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言情小说 > 时间替我告诉你 > 第五章 不能让她,再输一次

第五章 不能让她,再输一次

萧熠垂着头说不出话,只摆手让他先走。

冯晋骁用力拍拍他左肩,以男人的方式鼓励。

冯晋骁直接回警队,和他预想的一样,突击队办公楼灯火通明。见他回来,年轻小伙子们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起身敬礼。其实以往不是这样的。每次有案件发生,他们都会根据指示各司其职,无论是他还是陆成远出现,都不影响他们工作。

“我懂。成为一名特警队员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如愿以偿。”萧熠的眼眶酸得似乎只要一眨,就会有眼泪落下来,他深呼吸:“我不希望她梦想破灭。因为我,也曾是她的梦想。她已经输了九年,这一次,我得让她赢。”

然而这一次不同。因为他们敬佩的组长躺在医院里,伤情不明。那是曾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战友,那是指导他们射击和搏击的教官,他们比谁都难过。

其实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毕竟,萧熠现在所承受的压力,是比他们任何人都大的。可是,如果赫饶的手恢复不到从前,她就没有办法确保射击精度,那她就失去了作为特别突击队员的资格。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对赫饶必将是致命的打击,冯晋骁不希望发生。

冯晋骁比任何人都不甘。特别突击队自组建以来,伤亡率几乎为零。过去的四年里,他不断调整训练方案,为的就是把每一位队员锤炼得如钢铁一般,以确保他们毫发无伤地完成每一次任务。

简单的五个字,冯晋骁听出了背后的决绝之意,他说:“萧熠,我不能失去这个徒弟。”

终于还是不能无坚不摧。

萧熠闭了闭眼:“没有也得想。”

好大的挫败感。

“受职业特殊性的限制。换成是别人,只要考虑伤后恢复到最好看的状态就行了。她不一样。”尽管已经在努力控制,冯晋骁还是很担心,“有办法吗?”

身为队长,冯晋骁的情绪控制能力是合格的,他立正还礼,通报赫饶的情况:“最重的伤在手上,是枪伤,另外还有五处刀伤。手术成功,但需要观察一晚,只要体温正常,这一关就算过了。”略一停顿,他一字一句:“我相信,赫饶能行。”

这样的安慰没有实质性的作用,但因为出自冯晋骁之口,还是有效地安抚了萧熠,“她在接受手术的时候我还抱有侥幸的心里,庆幸伤的只是手。依当时的情况,后心中枪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他懊恼的表情令旁人都觉难过:“没想到手筋断了,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在场所有队员抬手敬礼,异口同声:“一定行!”铿锵有力。

冯晋骁是最后走的,加护病房外,他详细地向医生了解完赫饶的情况,才对萧熠说:“她身体素质向来很好,肯定能熬过这一关。”

冯晋骁下令:“继续工作。”

程潇毫不客气地推搡了他一下:“你不说话我会当你是哑吧吗?看什么看?敢打我啊?”然后站在原地不动等萧语珩。

“是!”

顾南亭确实忽略了这个,嘴上还不服软,边往外走边说:“你不干有用的话,我们也不必在这耗到半夜了。”

审讯室外,冯晋骁问:“柴宇呢?”

程潇觉得他无药可救了:“赫饶出了这么大的事,冯晋骁还能消停回家吗?他不回警队查案我都不干!”

陆成远如实回答:“外围已经布控完毕,由他带队封锁所有出城路口。”见冯晋骁略有迟疑,他补充:“情况比我们想像的好,没有爆发,很冷静理智。”

顾南亭一副嫌她多事的表情:“当冯晋骁是死的啊?他在用得着别人操心吗?”

冯晋骁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希望是我多虑了,我担心他太压抑自己了反而不好。”

程潇拦住他:“把语珩领回家啊。”

陆成远的想法比较乐观:“只要赫饶没事,他很快就能过去这个坎。”

顾南亭踢踢程潇的高跟鞋,就往外走。

冯晋骁沉默。

邵东宁看看他家BOSS带血的衬衫,加快了脚步。

陆成远有不好的预感:“怎么,伤的很重?不是只伤在手上了吗?”在他看来,凭赫饶的身手,所谓的手伤无非就是皮外伤。

冯晋骁也是这个意思,他交代邵东宁:“给你们萧总也办住院,他肩膀受了枪伤。”

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冯晋骁迟疑了一下:“萧熠在想办法。”

萧熠本想拍拍她肩膀表示安慰,但发现手上都是血怕吓着她,就缓和了语气:“饶饶现在的情况,你留不留下我都不会走。回去吧,明天再来。”

陆成远有几秒的沉默,再开口时声音微有些哑:“你别进来,我继续审。”说完一脚踢开审讯室的门。

萧语珩不放心:“你也受着伤呢,再熬一夜哪受得了啊,我留下来。”

冯晋骁站在外面,听见里面桌椅的碰撞声,忍了忍,没有进去。

萧熠转身向冯晋骁,“你们都先回去吧,我在这等。”

七死两伤,一人在逃——9.3案发生后,重大案情处置预案当晚启动,省厅下令在特别突击队成立现场指挥部,由冯晋骁任指挥部最高领导。

邢政还要再说什么,被邢唐拦住。

所幸是深夜,除了赫饶和萧熠,没有伤及群众,然而即便没有对外公布,如此大的死伤,也令整个警界风声鹤唳,尤其,特别突击队的突击组长还躺在医院里。

然后,林院长看过来:“那就有劳邵助理了。”

原本还在担心柴宇会有过激的行为,身为过来人,冯晋骁早已洞悉了他对赫饶的心思。结果柴宇不仅真如陆成远说的冷静理智,甚至见到冯晋骁时都没问一句。

是制止的意思。邵东宁暗暗告诫自己:忍住。

情绪调节是突击队员很重要的一课。但人是情感动物,都有七情六欲,尤其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轻小伙子,冯晋骁担心他太压抑自己反而不好。在布置好工作,把根据萧熠描述绘制的逃跑的匪徒的画像分发下去,他把赫饶的情况主动告知了柴宇。当然,还是隐瞒了手筋断后对射击的影响。冯晋骁期待,萧熠能够想到办法,他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邵东宁上前一步,萧熠看了他一眼。

柴宇只是点头:“我相信组长一定能挨过去。”

邢政却说:“我来吧院长,流程我比较熟悉。”

因为是赫饶,每一位队员都有信心。

邵东宁立即走向院长:“林院长,我和您去办理住院手续。”

可她只不过是个女子,不是铜身铁骨。

既然如此,萧熠转身看邵东宁。

冯晋骁忽然觉得心疼,作为突击队唯一的女队员,赫饶所承受的压力或许是他不能体会的。万一,她真的不能继续留在突击队……不,冯晋骁太清楚赫饶的个性了,他无法想像,要让赫饶摘下突击队臂章,对她而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触及邢唐询问的眼神,邢政说:“除了手上的枪伤,还有五处刀伤,脚也崴了。需要在加护病房观察一晚,如果体温正常,没有其它病症发生,明早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柴宇警礼:“没别的事,队长,我去工作了。”他走了两步又停下,然后转身:“谢谢队长。其实,组长的心思我看出来了。经历过今晚,他们……我没有带着情绪工作,只是知道组长会被照顾得很好,才不担心。”

这于萧熠而言如同废话,他几乎要控制不住爆发。

这个平时嘻哈的大男孩似乎一夜之间长大。冯晋骁并不擅长做思想工作,但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柴宇却不需要安慰,他眼底有坚毅的光芒闪烁:“我能做的,就是给那些伤害组长的人以应有的尊重。”

主刀医生如实回答:“要看患者的身体素质和恢复情况。”

给罪犯以应有的尊重——这是在赫饶受伤后,每个人心中所想。

仅有的一丝希望破灭了。萧熠无意再听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看出术后效果?”

