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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可能是天意

“?”

秦珩把笼子放在指定的地方,直起身来,才回敬对方一句:“宁小姐,你是不是流氓啊?”

“你跟男人问什么行不行呢?”

宁以菲一扭头发现他在身后,忍不住问:“秦少爷,你行吗?”

宁以菲怎么说也是个21世纪新新青年,内涵问题也不是全然不懂。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忍不住笑说:“秦少爷,你才流氓,看破还不说破呢。”

——至少从笼子表面上看没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黏附着。

秦珩也不纠结对方给他的称谓,反正无论是“秦公子”还是“秦少爷”,只要是她喊出来的,就是另一种感觉。

关宠物的笼子看着真不怎么干净,不过秦珩觉得,比起旁边那些卸货的,自己手里这些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秦珩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宁以菲笑。她笑起来会露出两排白白的牙齿,上下嘴唇是半熟的蜜桃浅粉色,棱角很漂亮,是典型的微笑唇。

秦珩看着宁以菲细胳膊细腿的却能搬着笼子里七八只兔子走得飞起,一时间觉得什么也不做不太好意思,于是也跟着帮起忙来。

“行了,快别打情骂俏了。”看着这两个年轻人,邱叔眯了眯眼睛笑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也是该谈恋爱的年纪,不知道有没有在工作之余交一个男朋友。

宠物一笼一笼被仔仔细细搬下来放置在地面,宁以菲跟邱叔打了招呼就开始自发搬着笼子去了摊位,按照种类摆放好。

被调侃成“打情骂俏”,秦珩也没了一开始被邱叔拉郎配时的不自在,就是仍然有点不适应而已,不过宁以菲一个女生都不介意,他也没什么好别别扭扭的。

“来了啊!”

等帮忙摆好了摊位,市场也开始了营业模式,各个出入口陆陆续续来了人。

邱叔从后车厢里冒出头,他还在卸货,笼子里传来阵阵动物的叫声。

秦珩歇了会儿就起身要走,被宁以菲拉住了胳膊。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漂亮的双眼皮微微颤动,然后真诚发问:“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吧?”

秦珩跟着宁以菲跑到了市场附近,刚好看到邱叔的小货车停在东门门口。

秦珩:“……放心。”

秦珩笑了,放松地说:“跑,当然跑。”

今天运气不错,一大早就有生意上门。

“还跑吗?”她看了一眼手机,“我上班快迟到了。”

忙完三单交易,宁以菲嘴里口水都干了。

原来心动居然是这样的感觉。

邱叔给她递了杯凉茶:“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轻轻地,如同羽毛落在水面,漾起了一圈细小的波纹。

邱叔每晚回家会熬一大桶凉茶,一般是用薄荷跟金银花这些降火的药材熬的,毕竟身处这个行业,一旦跟人起了争执就会肝火旺盛到最大程度。

那一瞬间,秦珩感觉到一直沉寂着的心弦动了一下。

“谢谢叔。”宁以菲喝着茶,忽然又听见邱叔的声音。

浅金色的光线透过头顶枝叶洒下来,宁以菲就扶着自行车站在光影的中心。

“对了小菲啊,忘了问你,后天有啥安排没?”

太阳逐渐升高了,风不再是清风,夹杂着一股发燥的热度。

后天,周五,六月的十三号。

她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弯起了眼睛说:“恭喜你。”

宁以菲愣了一下神,放下杯子打开手机日历才发现季青说“下个月十三号演出”的十三号居然这么快就要到了。

秦珩像是自动屏蔽了他们,直勾勾地看着宁以菲。他没有说到底是什么变好了,但就好像是心灵相通一样,宁以菲懂了。她明白,秦珩一直缺失着在寻找的东西,应该是找到了。

宁以菲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时间真是这世间最不经用的东西。她脑子里仍然一团乱,“回去或不回去”仍然还是个问句,季青的演出会却已经逼近了。

路过的人全都奇怪地看了过来。

“怎么了叔,要做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倒也没什么,就是江音区那边有个宠物交流会,听说会有首都派来的宠物教授去传授经验,你要是没什么安排的话就替我去了吧,我放你一天假。”他说着,挠了下头上的白发,脸上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来,“我都一把年纪了,不大分得清那边的路。”

短暂的恍然过后,狂喜随之而来。秦珩几乎忘了自己身处哪里,他满脸兴奋,看着宁以菲的眼睛仿佛亮着光,大声说:“宁以菲,我好像变好了!”

宁以菲犹豫了一下:“几点的会?”

