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准备跟林楠说一声，连语言都组织好了，后来又想，不如干脆给他一个惊喜。
唐安晚比较容易知足，边订票边回答：“有假就不错了！”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临睡前林楠好不容易找到空闲跟她视频，就看到她一脸喜色。
许艺在旁边小声叹气：“唉，要是圣诞放假多好，多有气氛！异国他乡的大街上，小情侣约个会什么的，想想就觉得浪漫……”
林楠头发湿漉漉的，问她：“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娄清一走，唐安晚就开始订票。
“有啊，但我不能告诉你。”唐安晚眯了眯眼，瞥到他滴着水的短发，“怎么又不吹头发？”
唐安晚眼睛一下子亮了：“谢谢教练！”
“因为想看你。”
他清了清嗓子：“晚晚，最近你的训练强度很大，但完成得不错，所以特意给你批了元旦的三天假，好好休息，即使放假也不能偷懒。比赛在即，接下来要更加努力才行。”
唐安晚发现，林楠嘴里的情话真是张口就来。
“咳……”
要被甜惨了。
娄清推开舞室的门，只见两双亮闪闪的眼睛一齐睁大了然后盯着自己，让他难得地感觉到了属于少女们的活力。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低声哄着：“乖，先吹头发，我又不会挂电话。”
没办法，娄清的实力摆在那儿，他曾带过的运动员没一个平庸。
林楠“嗯”了下，起身去找吹风机。
她的所有训练几乎都由娄清盯着，娄清就相当于她的教练兼编舞师，在他的管制下，连崔莹说话都不顶用。
他在基地的房间很大，走动的时候，大约能看出整体色调和装修，偏欧式，是唐安晚一直很喜欢的那种。
唐安晚看了一会儿，又长叹一声：“不过，要是娄清不给假，订了票也没有用。”
唐安晚眼尖，瞥到了他床上的枕边还放着两个派大星玩偶。
许艺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一个穿着红裤衩，另一个戴着顶蓝色博士帽，已经很旧了。
“又不是小孩子，还过什么圣诞节……”唐安晚嘴上这么嘟囔着，顺手就打开了订票软件。
她笑了下：“楠楠，你这么喜欢派大星，我再送你一个啊，干吗还留着那么旧的？”
许艺是陪唐安晚来上课的，她觉得这种天气，唐安晚一个人出门会显得太孤单。她怀里抱着唐安晚换下来的外衣，坐在角落里的软垫上，撑着下巴说：“时间安排得好的话，还能一起过个圣诞节。”
林楠吹头发的动作顿了一秒：“不行。”
全程目睹她的表情从惊喜到垮掉一整个过程的许艺忍不住说：“你要真这么想念楠神的话，就飞过去看他呀，反正去日本又用不了多久。”
“为什么？”
她几乎是秒速点开，只是班级群消息。
林楠坐在床边，拍拍派大星的博士帽说：“因为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唐安晚正想丢掉手机，继续训练，忽然间，手机振了振。
他不是喜欢派大星，他是喜欢送他派大星的那个人。
芭蕾舞室外，光秃秃的银杏树枝丫摇曳多姿。
所以，爱屋及乌。
—看不见摸不着，对着手机就跟网恋一样，不能正确行使任何身为男女朋友的权利。
唐安晚本来没什么记忆了，她送过林楠的东西太多，总不能一样样都记得。但看到林楠一脸宝贝的样子，她认真想了想，还真记起来了。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异地恋那么容易分手了。
那还是上小学的事情。
Night：我也想你呀。
唐安晚当时特喜欢看《海绵宝宝》，正巧林楠家人有事要出一趟门，只好把他送到唐家，让唐家人顺便照顾一下。
唐安晚叹了口气，回复过去。
唐妈妈领着人，让唐安晚带着林楠玩。但唐安晚看电视看得入迷了，就随便找个借口让他自己一边待着凉快去，等回过神来，身边早没了林楠的影子。
她没谈过恋爱，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从来没想过生命中会有那么一个人，能够随时随地触动她的心弦。