冯晋骁作为指挥部的最高领导就意味着,可以调动全城警力。于G市警队而言,哪怕自己不是突击队队员,也因为同僚被伤而气愤。所以,九月三日,G市先是因为皇庭酒店开幕酒会的烟花沸腾至深夜,后又因为9.3案的突发,彻底成了不眠之夜。

术中邢政已经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可是:“相比之下,此类手术只算小手术。我确实没关注过,不知道谁是这方面的专家。至于案例……”

医院那边,加护病房里的赫饶情况却不好。出了手术室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她的体温竟然已经达到了三十九度。以她的身体素质,不该如此。

邢政?萧熠这才注意到年轻医生的眉眼与邢唐相似,难怪他会知道赫饶受伤入院,原来是弟弟通风报信。

医生的解释是:“人的身体状况每天,甚至每个时间段都是不同的。也许她在受伤前正处于抵抗力最弱的时候,还有心情,总之因素很多。所以,只要是手术都有风险,术后的情况谁都不敢打保票。”

邢唐在这时插话进来:“有成功的案例吗?阿政你想一想。”

明知是事实,萧熠还是听不进去:“中心医院是G市医疗条件最好的医院,如果你们没有把握现在就说,我立即安排转院。”

萧熠看过来,面前的男子身上有儒雅的书生之气,但无论对方是谁,都无法让此时的他心平气和:“只有做不到才会认为是强人所难。”

中心医院由萧氏投资规划,即便是院长,对萧熠也是毕恭毕敬的,医生听出他的不满,恭敬而笃定地表示:“萧总放心。”

这时,院长身侧的年轻医生开口了:“这样说未免强人所难了。”

怎么放心?不必萧熠吩咐,邵东宁已经走到旁边打电话安排专机,以备老板一声令下立即为未来老板娘转往A市的医院。

萧熠打断了他:“我要的不是全力以赴的过程,我要的是恢复到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效果。”

值班的邢政见状插话进来:“赫饶姐现在的情况不宜转院。”

陪同手术的院长为难极了,他试图解释:“这种手术的难度并不是最高,但术后恢复最好的病例,也没有说达到和伤前一样。不过萧总放心,我们会全力以……”

萧熠胸口剧烈起伏,垂在身侧的手更是紧握成拳,他一字一句:“我给你们两个小时。”

主刀医生脸色很难看。

邢政很想反驳他,但现下赫饶的平安第一,而且据他估计,两个小时应有起色。

“啪”地一声,萧熠抬手挥落了主刀医生身旁站着的护士手上拿着的似乎是病例本的东西,目光暗沉到大家都以为他要动手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保证她的手能恢复到和伤前一模一样。否则,你的医生执照也就没用了。”

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赫饶的体温开始下降。

“特警?”面对家属的怒意,主刀医生只能劝慰:“其实……”

但医生始终没敢离开,以防她病情反复。

“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后果!”萧熠眼神冷如寒冰:“她是警察,特警,你告诉我,她手不灵活要怎么射击?靠意念吗?”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凌晨三点半,赫饶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

主刀医生点头:“这种可能性很大。不过,不用过于担心,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右手不如从前灵活。”

隔着透明的玻璃,萧熠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女孩子,忽然好怀念她的暴力。

手筋,断了?萧熠的脸色倏地沉下来:“什么是暂时不能定论?你的意思是,有不能恢复到从前的可能?”

那时为了手绢,他们在训练场上动手。萧熠当然不是对手,可为了激她承认手绢的归属,还是不自量力地挑战了一把。事实证明,他的身手在赫饶面前,如同江湖杂耍。但也在那天,赫饶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心底的秘密。因为面对他的弱势,她一再地手下留情,深怕伤及他。

主刀医生先出来,他摘下口罩,面色略沉:“手术很成功。但是,手筋断了的人,即便手术百分之百成功,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果然是吃定了她。似乎每一次的接近,都是因为知道她不会当众给自己难堪,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吧。这样的自己,萧熠都不好意思面对。

萧熠和邢唐几乎同时起身冲到手术室门口。

他保持同样的姿势站太久了,邵东宁几次想提醒他该去病房休息,毕竟枪伤这种伤,不是一天两天能出院的,这样熬下去,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了。

又过了很久,直到邵东宁和姚南都来了,“手术中”的灯才终于灭了。

姚南向来沉得住气,这次却也因为担心他的身体乱了阵脚。就在她准备提示萧熠该休息一下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反应。

程潇的视线在萧熠拿不稳打火机的手上停留几秒,压下了说话的冲动。

邵东宁和姚南跟他出了加护病房,走廊里,他只交代邵东宁一件事:“我让你查的那件事,一个星期之内要有回复。这对我很重要。”

萧熠接过来,试了几次都没打着火。就在顾南亭准备帮忙时,他把烟放下了。

一周的时间很紧。不过,邵东宁还是说:“我知道了。”

顾南亭松开手:“他戒了。”然后从西裤兜里摸出一盒烟,连同打火机一同递过去。

然后交代姚南第二件事:“我没猜错的话,酒会还没结束,我和赫饶的照片网上应该就有了。无论是否有人认出来赫饶,所有流传到网上的她的照片,哪怕是背影,全部清除。至于各大媒体的地面报道,我不希望在里面看到任何一张赫饶的照片。”

萧熠看向坐着不动的冯晋骁:“有烟吗?”

这就意味着要用一个萧氏力压几十家媒体。相比之前邢唐处理一家周末期刊,事情的难度提高了几个段位都不止。可是,在提醒他邢唐与赫饶在礼服店被偷拍的照片上了微博热搜后,他执意让赫饶以女伴身份出场后,姚南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她说:“我明白了萧总。”

顾南亭距离他最近,一把拦住他:“催促于手术无益,我劝你还是……”

萧熠又补充了一句:“萧氏公关团队的效率和能力我从不质疑,这一次,不要让我失望。”

终于,萧熠沉不住气了,他倏地起身。

这是施压的意思,姚南懂得:“为了赫警官的安全,您放心。”

冯晋骁垂下头,用手用力地搓脸。感应到他的担心,萧语珩握住他的手。冯晋骁没有抬头,只紧紧回握。

萧熠点头,“让东宁送你回去吧。这一夜,辛苦了。”

射击,格斗,逻辑,甚至是电脑,赫饶无一不精,说她是全能不为过。但是,如果她的身体素质有一项不达标,面临的只会是——退出。

接到邵东宁递过来的眼色,姚南说:“这个时候劝您去休息,您肯定不会听。但是萧总,我建议您打理一下自己,换身衣服。否则等赫警官醒过来看见,会担心的。依她现在的情况,情绪会直接影响身体恢复。”

相比萧熠的焦急,随着手术时间的延长,冯晋骁越来越觉得赫饶这次受伤,会很严重。身为特警队员,是有一些不近情理的硬性标准的。像是厉行,他的视力已经比一般人好,但还是因为眼睛受伤离开了特种部队。“判官”部队里对狙击手的最高评价,只能是他曾经的名号,曾经而已。优秀和功劳,在伤病面前,都是零。

到底是总秘,最能揣测BOSS心里了。邵东宁对于这位老搭档更欣赏了。他手里提着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他家BOSS。

我们既是亲戚,又是兄弟,还是合作伙伴,雪上加霜这种事,我会做吗?顾南亭觉得这个女人太不可理喻,没有办法沟通。同时他也意识到,不说话是目前最明智的选择,于是沉默地双手抱胸,继续挺尸似的等待。

萧熠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每一点一滴的红都灼痛他的眼。因为那是赫饶为她拼命的证明。他伸手接过邵东宁的手里的袋子,走向VIP病房。

程潇控制住了打他脸的冲动,咬牙切齿似的小声回应:“关键这个疑问现在没人回答得了。而且,你不觉得现在说这话如同是给那位雪上加霜吗?”

