来回接拍，而且但凡是顾屿然的发球局，顾风想都别想碰到球，哥哥有的是技术在一局之中不带重样地收拾他。
Feng：我在你后面。
然后十五岁的顾屿然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开始认真正视这场比赛。
她正要回头，手机又振动了。
“OK，搞不懂你是哪根筋出问题了。”
Feng：不用回头。
小顾风虽然个子矮，但心气却很高：“当然啊。”
Feng：我等你。
那是顾风第一次主动找他，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次，顾屿然还真的就很耿直地问了一句：“要我认真点儿吗？”
萤火虫：今天是工作日，表妹不在家。
然后十二岁的某一天，矮个子的小风忽然硬拉着已经在青少赛上崭露头角的哥哥在小区里PK打网球。
“别说了啊，待会儿一起走就行，对了，你和陈远还好吗？”副台长也在低头看手机，应该是问女儿到哪儿了。
六岁的顾屿然嫌三岁的顾风很烦的时候，他一脚把足球踢飞，然后小风就屁颠屁颠儿地追着足球跑开了。
“啊？”女生刚刚将信息发送过去，看来是不能和顾风一起走了……
顾风最开始并不是练网球的，而是一直在踢足球。
闻言，钟荧瞳孔有一瞬的失焦，她茫然了一会儿，又很快反应过来：“我和陈远不是那种关系……”
顾屿然也笑着走到了场上，他揶揄地看向了对面的顾风：“终于有勇气和我对打了？”
副台长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微地叹了口气：“好吧，其实更希望你们这对CP是真的，虽然你都这么说了，但是为了节目效果，可能还是需要你们继续炒CP。主持人也同样需要用作品的口碑和收视率说话，等你们能力够了再说其他的，但是现在趁势头正好，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有更好的配合，也别在网络上很早就澄清了，明白？”
他把立起的拉链拉下，准备脱下外套入场，清俊挺拔的男生微微张了张嘴：“你觉得呢。”
副台长都这么推心置腹了，钟荧仍然沉默着没说话，有点为难，因为陈远，也因为支持他们的粉丝。她原本就没想过靠炒CP进入主持界，虽然现在无数新人挤破了脑袋想要靠各种方式进入电视台。
两人已经一前一后来到了网球场，顾风的神色又变回了往常的锐利和冷漠。
她会把最好的状态呈现在舞台上，但不会靠搞暧昧来博取眼球。
“为什么要有这场比赛？”
“啊，来了来了，快走吧。”
“现在看到对手了，你还希望谁赢？”顾风回头对她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钟荧很快回过神，一脸不舍又充满歉意地回头看向身后的顾风。馆外的灯几乎都暗下来了，顾风孤单的身影也融入了夜色中，看不太清晰。没一会儿，她察觉到一直原地不动的男生朝另一边走去了。
“为什么要和他比？你们现在不都是国家队的吗？我记得之前他怎么挑衅你都不愿意的啊？你们的赌注又是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冒了出来，钟荧看不出这场比赛的意义在哪里。至少在她看来，顾屿然生来就是打网球的料儿，而顾风也已经跨进国家队，不论谁输谁赢，都不像是个好结果。
他肯定不高兴了……
“对。”看到钟荧不太自然的表情，顾风的神情也不再像刚才那样轻松。
钟荧郁郁地叹了口气，想也没想便惆怅地说出了口：“我好舍不得这风的。”
开门进去的第一个球场里都是她不认识的人，她又看了一眼靠里边的球场，然后就愣住了，十分好奇地问：“和顾屿然比？”
闻言，副台长被逗笑了，她让钟荧先上车：“哎哟，我们的荧荧都快被冻傻了，这北风明明冷不溜秋的。”
四周的墙砖是光亮的木质结构，还开了很多个四四方方的窗子，夜晚看过去是黑黢黢的，但是顶上一排排的灯非常明亮。
“……”
两个球场横向并排着，中间是两把高高的裁判椅。
5.
