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这么见外？”被拒绝的沈骄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坦坦荡荡地收回手重新插兜。“行，那跟我来吧。”
时药没用他拉，自己站起身。“你就领我进去就可以了……后面我去找哥哥，不用麻烦你了。”
时药犹豫了下，点点头跟了上去。
“算了，原谅你了。……谁叫你特殊呢。”沈骄从裤袋抽出手，一躬身伸向时药，“来吧，骄哥今天心情好，带你逛逛基地，顺便领你去尝尝我们这儿的特色午餐。”
基地门口之前还强硬地不让她进的老大爷，在沈骄那边坚持了三十秒都不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时药跟着沈骄走进了基地大门。
“我……我没有！”时药心虚地争辩。
等到进了基地，七拐八绕了一通，在时药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的时候，沈骄终于把她领进了操场。
沈骄被她的反应逗笑了，“看来你还真是在偷偷说我坏话呢？”
这会儿操场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不少学生，尤其不远处草坪上，几个聚成堆的男生女生瞧见了沈骄和走在后面的时药，突然都兴奋地交头接耳起来。
时药一惊，眼睛都睁圆了一圈。
时药眉越皱越紧，此时终于忍不住拉住了沈骄。
沈骄突然望着她眯了眯眼，“你要是再在心里腹诽我，我可不管你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
呸呸呸，再好的皮相也掩盖不了这人的恶劣本质。
沈骄脚下一停，转过身，望着女孩儿蓦地一笑。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
时药：“……”
“忘了告诉你，数学竞赛组今天野外素拓去了，下午才能回来。”
“这是哪儿流落过来的小乞丐啊？”
“忘了告诉你，数学竞赛组今天野外素拓去了，下午才能回来。”
逆着光，沈骄正插着裤袋对她笑，倒是生了一副唇红齿白的好模样。
时药咬了咬嘴唇：“你是故意的。”
时药呆了呆，然后慢慢地仰起头。
“我是好心帮你，你这样冤枉我可太伤人心了。”沈骄说着，视线下移，“而且，这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好像也不太好吧？”
时药沮丧地咕哝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头顶一道阴影打了下来，正拉到了她面前的小草芽儿和她自己身上。也遮住了正午叫人心烦的阳光。
“……”
“我是不是不该来的啊……早知道就不来了……”
时药连忙触了电似的收回手。
越想越头大，再加上站得腿都酸了，时药只得贴着墙慢慢蹲下身去，百无聊赖地抱着膝盖拨弄面前的小草芽。
“你别惦记着自己跑了，我们集训基地也不小。而且你万一被巡查老师抓住了，那可是有口说不清——到时候别指望我去救你啊。”
再给沈骄打电话是不可能的了，戚辰那边又不接，难道她真要在门口等到什么时间戚辰看见了未接来电回过来才行？而且哥哥会不会怪她不提前说一声就来基地这边呢……
一听这话，时药也打消了自己离开的想法。
跟着时药就对着手机重新犯起了愁。
对这集训基地全然不熟悉，她好像也只能依靠眼前这个还勉强能算得上认识的人。
要不是被最后那句话逗得急了，直接挂人电话这种事情怎么也不会是她能做出来的。
见女孩儿是妥协的意思，沈骄笑了笑，转回头走到了那几人身旁，坐下。他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
挂断电话之后，时药就有点后悔了。
“过来坐。”
说完，他也没管那些被自己的话惊得一静的朋友们，直接转身往操场外面走去。
“哎哟，骄哥，你能不能别这么肉麻，我们都快受不了了。”
“嗯……‘美人’？”沈骄屈指挠了挠额角，嘴角蓦地一挑，“好像还真是。”
“就是……这是从哪儿拐来的小美人，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借着这个玩笑，草地上那几人笑成了一团。
“不带这么藏私的啊。”
“哈哈哈看骄哥刚刚笑得那骚气样，肯定了呗。”
“对对对，介绍介绍——！”
“接了个电话就跑，怎么，有美人相召啊？”
戏谑的声音从那几人聚着的地方一句接一句地传过来，时药的脸色微微涨红，她有些恼怒地看向沈骄。这一看，她才发现原来沈骄也一直在看她。
“骄哥，干嘛去？”
用一种若有所思的、似笑非笑的审读目光。
猜到对面脸皮薄的小姑娘应该是已经被自己调戏到忍耐极限了，沈骄直接站起身，跟草地上其他不明所以的朋友挥了下手，说：“出去一趟。”
“哎，骄哥，你怎么还跟人眉目传情起来了？”
“人不大，脾气倒不小啊？”
等这样对视了几秒之后，沈骄才不紧不慢地转回身。然后他提腿在刚刚开口的那人屁股上踢了一脚。
沈骄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拿下手机，确定屏幕上确实显示的是“通话已结束”的字样，他怔过之后笑了起来。
“嘴巴自己管好。管不好的话，我帮你管？”
电话被挂断了。
沈骄语调依旧懒洋洋的，还往后撑着手臂半仰头没正行地笑。但他的话音落后，其他几人却真没有再说什么了。
“咔哒”一声。
时药心里松了口气，犹豫了会儿后便走到沈骄旁边蹲下去。
空气沉默了几秒。
“我哥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时药：“……”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沈骄眉一挑，“戚辰到底有什么好，他给你们灌迷魂汤了？”
沈骄闷笑：“你求我。”
时药没说话，抿着嘴巴看他。女孩儿漂亮的杏仁眼里藏着一点愤慨的情绪，又因为有求于人而苦巴巴地压着，一副憋屈又委屈的模样。
“……什么办法？”
沈骄一点都不怀疑时药现在正在心底扎自己小人来发泄情绪。他转开脸，嗤笑了声。“行吧，我先带你去食堂——中午之前，他们是不可能回得来的。”
对面的男生似乎很了解她现在的困窘，笑声显得更恶质了三分。“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
说着，沈骄拎起旁边的背包然后站起身，跟其余人打过招呼，便看向时药。“走吧。不能拒绝，拒绝的话，你下午就别指望我陪你找到戚辰了。”说完，他抬脚往食堂的方向走。
时药还从来没跟这样无赖性格的人说过话，被堵得半天上不来。
时药权衡之后，认命地跟了上去。
“……”
集训基地的食堂这会儿人还不多，上座率也不高。找好了个临窗的位置，时药刚坐下没几秒，就见一个女生直接走过来，一屁股坐到了自己对面。
“想让我帮你？”沈骄扯起一个恶意的笑，“本来昨天我是准备无偿助人的，但你拒绝我了啊，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帮了——你说怎么办？”
时药一懵，眼神无辜地看着对方。
“你才……”刚想怼回去的时药突然想到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只得委屈地咽了话，然后鼓足了勇气开口，“我在基地外面，但是进不去，你能不能……”
食堂里还有不少空余位置，所以她感觉眼前应该不是必须拼桌才能坐得下的情况。
“啧，你是属小哑巴的吗？”
而不出她所料，坐到那儿的女生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便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沈骄现在又喜欢你这种没长开的小丫头了？”
时药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时药：“——？？”她耐着性子，“你误会了，我和沈骄不是……”
此时集训基地的操场边上，和沈骄待在一起的学生们就看见，原本懒洋洋地坐在草坪上单手向后撑着草皮的男生接起电话后，突然笑得很是戏谑。他将手机换了只手拿着，半仰起头微微眯眼。“怎么，想通了啊？”
话没说话，“啪嗒”一声，食堂打饭专用的餐盘落到了时药和那个女生中间的桌子上。汤汁都溅出来两滴落到漆着白色的桌面上。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时药受惊抬眼，正见沈骄眉目不驯地俯视着那女生。
对面安静了几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哇……沈骄，我就是听说你又换了个新女朋友，过来看看而已，你也不用这么凶吧？”那女生深看了时药一眼，又转回去，“还是说她跟我们这些都不一样？被你宝贝的很啊？”
时药憋了憋气，“你好……我、我是时药。”
沈骄笑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没几秒，电话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喂，哪位？”
“跟你没关系。”
时药的手指尖在电话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按了下去。
“你……”那女生被他一噎，然后气恼地看了时药一眼，转身走了。
时药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要拨出这个号码去，就会背负上一种类似“通敌叛国”的负罪感。
无辜背锅的时药心里感慨：果然长得好看的男生都是祸害，哥哥是，这个沈骄也没差到哪里去。
纸团展开，中间赫然是一串手机号码，右下角还龙飞凤舞地写着“沈骄”两个字。
她正这样想着，就见沈骄已经代替那女生坐到她对面了。