想到他肩膀上麻醉以过的枪伤,邵东宁快步跟了上去。

看看萧熠的脸色,顾南亭坐到程潇身边,压低了声音:“我只是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姚南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留下了,在病房外站了片刻就准备走。可在她转身时,加护病房的门打开了。

程潇狠狠瞪了他一眼,明显是责怪他的口无遮拦。

姚南不认为和邢家的人有什么话可说,脚下未停,却听邢唐在她背后问:“我和赫饶流传到网上的照片是你拍的吧?”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顾南亭,“子弹又没留在体内,怎么会这么慢?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姚南脚下一顿,然后回头:“邢总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不可理解的语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萧熠肩胛上的子弹都取出来了,赫饶的手术还没做完。

邢唐的目光一瞬不离地落在她几乎无懈可击的脸上:“当时没太注意,直到昨晚看到萧总的座驾我才反应过来,那天在礼服店外面的人,是你们。”

邢唐不再像从前那样沉默寡言,终于,他愿意和徐骄阳多聊几句:“一个人,如果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让你甘心放弃原则的人,根本不能说自己爱过。”

原来那一天他看见了,但他当时的表现实在不像。能从区区一名基层员工做上副总位置,姚南认定了,邢唐城府极深,今日终于得以验证,她平静否认:“对萧总无益的事,萧氏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做,包括我。”

徐骄阳都觉可惜了,只差一步,一步而已:“碰上赫饶,你的底线就不在了。”

对萧熠无益吗?邢唐似乎也无意追究下去,他说:“或许是我多虑了,抱歉。”

邢唐只是一笑:“那怎么办,直接认输?那不是我。”

姚南说了句“没关系”就走了。

很久之后徐骄阳曾问邢唐:“明知道会这样,当时为什么把话说得那么满?”

加护病房里,只剩邢家两兄弟。

至于邢唐,也是如此吧。无法不应战。即便预知了结局。

邢政终于有机会问:“那位萧总和赫饶姐是旧识?”

萧熠是因为看清赫饶爱他的心,像他所言:这样的女人,不能放手。

邢唐心情复杂,任何关于赫饶和萧熠的话题他都无意继续,“没告诉徐骄阳吧?”

正面交锋,从这一夜拉开帷幕。

想到他那位野蛮女友,邢政挠挠头:“怕她来了反而添乱。”

赫饶的意外受伤,终于让两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放弃了粉饰太平。

看着弟弟微窘的表情,邢唐点头:“难得你聪明一回。”

萧熠眉心微聚:“奉陪到底。”

邢政有一丝犹豫,但还是问:“哥,赫饶姐和……”欲言又止。

这份傲慢于邢唐实在碍眼,他冷笑:“我从不认为打赌有什么意义,但这一次,萧总,我们拭目以待。”

邢唐已经明白弟弟想要问的是什么了,他默了一瞬:“萧熠和赫饶应该是警校时认识的,那时我去警校,应该是见过他的。”只是当时和萧熠是一样的心思,对彼此未加注意。话至此,他话锋一转:“手筋接驳手术难度很高?”

“斩断后路这种事,不是说了做到就能做到。”萧熠把手抵在左胸口:“真正的答案在这儿。”看着邢唐,他直接下战书:“我不介意公平竞争,只要你输得起。”

邢政的回答是:“手术的成功率基本是百分之百,但术后恢复到和从前一模一样的,几乎没有。换成是一般人,这种差距完全可以忽略,只是换季的时候会有些许反应,完全不影响日常生活。但对于赫饶姐来说,应该会影响到射击的精准度。”

邢唐不信赫饶会把楠楠的事情告之萧熠。他丝毫不示弱:“萧总未免太过自信。赫饶是什么样的人,你该再了解一下。大庭广众之下的拒绝,你以为是给你的难堪,还是斩断她自己的后路?”

射击精准度——那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差的。邢唐抬腕看看时间,给西林打去电话:“查一下国外哪位医生擅长做手筋接驳手术,同时看一下术后恢复报告。”

他的神色变化看在萧熠眼里简直是在印证自己的猜测,萧熠笑了:“怎么,不敢让我知道?邢唐,都是男人,不妨坦白告诉你:赫饶,我势在必得。所以那个你以为的筹码,你尽管藏好,千万不要被我找到。”

萧熠重回病房时,已经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如果不是他脸色太难看,左手因肩膀中枪抬不起来,完全不像是病患。

邢唐脸色骤变。

病房内因为两个男人的沉默陷入低气压,确定赫饶生命体征无异,邢政准备把空间留给他们。就在这时,邵东宁提着三杯热饮进来。然后,邵助理颇有几分不情愿地把其中两杯摆在邢家兄弟面前,最后一杯递给萧熠:“喝点暖暖胃。如果你不回病房休息的话,十分钟后医生会来这里给你挂水。”

“呵。”萧熠轻笑,似乎是在嘲笑他的答案不够份量,“我以为孩子才是你的筹码。”

城市还陷在昏昏欲睡之中,唯有萧熠和邢唐还挣扎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短短几个小时,漫长得似是要耗尽人的所有精力。幸好,赫饶没有令他们失望,当太阳重破阻碍温暖着大地,她熬过了第一关。

凭什么?邢唐握紧拳头:“凭你不是她的谁,却令她涉险!”

当赫饶被转到VIP病房,萧熠没有像之前那样和邢唐较劲似的守在病床前不动,而是独自回到隔壁自己的病房,站在窗前,久久不语。

这份维护萧熠懂得,他推开医生的手站起身走上前,平静地反问:“邢总以什么身份和立场质问我?或者我说直白点,你、凭、什、么?”在与赫饶经历了生死一劫后,萧熠的风度和修养都见了鬼,他只知道:面前这个男人,觊觎了赫饶多年。

赫饶醒过来时,病房里只有邢唐。

他的一声“邢总”似有重量,警告的意味明显。他可以不计较萧熠抓他衣领质问他,他也尽量做到尊重赫饶的朋友,只是,无论从兄弟的角度,还是亲戚的关系,他都不允许外人怠慢萧熠。

发现她醒了,邢唐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左手,轻轻叫他:“赫饶?”

萧熠是个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人,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萧熠不是能够心平气和面对邢唐的萧总。所以,冯晋骁说:“赫饶还在手术室,至于你口中的萧总,医生正在给他取子弹。邢总,请你不要打扰医生救治病患。”

她似乎是想说话,但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于是闭了闭眼睛表示听见了。

邢唐与冯晋骁迎面而立,语气犀利:“怎么,堂堂萧总没有勇气承担后果吗?”