然后在一间稍小的网球室前停下，顾风推开门，她好奇地从他身后歪头看去，这是一间只有两个球场的网球室。
“嘿，钟荧，眼熟我吗？”
钟荧跟在顾风后面，光是从过道穿过这间超大的网球室，便感觉走了足足三分钟。
钟荧刚坐上车，驾驶座上的女生便回头朝她打了个招呼。钟荧诧异地抬了下头，昏暗的车内还有些看不清女生的面容。副台长也坐上来，她关上门，舒服地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澄澄，别闹啊，你是跑体育的，荧荧是综艺主持，都不在一层楼。这是我女儿陈澄。”
网球室的门没关，钟荧朝里面看了一眼，没有一个球场是空的，场边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人，每块场地都有人在打球。
“你好，陈澄。”
琳美网球馆是A市最大的室内网球馆，顾风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又走在前面，带她经过了一间超大的拥有五个网球场的网球室。
虽然陈澄已经回头挂挡开车了，钟荧还是朝她友好地打了声招呼。陈澄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笑着看了她一眼：“好像你们那档节目再把花滑和滑雪录了，第一季就结束了吧？”
她笑得很清甜，而且也觉得真的很好笑，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还有一个射击。”
四目对视之间，钟荧忽然对他笑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希望你赢呢。”
上了车，钟荧才又赶紧看了眼微信。
“我。”顾风按掉手机屏幕，偏头看向她，“希望我赢吗？”
Feng：想让我跟上楼？
毕竟没有什么公开赛是在晚上进行的。
Feng：去做什么呢？
钟荧又沉默了一会儿：“私人赛？很重要的比赛？谁提起的呀？”
22点03分，女生咬了下嘴唇，这话明显是接上一句“表妹不在家”的，她也不知道当时下意识回复过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我是跑来电视台的。”
Feng：有人送你我就回队里了，到了说一声。
“现在？那你比赛前热身了吗？”
车内光线昏暗，只有车窗外时不时漏进几束微光。
“去看我比赛。”他在低头发短信，这时候让那个人出发也差不多了。
萤火虫：知道啦。
钟荧原本以为他是准备把自己送回去的，车窗外接连闪过刺目的车灯，她侧头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顾风：“这么晚还练习吗？”
钟荧的心里都被幸福占满了，他们这是真的在一起了啊。
出了日料馆，顾风招了辆出租车：“去琳美网球馆。”
“那安排得还很满啊，但也算是认识很多体育明星了。我在外面跑比赛采访，不得不说，他们真是我们的骄傲。”
2.
“嗯，其实我们的节目也算是普及体育知识，能做《极限冠军》的主持人真的很幸运。”陈澄似乎一直在找话说，钟荧也只好打起精神陪陈澄聊天，虽然她只想和顾风好好聊天……
因为这么点小事，她又脸红了。
思绪还在晃荡的时候，又进来一条消息。
顾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怎么清醒时和醉了的时候道行差这么多？
Feng：我听到了，你说舍不得。
那几个年轻人没进来之前，顾风原本在不停喝水，他刚刚注意到精致的壁灯下，女生的侧脸还能看到细细的汗毛，而现在，她的脸颊上正慢慢浮现出了一抹绯红。
“……嘿嘿，但其实私下也应该还和一些体育明星有联系，之前来录制网球的弟弟，叫顾风的，录制完你们有留联系方式吗？”
见状，钟荧闪着眸子收回手，只觉手指上还满是触碰到他嘴唇的触感，她觉得心里痒痒的。
啊？
钟荧从他的肩头离开，正准备将小卷放到一边，手腕却被顾风抓住了。他握着她纤细的手腕，移向自己的嘴边，很快吃掉了她手中的小卷：“你继续吃吧。”
钟荧这才下意识地关闭了手机屏幕，那一瞬竟然还有点慌，又有点不自在的沉闷。
等他垂眸再看向钟荧的时候，她正愣愣地盯着自己下意识接在手心里的小卷。
握在手里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呼吸灯也跟着亮了起来，但她没点开。
正推着盘子的女生却忽然被人揽了肩，然后脑袋直接靠在了男生的肩上。偏偏盘子里的小卷也因为滚动，掉了下来，而顾风则淡淡地看了眼刚才进来的几个背着包的年轻人，那黑色背包差点扫到钟荧的头。
“澄澄，你别告诉我这才是你绕了一大圈子最想问的事？”就连坐在副驾驶的副台长都看出自家女儿的心思了，副台长喝着保温杯里的水忍不住轻笑了下，“我记得那男孩子还不到二十岁吧，你怎么想的？”
寿司被摆到了台上，钟荧独自默默地吃着，心里却想的是这不还是和一个人来吃没多大区别吗……这么想着，她把还剩下一个鱼子军舰寿司的盘子推向顾风，然后把还剩下两个青瓜小卷的盘子也推向他：“你吃……”