没办法，时药只能把自己的背包拿下来，将侧面小口袋里团成一团的卡纸捏了出来。
“又在心里骂我呢吧？”男生眼也没抬，手里另一份始终端稳的餐盘送到了时药面前。然后他才撩起薄薄的眼皮来，看着时药，似笑非笑的，“你怎么做到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
十几分钟前她就到了，但打给戚辰的电话却一次都没有被接通。而集训基地对外封闭，平常本来就不允许外人进入。
接过餐盘的时药就此把那句“谢谢”不上不下地憋在了嘴边。
站在集训基地外面，时药愁眉苦脸地盯着手机。
空气安静，一时有些尴尬。
两个女孩儿隔着电话又嘻哈了一阵，才在车开出去后挂断了电话。
时药到底还是不适应让别人处在这样下不来台的位置，想了想便找了个话题。
“不敢当啊我的小祖宗。”
“哥哥他……”
“嗯嗯，谢谢你，小语。”
“吃饭呢，我不想听见影响自己胃口的名字。”
“算了算了，反正我是已经上了你这条贼船了，只能祈祷不漏不沉……你到了之后别忘给我打个电话啊。”
“……”时药瘪了瘪嘴。这样的男生还能找到女朋友，简直充分佐证了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时药：“……”
想到这儿，她又换了个话题，问：“刚刚那个，是你前女友啊？”
“你昨天说你不会去找戚神也是这么信誓旦旦的语气来着。”
沈骄拿着勺子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下，然后他笑了声，“嗯，怎么，你想接她的班？”
“不会的，我一定努力做到不露马脚。”
时药：“……”
临上车，时药还接到了孙小语的诉苦电话：“药药啊，你可真是害我不浅，你说这事情万一败露了，我在你妈妈那儿可就成了十恶不赦并且再也无法信任的坏小孩儿了啊。”
她一勺子捅到了米饭上，用力地撅了半勺，愤愤地塞进嘴巴里。
爸妈那边，时药拉了孙小语做挡箭牌，理由是她们俩要去参加班里同学组织的郊游。关慧打电话跟孙小语确认了下时间地点，也就把时药放行了。
让你多话、让你多话……
她觉得自己本心是没打算来的，但是经过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烙了一宿煎饼之后，时药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看。
看着对面女孩儿把自己塞成小仓鼠的模样，沈骄没忍住，撑着额头笑了起来。他起身走开了，过了半分钟，带着瓶果汁走了回来。
时药攥着车票站在了车站外面。
放到时药左手边，沈骄边坐下边笑：“别噎着自己。”
第二天，周六，上午八点。
时药看着果汁愣了下，然后迟疑地点点头。
“好吧好吧……”
“谢谢你啊……”
时药回得斩钉截铁。
抿了一口果汁之后，甜甜的味道让时药幸福地眯起了杏眼。别人不知道如何，但在她这儿，甜食类的东西绝对是最好的心情调节剂。
“不想。”
连坐在对面的男生这会儿看起来都顺眼多了。
“别跟我装傻啊药药，我当然是问戚辰和宫欣蕊的事情啦……看这个沈骄煞有介事的样子，好像还真拿捏着我们戚神和宫欣蕊的把柄——当然，原则上我毋庸置疑地站戚神——不过你就真不想去看看嘛？”
“那个女生也是集训基地的吗？”
“什么打算？”
沈骄：“嗯。跟我同校，一起来的。”他挑挑眉，“早知道要在这样巴掌大的地方待上那么久，我一定不急着分手。”
“好啦，不说他了还不行吗？你怎么打算的？”
“……渣。”
“……”时药翻她一眼，“我看你也快疯了。”
时药含着果汁小声咕哝了句。
“确实挺疯，”孙小语认同地点点头，然后又笑着说，“不过很神奇地，好像在他身上还能发现一种疯子特有的吸引力啊。”
沈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抬眼，“嗯？”
“他不是我朋友……跟个疯子似的。”
“咳……”之前属于脱口而出，此时时药还喝着别人送的果汁，连忙补救，“我是说zh……这里都氛围这么轻松吗？我以为集训基地里每个学生都会很努力很用功的……”
时药直接把那卡片捏成了一团，拽紧了书包带往外走。
沈骄自然听见之前女孩儿是说了个什么字，他瞧了一眼时药的困窘模样和极力转开话题的挣扎，便也没深究，“事实上，这儿的学生多数都会表现出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你可以看成是一种心理战术……即便其中某些人会在半夜趴进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做题。”
一言不发的孙小语迟疑地收回目光，说：“你这个朋友，是跟戚辰有仇吗？”
说到这儿，沈骄皱了皱眉，难得露出一个有点孩子气的表情。
时药目光复杂地看着对方离开，然后把那张卡片拿了下来。
“最讨厌就是打手电看书，还能手抖把邻床的人晃醒。”
说完，沈骄把一张卡片插到了时药的书包背带下，然后他转身全没正行地走了。声音传回到时药耳边“那上面是我的手机号，你想进基地或者问戚辰的病，都可以直接找我。”
时药忍俊不禁，“你被晃醒过吗？”
“哈哈哈……哥哥？”沈骄笑起来，“他算你哪门子哥哥？你干脆去问问他，他真是想当你哥哥吗？！”沈骄摆了摆手，“行了，我想告诉你的已经说完了，信不信随你。”
“我说没有，你信吗？”
时药的眉心拧紧，“你别以为你说这些含糊其辞的东西我就会被你骗到，哥哥至少不会像你一样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时药想了想：“那你也是那种表面上举重若轻的人？”
“我就是单纯地来通知你——别以为那个传闻是假的，更别天真地相信戚辰是什么好人。他有病，你不知道？”沈骄冷笑，“他比你想象中……可怕多了。”
“我？我可不是，”沈骄说，“虽然这样说挺打击人的，但事实就是，这世界上永远有那么一些人——别人几个小时甚至几十个小时才能学会的知识点，他们只需要几分钟。”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药已经有些不耐烦。刚被压下去的那根刺，像是又一次地梗上心头，还酸巴巴地搅和了几圈。
时药翻了他一眼。“你真自恋。”
“可以啊时药，你比我想象中聪明太多了。”
“我可不是在说我自己。”
这个问题显然让沈骄十分意外。以至于男生的眼睛都微微睁大了一圈，过了几秒之后，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哎？”
“……”
“我说的这种，根本不是正常人啊。”沈骄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恶质，“……天才和疯子之间吧。”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里有那样的传闻，”说到这儿，时药蓦地皱起了细细的眉：“那个照片……是你找人发到我们学校贴吧的？”
时药想了想，点头，“好羡慕。”
“我也是集训基地的。”沈骄说，“你们在三中都能知道的传闻，我会不知道吗？”
“羡慕？哈哈哈，他们自己可未必这么觉得。”
时药一愣。“你怎么知道……”
“当、当然羡慕啊……如果学习都变得那么简单，那就可以有更多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沈骄屈起食指挠了挠额头，仍是那副笑眯眯的无害模样“那你哥和宫欣蕊的事情，你听说了没？”
“对于那种人来说，这世界上多数事情都极为无趣，因为太简单了。以至于有些时候……对他们来说，活着应该也很无聊吧。”
“啧……真是难交流啊。”
时药听得手边碗筷都停住了。
到这时离着近了，时药才发现沈骄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倒是跟他这耳圈小皮夹克的模样完全不同的亲和。但这种亲和也就维持了时药三秒的好感，三秒之后，她眼神警惕地看向沈骄：“不管你和哥哥什么关系，都跟我无关。……你想说什么就快说，不然我要走了。”
过了会儿她才说：“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这样的人？”
沈骄微眯着眼笑：“你这样说的话，我就很难过了。戚辰没告诉你我跟他是什么关系吗？”
“当然，”沈骄意味深长，“因为我认识这样的人。而且，你也认识。”
时药皱着眉说：“我跟你好像不太熟……你有事吗？”
时药眼底探究的好奇情绪戛然一滞。她和沈骄共同认识的人，显然只有一个。
“我可等你等了将近半小时了，时药。你们学校放学都这么晚？”
戚辰。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因为沈骄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时药心里没来由地寒栗了一下。等回过神，她强笑道：“哥哥才没有你说得那么天才……他虽然数理化成绩很好，但有偏科，语文成绩……”
时药叹气：“……认识他真不一定是好事的。”
“我听三中的人说过，戚辰是跟你一个班的，还跟你坐同桌，对吧。”沈骄用勺子拨动了一根青菜，然后抬眼，“那你的语文成绩怎么样？”
孙小语打量了几眼之后，转过头来对时药说：“药药啊，你可真是活得叫我们羡慕嫉妒恨——你都从哪认识到这么多帅哥的？这一枚也不比我们戚神差多远啊？”
“……”时药脸色变了变，她还没听懂沈骄话里的逻辑线，但一点不太好的感觉已经浮现出来，这种感觉让她本能地抗拒，“当时是数学老师给我们安排的座位……”
不远处倚在石柱上的沈骄已经直起身，径直往这里走来。男生懒散地眯着眼，深黑色的小皮夹克和扎眼的耳圈为他吸引了不少驻足的目光。
“就算那天没有那个老师凑巧的安排，如果戚辰去找班主任，说希望有个语文成绩不错的同桌带一下他，你猜你们班主任会怎么安排？”
……看当初他和戚辰剑拔弩张的模样，可千万别是来找茬的就好。
“……”
“额，我也是前不久刚认识的，跟他完全不熟。”时药皱眉，“我都不知道他怎么会找到这儿来，又是来做什么的。”
