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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送走娘亲碧染,折回自己的房间,果然见到一盘绿豆糕摆放在桌子正中。序生心头一暖,目露怀念地捻起一方绿豆糕,扔进自己的嘴里。

“好,娘亲你赶紧去忙你的吧,唐叔快回来了。”

方才在大厅里,被宛宛的婚事一闹,他没有心思去细品绿豆糕的滋味。这会儿慢慢回味,果然是记忆中的味道,甜而不腻,带着家的温馨。

“正月的时候回杭州了。下次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要准备考试的事了。”碧染摇摇头,“明明差不多大小,泥巴诗词歌赋一点就会,你那笨弟弟淑问就只会死掐比自己小五岁的待问……”末了,她笑了笑,“不说这群淘孩子了。我方才见你没怎么吃绿豆糕,又端了一盘到你的房间里。”

他知道,这小小一盘绿豆糕,倾注了娘亲碧染的爱。

“怎么没看见泥巴?”柳泥巴,也就是唐义问,真名柳墨渲,荷姿的儿子。

正待拿起第二方,忽听从头顶传来的衣袂相擦之声,快速擦过他的耳帘落到他背后,他僵了一下才转身——宛宛双手捧着一杯茶,笑靥如花看着他:“哥哥,喝茶。”

碧染冷哼了一声:“淑问那小子没事就只会跟待问抢东西,过两年就要参加科考了,这样子怎么行?”

这、这简直是三年前噩梦前夕的重现!

“我刚刚去看了一下弟弟们,待问和淑问说娘亲你罚他们抄三遍《论语》,这会儿正在房里愁眉苦脸。娘亲你对他们太严格了。”对他,从小到大却从不苛求。这或许就是亲生的和领养的区别吧?

序生吸取教训,伸手接过茶杯,迟疑了一下。依照他对宛宛多年的了解,上一次她料定了他不会接她递过来的茶,所以将解药放在了茶里,让他体会痛失机会的懊悔。而这一次,照常理来说他肯定会接过喝下,那么这毒,说不定就下在茶里了……

“序生,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屋?”碧染端着空水盆迎面走上来。

于是他自作聪明地放下茶杯,等毒发再喝。

这种不祥的预感……

宛宛见他放下茶杯,挑眉嘟了一下嘴,伸手将茶杯从他手边挪到自己跟前,抬眼瞪着他。

而此时,走在长廊上的序生忽的一颤,只觉得背后仿若火烧,一回头却什么人也没有。

就在序生以为自己这回终于英明了一把时,忽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意识到不妙,他连忙去夺茶杯,却见宛宛已走至那盆小绿萝面前,边将茶水倒进土里边摇头叹息:“哎……人家两次都把解药递给你的说。第一次不接是不知道,第二次怎么还是不接呢……”

一念及此,顿时心头一把火燃了起来……

序生听后来不及捶胸顿足,一股酸水冒上喉头,急忙捂着嘴跑了出去。

嫁人嫁人……都怪哥哥序生,好好的干嘛把话题拐到她身上?他也想她早早嫁出去吧!

成功恶整自家哥哥,宛宛这才消了那股憋屈的被逼婚的恶气,心满意足踱着步子回了房,想起娘亲所说的新衣服,慢嗒嗒地走向衣柜,全无期待。

嫁人……这个家她待不长了吗?就算她不喜欢待在成天念叨哥哥的娘亲身边,却也不想……离开她。

她还记得,上一次碧染给她做的衣服是她最厌恶的桃粉色。她一直觉得,粉桃色这种骚包的颜色放在柔弱的小姐们身上那是桃李争妍,穿在她身上就是东施效颦。

“哦。”宛宛低低应了一声,目送碧染出门。

所以那一件裙衫,被她以各种借口改了无数次,最终也没能穿到她身上。

此气话一出,本以为碧染一定会责骂她对婚事吊儿郎当,态度不正。却不想碧染一反常态叹了口气,“你若不喜欢,那便算了,我让你爹去跟王大人回绝。”她端起了水盆子,走到门口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什么,回头道:“衣柜里有新做的襦裙和褙子,都是今年开春的新款布料。我按你走时的身形裁制的,一会儿试试看,若合身就穿出来给你爹看看,你爹自这衣服裁好之后都拿出来看了好几次了,一直巴望着你回来,穿新衣裳给他看。”唐介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心思,做妻子的怎会不懂?