陈澄把碎发别在耳后，虽然觉得难为情，但机会难得啊，而且有老妈在，钟荧也应该不会随便糊弄她。
老板笑着点了下头，瞥了眼她身边的大男生，没想到大男生也在低头笑，也应该很是了解钟荧的胃口。
“这个认识一两年就到合适的年纪了呀，荧荧你说对不对？话说荧荧你有他微信什么的吗，或是电话号码，不过，他一般也不会接陌生人的电话吧？”
啊？那为什么吃过了，他还来请她吃饭……钟荧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快吐了下舌头，回头看向老板：“那就少来一份三文鱼军舰寿司……我今晚不怎么饿。”
又问她了。
为了方便身后的人能走过，顾风很快便把球拍包取下，靠在了腿边的料理台下：“我吃过了。”
就连副台长这回也连连叹了几声“果然是小鲜肉的时代啊”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那是一人份的，应该不够。”
“有啊，我找找。”
她侧头看他，他也正好在她旁边坐下，顾风身后还背着球拍包，应该是训练完就过来的。
还好后座没什么光线，钟荧低头点开了屏幕，虽然没点开顾风的微信，但也看到了消息。
“麻烦就给她来老一套。”钟荧很自然地坐在料理台边，没想到身后的男生也跟着说了话。
Feng：温铃有和你说，那晚在卫生间的事？
“不是，还有一个朋友……”
见状，女生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不舒服地有了一点点小心思：“我给你，但是他加不加陌生人，我就不知道啦。”
老板是个中年大叔，在料理台瞅了一眼看到是钟荧，又继续笑着埋头做寿司：“还是老一套吧？”
闻言，前面的陈澄好像笑了下，信心百倍地转了个弯停在了钟荧的小区楼下，她拿出手机点开了“扫一扫”凑过来：“我就说是你朋友？”
店面不大，特别是还零散地坐着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聊着天，就更显得窄了。
钟荧点开了顾风的二维码递过去，她也在笑，眼中浮动着坚定的星光：“谢谢你们送我，晚安。”
很快便到了日料馆，顾风推开门，等钟荧进去了，他才沉默地跟进去。
而直到回到队里，顾风还没收到任何回复，他把背包挂在墙上，又把手机扔在床上去洗澡。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走着，谁也不再说话。毕竟钟荧满脑子都还是之前在网球馆的不欢而散，她当时吃着莫名其妙的醋。其实她并没有像微信上说请吃饭那样，表现得那么大度。
他想了好长一段时间认为钟荧还是应该需要知道这件事，否则她回去了肯定多想，突然又觉得今天在球场上的事是不是来得太突然了，毕竟最初拉快整体进程的可是她自己。
工作日，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是匆匆解决了晚饭便回家了。
顾屿然串完门回来，就见顾风正好一身清爽地出来。
“好。”
他挑着眉，很是激动地搭上了顾风的肩：“怎么样，勉强赢了我，又抱得美人归的心情是不是很是荡漾？”
“嗯……日料吧。”像是被揭穿了心事，钟荧有些心虚地低了下头，“这附近就有一家，同事聚餐有时就爱去那儿……”想了想，她又很快地补充了一句，“但是现在他们应该不在。”
“嗯，”洗了热水澡，顾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他毫不客气地点了下头，“很爽。”
钟荧有一瞬的大脑空白，晚风吹得她脸颊生疼，哪知男生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我和林白水就是普通朋友。日料？烤肉？”
这话一出，顾屿然眼睛都亮了：“真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到哪一步了？”他顿了顿，只觉越想越不是滋味，“唉，姗姗这时候肯定也想我了，可我又不能立马出现在她身边……”
是来请她吃饭的？因为……因为他和那个女生在一起的事？
顾屿然自顾自地说着又走开了，他躺回床上倒腾手机，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拨打微信视频的声音，刚响两声就被挂掉了。
“想吃什么？牛肉火锅？”
顾风在这头没忍住，不厚道地笑出来了。顾屿然赶紧抢话：“在给咱妈打电话呢，爸妈应该都睡了。”
顾风微微抬了下眼，就站在原地，等着她一步步走近，然后才微微张了张嘴，低头看她，瞳孔中映出的都是她。
顾风没回话，就只是默默转换成了扬声模式，然后点开了一分钟前收到的语音：“小风哥哥呀，你们冬至回来吗？回不了的话，元旦回来吗？妈妈好想你们啊……”
灯光打在他一袭深蓝色长款风衣的肩上，柔和了男生整个清俊的身形。
他把手机拿到嘴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一脸无语的顾屿然，少年的声音干净而润朗：“妈，我们元旦之后回去。”