“现在你知道了？我告诉过你，戚辰比你想象的可怕太多了——你根本不知道，他哪个动作哪句话背后，藏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嗯？药药你真认识啊？”孙小语惊奇道，“他是谁，我怎么完全没听你提过？”
时药沉默了两秒，慢慢收起神情间的柔和。
时药非常意外地盯着不远处那个跟自己打招呼的男生。事实上在乍一看见对方时，她还反应了几秒才想起了男生的名字。
然后她把碗筷放下。
“……沈骄？”
“我不喜欢……别人说哥哥坏话。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我不可能不相信他，而相信你。”
“……沈骄？？”
沈骄点头。“你说的没错，这些确实只是我的猜测，信不信全由你的。不过你也不妨想想，从你认识戚辰以来，在你眼里……他真的是个正常人么？”
时药懵了两秒。
“哥哥一直在国外生活……举目无亲，性格冷淡一点也是正常的。”
在空中一接触上时药的目光，那男生笑着松开手，然后抬起来冲着她挥了挥。
“哈哈哈，举目无亲啊……看来你对他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不是他举目无亲，是他视自己的亲人和其他所有人都如敝履，也或者，干脆就是当成死物罢了。”
三中黑金色的大门外，倚着那嶙峋不平的石柱，有个男生正抱着双臂，要笑不笑地望着时药和孙小语这里。
这样说着，沈骄眯起眼。
孙小语伸手一指。时药便跟着孙小语指尖的方向望了过去，然后她愣了一下。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孩儿了。
“嗯？哪里？”时药好奇地问。
而女孩儿即便有些动摇，也仍旧用力地摇了摇头，倔强地攥着指尖。
她伸手捅了捅时药的腰“药药啊，我怎么感觉……算了，你自己看看，门口那个男生呢是不是在那儿看你啊？”
“我不信你说的。一个字都不信。”
离着校门只剩下几米的时候，沉默了已经有好一会儿的孙小语终于忍不住了。
沈骄也不再劝。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笑了笑，“理性和感性的总和永远是一样的，或许过几年你就会发现吧……戚辰身上，没有多少正常人的情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很快就到了学校门口。因为之前时药的发呆耽误了时间，所以这会儿学校里往外走的学生也没那么拥挤了，只三三两两地成着群。
时药的嘴唇轻颤了下。她攥紧了指尖，红着眼圈瞪向坐在对面的男生，“你胡说！”
“我才没有呢。”时药笑着说。
沈骄一愣。
孙小语说：“我警告你啊，我说戚神对你好可以，你不行——我们这些没哥哥的幼小的心灵已经够受虐待的了，你绝对不能再在我们面前秀优越了！”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几句话，竟然把这小姑娘气得要哭出来了。
“……也对。”时药嘴角勾了起来，心情显然也愉悦多了。
只是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时药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钞票，压在桌上就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我靠，这样的学神资源你不好好利用，我的药药啊你似不似撒？？”孙小语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时药一眼，然后转回头去，“就算没讲过，你想想就行——当着那么多同学面他都能跪地上给你系鞋带，讲题站着讲算什么？”
“……”沈骄看着那张粉红钞票有点牙疼。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恩断义绝的节奏啊。
时药想了想。“他又没给我讲过题……”
沈骄也顾不上这顿吃到一半的午饭了。将餐盘送回厨余区，就赶紧向着女孩儿离开的那个门跑去。
“简单啊，你看他作为哥哥，对你这个妹妹都那么好，那他对女朋友怎么可能像照片里那样？或者你换位思考一下——要是戚神给你讲题，那是不是绝对你坐着，他站着？”
然而绕着整个食堂转了大半圈，他都没能找到女孩儿的身影。
时药眼睛微微亮起来：“怎么说？”
等沈骄想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刚刚的号码拨过去，却是收到了占线的通知。
孙小语说：“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因为这个，还不承认？”她撇撇嘴，然后过来安抚地搂住了时药的肩膀，顺手拍了拍，“你放心吧，我感觉戚神不像是喜欢宫欣蕊的样子。”
时药接到戚辰电话的时候，自己已经红着眼圈在食堂从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间坐了好一会儿了。经过楼梯间的不少学生都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把自己缩得小小一只的女孩儿，还有人过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药沉默了几秒，脚下却突然停住了。她表情认真地转向孙小语“小语，学校里今天下午有个传闻，你听到了吗？”
便在这时，她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没想什么……”
时药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正是戚辰。
出了教学楼，孙小语才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我说药药，你之前魂游天外那会儿，到底是在想什么？”
她想都没想就接起了电话，委委屈屈地喊了声：“辰辰……”憋的久了，连声调都带上点哭腔。
孙小语无奈地摆摆手，等时药收拾好书包，拉起她便往外走。
对面刚要开口的人一静，再出声时音线低沉发冷，“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了？有人欺负你？”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走吧，放学回家！”
时药连忙摇头，然后才反应到戚辰并不能看到，她只得开口：“没有……没有人欺负我……我在你们集训基地里……”
“对不起啊小语，我真没看见。”
五分钟后，戚辰气息不稳地站到了时药面前。
“我都站到这儿一分钟了，喊你也喊了有三四声，你在想什么啊……哎哟我可怜的鼻子喂……”
男生的胸膛起起伏伏，白皙的面庞也微微发红，显然从刚刚挂断电话之后，他就是一直跑步过来的。
“抱歉抱歉……”时药自己也揉着撞疼了的额头，十分歉意地说。“小语我刚刚没看见你过来了。”
而直到此刻看见女孩儿确实是完完整整没什么受伤模样地坐在那儿，戚辰才把吊得高高的那颗心放了下去。
直到肩上传来重重的拍击，时药受惊回神，猛地装过头去，却正好撞上了凑过来的孙小语的鼻头。孙小语哀叫了声，揉着鼻子皱起了脸。
旁边上下楼路过的学生，这一次都把目光投给了戚辰。
甚至连刺耳的放学铃声她都没听见。
显然他在这集训基地待了几个周，知名度也已经传开了。
最后一节课她都上得浑浑噩噩，脑袋里乱七八糟一堆线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捋起。
戚辰没注意旁人的目光，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把自己缩成了一团的女孩儿。看女孩儿那样抱着膝盖眼圈通红的模样，他胸膛里的那颗心都像是被攥了起来。
余下的话时药没再听，也听不进去了。
“告诉我，怎么了，嗯？”
“有人在学校贴吧里传了这张照片，然后说戚辰和宫欣蕊在集训基地那边好了。要我说这照片拍的这么糊，根本就看不出来里面坐着的是谁嘛……而且就算是戚辰，也可能只是在讲题而已，他们大惊小怪的，就好像已经成真了一样……”
戚辰在女孩儿面前蹲下身，伸手轻轻安抚地摸了摸时药的脑袋。
时药下意识地抿住了嘴巴。她仰起脸看向何曦瑶：“这是什么？”
“……”
她心上最柔软而不设防的地方，像是突然被人狠狠地扎了一下。
时药没有说话，她仰起头定定地看着戚辰。
照片的像素很差，镜头也有些虚，明明并没有很高的辨识度——但时药还是一眼看了出来：那个男生就是戚辰。
面前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温柔。他这样看着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不需要担心了。因为有人像现在这样、这样地在乎她。
黑色的碎发，修长的脖颈，宽肩撑起来的黑色线衣。
他不是沈骄说的那样，冷血的、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疯子。
那个男生只露了背影。
他是她的辰辰。
照片里的两个人一站一坐，站着的女生挽着长长的黑发，微微亲昵地躬身，向着镜头露出半个侧脸，正目光温和地望着坐在她身旁的男生。
独一无二。
“哎？你也不知道啊？那可能就不是真的咯……”何曦瑶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时药。手机上是一张点开的放大照片。
时药松开了抱住膝盖的双手，然后向前探身。
“……谁说的？”
戚辰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女孩儿突然抱了上来。
正在做题的时药脑子一懵，等回过神，就见黑色的墨迹已经在卷子上划下一条长长的线。她却没顾得上补救卷子，抬起头看向何曦瑶。