这样的小事,对别人来说或许不值得一提,可对于两年多没有创作灵感的秦珩来说,却是目前阶段最重要也最需要的东西。前面几次虽然偶尔也会有灵感闪过,但都是些一晃而过来不及抓住的东西,跟实质上唱出来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下午两点,就在四季酒店的牡丹厅。”

他又唱了一遍,再一遍。十几秒钟的旋律,他反反复复地哼。

四季酒店就在中央剧院旁边,几乎可以说是挨着的。

不仅如此,那段旋律直到现在,还在脑海里,并没有消失。

季青的演出安排在上午九点,十一点结束,也刚好赶得上。

他刚才唱出来了。

得,这下是完全顺路且时间安排毫不冲突。

“我……”秦珩还在恍然当中,“我刚才……”

这不是特意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给了她去演出的理由吗?

他停得毫无征兆,所以跟着他的宁以菲一时没刹住车,开到了他前面几步远的地方才停下,扭头问:“怎么了?”

就这样吧,可能是天意。

秦珩也是哼完了才知道自己前一秒到底做了什么,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宁以菲打开衣柜,视线在挂着的那一排礼服上徘徊。

只是低低地哼唱,只有简单的几个音,听起来却是那么顺畅。

红色太高调,容易喧宾夺主。

秦珩跑着跑着,脑海里一段旋律脱口而出。

白色不合适整场演出的风格。

从来不知道平平无奇的自行车车铃有这么好听。清脆而不刺耳,热闹却又不嘈杂。就跟这老城一样,可以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却偏又自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闲适安然。

黑色也不行,男演奏家们全穿的黑色西服,再多一个就会让人觉得气氛太沉闷。

这感觉奇异又美好,秦珩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将耳朵上一直放着音乐却半点也没听进去的蓝牙耳机取了挂在脖子上,专注地去听车铃了。

她的视线锁定住最角落的那件宝蓝色长礼服,这件正好。

身后自行车丁零丁零地响着,好像专门提醒他说:不用回头,我一直在你身后。

这场演出名称叫“Trip·旅程”,介绍只有一句话:人生如旅程,只有走下去,才能知道下一站是什么。

秦珩还是头一次在跑步的时候体验这种托一个带一个的感觉。

这是季青举办的全球巡演十五场演出中的第一场,意义如何重大自不必多说,所以宁以菲才害怕自己又搞砸而不愿意答应。不过季青铁了心要把她拉回正道,如果这一次不去,以他的性格,估计很快就会找来老城。

这一瞬间,宁以菲心底生出一股沧桑之感。

选定了礼服,接下来就是作为嘉宾出场演奏的曲目。

——唉,儿子大了不由娘。

宁以菲想了一圈,也没有哪一首曲子合适,因为她不是单纯去助演的,于她来说,更大的目的在于这是一场公开的道歉会。季青费心费力地把她的道歉会安排在自己这么重要的演出上,她如果关键时刻掉链子可就太不识趣了。

自家儿子这么亲近秦珩,连站架老窝也不要了。宁以菲在后面看着看着,总觉得这场景过于融洽,就跟一家三口似的,其实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一个小时过去了,宁以菲把自己的音乐列表翻了个底朝天。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快步跑到卧室里,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行李箱。

一抬眼,果然就见宁小绿在秦珩跟前飞来飞去,飞累了直接蹲在人肩膀上。

这行李箱从搬来老城的第二天起就没开过,里头东西早就被拿出来放置在柜子里了,如今只剩下夹层里还有一张老旧的音乐碟片。她把碟片放在笔记本光驱里,打开,里面只有一首歌,歌名叫《灯火》。

宁以菲跟在秦珩身后,看着龙头上挂着的空荡荡的站架,忍不住叹了口气。

整首歌只有三分半钟,伴奏只有吉他声,甚至还有录歌时不小心录进去的细微杂音,男歌手声音也很青涩,可以听得出来在发布这首歌的时候,他对于这方面还不甚了解。

大清早的江边,柔风阵阵,杨柳依依。

这张碟片是宁以菲十五岁的时候,自己刻的。

秦珩点头:“行吧。”

当时音乐软件根据她听歌的类型给她推荐了这首歌,她只听了一段就觉得惊为天人。

“你不是要去跑步吗?我就骑车跟着你呗,反正我走这条路也行,早餐还能换个口味。”

原因无他,这首歌的信息里明明白白写着几行字。

秦珩被这一套动作弄得愣了,看看她,再看看自己:“走什么?怎么走?”

作词:王行。

她一脚撑地,潇洒道:“走吧。”

作曲:王行。

宁以菲一脚打起车撑,动作帅气地跨过一条腿:“熟能生巧,何况它本来就不难。”

编曲:王行。

秦珩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演唱:王行。

宁以菲把围兜放进筐子里,蹲下身去给自行车开锁,连眼都没抬:“两秒。”

整首歌,从创作到幕后,全是同一个人。

秦珩觉得神奇,指了指她脑袋后面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这个弄起来要多久?”