钟荧出了电视台，只觉空气一下子都变冷了。她摸了一下脸，气温应该比昨天又降了一两度，然后再走出几步，就看到影影绰绰的昏黄的路灯下，站着背着网球包侧身等在前面的顾风。
躺在床上的顾屿然原本一脸铁青，正咬牙切齿地想着这小子真不是个善茬儿的时候，他也收到了一条语音，是姜明姗的。
Feng：嗯，我在楼下。
他也赶紧转换成扩音模式，然后忐忑地点开了语音，可爱的姗姗一定要给力啊，最好来个晚安么么哒什么的……
萤火虫：原本现在就可以离开的，临时又通知开会。
“你的小可爱已经睡啦！Biubiu！”
出来？出电视台吗？
啊啊啊，他的姗姗果然好样的，太给他面子了！
Feng：什么时候出来？
顾屿然激动得跟什么似的，听得他心花怒放，但他偏还要忍住心中的波涛汹涌，故作淡定地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啊，怎么就是扩音模式了……”
半小时前，有十天都没联系的顾风又重新跳到了微信的最上面。
顾风简直不想理这么幼稚的顾屿然了，他起身刚关了灯，顾屿然又不乐意了：“这不还早嘛。”
结束了下一期录制安排的会议，钟荧很快收拾好东西就坐电梯下楼了。电梯往下降的时候，她又轻呼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像太过着急了。
他语气淡淡的：“我还在长身体，你就不一样了，毕竟长不动了。”
钟荧在温暖的会议室里，时不时看向通透的窗外，窗外也无非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镜面玻璃闪动着光点，那是城市傍晚的灯光。
“……”
A市的深秋要更冷一些，到12月的时候，天黑得就更早了，整个城市都吹着冷冽干燥的风。
躺回床上的时候，手机上方的呼吸灯没亮，但他还是点开了微信。
钟荧不禁唏嘘了一声，还有点小佩服，男生的体质就是好啊。
哦，对，好像刚才有人加他，他这才记起。
Feng：热。
男生点开联系人，验证消息——“钟荧的朋友。”
Feng：不冷。
顾风微眯了眯眼，什么朋友？怎么没听她提起过？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十一点半，钟荧和表妹在厨房与一条鲫鱼做斗争的时候，手机的呼吸灯才亮了起来。
正好进来一条新消息。
钟荧坐在床边，就这么安静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收到回复，他应该是在训练。
萤火虫：没有。
萤火虫：昨晚那么薄的被子，冷到了吧？
是回复他一个小时前的内容。
她怅然吸了吸鼻子，然后慌乱地跑回房间，拿起手机，垂着眼发送了一条消息。
钟荧原本趴在床上躲在被子里有气无力地哀叹了好几声，忍不住想着小风的魅力就这么大吗？好不容易走了个林白水，又来了个陈澄，交往对象是网球天才，好像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钟荧忽然心跳加快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无奈：“可我不记得啊！”
Feng：你吻了我。
闻言，温铃愣了一瞬，她只觉内心一下子复杂不已：“对啊，昨晚，就在这儿，顾风哥喂你喝了水，而且也是睡在这张沙发上的！最重要的是，半夜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房间，顾风哥也不在沙发上睡，但卫生间的灯是开着的，明明就是你们两个……你们在卫生间做着什么很重要的事！”
……
一动不动的钟荧好像反应了很久，才扭动了一下身子，给表妹腾出了更多的位置，她声音细细的：“顾风昨晚来我们这儿了？”
钟荧的心又无可避免地悸动了一下，她很快便全身发烫地觉得很是羞耻地把这条回复删了，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后悔了。
一直在旁边百无聊赖翻着数学练习册的温铃也不再给钟荧翻身睡回笼觉的机会，她直接兴奋地倒在了表姐的怀里，满是星星眼：“荧荧姐，你和顾风哥昨晚就是这么抱着睡的吗？”
萤火虫：你再发一遍……
再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轻声打了个喷嚏，算是被冷醒了。
Feng：你吻了我，还想扒我衣服。
快早晨七点的时候，钟荧又迷迷糊糊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出卫生间看到沙发上竟然还放有枕头和叠好的被子，她便懒得回房间了，直接躺在沙发上，然后扯开被子盖上又继续睡了。
这下，钟荧彻底不回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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