原本只是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低呼了声，甚至有人已经借着楼下或楼上的掩护，拿出手机偷偷拍照片了。
时药还是在课间听前桌的何曦瑶问的“时药，听说你哥跟高三那个宫欣蕊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如果戚辰此时理智完全清醒，一定会用眼神警告那些人——但可惜他现在脑海里都空白了那么几秒。
然而就在戚辰去集训基地的第四个周的周五，学校里的学生之间突然传开了一个传闻。
“我饿了……”
孙小语最早察觉了时药情绪上的低落，也猜到了原因，但并没点破，只嘻嘻哈哈地陪在时药身边跟她逗乐。这样过去了两三个周，时药终于渐渐从那种不适应的患得患失里恢复过来。
他听见女孩儿小声在自己耳边咕哝着“你带我去吃午饭吧，辰辰。”
上学放学的身旁突然少了一个人，时药总感觉自己的生活就像是被掏走了一块似的，连心里都空落落的，有种不知道该搁到哪里的茫然。
“……好。”
十一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时药自己一个人回了学校。
时药这话倒不是说假，之前和沈骄那一顿午饭，吃了没两口就给她气得咽不下去了。这么跑了一通又委屈了一顿之后，现在她只感觉肚子都要咕噜噜地叫起来。
“……好。”
于是集训基地的学生专门建起来的群里，有在一楼食堂的学生匿名发了这样一条消息“刚刚跟着沈骄来吃饭的、疑似他新女朋友的那个小姑娘，现在被戚神牵着小手进食堂了……谁来给我八卦一下这是怎样一段缠绵悱恻的故事？”
戚辰目光深邃地看着女孩儿，过了几秒，他压下了细密的眼睫，遮住了里面沉浮不定的情绪。
这条消息下面很快有人po上了偷拍的照片，忽的一下便炸了群。
时药用力地点点头：“等你想说的时候，我随时可以听的！”
而时药和戚辰对这些全无所知。
“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戚辰缓缓地收回手臂，坐直了身。“那些事，我现在还没办法告诉你。”
时药是因为压根不了解这个群的存在，至于戚辰……社交软件对他来说，本来就是从不会去点的图标而已。
“那你……”
食堂窗口前。
“对。但很早之前，我和他们便没什么来往了。”
时药：“我要锅包肉。”
“……舅舅？”时药一怔。因为戚辰生活在自己家里的缘故，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戚辰在国内还会有别的亲戚。
戚辰：“太甜了。”
“他叫沈骄，是我舅舅家的孩子。”
时药：“……糖醋里脊？”
等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听见那个声音在自己身前响起来。
戚辰：“不行。”
戚辰不说话，时药便不敢开口。
时药：“……那、那就蓝莓山药吧。”
只是须臾后，他便主动伸出手紧紧地将女孩的细腰环住。他没有说话，只痛苦地近乎颤抖地沉默着。
“……”戚辰直接转向窗口，“阿姨，炸虾仁、鱼香肉丝、素炒青椒、酱茄子，各来两份。”
被女孩儿抱住的戚辰身形蓦地一僵。
时药：QAQ
想都没想，时药向前弯腰把戚辰抱进了怀里，她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辰辰你别吓我……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跟我说好不好？”
等端好餐盘回身找位置时，时药莫名就觉得食堂里的人似乎比之前多了那么一些。
时药心里瞬间揪成了一团，又疼又慌。她从来没见戚辰露出过这样……甚至几乎是脆弱的模样。
而且落在她身上的探究目光也跟着多了。
那声音里带着绝望……像是受了重伤的濒死的野兽。
……大概是错觉吧。
很久后他似乎再也压抑不住了，从喉咙里迸出一声低低的嘶叫。
时药这样安慰自己。
“……”戚辰没抬头，也没说话，压在膝上的左手缓缓收紧，指腹苍白，青筋在白皙的手背上绽起。
两人找了就近的桌位坐了下来。戚辰没急着动筷子，而是先看向时药。
正有些手足无措的时药连忙摇了摇头，摇完之后才想到对方现在正低着头应该根本看不到。她便上前了一步，站到戚辰面前，“哥哥，你没事吧？那个人……你认识吗？”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找过来了？”
“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最后手撑住额头，男生沉默了很久，才哑着嗓子开口。
“那基地的大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凉亭下空无一人。走在前面的戚辰停下了脚步，握在时药手腕上的右手也松开了。他转过身，坐到了凉亭石凳上，上身慢慢弓了下去。
“……”时药有些无辜地看向戚辰。
时药一直被戚辰带到了集训基地的东北角。
戚辰垂下眼，“装可怜也不行。自己一个人跑这么远，叔叔阿姨一定也不知情，你今天的行为有多危险，自己知道吗？”
“……”
时药闷闷地应了一声。
而身后声音仍未停住“你应该离他远点，时药，这是为你好！”
“沈骄是不是去找你了？”
时药不解地转头，只见着戚辰的下颌收紧，薄薄的唇压成锋锐的弧线。那双褐瞳里更是阴沉沉的，藏着山雨欲来的郁悒。
“——！”
时药愣了下，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叫自己，她下意识地想回头看，却感觉到箍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愈发地收紧了。
时药手里的筷子差点都没拿住，她惊愕地抬头看向戚辰。
沈骄却是猛地回身，“时药！”
而视线里的男生神情平静，褐瞳幽深。
说完，戚辰反手牵住了女孩儿抓在自己衣袖上的双手，把人半拢进怀里，绕过沈骄错身便要离开。
“……果然。”
“……好。”他沉眸看向沈骄，“那就改天。”
时药咬住了下唇。不知道怎么的，这一刻她突然想起沈骄之前说的话……她的哥哥，真的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心思深沉吗……
女孩儿的声音本就柔软，此时再难以自已地带上了焦急，让戚辰想忽略都没法。
待时药再想从那双褐瞳里看出旁的什么情绪，戚辰却已经压下了眼睫。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戚辰身后的时药忍不住了。她伸手拉住戚辰拦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低声央他：“哥哥，我们走吧，爸爸妈妈该等急了……好不好？”
黢黑的瞳孔被遮住了。
“试试也好——我记了八年的仇，也该还给你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如果想再躺一次急救车，我不介意帮你一把。”戚辰缓抬了眼，褐瞳深深，声音带着磁性的冷感，“要试试么？”
耳边的声音依旧平静而低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又像是酝酿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从露面到现在，沈骄第一次变了脸色。
“他、他什么也没说……我就是请他帮忙带我进了校门……”
“……”
“沈骄什么也没说，你为什么那样坐在楼梯间里？”
“你当初断掉的那只胳膊，看来是长好了。”
时药有些慌了，“他真的什么也没——”
然后她听见身前男生声音低沉发冷。
“你在维护他。”戚辰蓦地打断了时药的话音，他抬眼望着女孩儿，瞳子深处像是藏着一些让人心疼的东西。又好像还压抑着什么更为深沉的情绪。
时药微怔了下，越过戚辰身侧去看沈骄。
时药刚想看清楚，戚辰已经再一次垂下眼睑。
“我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戚辰，你不但回了国，竟然还又回时家了？怎么，你病不治了？”
“他告诉你，我有病，不正常……对不对？”
随后沈骄蓦地一笑。
“没有……”听戚辰用那样平静的语气说自己有病的时候，时药觉得心疼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她用力地摇头，“沈骄只说你和宫欣蕊走得很近、学校里也在传你们的事情，所以我才来的！”
沈骄已经从时药那儿收回了意味深长的目光，转而顺着戚辰拦在前面的手臂缓慢望到他脸上。
戚辰一顿。
她气恼地瞪向对方，然后却在那张有些帅气的脸上发现了几分熟悉的味道。时药心里古怪了下，转头看向戚辰。只不过男生此时侧背对着她，想要验证猜想也无从考察。
不知道是不是时药的错觉，她总觉得戚辰像是松了口气。
时药：“……？？”
“就为这个？”戚辰收敛去瞳底汹涌的沉戾。须臾后，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女孩儿，“你可以直接打电话问我。”
沈骄却不为所动：“我当然认识你。八年前我们就见过了。只不过那时候，你还只是……”沈骄抬手在腰侧比量了下，“你还只是个小不点。当然，现在也没多高就是了。”
时药拿筷子戳了戳餐盘里的酱茄子，小声咕哝：“古人有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话音刚落，一只手臂拦在她的面前——戚辰把人拢到身后，望着沈骄的目光沉冷如墨。
“那你见到了什么实情？”
她仰起脸看向对方，“我、我认识你吗？”
时药：“……”
突然被点了名的时药一懵。
看女孩儿有点气鼓鼓的样子，戚辰哑笑了声。
“时……药？”
“我和她不认识。”
过了两秒，他慢慢舔了舔牙齿，拧出一个很是复杂的笑容。
“学校贴吧里有你给她讲题的照片，看起来很亲密……”
沈骄的话音戛然一停，他漫不经心扫过去的目光顿在了时药身上。
戚辰微皱了眉：“是我的疏忽。”他伸手把女孩儿的下巴颏勾了勾，“以后不会给除了你以外的人讲题了，别委屈。”