唐安晚这才觉得着急，把所有林楠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见人。她生怕林楠跑丢了，又不敢告诉爸妈，本来想拿了零花钱出门找找，结果在自己房间里听到了细细弱弱的哭声。
短短四个字，一下子让唐安晚心里疼了起来。
走近一看，林楠正靠着她的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楠：我想你了。
那时的林楠身体弱，没唐安晚高和壮，蜷缩在一角，根本占不了多大地方，看着可怜巴巴的。
上一条消息，还是林楠昨天晚上发来的。
唐安晚愧疚极了，慢慢蹭过去：“别哭了，楠楠。”
算算时间，他们也有快两周没见面了。
她拍拍小林楠的背：“你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
唐安晚最近和林楠忙得不相上下，并且两人的休息时间不同步，所以经常林楠给她打视频电话的时候，她正在训练接不到，等她回过去，对方又在忙。
林楠没说话，一个劲儿抹眼泪。
眨眼，就快到圣诞。
“要不……要不我给你送礼物？你别哭了。”
唐安晚倒是想送，但她根本脱不开身。
小林楠抽抽搭搭，然后问：“什么礼物？”
有了前车之鉴，剩下的脑残粉胆子再大也不敢搞什么幺蛾子。反倒是林楠的微博粉丝团经常私戳唐安晚，让她代替他们给林楠送送温暖。
“……”
慢慢地，微博上关于唐安晚和林楠的事情也平息了下来，没了什么水花。说到底，大部分看客都只是抱着围观的心态看看热闹，时间一过就没意思了。
第二天，唐安晚送了他一个派大星。
微博上的人根本没想到，林楠的那条微博，居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眼见林楠又要哭，她急忙解释：“我为什么送这个？就是因为我喜欢《海绵宝宝》这部动画片！海绵宝宝身边有派大星这个好朋友，就像我身边有你一样。这份礼物，代表了我们至高无上的感情，怎么样，你喜不喜欢？”
这事被目击者放到了网上，就没人敢再给唐安晚寄东西了。
回忆完毕，唐安晚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写恐吓信或者以其他方法威胁他人人身安全的，处5日以下拘留或者500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的另说。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问：“其实你当时根本就不是因为林叔和林姨出门才哭的？”
这人是个女大学生，性格偏激，行为异常，给揽件的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家里的墙上贴着不少运动员的海报，林楠只是其中一个。她显然没想到，自己给那么多人寄过恐吓信，这一次居然来了警察。
林楠哪有那么脆弱，要真是因为这个，那林叔和林姨经常出差十天半个月的，他不得哭死？
林楠知道这事后几次想回国，都被唐安晚劝住了。最后还是联系了律师，让人通过追踪单号找到了寄件地，又查了寄件地的监控，才把人找到。
林楠半晌没说话，眼神飘飘忽忽的。即使隔着一层屏幕，也能看得出，他脸颊有点红。
寄件人没写地址电话，想找人很麻烦。不过好在唐安晚现在都是住宿舍，快递一般会放在校门口的门卫室，只要不去拿就能眼不见心不烦，三天后都会被驿站的人给退回去。
唐安晚趁热打铁：“你是因为我不跟你玩？”
一开始快递员给她打电话时，她还觉得奇怪，去拿了快递回来，一拆开才发现里头装着一个被割破的洋娃娃，衣服上全是红墨水。洋娃娃身下，还放着一封印着红色手掌印的恐吓信。毫无心理防备地看见，是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林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迅速反驳：“当当……当然不是！”
唐安晚度过了一周被人打骚扰电话谩骂和被寄恐吓信的日子。
他这样过激的反应，反而让唐安晚更加确定了。
蓉城的天气越来越恶劣，几乎到了不把帽子围巾扣严实就出不了门的地步，却又迟迟没见雪。
她声音里带着几丝调侃的笑意说道：“楠楠，你脸红了。”
日子仍旧一天天过着。
“我是太热！”
3.