如此熟悉。邢唐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六年前她受伤醒来的一幕,他眼睛酸得厉害。

冯晋骁当然不会给他机会,顾南亭也站了起来,挡在萧熠前面。

赫饶朝他笑笑,像是安慰。可惜,她脸上血色尽褪,此时的微笑更显凄美。

邵东宁来之前,邢唐先到。他直奔萧熠而来,身上穿着未及换下的西装,面色冷得吓人。

更心疼了。

任凭他再冷静,到底还是不如以往有条不紊。萧熠抚额。

发现她的视线往旁边看,邢唐面色无异地说:“他没事,子弹取出来了,人在隔壁病房。”

冯晋骁接过电话补充了一句:“给你们萧总送一套衣服过来,我们在中心医院。”

赫饶静静地看着他。

前一刻还在共舞,怎么转眼就进了医院?邵东宁讶然,但他是个懂得轻重缓急的,听萧熠的语气已经判断出事情的严重性,“我马上安排。”没多问一个字。

邢唐微微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是不让她解释的意思,然后:“楠楠也没事,刚刚张姐打过电话来,让我们放心。”

萧熠完全不像是个中了枪的患者,这边医生给他取出子弹,那边他向冯晋骁借手机,先打给邵东宁:“让姚南准备一下,饶饶住院了,我是说,赫警官。”

这份默契,除了他们,谁还能有?

医生清楚他的身份,不敢再多说一句,开始给伤口消毒、麻醉。

却只是朋友。

却被萧熠打断了,他说:“可以开始了。”

医生来时,萧熠的病房是空的,院长看向护士长的眼神充满了责备之意。

医生略显犹豫:“但是萧总,这样容易引发……”

护士长委屈:“像萧总这种身份的病患个个都是惜命如金的,我就没注意。”

可他不要这样的代价。萧熠沉默,直到顾南亭把医生请来,他才说:“在这盏‘手术中’的灯熄灭前,我不离开。”

院长推推眼镜,叹气似的说:“萧总您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康复啊。”您不康复,我们很忐忑啊。随后给邵东宁打电话:“邵助理啊,萧总他……”

同为男人,冯晋骁能体谅他此刻的自责和无力,“经历过今夜,她想自欺欺人都不能了。萧熠,或许这是个转机。”

邵东宁在开车,他在倒车镜里看看坐在后座的他家BOSS,“是我把萧先生接走了,晚点再送他回去。我会提醒家庭医生随时注意他的身体状况,好的,林院长您费心了。”

听到和琳的名字就想到那对他而言糊涂的一夜。萧熠揉揉眉心,自言自语似的说:“你知道在酒会上她和我说什么吗?她说爱我到今夜为止,因为自苦太久,她受够了。她求我心疼她一次,到此为止,以后不再见。”回想先前遇险的一幕一幕,他几乎说不下去:“可是就在刚刚,她还在为我拼命。冯晋骁你说,这样的女人,我能放手吗?”

通话结束,邵东宁沉默了几秒,见萧熠脸色无异,大着胆子说:“我把你和赫警官受伤的事告诉太后娘娘了。”

所以,刻意调察了赫饶?即便所知不多无法确认她身为突击组长的事实,终于还是查到她警察的身份?冯晋骁恍然大悟:“能和你扯上关系的,只有和琳案。”

萧熠抬眼,语气明显不悦:“你什么时候变得多嘴了?”

萧熠的想法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连警都没报,她会是普通人吗?”

萧熠极少出言责备属下,最生气时不过就是把签名笔掷到桌上,邵东宁吓得方向盘一滑,“你受伤瞒着太后娘娘当然是没问题,关键现在赫警官都……”

如果赫饶是个普通女子,确实是通的。但是今晚的那些人,明明知道了赫饶的身份。

萧熠眼底和言语的不悦让他没再说下去了。

萧熠没有马上接话,像是在思考,片刻:“最近半年尽管她始终拒绝,我还是找过她无数次。被人误解我们有什么男女关系,不足为奇。以恐吓她震慑我,不通吗?”

萧熠看向窗外,似乎是在压抑什么,片刻:“下不为例。”然后先给萧茹打电话,却不是报平安,而是问:“听您说过向晚的伯父是医学教授?对,是为了赫饶,她手筋断了。好,我知道了,晚点吧,我白天不在医院,您别担心……”随后打给冯晋骁报平安:“赫饶凌晨时体温反复过,现在已经恢复正常,转到普通病房了。”

“你的意思是——”冯晋骁以局外人的身份正常分析:“冲你的话却把匕首送去她家,说不通。”

冯晋骁松了口气,遗憾的是:“这边还没有进展。”

这是萧熠的理解。他松开手,背靠着墙:“不可能是冲她。你们每一个突击队员的档案都是保密的,就连你们的人,都是受保护,怕的就是被报复。”

萧熠相信他的能力,相信警队,“交给你了。”

“所以,是她让你提示我的。”而她在我面前,只字未提。因为不想泄露了关心。那么,那一天她莫名地出现在萧氏楼下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吗?否则依她的个性不会主动登门。

隔着电话,萧熠当然不可能看见,但冯晋骁还是点头:“我应该的。”

已经这样了,没必要再隐瞒下去。冯晋骁把赫饶家被送去一把匕首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末了他说:“从那一晚来看,和你没有丝毫关系。但近期你和赫饶接触频繁,太易引起注意,所以——”

萧熠不再说话,又没有挂电话。

萧熠目光暗沉,眼底锋芒尽显:“什么意思?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冯晋骁觉得他有话要说:“什么事?”

不止是脸色,萧熠连眼睛都沉得不像话。冯晋骁理解他的愤怒,但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前,他不会妄下定论,“到目前为止,我们还不确定是指向你,还是赫饶。”

飞驰的宾利里,萧熠的目光看似投向远处林立的高楼:“算了,我不该问。”

这样一幅剑拔弩张的场景,把程潇吓了一跳,她和萧熠不熟,但通过顾南亭也接触过,印象中萧熠从来都是温和绅士的,像这样情绪外露还是首次。但见萧语珩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她打消了靠近的念头。

既然是他不该问的,一定就是冯晋骁不能说的。可面对萧熠的为难,冯晋骁很敏感:“关于赫饶休学?能否先回答我,为什么那么关注她那一段经历?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年正是你成为警方卧底的时候,两者有必然联系吗?”

萧熠的反应能力对得起他的智商,他瞬间明白了:“冲我来的是吗?否则你不会事前提醒我酒会安保要加倍!还有我那车的防弹玻璃,语珩通知姚南办的对吗?”他敛着眼,一把揪住冯晋骁衣领,怒声:“为什么不早说?!”

他太犀利,萧熠坦言:“我现在回答不了你。”

冯晋骁点头。

冯晋骁没再说什么,只把赫饶的身体状况通报警队。

萧熠眉心聚紧:“不想留下活口吗?”

包括陆成远在内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梁锐更是兴奋地带头喊:“组长威武。”然后年轻小伙子们异口同声:“突击必胜,勇者无敌!”

“是被跑的那个杀的。”

柴宇依旧保持着工作状态,没人注意到他眼眶湿了。

“不可能。”萧熠明明记得:“我们只是刺伤了他们,没有杀……”

相比赫饶脱险的好消息,警队的一夜奋战还未见成效。所有出城路口,包括一些路况不好的老路和小路均设了暗卡,别说一个大活人,连一只猫都跑不出去,却一无所获。

冯晋骁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七死两伤,跑了一个,现在已经全城封锁进行抓捕。”

冯晋骁再次来到医院不是探望病号,而是要和赫饶确认在逃匪徒的外貌特征。到底是突击队员,拿着根据萧熠的描述画出的匪徒画像,她补充得极为细致:“黑衣内穿卡其色T恤,身高一七八至一八零之间,体重约八十公斤,左手应该有伤,灵活度较差,左眉上方有一颗黑痔……”赫饶边描述边画,待犯罪嫌疑人的画像成形,她说:“我见过他。”

这一刻萧熠还没意识到手上中枪可能对赫饶造成的影响,他眉宇间闪过明显的痛楚和悔意:“我不该邀请她参加酒会,都怪我。”

肯定的语气给了冯晋骁信心:“最近吗?在哪里?”