“——‘哥哥’？”沈骄眉一挑，“可以啊，戚辰，你出了一趟国，妹妹都有了？就是不知道，她是我姑姑和哪个——”
时药争辩：“我才没委屈。”
时药小心地瞥了一眼这男生身后那些人，确定那几人也是云里雾里全然不解的模样，她稍微放了心，然后便清了清喉咙对戚辰说：“哥哥，爸爸妈妈应该在前面等我们呢，我们这就过去吧？”
戚辰低笑：“嘴硬的兔子。”
时药素来和这样的学生没什么交集，再加上对方明显带着敌意的视线让她本能地有些不舒服——比起故人相见，眼前这场面更像是要找茬的前奏。
时药：“……”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她正想再争辩句什么，忽听得旁边有人开口，声音温婉“我能坐你们旁边吗？”
而且男生的黑色碎发间，明显有几缕挑染成了奶奶灰的颜色，扎眼得很。
时药懵然地抬头。
迎着光，时药分明清楚地在对方的耳朵上瞧见了两个亮银色的耳圈，一晃一晃的，上面反起来的光闪得人眼睛都晕。
——是个长相非常、非常漂亮的女生。
说话间，那个走路都摇摇晃晃没什么正行的男生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
对方似乎是注意到了她，转过来微微一笑。
“没想到啊……戚辰，你竟然真回国了？”
“你好，时药，我知道你。我叫宫欣蕊，跟你哥哥是同组竞赛生。”
“哪敢不认识？我之前看见榜上，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啊……戚辰，你竟然真回国了。”
“你好，时药，我知道你。我叫宫欣蕊，跟你哥哥是同组竞赛生。”
回过神来的人一笑，插着兜走上前。
“啊……你好，我是时药。”
旁边有人轻声：“骄哥，认识啊？”
时药连忙冲着宫欣蕊点点头。
而为首那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在看见戚辰的刹那，脚步戛然停住。
这位三中的校花学姐一如时药所听到的传闻里那样漂亮。同样是笔直乌黑的长发，白衬衫和格子裙，在宫欣蕊的身上看起来就比普通学生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就在时兔子感觉到某种生物本能的威胁时，几个结伴的人从旁边的路拐了个弯，出现在他们前方。
而且无论是发育极好的上身曲线，还是骨肉匀停的长腿，或者那张漂亮的瓜子脸，都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来。
戚辰没说话，舌尖缓慢地舔过上颚，眼神也逐渐危险起来了。
难怪是三中之外都有许多其他学校的男生仰慕着的女神级人物啊。
而且她还做了个特别大胆的梦……
时药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胸脯。
时药一呆：“我不是睡过去了吗？”
嗯……跟人家一比，哪里看得出是只差了一年的发育呢？
过了两秒，他垂下眼，神色有些深意莫名地看着时药。“兔子，你还记得上周劳动课放学晚了，之后你趴在我背上说什么了吗？”
这么一想，时药顿时更蔫唧唧的，连瞪一眼刚刚还说不认识的戚辰的力气都没有了。
戚辰的身形终于在这句话间停住。
“时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能跟你们拼个桌吗？”
“……”
“……啊，可以。”时药抬起头看了看，食堂里此时似乎已经快要满座了。“学姐请坐。”
时药鼓足勇气抬起头，“你还记得她吧，就之前王琦峰和朱房雨提过的那个高三的学姐。”
“谢谢。”宫欣蕊向时药道了谢，便坐到了时药的旁边，也是戚辰的斜对面。
戚辰步伐未停，只“嗯”了声，尾音微微扬了起来。
这个座位选择让时药对她顿时有了一点好感——并不是个依仗自己优秀便目中无人喜欢喧宾夺主的学姐呢。
“哥哥，我刚刚好像看见……宫欣蕊了。”
只不过时药刚转回来，下意识地一抬眼，就见坐在对面的戚辰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
两人走出去一段路之后，时药才慢吞吞地开了口。
像是……在看一只傻兔子的眼神。
而即便这样，她也感觉得到钉在自己和戚辰背影上的那些几乎要实质化了的目光。
时药：“……”
时药这次乖得像只真兔子——鉴于刚刚的决策失误导致戚辰差点被围观的恶果，她表现得很心虚……不，虚心。
三人的饭桌上安静了片刻后，这沉默被宫欣蕊打破了。
说完，戚辰没看任何人，直接拉起时药，转身离开。
她带着和善的笑容跟时药搭话：“时药，你今天来基地，是不是提前没有跟戚辰说啊？”
“不是。你认错人了。”
时药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心想这不开的壶刚遮掩过去，又被提起来了。
正在她纠结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再把人拉走时，时药听见自己侧上方，那个冷淡又好听的嗓音微震：
她咽下了口中的饭菜，小心翼翼地看了戚辰一眼。确定对方没什么太明显的情绪之后，时药才接了话，“嗯，我是瞒着哥哥来的。”
这让她突然莫名地很后悔拉戚辰过来看榜单这个决定了。
“我就说呢。之前素拓期间收走的手机刚发下来，戚辰给你打了个电话脸色就变了。我们的班车才开到红绿灯，他等不及塞车，让司机开了门就往学校跑……”宫欣蕊轻笑了声，“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叫人羡慕啊。”
时药在许多人的眼睛里看见了惊艳的反应。
时药听了心里暖呼呼的，她弯起嘴角偷偷看向戚辰，只是还没定睛，就被对面的男生伸手戳了脑门一下。
“妈哎我想追他……”
“刚刚还喊饿，吃饭。”
“别的不说，长相上确实传闻不假啊。”
时药：“……哦。”
“三中那个数学竞赛题能考满分的戚辰？”
戚辰看着她，问了句：“不合胃口？”
“他就是戚辰？”
时药想到刚刚被戚辰残忍拒绝的锅包肉、糖醋里脊还有蓝莓山药，眼睛顿时一亮。“不合胃口的话，可以换别的吗？”
而随着她的话音，周围原本还在看大榜的多数人都把目光落了过来。
“可以。”戚辰从善如流。
虽然是个问句，但她显然就是那个看过偷拍照的女生，只从激动的程度也能看出她已经完全确定这一点了。
时药兴奋：“那我要吃锅包——”
那女生愣了好几秒，然后突然“啊”了一声，脸色迅速地红起来“你你你是不是就是三中那个戚辰啊？？”
“可以给你换胡萝卜。”
其中一个目光扫过时药，下意识地落到了她拉着的戚辰身上。
时药：“？？？”
然而这会儿再想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前面被她的笑声吸引的两个女生停下了交谈，转回头看过来。
戚辰的唇角极轻地勾了下，眼都没抬，“胡萝卜不是兔子最喜欢吃的吗？”
时药：“……”她错了。
时药：“……”
只不过刚出声的下一秒，她就明显感觉到了来自身旁的目光审判。
她之前为什么要感动呢？什么兄妹情，都是骗人的。
另一个女生还没接话，在后面听见的时药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假哥哥。
“噗……”
时兔子气鼓鼓地把自己的脑袋埋下去了。
时药正腹诽着，就听见前面两人接了后半段“那照你们说的，天才级别的学神、刚去就碾压了前任的校草、打架又厉害、还没女朋友——你们确定这还是人吗？”
而她的对面，戚辰撩起眼帘，淡淡地瞥了时药身旁的宫欣蕊一眼。
哼。
宫欣蕊面上的微笑停滞了下。不同于看时药时温柔纵容的眼神，戚辰望向自己时，即便嘴角还残留一点未褪尽的笑意，但那眼神里的温度却已经降到了最低。
祸害。
就像看其他人一样，漠然而陌生。
时药心里酸酸的。
宫欣蕊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微微侧过视线，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时药，眼神里带着艳羡。
也难怪美名远扬……才回国转学几天，就都传到别的学校了啊。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的榜样级存在，她好像还从来没对其他同龄人有过这样的情绪。
就比如此时虽然只能看个侧脸，却也觉着五官轮廓都好看的不得了了。
然而宫欣蕊现在是真的很羡慕这个女孩儿——可能连这个女孩儿自己都还不知道，没有她在时，戚辰是冷漠成如何一副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状态。
除了她身边这尊大神，时药确实想不到别人身上了。
就仿佛这个男生从身到心都是铜墙铁壁，唯独在最深处的那个角落里，给这个女孩儿留下了最柔软而独属的部分。
——三中、长得帅、被偷拍、还来了集训基地。
可能……自己真的应该放弃了吧。
等听完全段之后，她表情复杂地侧仰起脸，迎着阳光微眯着眼睛看向戚辰。
明知道是拿不到的东西和得不到的人，不该愚昧地坚持着的。
一听到“三中”俩字，时药耳朵就竖起来了。
“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
“我骗你做什么，又没人给我发广告费——我堂妹就在三中上学，她拿过偷拍的照片给我看，帅得要命！”
一个带着点气喘吁吁的男声，突然在这三人的饭桌旁边响起。
“……真有那么帅啊？我怎么不太相信你审美呢……你看我们学校来的那几个男生，都戴着厚厚的瓶底，还半脸青春痘……”
时药最先反应——咽到一半的饭菜被这个熟悉的声音卡住，差点给她噎着。等她好不容易顺平了气抬起头，果然便见沈骄插着裤袋站在旁边看着她。
时药身子都没站稳，就先听见了从身前传到耳边的半截话头。
时药赶紧给他使眼色，让他别提前面的事情。
还有人正在低声交流着这上面的“传奇人物”。
然而事实证明，她和沈骄显然离着“默契”这俩字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大榜前已经站了不少学生，或是单独，或是两三个人凑成一团，对着红色的榜单上黑色的名字，一个比一个更肖“沉思者”。