“大冬天的，你热什么？”
犯规。
“……”
他什么时候听唐安晚说过这种话？
唐安晚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哈，我的天，楠楠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林楠迟疑了一瞬，然后耳根红了红：“有。”
林楠脸色爆红，又觉得羞耻，又觉得开心。
“那有没有好好想我？”
他憋了半晌，才说：“你才可爱。”
“有。”
唐安晚想见林楠的心情越来越强烈了。
唐安晚笑了下：“我没担心，他们影响不到我的。倒是你，有没有好好训练？”
这个小傻子，居然把自己随手一买的东西保存了这么久，也信了她随口胡诌的话……
“我想发。”他说，“洋哥已经在找人删帖了，你别担心。”
他原来那么早就在意她了啊。
“我没事。你怎么发微博了？”
对比起来，唐安晚觉得自己开窍得真的很晚。
“晚晚，你没事吧？”
因为从小就天天待在一起，她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所以之前才会一直不确定林楠的心意，但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似乎很生气，跟往常见到她时的那副又乖又软的样子不同。
对外以“高冷”二字出名的他，会对着她撒娇，露出别人看不到的柔软肚皮；会为她吃醋，对靠近她的人龇起獠牙；还会因为想对她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学着下厨……
她点了接受，很快，那边出现了林楠的脸。
还有很多很多，多到唐安晚现在一颗心满满当当的。
唐安晚愣怔间，一个视频通话请求跳了出来。
想快点见到他，然后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说：
—霸气护妻，楠神牛！
“我也特别喜欢你。”
—别的不说，身为男朋友，楠神在被人骂成这样的情况下站出来替女友发声，这一点我服！
4.
—坐等楠神世锦赛打脸键盘侠！
元旦放假前一晚，许艺跟叶夏边收拾着东西，边满怀同情地看着唐安晚叹息。
—我求求你们放过运动员吧，别把娱乐圈那一套用到体育圈好吗？
叶夏摇头：“运动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人家为国争光，键盘侠简直为国抹黑！
许艺紧跟着说：“不过晚晚，你放心，我们与你同在，我们精神上支持你。”
—唐安晚粉丝简直无语！要不是李嘉琪和苏雨慧这俩煞笔坑了我晚晚，说不准她现在就是全国赛冠军了！不了解的都去看看晚晚以前的比赛视频再说话好吗？
而此时的唐安晚正双手握着握杆，双脚踩着踏板，任由机器旋转无数圈，自己则闭着眼，努力保持着清明不眩晕的状态。
—听说女生也是花滑选手，这么看来，的确很配啊……
花滑里有很多动作都需要旋转，所以运动员们的日常训练里也有这很重要的一项。
—我是女方同学，他们俩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怎么不能在一起了？
唐安晚又是个很自主的人，除了平时的训练时间，她也会自己按照身体情况加训。为此，她特意买了台器械放在宿舍的角落。
—键盘侠都积点德吧，人家好歹在为国争光，你除了会敲键盘，还会干啥？
许艺和叶夏早就习惯了。
—女朋友吃你家大米了？运动员就不是人，不能谈恋爱了？
叶夏感慨道：“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这等事情，我可真做不来……”
—太棒了，羡慕女朋友！
许艺举手：“+1。”
—我楠神才19岁，放过他吧！
唐安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器械上下来。她的东西都整理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就去一天，连换洗衣服都用不着。
—难道他不交女朋友就会看上你？醒醒吧！
反倒是唐妈妈微信嘱咐她带这带那，这股热情劲儿，比她这个正牌女友还夸张。
—所以说，人家交女朋友关你们啥事？
唐爸爸淡定得很，唐安晚之前跟他打电话说起交男朋友的事儿，他听到对方是林楠后，反而还大大地松了口气。他的想法是两家人好歹知根知底的，林楠是他看着长大的，性格好，人也没什么不良嗜好，选择他总比选择一个突然冒出的陌生人要强。他一向看得开，唐安晚的事情，全凭她自己的喜好做主。
—麻烦关注运动员本身，而不是人家的私生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唐安晚拎着个背包就去了机场。
这条微博下，出乎意料的，言论大多很理智。