听到子弹穿过赫饶的手射进他肩膀,冯晋骁脸色骤变。

赫饶回忆了很久:“骄阳生日那晚,在汉宫会所。”

萧熠冗长地呼了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冯晋骁立即联系萧熠,“我要三天前汉宫的监控。”

冯晋骁的手机在这时响了,他走到走廊尽头接听:“连夜审,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们开口。什么?你看着办。看住柴宇,他敢妄动,给我拷起来!”通话结束,他走到萧熠身边:“能撑住的话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要汉宫的监控,一定是和昨夜的遇袭案有关,萧熠承诺:“二十分钟后姚南给你送过去。”

中枪啊,光想想,都觉得疼得受不了。

待姚南送来监控,赫饶一眼就认出了匪徒:“是他!”

顾南亭转过身去假装没看见,决定去找医生为萧熠处理伤口。

画面定格,是一名身穿灰色休闲服的男子在汉宫接待大厅与赫饶擦肩而过。

顾南亭以眼神制止她不要说了,程潇挑了下眉毛,然后扯扯他的西装。顾南亭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应该是在嫌弃她事多怕冷,但还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洞悉他的心思,程潇毫不客气地踩了他一脚,转手把外套披在萧语珩身上。

通缉令全城发布的同时,萧熠安排姚南协助警方调取近日来汉宫会员消费入住登记。

程潇凑到顾南亭身边,低声告知:“赫饶的手伤比较严重,但肯定没有生命危险。”她微扬下巴,指指萧熠:“偏偏那位死活非守在这,院长都没劝动。”

冯晋骁调整思路:“全城搜捕。”

如果不是看他受伤了,赫饶还在手术室里,冯晋骁肯定控制不住揍他。

如此一来,无论是工作量还是工作难度,都提高了。G市不是国内最大的城市,但酒店也是数不胜数,搜城如同海底捞针。不过,大隐隐于市从来都被犯罪嫌疑人屡试不爽。况且警方动作这么大,犯罪嫌疑人强行出城只能是自投罗网。藏起来,待警方松懈再走未尝不是脱困的好办法。

顾南亭上前一步拦住冯晋骁。

冯晋骁的策略是:兵分四路,由他、陆成远、柴宇、梁锐带队,每队负责东、西、南、北四个城区所辖的所有宾馆酒店。

“珩珩,”萧熠的眼睛盯着冯晋骁,话却是对表妹萧语珩说的:“让他闭嘴!”

期间萧熠和冯晋骁联系:“按照匪徒去过汉宫的思路,我觉得很大程度上他还会出入我名下的酒店。我已经让姚南把通缉令发到各酒店前台,稍后她还会给你一份酒店的明细,你看是否有必要先查这些酒店。”

冯晋骁不让步,一字一句:“我听过流血过多死人的。”

冯晋骁佩服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可行。”然后追问:“你在哪儿?依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留在医院。”

萧熠抬眼看他,语气不善:“你听说过肩膀中枪死人的吗?”

萧熠没有正面回答,只说:“留不留在医院无非就是输几瓶液,晚点不影响。”

冯晋骁的脾气顿时上来了:“你应该马上手术,把子弹取出来。”

洞悉他的心思,冯晋骁劝:“你不在,她反而担心。先前我在病房和你通电话,她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神色显然有变化。”

萧熠把她推向冯晋骁一边,连敷衍都懒得:“不要紧,死不了。”

萧熠心里是愉悦的,嘴上却说:“我在医院就得碰面,你觉得她现在会愿意见我吗?我少露面,利于她康复。”

萧语珩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她想伸手去碰触萧熠的肩膀,又怕他疼而不敢:“是这里吗?”

明明是在为她联系医生,却还嘴硬。

冯晋骁走过来,发现他衬衫肩部的破口,肃然一惊:“你中枪了?”

冯晋骁带着几分负气的情绪说:“看不见你,她心情确实能好点。”

萧熠回握了她手一下,“没事。”也不知道是说赫饶,还是说自己。

萧熠直接把电话挂了。

萧语珩吓坏了,跑过来拉他的手:“赫饶怎么样?你伤哪了?肩膀吗?怎么这么多血?”

午后,案件终于有了突破。也算得来全不费功夫,在逃的犯罪嫌疑人张征居然出现在汉宫会所的豪华套里,唯一遗憾的是,警方赶到时他身受重伤陷入昏迷,何时能醒,能否醒过来,都是未知数。

萧熠听到脚步声睁开眼,见是他又把眼闭上了。

根据汉宫前台记录,该套房是两天前一位名为于晓玲的女会员预定的。令人不解的是,张征何时入住的,监控里居然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萧熠站在手术室门口,背靠着墙,仰头闭目,白色衬衫上的鲜红衬得他脸色很白。

萧熠得知消息从外面赶回来,先确认张征确实是杀手之一,后安排姚南调出于晓玲的个人信息。一个小时后,于晓玲就从坊间传闻的二奶小区“请”回了特别突击队。

冯晋骁赶到医院时,“手术中”的红灯亮着。

冯晋骁亲自审讯,得到的结果是:于晓玲与张征相识半年,是张征包养的情妇,至于张征的社交圈,他从事的职业,甚至是他姓名的真假,于晓玲一无所知。而汉宫的那间房,是她根据张征的指示预定。

那端直接挂了电话。

陆成远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你作为张征的女人,对他的了解就这么点?骗谁呢?!我告诉你,别以为一句‘不知道’就能了事。你男人犯下的事,你扛不起!”

女人不领她的情,沉声警告:“你最好别再多事,暴露了我,你也别想活。”

于晓玲姿态傲慢:“我还指望和他过一辈子吗?了解他越多越危险的道理是他教我的。反正他按月给钱,我住豪宅,开跑车,零花一个月五万,我管他是强盗,还是魔鬼。”

那端深呼吸,试图压下即将爆发的脾气:“我只是不想你毁在他手里。别忘了,六年前你才死里逃生。”

“好奢侈的生活啊!”陆成远当场就急眼了,“啪”地一掌拍在桌上:“他还没死呢,你就急着瞥清关系,看他醒了不砍你。”

女人几乎控制不住摔手机的冲动,她咬牙:“不关你的事。总之,他是我的人。”

于晓玲似乎并不害怕,“你们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一般的派出所吧?能惊动你们,他犯下的案子不会太小,现在他人在你们手上,我还担心他走得出监狱的门报复我吗?况且,我说的那些,都是他一直以来灌输我的,没一句假话。”

“你的所谓动,是等爬上他床的那一天吗?”那端不屑似的哼一声:“天真!”

陆成远还要发飙,被冯晋骁制止了:“二十四个小时之内我们不会放你走,所以,”他抬腕看表:“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你好好想一想,有什么是应该告诉我们的。”

女人闻言神色冷得骇人,“我说过了,除了我,谁也不能动他。”

于晓玲语有不耐:“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你们还要干什么?”

那端竟然没有否认,只冷冷淡淡地回应,“那又何必问我。”

冯晋骁的神色不再是面对邢唐的隐忍,而是冷硬无情:“我们要干什么不是你能过问的,你干什么却在我们的管辖范围。”言语间他已经起身:“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后果截然不同,你想好。”

女人冷笑,“装糊涂我会信吗?这世上除了你,谁会想他死?怎么,敢做不敢当?”