沈骄像是丝毫没看见她的示意，皱着眉抱怨：“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甩了我一张粉钞票就走人，把我当廉价劳动力了？不觉得良心难安么？”
时药意愿强烈，戚辰自然没法拒绝，便也任由女孩儿把自己拖了过去。
时药：“……”
“怎么会没用呢？”时药伸手拉住戚辰的手腕，把人往大榜那儿拖，“而且听说这次集训来的都是市内各校拔尖的学生，你在三中肯定是最棒的了，但市里还有二十几所高中呢……我听说四十七中就还有一个数学竞赛题考过满分的，所以我们也看看其他学校的嘛……”
她已经不敢去看戚辰的反应了。
“……看了也没用。”戚辰眼神一沉。
“……吃饭？”对面的男声微微沉下去，带着叫人发冷的情绪，“时药，你刚刚怎么告诉我的？”
“那我们去看看吧！顺便也看一下你分到哪个宿舍去了？”
时药：“……”
戚辰点点头。
完了，戚辰已经开始叫自己全名了。
她兴奋起来，问戚辰：“那个是不是你们的集训名单啊？”
这是不是说明她离英勇就义已经不远了……
时药最先瞧见了基地广场边上张贴的红色大榜。
“喂，戚辰，时药是我带进基地里的，应该还轮不到你来凶吧？”沈骄一副挑事儿的语气，似笑非笑地看向女孩儿，“我说的没错吧，时药？”
两人便在学校里逛了起来。
感觉到加在身上的某人的目光威压越来越重，时药：“……”没错个大头鬼，这人是要谋财害命。
关慧一下车就拉着时恒去找基地的负责人，说是要作为家长实地考察一下学校里的住宿和餐饮环境。而时药无处可去，被他们“打发”给了戚辰。
“沈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半下午的时候，时药四人才到了集训基地外面。
沉默许久之后，戚辰放下筷子，缓缓站起身。
“他那个病……不会的。”
他瞳孔里压抑着狰狞的情绪，深处像是藏着什么意欲择人而噬的可怖存在。在他正面对向沈骄的时候，隐隐发红的血丝在瞳仁旁攀附“不想死，你就离她远点。”
关慧目光复杂地望了窗外走过来的两人一眼，然后她安抚地笑笑。
沈骄笑容一僵。
说完时恒直接转了回去。这个一向温和且宠溺妻女的男人此时表情严肃，显然是摆出了一副“休要再提”的模样。
然后他徐徐吐出口气，咧开嘴笑：“哎呀，可真是叫人害怕呢……毕竟我太清楚，你有多能说到做到了，不是么？”
“不行。”时恒想都没想，打断了关慧的话。他转过头看向关慧，“我知道你跟沈芳如之间就像是亲生姐妹一样，但戚辰……我可以接纳他做我的儿子——女婿？想都别想。”
旁边时药和宫欣蕊见情况不对，都连忙起身，就连食堂周围其他人也都噤声望了过来。
等车开出了车库，看着台阶上面站着的戚辰和时药，关慧开口：“我觉着是你想多了。……戚辰他是个什么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如果真能对瑶瑶有什么感情，那得算好——”
时药算是唯一一个这会儿还敢上前的。她急忙跑到戚辰身旁，伸手拉住了戚辰的手臂，然后拦在中间对着沈骄：“抱歉……我哥哥开玩笑的。”
见时恒“缴械投降”，关慧也就收起那副耍赖皮的模样。
说完，她就想把戚辰拉走。然而沈骄却开了口。
几秒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想多了，当我没说。”
“他可不是在开玩笑，时药。戚辰有多危险，我告诉过你的……他八岁的时候就连自己都敢杀——你以为他还有是什么不敢的？”
时恒：“……”
时药和戚辰的身形同时僵住。
副驾驶上正在系安全带的关慧动作一顿，然后她抬起头，微眯了眼，“老时，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把戚辰领回来这件事有怨言？难为你忍了这么长时间，我就说这几天你对我态度好像越来越冷淡了——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女孩儿的瞳孔猛地扩了一下。
吃完早餐，时恒和关慧一起下到别墅车库。坐进车里之后，时恒问了一句：“你觉不觉着，戚辰和瑶瑶走得有些太近了？”
她所拉着的那只手臂，几乎在瞬间便绷紧了肌肉蓄起了力。时药下意识地转回身一把抱住了男生的整只胳膊。
“好了，吃饭吧，待会儿还要送你哥哥去基地呢。”关慧说。
沈骄看见了两人的动作，解恨地笑了笑，“除了这之外，我还能告诉你他到底有什么病，时药，你不想知道——”
时药脸颊微红，“吹头发很费力气的……”
“我不想。”
正在看报的时恒抬头看了时药一眼，语气无奈，“怎么这么久？”
女孩儿带着一点微颤的尾音，一字一句地开了口。在被打断话音的沈骄微愕的目光里，时药抬起头，声音坚定而冷然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想知道。……请你别再跟我说话、别再叫我的名字。”
给时药把头发吹得基本半干，两人才一起下楼去了餐厅。
沈骄怔了几秒，失笑：“这就生气了？”
“坐好。”他打开吹风机，调试了个合适的温度和风力，“我帮你吹干。”
时药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哥哥讨厌你，我就讨厌你。”
然后他直回身，把时药按到了沙发扶手上。
说完，女孩儿转回身去。这一次她的声音不再像刚刚压得那么冷，反而带上一点柔软的祈求“哥哥，我们走吧……好不好？”
这称呼让戚辰动作一顿，但他很快复原，弯下腰屈着修长的腿，将吹风机的插头插上插座。
戚辰低眼看着女孩儿。
“辰辰？”
他想亲她，
时药迷迷糊糊的，不解其意，刚要转回头问，就被身后的人按住了脑袋。
在所有人面前。
直到被推到沙发旁才停住。
想很用力地吞下她柔软的呼吸。
时药伸手去接：“谢谢哥——”第二个“哥”字还没出口，她肩上一紧，被人原地转了半圈，面向客卧房门推了进去。
想把她抱进怀里。
没一会儿，戚辰拎着吹风机走了出来。
想她只属于自己。
他人影一消失，时药就松了口气。然后忍不住望着半敞着的主卧房门小声嘀咕：“怎么突然又变得凶巴巴的了……”
但几秒之后，男生只是垂下了细密的眼睫，压住了瞳孔里欺负的情绪。
戚辰深看了她一眼，二话没说，扭头进了隔壁主卧。
他说：“好。”
被这样的目光一盯，时药莫名地有点紧张。然后她攥了攥手里托住的长发：“我头发还没干，吹风机找不到了……能不能借用你那里的？”
“我听你的。”
男生的嗓音依旧带着点余哑，褐瞳也黑沉沉的。
时药把戚辰拉出了食堂，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好了？”
尽管在那里面表现得无比英勇——英勇到时药觉得回顾自己前十六七年的生命里大概都没这样跟人说过话——但她此刻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听见动静，戚辰已经望过来。
……“他八岁的时候就连自己都敢杀，你以为他还有是什么不敢的”……
只是一拉开房门，第一步还没迈出去，时药就望着侧身倚在墙面上的戚辰怔了下。
沈骄的那些话像是两块山壁之间的回声，不绝地萦绕在她的耳边，敲得她耳膜连带着脑仁都隐隐作痛。
时药动作麻溜地换上了衣服，只是在吹头发前，却发现自己浴室橱柜里的吹风机不知道放哪里了。她找了几处没找到，便托着湿漉漉的长发往外走，准备去借一下其他房间的吹风机。
如果说之前她还是对戚辰的病有些好奇、而只想等到对方肯亲自告诉她的那天，那么现在她已经有些不敢去听了。
“……干嘛好像吓到落荒而逃似的。”
不是怕病本身，而是怕在戚辰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狠狠地剜下一刀。
她飞快地跑到了旁边的等身镜前面，来回转了几圈确定没什么异样之后，才气鼓鼓地嘟囔着走开了。
她甚至都不敢想，戚辰曾经有过怎样的过去。
时药：“……”
“沈骄说的事情，如果你想听，我会告诉你。”
吓得？
“……”时药猝然回神，她转头看向开口的戚辰。男生的眼神淡淡，神色也平静下来，只是这平静都让她心口发疼。
等等。
时药攥了攥指尖，强撑起一个笑，“等辰辰想说的时候……或者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吧。就高考后怎么样，到时候你把你所有的秘密告诉我，我也把我的全都告诉你。”
……就好像被她吓跑了似的。
戚辰没有说话。
时药望着房门有些回不过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刚刚戚辰的背影，带着一种匆匆的、强作镇定的狼狈感。
高考后吗？
而客卧房间内。
只是恐怕，有些人不会等到那个时候的。
须臾过去，走廊深处响起一声低低的呢喃。
戚辰眼底掠过一丝戾气很重的情绪。
“真是……要疯了。”
“不好吗？”女孩儿又问。
半晌之后，从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里渐渐解脱出来，戚辰失了力一般地向后仰靠到墙上。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半仰起来的下颌仍绷着紧致凌厉的弧线。而那双褐瞳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我说过，都听你的。”戚辰抬眼，神色重归温和。“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现在就想知道。”
男生目沉如墨，被黑色线衣包裹出利落线条的胸膛起起伏伏，没人知道那里面酝酿着如何快要燎天的汹涌情绪。
时药眨眨眼：“嗯？什么事情？”
而客房之外，走廊上的戚辰右手依旧紧紧地攥在黄铜色的门把手上，看力度像是几乎要把金属质地的把手都捏到扭曲了。
“今天你来到基地之后，都和沈骄做什么了？”
客卧的外房门都被“砰”地一声拉合上。震得楼下餐厅里的时恒和关慧夫妻以及厨房里的唐温，还有房间内的时药都不约而同地懵了一下。
时药：“……”