上飞机之前，她都还在想：自己突然出现在林楠面前，林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最后，过分言论或行为我会追究法律责任。
“楠，休息会儿吧。”余洋忍不住劝道。
有什么攻击尽管冲我来，别打扰我女朋友。
这么练下去，万一身体吃不消怎么办？
我状态差不是因为女朋友，是因为键盘侠。
基地巨大的冰场中央，一个少年忘我地跟随音乐在冰面起舞。他身形翩然，姿态优美，却看不到一丝女气，将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了极致。
林楠V：
余洋知道，这个少年，远没有在微博上说的那么云淡风轻，所有的压力，都被他默默压在心底，最终释放在冰场。
唐安晚被她们的反应弄得既紧张又期待，再一次点开了微博。
李悠悠扶着护栏，目光追随着那个身影：“总而言之，他燃起了斗志，这是件好事。看来那个邻居小姐姐，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你不知道？”许艺跟叶夏简直异口同声，“你居然不知道？”
跟林楠在蓉城待了一个多月的余洋感触颇深：“可不是吗？在我们面前连个笑都没有的楠，在邻居姐姐面前居然会撒娇，你敢信？”
唐安晚一脸蒙：“你们在说什么？”
吴巍抱臂站在一旁，脸部抽动了几下：“撒娇？”他很难想象到那个场面。
叶夏：“没错，这下不光是小艺，连我都想粉他了！”
“可不嘛……”余洋话音刚落，就感觉手机振了下，捞出来一看，脸上的担忧瞬间变成了惊喜，就连语调也扬了起来，“来了来了，能劝动他的人来了！”
许艺：“晚晚，林楠可太帅了！”
唐安晚拎着个旅行包，风尘仆仆地站在基地门口，正好是正午时分。
她刚回到宿舍，就被两个室友围住了。
因为外来人进入基地需要报备，她又跟门卫大爷语言不通，试过了用英文和翻译软件，全都交流无果，最终门卫也没能给她放行。
那些目光都很奇怪，但又不像是愤怒，带着点说不上来的意味。
很快，余洋胖胖的身影从里面出来，他身边还有个长发微卷，即使穿着臃肿的棉服也仍然气质超群的女人，看样子像是专门学过舞蹈。
下午，唐安晚回到学校，远远地就感觉到有不少目光黏在她身上。
唐安晚很快把她和林楠的编舞师对上了号。
“我知道，谢谢你，娄清。”
余洋朝门卫招了下手，门卫愣了下，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下一秒门禁就开了。
唐安晚站起身，正准备把瑜伽砖收好，就听娄清说了句：“微博上的事情你不用在意，过几天就好了。”
“晚晚，欢迎来到基地！”余洋一把接过她的行李，笑着招呼。
“好。”
“你就是楠一直挂念着的小姐姐吧？早就想认识你，今天总算是见到了。”李悠悠笑起来，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她朝唐安晚伸出手，“你好，我是李悠悠，楠的专属编舞师，你可以叫我悠悠姐。”
“今天的练习到此为止。”娄清走过来，“明天开始练习你的短节目动作。”
“你好。”唐安晚对她很有好感，忍不住笑了下，“我叫唐安晚。”
非要说在意，那也是在意林楠被人骂了。林楠有多努力，这些人根本不知道。
“晚晚，你来得正好。”余洋带着人往里走，“楠他对训练上心是好，但也不能这么玩命啊，一天有15个小时待在冰上，恨不得连吃饭的时间都省去，这么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她其实没有多在意，刷微博的时候甚至还在瑜伽砖上劈着一字马。
“怎么突然这样了？”唐安晚皱眉。
唐安晚一个个回复过去，打字都打到手指疼。
她跟林楠聊天时，林楠也没提过这事。
这事才爆出来没多久，不少朋友都给唐安晚发了消息慰问。
“估计还是因为微博被骂的事，楠这个人看着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背地里很记仇，他应该是想让那些喷子彻底闭嘴，所以才会这么努力。”
小艺：一个个把自己说得这么牛，怎么不抱着键盘去拯救世界呢？
唐安晚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对了，今天……”
小艺：气死我了，这群键盘侠！
“你放心，”余洋迅速接话，“最近吴教练想给楠放假他都不要，你来了，教练一定会准假的。”
唐安晚已经被认识她的人爆出来了，私信里满满当当全是骂人的话，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她未来可能要生的孩子。
“嗯。”
少数人比较理智，并没有开喷，反而是在指责这个博主不该打扰别人的生活。
“晚晚，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李悠悠跟唐安晚并排走，热情得简直没有一点儿高级编舞师的包袱，她单手揽住唐安晚的肩膀，目光里带着点儿崇拜，“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驯服楠的？他明明就是一只高冷的狼狗嘛……”