那段时间,宁以菲几乎每天听着它入睡,感受着歌手好听的男低音里带着不明显的颤,青涩而深情,唱着这首简单却打动人心的情歌。

很多女生说“等一会儿”,最后结果都是等了半小时或一个小时或者更久,就像他表妹。可宁以菲的“等一会儿”,就真的只是一会儿,眨个眼睛的工夫,门禁里就传来了脚步声。她依然穿着宽大的花T恤,手里拿着洗过了的工作围兜,头发也已经绾好了。

十六岁那年,喜欢上丁香花。

“那你等我一会儿!”

因为你曾将它戴在长发上。

“去江边跑步。”

太过于印象深刻,宁以菲下载之后就把歌刻成了光碟。

宁以菲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不妥,低头抹干净嘴巴问:“秦珩,你准备干吗去?”

后来没多久,这首歌被下架了,宁以菲为此还特意找过音乐软件的客服,客服给出的理由是“歌手主动要求下架”。

宁以菲的外表和形体都很漂亮,一般来说,漂亮的人看起来都有一种距离感,可相处过后就能知道,她其实不是这样的。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当然,这要经过相处才能发现。

既然是王行自己要求的,不管她再怎么喜欢,也是上不了架的,庆幸的是她在下架之前刻了碟。原先那个下载了歌曲的手机坏了之后,她就很珍惜这张碟,轻易不会拿出来用,因为这是《灯火》的唯一保存途径了。

光是看着那一圈白色牙膏沫,秦珩就觉得里面应该有一股淡淡的柠檬味,像是她这个人一样,看起来淡淡的,表面上好像柠檬太酸一副不好靠近的样子,其实一大股酸味底下,有微微的甜。

熟悉的嗓音从电脑里飘出来,带着一股青涩陌生的悸动,像是青春期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却又不甘心于现在的距离。

宁以菲手里还拿着根牙刷,长长的头发被拢在左边肩膀上,嘴边有一圈牙膏沫子没来得及擦。

宁以菲扒了好几个小时的谱子,也仍然是断断续续的,还有小半截没有扒完。但是演出迫在眉睫,她需要在短短两天里把这首曲子练好。

五楼的阳台窗户很快探出一个脑袋,说话时咬牙切齿的:“宁小绿!”

秦珩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睡着。如果目光是实质的,恐怕天花板这会儿已经穿了一个孔了。

秦珩的脸飞快地往旁边一侧,堪堪躲过了宁小绿这宛如核弹般的攻势。

秦珩一直在等那道钢琴声。

定睛一看,绿的,鸟。

这些天,每到睡前,就会有一道浅浅的钢琴声从窗外飘进来。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虚如缥缈又好像近在咫尺。

等周爷爷一走,秦珩就开始继续活动,他站在原地弹跳了几下,深吸一口气,还没跑呢,就见楼上有什么东西一股脑俯冲了下来。

弹琴的人偶尔会弹一些他会唱会哼的流行歌,但弹得更多的是国外名家的经典钢琴曲。

周爷爷拍拍他的肩膀,满脸赞许:“小伙子,不错,有前途。”

无所谓,不管哪一种,只要能催他入眠就行。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还是必要的。

秦珩几乎依赖上了这个时间点的钢琴声。来了老城后,他的睡眠质量跟以前相比简直有了质的飞跃。在这里,他的身心极度轻松安逸,平时的入睡时间就比前两年快了许多,只是经常睡不好,凌晨会醒来好几次。而自从那道钢琴声出现后,简直就像是睡神朝他伸出了手,只要跟着那道声音,他必然会睡得踏实安稳,偶尔还会做个好梦。

秦珩刚想说不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他忽然想起宁以菲说话的艺术,于是真切诚恳地回道:“是的。”

今天的琴声比以往来得晚了一些,一开始有些不太连贯,到后来才逐渐流畅。弹奏的人没有像之前那样一首接一首的弹,反而重复着同一首歌。

多亏了宁以菲昨晚带着他一个个认了过去,否则见了面连怎么称呼都不知道,实在是有点失礼。

他(她)应该是在练习新的曲子吧。秦珩想。

这老人秦珩昨晚见过,是单独住在二楼的,姓周。

奇怪的是,这首曲子总给他一种很遥远的熟悉感。

隔天,秦珩正在楼下活动脚踝准备去江边晨跑。早起拎着笼子来遛鸟的老人就挂着一脸和蔼微笑问他:“小秦啊,是不是找工作去呀?”

这道旋律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熟悉又陌生,想不起曾在哪儿听见过,却莫名其妙地能精准地将淡淡的青涩的感情撞进他心底。

秦珩原本以为,宁以菲说的那句“念叨到找到工作为止”是开玩笑的,但事实证明,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