面对他冷凝的表情,于晓玲沉默。

像真的不懂她在说什么。

出了审讯室,冯晋骁说:“对外公布张征重伤昏迷,对于晓玲实施监控,直到引出她真正的情夫。”

电话那端停顿了一下,似乎不满她的无理,然后:“把话说明白。”

冯晋骁认为:幕后的黑手不可能是张征,作为傀儡,他不了于晓玲那么奢侈的生活。而就现在的线索,于晓玲是唯一的突破口。

女人怒不可抑地冷声质问:“是不是你?”

萧熠回到医院时已临近傍晚,他站在病房外,听见里面的赫饶说:“我是患者,我有权知道自己的病情。阿政,是你说还是我去问你们主任?”

片刻,对方接起,嗓音轻慢地问:“什么事?”

面对自己,赫饶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像现在这样带着脾气和怨气的,萧熠还是第一次见。看来,她猜到了手伤可能引发的后果,但没有听见医生亲口说,还抱有一线希望。

二十分钟后,南城一处高级公寓窗前,女人拨通了电话。

徐骄阳试图蒙混过关:“他都说了要等一周后看恢复情况,你急什么啊。”

在警方封锁案发现场前,远处有人匆忙离去。

“你别说话。”赫饶掀被下床,“我去问主任。”

争分夺秒。

徐骄阳上前拦:“你别乱动,脚还崴着呢。”

程潇却听出他语气中的哽咽,莫名地觉得眼眶泛酸,她把油门踩到底。

赫饶不听,哪怕只是一只脚一只手是健康的,她依然固执地推开了徐骄阳。

萧熠小心地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乱动,“我没事。”言语间他微微仰头,极力控制才勉强逼退眼中的湿意。

邢政不会撒谎,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哥也在想办法,赫饶姐你别急……”

赫饶的额头全是汗,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但她依然坚强地说:“只是小伤,你,不用担心。”话语间,还试图抬手去碰他肩膀。

想办法?赫饶的脸色倏地变沉:“手术失败了是吗?”

吉普持续提速中,萧熠的下巴抵在赫饶额头,低沉的声音隐隐颤抖:“坚持一下饶饶,马上就到医院,马上。”

邢政更急了:“不是,只是术后可能无法恢复到……”

听到“中枪”二字程潇眉头紧锁,她脚下狠踩油门。

萧熠在这时推门进来。

程潇单手扶方向盘,侧身把手机递过来。急速倒退的街景中,萧熠拨通电话:“我是萧熠,预计五分钟到你们医院。我女朋友手部中枪,马上准备手术。”

赫饶闻声望过来,注视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忧的询问和点点滴滴的——希望。

萧熠把赫饶抱上后座,他呼吸急促,但思路清晰,一面吩咐程潇:“中心医院。”一面抓起搭在座椅上的一件外套缠到赫饶手上,然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机给我。”

此时,她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微卷的长发别在耳后,再加上脸色的苍白,整个人显得憔悴而娇弱。这样的她在萧熠眼里,不再是拒他于千里的警官赫饶,只是一个脆弱的,需要被照顾和疼爱的女子。

再管不了其它,萧熠不顾肩伤拦腰抱起赫饶,冲向路边。一辆吉普急驰过来,刺耳的刹车声中,以顾南亭女伴身份出席酒会的程潇已经跳下来打开后座车门:“上车!”目光瞥见赫饶流血的手,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萧熠一步步走近,不顾肩伤,旁若无人地把她抱回病床上:“手术是成功的,但子弹射穿了手筋,”握住赫饶的左手,那种冰凉的感觉几乎让他说不下去:“未必能恢复到和伤前一样。”

救兵到——赫饶无力地低下头,抵在他颈间。

无法恢复到和伤前一样意味着什么,赫饶瞬间就懂了。她怔怔地坐着,没有反应。

萧熠搂紧她:“是冯晋骁!”

邢政最先看不下去了,他试图安慰:“有术后恢复良好的病例,哪怕会有差别,也是微小的,所以赫饶姐,不是没有希望。”

“砰砰砰”——逼近的两名匪徒瞬间倒下。

徐骄阳看着赫饶已经在酝酿眼泪的眼睛,把邢政拉出了病房。

十指连心,赫饶疼得几乎抬不起头。但现下的情况不允许她脆弱。就在赫饶挣扎着转身,欲与萧熠并肩作战时,枪声再次响起。

冯晋骁走上前,把手按在赫饶肩膀上,微用力:“伤病是每一位特警队员都会面临的,师父相信,只要你努力做复健,不会有问题。”

“饶饶!”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肩膀中枪,目光落在赫饶瞬间血肉模糊的手,萧熠只觉胸臆间针刺般疼起来。那种痛感,真实到令人承受不住。

萧熠都以为赫饶的眼泪在下一秒就要掉下来,她却硬生生地把泪逼回去,以微哑却坚定地声音说:“即便右手不能再射击了,我还有左手。”

在萧熠张开双臂搂住赫饶倾斜的身体,而她的手下意识搭上他肩膀时,子弹飞驰而来,精准无比地穿过赫饶的手射进萧熠肩膀——

左胸口隐隐疼起来,萧熠展手拥住她,抱紧:“我保证它可以恢复到和从前一样。”

还是没来得及全身而退。

我保证,让你赢。

萧熠瞬间反应过来赫饶推自己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他倏地转身。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冯晋骁什么时候离开了病房,萧熠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枪响,杀手扣动了扳机。

这似乎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拥抱,确切地说,是赫饶第一次没有抗拒。本该庆幸和高兴的,可因为懂得不抗拒的背后是她对手伤的担忧和难得外露的脆弱,又好心疼。

如果赫饶晚一秒回头,萧熠必死无疑。没有无谓的呼喊,她奋力挣开萧熠的怀抱,展手推他。可就在她用力的瞬间,脚下的高跟鞋居然崴了一下,导致赫饶身体倾斜,险些栽倒。

这份脆弱终于还是被渐渐收敛起来。赫饶微微挣扎着退离他的怀抱,萧熠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子明确地拒绝了他二十四小时不到。

确实是为赫饶刚刚挨的一刀报了仇,但他们的姿势却是最危险的。此时,萧熠把赫饶背搂在怀里,使得他自己的背后失去了保护,完全暴露于人前。果然,匪徒抓住了这个可乘之机。先前被赫饶踢晕的杀手挣扎着站起来,他拨出腰际的枪,对准了萧熠的后脑。

赫饶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尴尬和——暧昧。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面对萧熠,她天生的敏锐和身为特警应有的防备都没有了。

萧熠偏头看见她手臂上的血,神情瞬间冷冽如冰。他展手把赫饶护进怀里,右手挥出去,刺向杀手面门。杀手偏头躲夺,可他来势凶猛,刀尖直直划过对方肩胛。

因为爱。

格档的姿势不变,赫饶闷哼一声。

这对萧熠而言,是机会。

赫饶这才有机会靠近萧熠。可她心太急了,失了应有的冷静和防备,在她抬臂试图为萧熠格挡杀手的拳头时,小臂被斜后方偷袭的杀手刺中。

不再多想她之前的拒绝,萧熠只和她讨论手伤问题:“术后三到四周伤口可以愈合。功能训练要循序渐进,起初会有肿胀和疼痛的反应,但不影响后续的训练力度。不过有一点,”他把手轻轻地覆在赫饶左手背上:“一定不能操之过急。右手对你射击的重要性不必我说,你很清楚,光凭我的保证和你的坚强,是不能使它完全恢复的。你要配合治疗,不可以着急。”

礼服限制了她的发挥,无论是高度还是力道都与以往相差甚远,但还是让对方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击。杀手顿时就懵了,栽倒在地。