—林楠滑得也就那样啊，不知道怎么那么多人吹。
唐安晚失笑，然后迟疑地说：“可能是因为爱情？”
—男单是没有别的人可以用了吗？你看我可以吗？
李悠悠神秘地说：“对了，你看过他手机吗？”
—林楠是谁？林楠是谁？林楠是谁？
“没，怎么？”
—就他这态度还参加世锦赛？闹呢？
“你可以看看，说不定有惊喜。”
—呵呵，我真是服了这位“后继之光”。
唐安晚被领到了冰场，音乐声已经停了，远远地，就听见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看去，林楠正身体前倾，双臂张开，以一个极度舒展状态进行贴地滑行。转弯的时候，他脚下的冰刀割进冰面，溅起一大串晶莹的冰花。
—他前段时间不还被爆出状态不佳？结果呢，不好好训练却去跟女朋友二人世界？
画面实在太美。
—林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节骨眼上还能跟女朋友卿卿我我呢？
唐安晚无声地看了一会儿，连吴教练走到身边都没发觉。
这条微博底下骂声一片。
“我记得你，小姑娘。”吴巍眼角的皱纹随着微笑的表情深了深，也跟着看向场中央的林楠，“你还在滑冰吗？”
这个博主的微博内容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大多都是爆料体育界运动员的隐私。据说他以前是个专门跟拍明星的狗仔，挖料很有一手，转战体育界后，体育界有名气没名气的运动员，基本都被他挖过料。
“是的。”
虽然唐安晚的脸被人打了马赛克，但跟她相熟的人还是能认出来的。
“好。等过了这段时间，当你重新站在赛场上，你就会发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生活给你的一场洗礼。”
有图有真相。
“谢谢您，吴教练。”
运动员的私生活V：吃个瓜，今天要说的是被称为花滑界“后继之光”的林楠。前段时间我在蓉城机场偶遇林楠在跟人接吻……[图片]
“好好陪着林楠，带他放松放松吧。”吴巍朝她挥挥手，“我们就先走了。”
起因是一个拥有几百万粉丝的博主发了条博文。
很快，偌大的训练场，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其实不常用微博，登的号还是那个一年多没发过消息的号。
少年身形清瘦挺拔，背对着她，影子落在冰上。他袖子挽至手肘处，背靠着围栏，正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唐安晚的压腿练习刚好结束，她莫名其妙地点开微博。刚点开，就发现自己被一大堆人@了。
唐安晚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后，然后伸手环抱住他。
小艺：你快看微博！
他身上灼热的体温传过来，仿佛冬天也不再冷了。
小艺：晚晚！出事了！出大事了！
刚被人抱住的时候，林楠蹙眉，全身极度排斥，他甚至想骂句脏话，可下一秒他嗅到熟悉的味道，燥意瞬间被熨平了，连带着僵硬的后脊都放松了下来。
唐安晚正在把杆上压腿，忽然兜里的手机振了振。她就着这个姿势解锁手机看消息，是许艺发来的。
“晚晚？”他声音里藏着掩不住的惊喜。
娄清自己开了家芭蕾工作室，唐安晚每周六都会去练习。在那儿学芭蕾的人非常多，也不乏有人跟她一样，是练花滑的。
“嗯。”唐安晚脸颊贴着他后背，“是我。”
花滑这个项目，人前风光，人后遭罪，身高体形都影响比赛，谁也不知道登上赛场的选手背地里究竟经过了怎样非人的训练。
林楠受不了这摸得到但是看不见的感觉，但又舍不得被她松开，只好十分扭曲地在她手臂内转了个身，然后一把将人搂进怀里。隔着一层围栏，两人上半身紧紧相贴，唐安晚能清楚地听见林楠胸腔内那颗怦怦跳的心脏。
娄清身为编舞师，管她很严，从一日三餐到训练时长，全部严格把控。
好快。
这种环境里，唐安晚的训练也不能懈怠，因为2018年南部赛区的比赛时间已经确定了，就在6月初。她开始社团和市队两头跑，虽然忙碌，但是充实。
维持着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林楠才埋头在她脖颈间，声音低低地问：“你怎么来了？”
往年这个季节，不少人选择要风度，穿着大衣长裙，丝袜下的双腿瑟瑟发抖，今年倒是没有这样的人了，一个个秋衣秋裤包裹得严丝合缝，恨不得连眼睛都挡上。
“想你了，就来见你了啊。”唐安晚抬手摸摸他微微汗湿的头发，“开心吗？”
因为天气太冷，蓉城还以这种形式上了一次热搜。
林楠瞥一眼周围，发现人都走了，才快速道：“开心！”
用许艺的话来说：任由你一身傲骨，推开门那瞬间，寒风教你学会做人。
5.
