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她,浑身乏力,就靠他一只手扶着,反抗不能,挣扎不能。
夜色中,衬着窗外的微光,宛宛能清晰窥到他眸中的精光,带了情欲的光芒。
又或许说,她并没有尽全力去挣扎,去反抗,由得序生越来越放肆,原本扶着她腰的手一滑,从后腰抚过,顺着后背一路向上,暧昧而温柔。
序生的吐息带着酒气与她鼻息相通,又一声一声传进耳里,越来越重,最后化作粗重的喘息。
仿佛被碰到了敏感的部位,宛宛身子微微一颤,序生停下手,复又顺路摸回去,不出意料地又感觉身下压着的身体一抖。
蜡烛烧完最后一寸,忽闪了一下熄灭。房中顿时漆黑一片,只余两人或轻或重的吐气声。
像是孩子寻找被父母藏起来的糖果,序生不停地摸索这个位置,忽的听唇下一声闷闷的呻吟。
浓情蜜意。
他放开她口舌自由,嘴唇又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吻到了她的耳根,探出舌头滚过耳垂,耳边又传来一声悦耳的低吟。
唇角一痛,宛宛不由得抽息,刚微微启齿,就感觉柔软温润之物钻进自己的口中,轻滑过贝齿,绕上她的嫩舌,追逐,纠缠……
手与嘴唇一起向下。一边吻上了脖子,一边探进了衣衫,直扑那个刚刚找到的部位。
序生将她抵在墙上,起初是细吻,像是要品尝她唇上的每一寸味道,渐渐的,轻吻中带了啃咬。
宛宛耳根通红,全身如火烧一般,只觉得那只温润的手贴在自己的肌肤上,一遍又一遍摩挲着自己后腰的敏感点,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呻吟。
直到唇上一温,酒气扑来,她才猛地睁眼,只觉得自己纷繁的思绪在这一瞬倏地一空,心头仿佛有琴弦一拨,震得她浑身颤抖。
手上渐渐恢复了点力气,本想撑着墙直起身子,不料她手还未抬起,便后力不足地落在了腰间装小绿的小木壶上,“啪”一声响。
宛宛没能清楚明了地分析出那一点令他手软的情愫是什么,就感觉原本掐着她脖子的手移向后颈,将她往前一拢。宛宛微眯着抬眼,眼前的序生的脸渐渐放大……
序生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啃咬她的脖子,手钻出她的衣衫,移向了腰间的系带……
她使劲挣开一只眼,意外地发现序生并没有惊慌失措,扶着她,审视着她,眸子不复方才的清明,空濛中凝着纠结,纠结里缠着挣扎,挣扎里带着杀气,杀气里带着怜惜,怜惜里带着……
“嗯……”忽听他闷哼一声,再无动作,全身一软重重倒在了靠着墙站不稳脚的宛宛身上。
发抖……是恐惧吗?恐惧他差点杀了她吗?
这么一团重物全部猛地压在自己身上,一直勉力支撑的宛宛受不住了,身子倾斜,被序生带着扑倒。
宛宛大大喘了口气,身子无力一软,顺着墙往下倒,被序生一把接住。饶是脑子已不清醒,她仍能感觉,他扶住她的手,在发抖。
原本就迷迷糊糊的,这会儿一个人压在自己身上,宛宛一口气没能喘匀,便晕了过去。
序生眸子忽的清明,掐住宛宛脖子的手一松。
不知睡了多久,手上一痛,宛宛这才转醒,只见自家小绿从她的食指蹿下,耀武扬威地在趴倒于她身上的序生头顶转悠了一圈。
眼前的女子眸中带水,幽怨哀伤,气若游丝,离死……就差一步!
宛宛眼角一抽,使出暂且恢复过来的少许力气,将序生从自己身上掀开,一瞧果然是中毒了。
哥哥……我是宛宛。
而且就是她家小绿的毒。
如今的她,已经无力,唯一的意识便是看着掐着自己的少年,目不转睛看着,不是想将他这个杀人凶手的模样刻在心中带去阎王殿,而是拼命传达着一个信息——哥哥……我是宛宛。
挪了挪身子,靠在桌角边大大喘了口气,她勉强回忆起昏过去之前的场景。
凭宛宛的功夫,对付序生本是绰绰有余,却在一开始的时候慢了一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记得是序生掐了她……掐得很死。
序生生生吃了几下,手上力道却不减,目光复杂地看着手中的女子像溺水一般,扑腾几下后,目光渐渐颓败,反抗的力度减弱,最后仅余一双明目凝视着他,仿佛死不瞑目一般瞪着他。
然后……
宛宛这一口气一直上不来,所学的武功此时已在脑子里纷乱,手脚开始乱舞乱踢,做着本能的反抗。
宛宛抬头望天,抬手摸上自己发疼的脖子。
从小跟她一起习武,练同样的招式,就算学无所成,序生也熟悉她的每一招。他左手一闪,赶在她右手发力前捏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将其扣于她的背后。手中用力一推,就将宛宛摁到了墙壁上,缩小了她的活动空间。
这副脖子,他掐过,他吻过……
一念及此,她抬起右手飞快朝序生劈去!