说完，男生毫不犹豫直接转身，拔腿就出了房间。
“关于这个问题，你刚刚已经骗过我一次了，你还记得吧？”
他近乎凶狠地撇开了视线。开口时声线沉哑发沙，“下楼……吃早餐。”
时药：“……”她突然有点想回家。
戚辰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要被黏住了，拉都拉不开，直到时药没忍住再次喊了他一声之后，戚辰才猛地回过神。
在反抗无效后，时药只能把从昨天沈骄找到学校去、到今天进基地前后的所有事情，逐字逐句地告诉了戚辰。
“……”
从讲述开始到临近结束，时药都没从戚辰的脸上看出什么明显的感情变化。但这让她觉得更可怕……总感觉戚辰大概会找个没人的角落把沈骄收拾一顿。
她当时就僵在了原地，两手紧紧地抓住了浴巾，生怕这个东西不小心掉下去。
听完全程之后，戚辰沉默了会儿，突然问：“你喜欢他吗？”
时药显然完全没想到自己房间会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而且是在自己这副状态的情况下，多出一个戚辰。
时药被吓了一跳。像只受了惊而炸起毛的兔子：“哥哥你胡说什么呢！”
“……哥哥？”
戚辰若有深意地看她。“沈骄似乎喜欢你，你对他有什么感觉吗？”
“……哥哥？”
“我跟他才认识几天……”时药有种百口莫辩的无辜感，“我怎么可能喜欢他？而且他也没有喜欢我，我们才见了两面而已——如果哥哥你讨厌他，那我以后都绝不会再见他，就当做完全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也可以的！”
而直到此刻，走出来的时药才慢半拍地抬眼望过来。
“……唔。”
交织而互相映衬的颜色在这一瞬间，俘获了戚辰的全部理智。
两人此时正走到树下，戚辰停下步，靠到树上，意义不明地应了一声。
极致的肤白、发黑、唇红。
时药不解地回眸看向他，只是没等看清什么，便突然手腕一紧，跟着被人抱进怀里“别喜欢他。”
湿漉漉的乌黑长发披在肩后，一直到了及腰的位置，才带着点自来卷的小弧度勾了起来。
时药懵了一下。
女孩儿的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天鹅绒的浅灰色浴巾包裹，露着圆润的薄肩和精致的锁骨，从细白的脚丫、足踝、小腿，再到肩颈，无一处不白得剔透如玉。
等她回过神，只觉得胸脯里面那颗不听话的东西像是突然揣进了只兔子去，活蹦乱跳得要从喉咙里跑出来一样。
浴室门打开。哼着歌儿的女孩儿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径直走了出来。
灼热的感觉烧上两颊。鼻翼间都是男生身上干净的清香，还有午后让人微醺的阳光的味道。
戚辰本能地转身望过去。
时药的手指张开又握紧，握紧又张开，这样反反复复犹豫了好几次。她才带着掌心一点汗意，紧张地攥住了男生的白衬衫。
戚辰迈开腿往里面走，刚要去敲里间的门，就听见身旁浴室方向“咔哒”一声轻响。
“我……我不喜欢他……”
客卧套间里安安静静的，白色的裙子和干干净净的小白鞋躺在沙发上，它们的主人却不见踪影。
我喜欢哥哥你。
在第三次敲门仍无回应之后，戚辰眉一扬，放下手直接推开了客卧的门。
这个吓人的想法从迷蒙的大脑里蹦出来，又被时药本能地压了回去。
按说就算睡了回笼，应该也不会睡得这么沉。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戚辰紧紧地拥着她，目光幽深地望着食堂的方向。
“兔子？”他微皱起眉。
……沈骄。
进了二楼走廊，在客卧门外，戚辰敲了几声门之后，都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耐心地等了一分钟，还是没声音后，便加重力度再次敲了几下。
他无声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戚辰离桌，径直上了楼。
周六的上午是集训基地的组内素拓，即不同科目的竞赛组组内单独进行；下午则是组间素拓。也是到了这时，时药才知道沈骄是物理竞赛组的学生——还是在成绩最优秀的那一批里面。
“嗯。”
说巧不巧的，下午组间素拓的第一场安排，就是数学组和物理组的篮球赛。
关慧怔了下，继而笑着点点头，“好，那你去叫妹妹吧，催她快一些。”
长成戚辰和沈骄这种祸害级别的，即便是坐着轮椅，也一定会被推上场转两圈。
坐在桌对面的戚辰蓦地开口，“阿姨，我去吧。”
训练基地里一众学生磨合了几个周，早就听说戚辰和沈骄这两位天之骄子之间有不小的摩擦和恩怨，再加上中午食堂的争执被人传到了群里，操场上有一半的学生都是来看这两人针锋相对的。
关慧叹了口气，“我就该看着这丫头洗漱完，再把她拎出来的。”说着话，她看了一眼厨房里还在收拾的唐姨，想了想便自己站起身，要往餐厅外楼梯间走。
而不负众望的是，以沈骄为首的物理竞赛组的学生一出现，沈骄就先冲着已经到操场的数学组方向做了一个拇指朝下的挑衅动作。
时恒看了一眼腕表，微微皱眉：“瑶瑶不会是去睡回笼觉了吧？”
那张五官好看的脸微微扬着下颌，眼尾上勾，引得数学组的学生差点没忍住要冲上去揍他。
半个小时后，别墅一楼餐厅里。
隔着不远，时药看得都想捂眼。
关慧这才出了客卧。
跟戚辰一比，这沈骄实在是幼稚得可以啊。
时药蔫唧唧地在浴室里面哼哼了声。
她心里叹气。
关慧在衣帽间里转了一圈，给时药选好一套纯白色的棉质长裙和配套的棒球帽小白鞋，放到了客卧沙发，然后她对着洗手间紧闭的房门嘱咐：“动作快一点哦。”
沈骄自然也注意到这里了。他像是丝毫不记得时药之前类似绝交的话，勾起嘴角冲着这个角落挥了挥手。
时药又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没拗过关慧，只得蔫蔫地下了床飘进了客卧的洗手间里。
几乎是瞬间，时药就感觉到无数八卦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
“妈……”
时药：“……”这人之前还真是谦虚——他自己分明也是个疯子啊。
“不行，我必须看见你睁开眼走进洗手间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放任你这么睡，中午都不一定能出发。”
时药有点担心地转头看向戚辰。
时药双手双脚抱着自己的被子卷成一团，“我……我这就起了……就起了……”
在沈骄挑衅的目光里，戚辰把自己随身的运动包递给了时药“我们要去更衣室换球衣，你在这里等我。”
“今天你哥哥就去集训基地了，我们早点出发——你不能睡懒觉了。”
“好。”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一大清早时药就被关慧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时药没多想，点点头答应了。
戚辰什么时候坐回身体她都没意识。也没发现这是第一次，她甚至都完全忽略了对方怎样称呼的自己。
果然很快，数学组和物理组两边各自的正选球员和替补便排成了队，走向更衣室的方向。两组为首的人分别是戚辰和沈骄。
时药怔住。
远远地感受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时药无奈扶额。
时药正为这突然拉近的距离有些回不过神，就听见耳边那人声音愈发低沉下去“不管什么时间、不管在哪里，只要我家兔子想我，千难万阻我都会回来的。”
——谁安排的比赛，这是要搞事情么？
到时药耳边时，他停住，低声说：“当然。……如果打电话也不够，那你记得告诉我。”
两队离开了大约两三分钟，抱着戚辰的包坐在一旁的时药突然感觉到运动包震动起来。
“……”戚辰被那柔软的眼神勾得心里一塌，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驾驶座的方向，确定司机没在看这里后，戚辰才将身体靠向女孩儿的方向。
“……哥哥的手机没带吗？”时药自言自语着。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拿，准备等之后告诉对方。
时药眼睛一亮，快速地抬起头：“可以吗？”
那震动声响了几秒便结束了，时药刚要松口气，就感觉到震动声再一次响起。
“而且，”戚辰没收回手，仍旧很轻地摸在女孩儿的头顶，“如果想我的话，那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样反反复复到第五次，时药终于忍无可忍，拉开背包拉链在里面翻找起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被压在最下面的手机。
时药刚积攒起来的气势顿时被安抚下去。前面驾驶座的司机都忍不住，无奈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被吃得死死的小姑娘。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让时药愣住了“沈骄”。
“……噢。”
可这人……刚刚不是才跟哥哥一起进了更衣室吗？如果要联系戚辰，干嘛要打手机？而且他应该看到戚辰把包交给自己了才对……
“我不会因为这种事不理你。……别的事也不会。”
时药皱了皱眉。
戚辰笑得桃花眼眼尾都更翘了几分。
她不想接，但又担心电话会一直打来，而且这样反复多次，还真让她担心是出了什么事。
时药被揉得一懵：“……？？？”回过神来她大恼，“我怎么就傻了！”
这样想过，时药便接起了电话。
“你怎么这么傻得可爱啊，兔子？”
“喂？”
与此同时，始终背对着女孩儿的戚辰转回身，忍不住伸手在时药的脑袋上摸了摸。
电话对面安静了一秒，一个声音响起来“我一定会让她知道，你就是个有病的异类！”
这次又是几秒的安静后，一声微哑的低笑蓦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似乎距离话筒有些远，而变得模糊了点。但时药还是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说话的人就是沈骄。