12月冷得让人怀疑人生。
唐安晚来日本的第二天，东京下起了初雪。
2.
因为训练基地平常不允许外人进入，内部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客房，所以唐安晚就在附近找了个酒店住着。林楠非要跟她一起，怎么劝都不管用。
最终，唐安晚手指颤抖地选择了许艺新加上去的“冰上魔王”这个选项。
再好的酒店也不如住了三年的基地舒服啊……但唐安晚想着自己短短的三天假，叹了口气，也就随他了。她不是喜欢黏人的那一类女生，反而正事私事都分得很清，该训练的时候训练，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虽说跟那些相比，这个称号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是林楠的对手们接受了的。
两人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又都习惯了早起，几乎是唐安晚洗漱完，林楠就过来敲门了。他也还穿着睡袍，露出一点点奶白色的胸膛。
许艺一拍脑袋：“这个好！我现在就加进去！”
身后，客房服务员推了早餐进来。
唐安晚沉默了一下：“我听余洋—对，就是林楠的助理说，他的那些对手都把他称为‘冰上魔王’，怎么没有这个选项？”
“外面下雪了。”林楠关上门，揽住唐安晚。
许艺一脸兴奋：“怎么样，你觉得哪个更好？”
唐安晚拉开窗帘，冷白的光线瞬间灌了进来。往外一看，窗外的屋顶和地面都覆盖着一层雪，看起来比平时亮堂了不少。
虽然很狂，但没必要，看着不像是去给人加油打气的，反倒像是去砸场子。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异国他乡的雪，有点兴奋：“我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带我去逛逛东京？”
真是令人窒息。
林楠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好，那你等我！”
她坐在观众席上，手里举着一条横幅，横幅上写着：刀尖上的传说—林楠。
林楠转头回了自己房间，迅速换好衣服，没过几分钟，就又跑过来了。他今天穿了件长到大腿的黑棉衣，莫名跟唐安晚身上换好的这件很相似，两人站在一起就跟穿了情侣装似的。
唐安晚想了想那个画面。
林楠很满意这次的巧合，修长的手指晃啊晃，悄悄搭上她的，然后在手心里抓牢了：“走吧。”
这些名字真的适合印在手幅上？
尾音都带着卷儿。
这些都还算正常，但是“跃动的精灵”“冰面上升起的太阳”“刀尖上的传说”是什么？“中二”期没过吗？
啊—
……
真是要被甜死了。
冰上火焰。
东京是日本最繁华的地方，街上人来人往，色彩艳丽的小食招牌从眼前晃过。
冰上音乐家。
林楠牵着唐安晚的手，混迹在人群里，像无数次梦到过的场景一样，简单纯粹却又满心欢喜。
冰上诗人。
因为手心里牵着的是喜欢的人，就连漫无目的地闲逛也显得浪漫起来。
冰上王子。
从街头走到街尾，谁也没觉得无聊。
唐安晚点开超话，果然看见有个名称投票的帖子。谁知她刚点进去，就被这些充满“中二”气息的名字雷到不行。
这么冷的天气，街上行人仍然络绎不绝。
“我之前在楠神微博后援会里申请的超话管理员身份通过了，现在成员们正在讨论世锦赛需要印在手幅上的前缀称号，你这个正牌女友快来选一选，看看哪个更好？”
林楠给唐安晚买了手套帽子给她戴上，见她视线到处瞥，和平时冷静的她很不一样，忍不住笑：“看雪要去北海道，那边下雪早，景也漂亮，天地一片洁白。”
视频挂断后，许艺敲了敲唐安晚的床沿。
唐安晚叹息：“唉，可惜时间不够，不然我就去了。”
唐安晚忽然就想越过屏幕，去捏捏他的脸。
“等你比完赛，我们就去北海道旅游，怎么样？”
这四个字杀伤力太大，林楠脸颊微不可察地红了下，然后含含糊糊应了一声，把外套穿好了。
唐安晚的笑意简直要溢出眼睛：“好哇。”
林楠突然就没办法了。
中午，两人去了一家装修复古的居酒屋。
唐安晚放软了语调：“楠楠，听话。”
唐安晚撑着下巴，看林楠认真地用日语点餐。虽然听不懂，不过他声音很干净，不失少年感的同时，又显得华丽，听起来特别舒服。
“……”
林楠点了这儿的招牌，蛋包饭。
“身体好也不能这么祸祸。”
唐安晚想起李悠悠之前说的话，趁他点单的时候，要了他的手机。林楠没多想，就把手机推了过来。
林楠一手举着手机，一手端着杯水，闻言反驳道：“我身体很好。”