不知是他的保证令她安心,还是他的话说得有道理令她接受,赫饶没有反驳。

时间拖延越久越不利,为首的杀手示意身边的弟兄专攻萧熠,而他领着两个人负责缠住赫饶。眼见着萧熠衬衫袖子被杀手划破,赫饶一个后摆腿直踢向杀手太阳穴,随即反转身,又朝其另一侧太阳穴踢去。紧接着一记虚招,在为首的杀手纵身跃起试图躲避她的攻击时,她双腿用力蹬地,一个旱地拔葱跃起后,转身踢向其后脑。

萧熠像安慰孩子似的拍拍她的手:“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三个月你是不能回训练场的。你还想继续特警生涯的话,就得听话。”

“小心背后!回身,用力屈右肘,向前弓背,出腿,踢下巴……”赫饶本就因为身穿礼服有所不便,还在分担大部分杀手的同时提示萧熠,已经连中几招。反而是格斗功夫一般的萧熠毫发无伤。

这种情况下提及她能否继续特警生涯的话题多少有些残忍,换成是别人,或许会说些安慰鼓励的话,但萧熠认为,赫饶应该清楚的不仅是她的病情,还要了解在手伤恢复的过程中需要承受什么。隐晦和隐瞒都无济于事,清楚恢复的难度是有必要的。

伴随“啊”地一声惨叫,鲜红的血喷到萧熠白色的衬衫上。他整个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和细胞都感觉到了危险,然而没时间犹豫或思考,他抬腿踢向杀手腰际。

果然,赫饶并没有因此有所责怪,反而坦然接受:“离开突击队是早晚的事,或许三年,或许五年,但我绝对不愿以伤病原因退出。所以你放心,一百天的治疗而已,我能行。”

萧熠下意识退后,杀手被他刺伤更是动了杀机,握着匕首再次扑过来。赫饶时刻注意着他那边的情况,此时,她迅速一个侧踢逼退了距离她最近的杀手,然后以脚尖勾起地上的一把匕首,接住后抬手一掷,尖锐的匕首直刺入逼近萧熠的杀手肩颈。

萧熠点头:“我在联系专家为你进行会诊,如果有必要,可能要接受二次手术。”

这个动作是出于自卫和本能,可当刀刺进皮肤时,那种异样的感觉还是让萧熠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以至于刺得并不深,他还中了对方一脚。

手伤的恢复对赫饶而言太重要了,她没有违心地因要在感情上和他划清壁垒界限拒绝他的帮助,眼神坚毅地表示:“只要能完全康复,手术几次都可以。只是麻——”

萧熠一矮身捡起匕首,顺势给了杀手一个扫膛腿。起身时另一个杀手挥刀朝他的头部砍来,萧熠伸左手格挡,右手直刺向对方肩胛。

萧熠最不需要的就是感谢:“即便是最普通的朋友,在有能力的情况下,都会为你寻找机会。我相信,无论是邢唐还是邢政,甚至是徐骄阳,都在想尽办法。而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全力配合治疗,以健康来表达对每一个关心你的人的感谢。”

赫饶长腿一伸,把匕首踢向萧熠:“接着!”同时一记直拳砸向杀手颈间。

想到陆成远通过电话表达的鼓励:“病痛是可怕的,但突击队员的意志力更强大。赫饶,我们等你归队。”她郑重点头。

这一掌力道十足,杀手手上瞬间脱力,匕首掉向地面。

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萧熠听见声响,轻舒了一口气:“希望你别介意,是我妈来了。”言语间他已起身往外走。

动手前,赫饶以眨眼之速脱下身上的男士西装,抽向距离她最近的杀手面门,对方闪躲间,她猛地向前跨步,既躲开了背后的偷袭,又一掌切在前面杀手手腕上。

本以为他会回自己的病房接受母亲的探望。结果赫饶才准备躺下,病房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后,萧熠折返回来,身旁是一位端庄温柔的老夫人,后面站着邵东宁。

赫饶被七八个身体魁梧的男人围攻,但她好像一点都不惊慌,反而因分担了萧熠的压力松了口气。而相比萧熠的防守反击,她是主动出击。

赫饶是五官敏锐的人,与张征擦肩而过都能准确地记住,更何况是在酒会上与她照过面,还点头微笑的老夫人。居然是萧熠的母亲?赫饶讶然。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是可以预见的。在萧熠话还没说完时,已经有两名杀手拔出匕首扑向他,其余的人则专攻赫饶。显然有备而来,清楚赫饶实力。

萧茹走近她,眼里满是疼惜之意:“阿姨冒昧了,但知道你受伤忍不住来看看。”

萧总果然机智。可他明知会成为赫饶的负担都坚持不走,何况是视他如生命的赫饶?

赫饶看向萧熠。

分明是关心,萧熠还是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动手前,他交代:“不用管我,能脱身就走,叫增援比我们强拼有效。”

萧熠被她求助的眼神取悦了,为两人介绍:“我妈妈,萧茹女士,这是赫饶。”

“嗤”地一声,礼服被撕开至大腿位置,赫饶咬牙:“那就机警点顾好自己。”

赫饶略显局促地说:“阿姨您坐。”然后就准备下床。

比身手,萧熠自知差她太远,留下来或许还会拖累她,可让她独自面对十个杀手,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走,“就算你收回刚刚拒绝的话,我也不可能丢下你先走。”

萧熠见状拦住她:“干什么?不想躺就坐着,还是要去洗手间?”

赫饶转身,与萧熠背对背,她边弯身撕开礼服裙角,边低声问他:“如果我说你能先走我更有把握脱身,你会听吗?”此时冷静肃然的赫饶与先前酒会上神色难掩伤感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他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关心,以及问她是否要去洗手间的亲昵,都让赫饶觉得尴尬。她微微脸红地推开他的手,径自坐在床边。

为首的黑衣男人笑得狰狞:“我们不清楚你还不知道,赫警官可不是一般人啊。我们哥几个加一起也未必是对手。”他们说着话,已经把赫饶和萧熠围在了中间。

两人之间小小的互动和较劲,像是闹别扭的情侣,萧茹温柔地笑:“如果阿姨来却影响了你休息,那小熠可是会怪我的。所以饶饶啊,你不要拘束。”

萧熠行至赫饶面前,挡在她身前,“十个人,你们的胆量不敢恭维。”

赫饶只认为这是基本的礼貌:“阿姨您不要多心,我躺了一天都累了,正好起来和您说会话。”

“萧总出门也没个保镖,不怕被绑架勒索吗?”相比之下身材较为魁梧的黑衣男子也不阻拦,只是快步向他逼近,“久仰啊赫警官,知道你身手好,单挑这种吃亏的事我们哥俩不干。”话至此,昏暗的路灯下瞬间出现多名黑衣男子,“也不太多,但要脱身,还是有点难度。”

到底是病来如山倒,昨晚见面时还明艳动人,即便被礼服柔和了气质,骨子里的英气也是掩盖不住的,不过一天光景,怎么就——萧茹以目光细细地流连赫饶的五官,觉得此刻身穿病号服,面容憔悴的姑娘实在令人心疼。视线停留在她术后被固定的右手上,她语带关切地问:“还好吗?现在疼不疼了?要是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医生,不许逞强。”

尽管不明所以,萧熠还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下意识迎向赫饶。

她的语气像母亲一样温柔并充满了心疼,赫饶瞬间被温暖了,“现在没有痛感,您别担心。”

赫饶神色不动,声音肃冷:“不知二位有何贵干?”话语间,脚下拾步向萧熠而去。

萧茹从赫饶的眼里看出了感动:“阿姨平时在家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种花养草,要是你不觉得被打扰,阿姨每天都来给你和小熠送饭,好吗饶饶?”