时药瘪了瘪嘴，彻底放弃抵抗，沮丧说：“好吧我错了，我特别舍不得哥哥。哥哥你别不理我了。”
她眉心紧蹙，刚要张口说什么，就感觉电话咔嚓一声被挂断了。
那人背影依旧无动于衷。
“什么情况……不会是要打架吧？”
“……”
时药心里一紧，就要把手机塞回包里。只是她刚有动作，眼神就蓦地停住了。
“嗯……也可能是很多点。”
确切地说，是停在了那背包里因为她之前的翻找而露出来的一堆药瓶上面。
车厢安静。
时药的瞳孔猛地一缩。
“……”
僵了好几秒，她才慢慢伸出手，拿起了其中一个贴着医用标签的瓶子。
时药捏了捏手指，小声地补充：“其实……还是有一点舍不得的。”
她把瓶子拿到眼前时，才发现自己右手的指尖竟有些发抖。越想用力控制、越是抖得厉害。
这侧背影怎么看，怎么让时药觉着落寞。
“诊断”“用药”的字眼掠过她的视线。
只可惜对方正望着窗外，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凌厉的颈部线条。
时药紧紧地咬住了唇，左手扶上右手，用力的捏住了瓶子。
“……”莫名从这话里听出了浓重的失落，时药心里一紧。犹豫了两秒，她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偷偷地观察戚辰的神情。
医用标签上密密麻麻的黑字映进眼里，时药这一刻却觉得自己像是得了什么阅读障碍症，明明都是熟识的字词，却要看好多遍才能读进大脑里。
“我以为，你会有一点舍不得。看来是我想多了啊……”
半晌后，她手一垂，将那药瓶用力地压进了背包里。
“不、不然呢？还能因……因为什么？”时药倔强地对着车窗梗着脖子。
而面前像是有几个加黑加粗的字在绕着她拼命地转“遗传性孤独症”、“干预治疗辅助药物”、“镇定剂”、“控制自残或伤人冲动”……
“只是问问？”
“……”时药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破。
“……”没得到答案还被莫名其妙地反问了的时药呆了呆，心虚地转开头，“没怎么……我就是问问来着。”
她垂下手，紧紧地抓住长凳的边缘，才竭力压住了往眼眶里涌的酸涩。
戚辰原本沉郁的心情被这一句话勾了上去。他轻笑了声，侧过脸，“怎么了？”
训练基地男更衣室。
“哦……”时药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古怪，但她并没有多想，而是顺着打破沉默的话头接了下去，“哥哥，你明天就要去集训了，老师有没有说你们会去多久？”
几分钟前。
“……”戚辰拉上背包拉链，眼神微动，“没什么，骚扰电话。”
物理组的分间里，所有人换上球衣后，房门忽然被人叩响了。
时药看得不解，问：“哥哥？是什么电话？”
离门最近的学生过去打开了门，却惊讶地见到穿着对手球衣的男生站在外面。
坐在旁边的时药好奇地将目光投了过来。只是她却见，在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后，男生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两分，他几乎连迟疑都没有，便直接将来电挂断，还将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才扔回了包里。
“戚神？”开门这人惊讶地问。
车开出去一段之后，安静的空气才终于被划破——戚辰眉峰微蹙，拉开了自己背包的拉链，将里面正在震动的手机拿了出来。
戚辰做过的物理竞赛试卷成绩一点不比他们物理组的学生差，这一点不少学生都有耳闻，所以对于戚辰，他们基地里的人都算熟悉。
到了校门外，两人进了司机来接的轿车里。
戚辰眼神极淡地一抬，落到窗边倚墙站着的人身上。
和戚辰一起上学放学次数多了，时药如今早就习惯被人用目光全程“接送”了。只不过今天出校门的这一路上，她有些难得地安静。也不像之前一样跟戚辰聊一些白天的事情。
“谈一谈吧。”
过了两秒，她才主动迈出步跟了上去。
“……”沈骄咬着根棒棒糖转过头，唇角往上一牵，“好啊。”
对上戚辰平静的眼神表情，时药想说什么又有些无从开口。
没一会儿，更衣间里的其他学生就识趣地散了个干净。
“嗯。”戚辰应了一声，顺手拿过了时药的背包，“走吧，回家了。”
戚辰关门往里走。沈骄依旧没正行地倚着墙，懒散地看着戚辰笑。“我好像从来没见你这么认真看人的模样……以前，所有人在你眼里都跟空气一样的，对吧？”
时药有些尴尬地看向戚辰。她敢保证，戚辰刚刚绝对已经听见孙小语那番谆谆善诱了。她眼珠一转，便另起个新话题，装作无事发生“班主任同意你不随班车单独出发了吗？”
“……”戚辰没说话，走进来。
等孙小语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戚辰也到了时药面前。
“看来时药对你来说，不是一般的特别啊。……所以怎么样，今天你是来求我别告诉她，你生了什么病？”
到了最后一句话时，孙小语已经是跑出半米去回头说的了。——她一贯识时务得很，之前跟了几次某两兄妹放学，全程被戚辰冷冻处理以后，孙小语就学乖地不再打扰或者介足于他们之间了。
戚辰身形停住。
甫一对上男生清冷好看的眉眼，孙小语坚持了一秒不到就立马缴械投降了。她转回来，表情认真，语气真诚“有这么个哥哥在，怎么兄控都不为过。而且你们说得对，确实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坐班车去，我支持你，药药。我们戚神的盛世美颜，这个假期就交给你守护了——去了集训基地之后，一定记得清场所有对我们戚神有觊觎的女生啊，一丁点机会都不能给她们留！”
他眼神近乎淡漠地看了沈骄一眼。“你喜欢她？”
孙小语：“……药药啊，你这是有要发展成兄控的趋势啊？”这么说着，孙小语叹着气摇着头转向教室，一抬眼就正见戚辰和班主任秦枫做了别，转身往外走。
沈骄愣了下，闷笑起来：“不喜欢怎么样？喜欢又怎么样？——我如果喜欢她，你是想直接弄死我？”
时药犹豫着说：“其实我也觉得，哥哥一个人跟着班车走的话，是让人有点不放心的。”
戚辰转开眼，声音平淡，“你不配。”
“……”孙小语沉默了几秒，“我看你爸你妈拿我们戚神比你都重，”她伸手拍拍时药的肩，“你真是太可怜了。”
“……”
时药说：“之前学校一通知要竞赛集训，他们就说一定要送哥哥过去，不然不放心。”
沈骄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
孙小语：“不是……我们戚神又不是七八岁的孩子，这怎么还能不适应基地环境？就算真不适应，还能拉回来吗？再说了，学校里不是说统一班车接送吗？怎么你爸你妈还要亲自去送他去基地？”
“不过就算你不配，我也不会给你机会。”戚辰说着，从左侧裤袋拿出了一只手机，当着沈骄的面拨通了电话。
孙小语：“……？？”
然后挂断，拨通，再挂断，再拨通……
时药没急着回答，抬头又看了一眼教室内。然后她才说：“戚辰他们的竞赛集训不是要开始了吗？明天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送他去集训基地。关慧小姐说要在基地附近待上两天，等确定哥哥能适应基地环境，我们再回来。”
这样反复之后，沈骄不耐烦又有些警惕地皱起眉“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小语无语地看着她：“什么叫算是吧？”
戚辰头一侧，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像是凝着冰，他修长的食指抵在唇前，发出了一个极轻的气声。
时药纠结了几秒，“算是吧？”
“……嘘。”
“……”
就在这时，最后一通电话被接通了。
“嗯？你们家也要去旅游吗？”
话筒里传来一声隐隐的“喂”。那声音叫沈骄觉着熟悉，可惜没等他大脑反应过来，他就看见戚辰右手从裤袋里抽出来，同时握在手心的那只录音笔被按下播放键。
“可十一假期我有别的安排了。”时药遗憾地说。
几天前他挑衅戚辰的话声传了出来“我一定会让她知道，你就是个有病的异类！”
“我问你十一假期的安排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爬山？从上次你去我家给我妈留下了乖巧可爱的三好学生印象之后，她天天催我再带你回家玩呢。”
“……”
时药苦笑：“你别打趣我了。……你刚刚说什么？”
沈骄瞳孔一缩，他直觉有些不好，刚要出声，便见戚辰直接挂断电话。
“我还以为你魔怔了呢，原来是对着我男神发呆……啧，你们整天同吃同住同进同出的，还没看够呢？”
然后戚辰转过身，侧对着窗外，五官深邃立体的面庞上被透进来的阳光衬得半明半暗。
“哎？”时药被叫回神，“小语你刚刚喊我了吗？”
男生的薄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七班教室里，站在讲台下的穿着白衬衫的男生正神色平静地和班主任秦枫说着什么。
他抬手，取出了录音笔和手机的内存卡与电话卡。
半天没等到回应，孙小语奇怪地转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时药，却见对方似乎正看着教室里发呆。她喊了声：“——药药？”然后也跟着时药的视线望过去。
“咔嚓”两声极轻的声响后，掰断的卡片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
在沈骄缩进瞳孔皱紧眉头的目光里，戚辰低笑了声。
“药药，你十一假期怎么计划的呀？我们家准备去爬山，你一起呗？”
“我们打个赌吧。”
高二年级七班教室外的长廊上，两个女孩儿并肩靠在窗前，身后玻璃外的天空已擦了黑。
“有病的我，和一定要把这病告诉她的你……我们就赌一赌，看她会疏远和痛恨谁？”
放学后，三中校园里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