唐安晚这才发现，林楠换手机了，他之前用的不是这个牌子。现在这款手机是黑色的，跟她的手机是同一个品牌，并且正好跟她的白色配对。
唐安晚叮嘱他：“停下来了就要穿外套，小心感冒了。”
肯定是他悄悄换的，这个幼稚鬼。
他应该是训练累了，在中途休息，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短袖，刚剪过的短发湿湿地耷拉着。
唐安晚点开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指尖一滞。
唐安晚找了副耳机戴上，坐在床上跟林楠聊天。
—林楠的屏保是他偷亲自己的一张图。
所以，战争的硝烟又重新弥漫到了她身上。
从内容来看，应该是她上次发烧那段时间偷拍的。
唐安晚：“……”
她忽然觉得自己过于迟钝，如果从那时候就发现他对自己的喜欢是友达以上，两人也不至于在他要走的时候才把关系挑明。
反倒是手机里的男生听出了不对，拧着眉头问：“晚晚，你还没跟她们说我们的关系？”
唐安晚心里有种微微酸涩的甜，不动声色地又把手机关好还了回去。
许艺很迟疑：“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
从收藏着玩偶到换掉旧手机……
“晚晚？”叶夏瞪大眼，“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林楠做了那么多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当然是晚晚男朋友的身份。”
“晚晚。”林楠放下菜单，忽然神色认真地问，“什么是小狼狗？什么是小奶狗？”
叶夏的神经比较细，敏锐地揪出重心：“咦，楠神是以什么身份请我们吃饭？”
“你问这个干吗？”
许艺手舞足蹈：“好哇，好哇！”
“我有一次听到悠悠姐和洋哥在讨论我到底是小狼狗还是小奶狗，悠悠姐说，现在的女生都更喜欢小狼狗。”
林楠十分受用：“谢谢，回来后请你们吃饭。”
林楠一本正经地说这话，简直犯规。
许艺凑过来跟他打招呼：“楠神！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监督晚晚，不会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
唐安晚深吸一口气，跟他科普：“这两个都是网络用词，小狼狗就是年纪小，很酷很霸气的男生；小奶狗相反，是年纪小，有点黏人有点甜的男生。”
“室友。”
林楠幽幽地盯着她看：“那你喜欢小狼狗还是小奶狗？”
“跟谁？”
唐安晚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眼珠转了转：“我不喜欢狗。”
唐安晚无奈：“我刚吃完饭回来。”
眼见林楠脸上期待的神色慢慢变垮，她笑着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开玩笑的，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她不过是因为要换睡衣，接通的时间迟了几秒钟，林楠就老大不高兴，皱着脸说：“你干吗去了？”
林楠满意了：“我也喜欢你。”
这天，她刚从外面回来，就接到了林楠的视频电话。
没过多久，服务生就把东西端了上来。
除了上课和训练外，唐安晚基本都窝在宿舍里。
林楠贴心地替唐安晚切开了蛋包饭的蛋皮，一瞬间，金黄色的蛋液流淌下去，盖满了底下定型好的一整盘米饭。
最近天气很差，经常雨雪交加，冷得出奇。
他眼睛微微眯起，嘴角轻扬：“好了，晚晚，吃吧！”
林楠走后她就搬回了宿舍，家里太大，只剩她一个人住着就显得特别可怜。
唐安晚看着他，忽然想起微博上的一个话题。
唐安晚抱着书，在旁边看得发笑。
—天气不好的时候，就需要点甜甜。
叶夏揶揄她：“醒醒，你确定人家愿意跟除了晚晚以外的人说话？”
—最近，你身边最甜的是什么？
“唉，楠神就这么走了啊？我都还没跟他说上几句话呢。”许艺叹了口气。
评论里说蛋糕、奶茶的一大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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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于现在的唐安晚来说：最甜的应该是男朋友，是林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