以为是萧熠。但凭脚步声判断又不像。结果真的是他,与此同时,梧桐树后走出两名黑衣男子。

赫饶本能地想要拒绝,她没有忘记自己前一晚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萧熠,更记得遭遇杀手时表现出的心意。该保持距离的,否则她会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然而,萧茹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充满了真诚之意,仿佛面前的自己是她的女儿。

赫饶没有反驳,她停顿了几秒,继续向前。走出十几步的距离,她再次停下,转身:“跟了这么远,再不现身就没机会了。”显然是发现后面有人跟踪。

女儿——赫饶已经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别人的女儿。

出租车司机不满地骂了一声:“神经病。”随即急驰而去。

终于还是抗拒不了这份温暖:“当然不会打扰,只是,太麻烦您了。”赫饶不是敷衍的推搪,是真心的不敢接受这份好意。

“不走了。谢谢。”话音未落,她把车门关上。

萧茹只当她是答应了:“麻烦什么,平时小熠很少回来吃饭,我的手艺啊都没有用武之地。这下好了,让他也沾沾你的光。”

寂静的夜,空荡的街道,除了高耸的梧桐,和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声,表面看来没有什么特别。司机见她穿着宴会礼服,身上还披了件男士西装,又犹豫不决似的不上车,就急了:“走不走?走就快点。”

赫饶还想再说什么,萧熠接口道:“那正好,我的伙食问题也解决了。”

正好有辆出租车驶来,赫饶扬手去拦。然而,就在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她伸手开车门时,忽然停下了动作,然后回头。

赫饶不能阻止母亲为儿子送餐。

张姐太清楚她的脾气和职业特性了,没有劝阻,只嘱咐:“路上小心。”

话至此,邵东宁懂事地把带来的保温餐盒一一打开,除了清粥小菜外,居然还有精致的甜点。萧茹盛了一碗粥,连同勺一起递给萧熠,话却是对赫饶说的:“阿姨不知道你的口味,只遵循了术后饮食清淡的标准随便做了几样,今天先将就一顿。”然后以眼神示意萧熠。

他已经了解自己到预知了今晚的结局吗?就在刚刚,她确实动了连夜去临城看楠楠的想法,似乎只有孩子糯糯地喊一声“妈妈”,才能抚平她内心的焦虑和难过。而现在孩子都病了,她怎么可能不去:“我这就赶过去。不过,不用吵醒她,我看看就走。”

萧熠心领神会,但依赫饶的性格决不可能在旁人面前让他喂饭,尤其她现在伤了右手,喂饭的举动虽是关心,却会打击到她的自尊心。于是,萧熠把碗放在桌上,勺子递向她左手:“自己来?”

张姐似乎是怕她生气,补充道:“邢先生说你晚上有任务,等任务结束快的话明天可能就会来看楠楠,我才没说。”

赫饶感激他的懂得。

一个小时后,邢唐人已经在临城。

他们对视的眼神让萧茹也明白了儿子的用意,她欣慰地点头,再次以眼神提点萧熠。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说:“干爹,楠楠生病了,好难受。”

萧熠无声地笑,他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赫饶碗里:“尝尝我妈的手艺,坊间传闻还不错。”

张姐解释:“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邢先生就给楠楠来了电话。”

赫饶第一次用左手用餐,肯定有所不便,但她不慌不乱地拿勺舀粥,安静从容的样子像是已经习惯了左手一样,待尝过小菜后她真心赞许:“味道很好,谢谢阿姨。”

他们中午还见过面,他下午竟然去了趟临城看楠楠?难怪晚上姗姗来迟。意外之余就是担心了,赫饶急问:“有什么症状?发烧还是咳嗽?医生怎么说?为什么没告诉我?”

萧茹笑得慈祥:“那就多吃点。”

电话是张姐接的:“楠楠感冒了,邢先生下午过来带她去了医院,刚吃了药睡着。”

赫饶低头吃饭,细心的萧熠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湿意。但他没多问一句,只是细心地照顾她用餐,给她夹菜。

离开皇庭,赫饶没有直接回家,夜风微凉,她裹着萧熠的外套,沿着霖江漫无目的走。心绪烦乱,怎么都静不下来,她看看时间,决定给楠楠打个电话。

邵东宁看着这温馨的场面,内心对太后娘娘充满了崇拜。快一年了吧,他们家BOSS和赫警官第一次共进晚餐,居然是被太后娘娘成全的。环顾病房,邵助理决定忽视环境的不协调了。

他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局,那么他多年等待的,究竟是什么?徐骄阳糊涂了。

第一次正式见面,萧茹没有停留太久,等两人吃完饭她就准备走了。赫饶要送,被萧熠阻止了,“你休息吧,我去。”

邢唐停步,像是在认真思考,片刻:“知道与否,都得顺应现在的剧情走。”

萧茹也说:“别和阿姨客气,明天我还要来呢,送来送去的多见外。”

即便他这样没有绅士风度,徐骄阳也不生气,等他走开了几步,她喊了一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心里有别人。”

赫饶以为他们母子有话要说,毕竟,萧熠也受了很重的伤,身为母亲怎能不担心?她没有坚持,只送萧茹到病房外。

或许是被戳中了心事,邢唐表情微变:“不顺路,自己打个车走吧。”

萧熠一路把母亲送到楼下,萧茹注意到他的脸色,心疼地直叹气:“我听东宁说了你在为赫饶联系医生,情况很不好吗?”

依赫饶多年如一日的固执,依萧熠当众宣布追求的决心,徐骄阳意识到:赫饶与萧熠迟早会在一起。到了那个时候,邢唐的一厢情愿也结束了。否则,赫饶未嫁,他怎么另娶她人?

“恢复不好的话会影响她射击。”似乎担心母亲说什么,萧熠先表明态度:“她热爱警察职业,或许还承载了她父亲的遗愿。我尊重她对职业的选择,即便充满了危险性。”

徐骄阳恨不得扇他一耳刮子,想想又觉这一晚发生的每一幕对他而言都是伤害和打击。角色对换,自己连忍下来的气度都没有。同情心爆棚想安慰他,可是,他不需要的吧,所以她只说:“或许,你也苦尽甘来了。”

萧茹点头:“把赫饶照顾好的同时,也不要忽略了自己的身体,你身后的整个萧氏和我,都需要你。”

不愧是大唐小邢总,邢唐立即明白他与赫饶被偷拍的那张照片与酒会上赫饶的照片同时曝光会引起的后果,他眼神微敛:“这该是里面那位考虑的问题。”

萧熠俯身拥抱他亲爱的母亲:“我知道了。”

这份了解和冷静在徐骄阳看来不能理解:“我都以为你根本不爱她。”然后把林芳那条微信给他看:“你说,等明天酒会的照片上了各大报纸杂志的头条,她怎么办?”

萧茹回抱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多关心赫饶,妈妈觉得,她格外需要母爱。”

以为这一夜就这样了。赫饶都退场了,徐骄阳自然无意停留,在媒体和众宾客猜测赫饶是何许人时,她悄然离开。皇庭一楼大厅,邢唐追上来,“她现在不需要任何人。”

一语点醒了萧熠,他似乎懂了赫饶先前压抑的眼泪是为了什么。

她已经输了九年,这一次,我得让她赢。

酒会时她提及了父亲,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但里面蕴含的敬爱之意犹为浓烈,但对母亲,她只字未提。对她的了解,确实太少。萧熠看向邵东宁。

我不希望她梦想破灭,因为我,也曾是她的梦想。

邵东宁了然:“我会尽快给你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