那些在她绝望得以为自己会死去之后的片段,就像梦境一样,一段一段闪过,断断续续,带着濒临死亡的胆寒。
宛宛立刻意识到——序生是认真的,不管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一刻,他想杀了她!
原本该是令人脸红的暧昧场景,她回忆起来却不由得寒颤,不愿意再去回忆一分一毫。
宛宛大吼:“你……你做什……”后面的话已化为气息,堵在了喉咙被他一手捏着,放不出声。他下手的力道之狠,就仿佛将捏碎她的脖子。
呆愣地朝趴在地上嘴唇泛紫的序生看去,心中有千百个不解。
心头大叫不好,她退了一步,序生的手却飞快拢了上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真的是因为喝醉了才掐她……非礼她?
宛宛身子微微一抖,行走江湖一年,她何尝不能感觉到序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那是……杀气!
如果不去想她之前看见的那些眼神,依她对序生悉心呵护她这一点来看,她会相信,他只是……喝醉了。
宛宛翘起腿放在椅子上,正想坏心地误导他,序生却忽的起身,看向她的目光一凛,冷若冰霜,煞若刀光。
但是,他清醒过。所以他那一刻放开她了。
完了完了,这孩子喝醉了就失忆了。
可他却没有悔恨,没有惊慌,仿佛他早已知道,他要掐死的,是她。
只听序生又喃喃自语:“我又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和煦温暖,动起手来冷血无情之人,上一刻欲除她而后快,下一刻却强吻了她。
“噗。”宛宛扑哧一笑。这就是江湖闻名的小神医柳序生啊,被千万小姐女侠倾慕的柳序生啊,竟然是个喝醉了就不认人的混蛋。
之后的一切,他就像没有了理智,没有了思考,没有了复杂的情绪,只是简单的……想要她?
“……你是谁?”他看了半天,吐出了这么一句。
很矛盾不是么?!
序生慢吞吞抬起头,直视她,原本微眯的眼稍微睁大了些,目中不再如往昔温暖如戏,泛着浑浊不清的……矛盾?
而且,酒后吐真言,行心中所想之事。他所想的……是杀了她?
宛宛大大咧咧走到他跟前,一掌挥开两个酒瓶子,两手撑在桌上躬身道:“我有事问你。”
或者说,是……将她虐得半死不活再要她?
也不知该说他是太傻,还是说他太看得起自己以为自己酒量过好。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喜好!
两瓶酒不算什么,但从他回房到现在的时间来看,这两瓶酒他当是牛饮的。
宛宛又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头一次觉着,自己……不懂柳序生。
她推门,迎面一股子酒气扑来,嫌恶地皱眉抬手挥舞了一下,才看见序生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手边倒着两个酒瓶子。
从小大头,因为要欺负他,所以须得掌握他的性格,他之所想,才能一步不差地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栽。
里头传来序生微带慵懒的声音:“门没锁。”
但她现在真的不懂了……
敲门——“哥哥,在不?”她本着“虚心下问”的态度尽量将语气放柔和。
这个人,真的是柳序生?
回自己的房间途中,宛宛路过序生的房间,见里头灯火通明,不由得止步。一年前,温婉的事不明不白,还没问清序生就离家了。她柳宛宛在心头憋了一年,这会儿终于能找到正主儿理个清楚了。
柳序生……真的是她哥哥?
一顿年夜饭,又一次不欢而散。
心头的疑惑得不到解答,只得等序生清醒过来。
“一说话就让大家吃气饭,”宛宛气闷地跟着放下碗筷,“我也不吃了!”
次日清晨,碧染发现中毒的序生后,再听说是被小绿咬的,一气之下差点就要了小绿的命。
序生低头,默默放下碗筷:“我吃饱了,大家慢用。”说罢没精神地起身,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她拼命护住小绿离家出走了几天。一肚子火气和怨气没办法发泄,一来她这位娘亲肯定是死活不会相信她宝贝的儿子会想对女儿下毒手,二来说出来尴尬,一旦捅破这一直维持的家庭现状一定会发生巨大变化。
一年前的此时,正是序生提要娶温婉的时候。
等她回来,序生又已经走了。而且是余毒未清的情况下,托辞自己能治好与人有约,逃一般地走掉了。
宛宛在一旁冷嗤:“娘亲,你还是不要让哥哥在除夕饭上说话的好。去年柳小神医两句话,可让大家憋着一肚子气过了一年。”
很好!
“没有,我很好。”
温婉的事儿她还没问清楚,这事儿他也不打算跟她解释了。
碧染注意到儿子的反常,关心道:“序生,饭菜不可口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柳宛宛从来不是吃得亏的人,欠着的账……明年一起算!
除夕团圆饭,一桌子家人乐呵呵的吃着饭,唯独序生心事重重挑着碗里的饭,心不在焉地听着家人们的谈话,也不附和。
却不想,序生次年再次托辞淮南闹鼠疫要去救灾没有回家,再过一年,又是被某塞北娘子绊住了惹了一身桃花回不来。
不同的是,她柳宛宛初出江湖,一肚子新奇趣事想要跟家人絮叨,而序生却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
总之……他再没回来。
兄妹二人双双离家一年,游历江湖,一前一后赶在除夕前归家。
她也没能再见到他,问清楚来龙去脉。
两年前,她十五岁,序生十六岁。
拖了一年……又一年……直到两年后,妖月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