边思考这次躲新衣的措辞,边将襦裙从衣柜里抓出来。待抓到光亮的地方一摊,她愣了一下。

“我不想嫁。”宛宛这会儿一改大厅里的态度,斩钉截铁道。“就算嫁,也不嫁那什么王公子李少爷的,谁爱嫁谁嫁去。”

这一次的衣料是深紫色的,暗绣浅蓝图案。整体颜色深得沉稳,紫得华丽,浅蓝的线跃动于其中不失活泼的感觉,三者一结合,不张扬不老气不俗气。

她这话是天下父母的心声,当父母的,总会比较操心儿女的婚事。但此话听在宛宛耳里,却变了味——她娘亲又不要她了,这么急着想给别人……

一时间,倒让她有点爱不释手了。

碧染搓洗着白巾抬头失笑,“我自然是希望你早早嫁个好人家。都快十八了,女大当嫁,再混个两年可就嫁不出了。”

穿上新衣,恰逢爹唐介归家。唐大人进门后听说女儿回来了,迫不及待就往这边赶,迎面就看见了穿着新衣的宛宛。

宛宛脸一沉,没好气道:“总之你就是想把我嫁出去。”

唐大人顿时一把热泪,激动得摸了摸宛宛的头,“长高了,漂亮了……我女儿多美。”

前两句听着受用,最后一句话锋徒然一转,转到了方才大厅里面的话题。

类似的话,几个时辰前,宛宛听娘亲碧染说过一次,却不是对她说的。

“别喝了,茶醒神。”碧染将茶杯从她手里拿开,“一会儿用了晚饭早些歇息。年纪那么轻别落了眼袋才好。以后夫家要嫌弃的。”

“爹……还是你最好了。”宛宛伸手拉住了自家爹爹的手臂,抱在怀里,头一歪靠在他肩头少有的撒娇。

她本就爱饮碧螺春,家里的碧螺春仿佛特别香,苦涩中泛着清新的甘甜,令她时不时就想喝一口。方才大厅那一杯还有些余温,房间里这一杯,却早已冰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泡的。

唐介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是爹唯一的女儿,爹不对你好对谁好?”

“哥哥赶着回来,一路上加快了脚程,昨晚投宿的店有股难闻的味道。”说着,宛宛揉了揉酸疼的眼睛,又准备端起桌上已经冰冷的碧螺春。

“对娘好……”宛宛接口。

碧染擦完她的脸,又托着端详了一下,才皱眉道:“这几日没睡好吗?”

唐介笑容一颤,“你娘是你娘……”他能对女儿说她娘在她爹心中没得比吗?于是唐大人尴尬一笑:“咳咳,你娘晚饭该做好了,去吃饭吧。”

宛宛也不躲,从小到大从外面疯了回来,娘亲碧染总是这样一点一点替她擦脸,一边擦一边念叨她又野了,就好像她在她眼里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

宛宛吐了吐舌头,也不去笑自家爹爹的尴尬,撒娇道:“爹,我不想嫁人。那个王公子什么的,我不嫁……”

只见她将手里的一盆水放在桌上,扯下搭在肩头的白巾,浸泡在水里,嘴上道:“回来也不洗洗脸,一会儿你爹回来了看你这黑乎乎的模样又要心疼的。”说着将白巾拧干,折成三层直接躬身替正在桌边喝茶的宛宛擦脸。

唐介笑容敛了敛,“谁逼你嫁了?不嫁便不嫁,我女儿该配这世上最好的男子。王举正那儿子我瞧着……还差了些。”

她前脚刚回房间不久,碧染后脚便至。

宛宛偏头小心思得逞地一笑。不枉她扮柔弱撒娇啊……

“我累了,回房了。”宛宛起身,拍了拍衣裙,大摇大摆走出了大厅。

别人家是慈母严父,在唐家,却是慈父严母。总之,娘亲那关过不去,万事找爹解决就好!

序生微微侧头,看着她,眼中有惊诧,像是不信她没有拒绝。

她不嫁人,她爹就绝不会逼她从这个家嫁出去!

若不看他左手紧紧抓着盖在左膝上的衣衫布料的话……倒真是事不关己的模样。于是宛宛顿了一下,才意味深长道:“我考虑考虑。”

想法是好的,计谋是对的。可惜,她却忘了,在唐家,是她娘亲碧染说了算……

“我……”宛宛原本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多了心看了一眼序生,只见他默不作声地低头吃着绿豆糕,一小粒一小粒漫不经心,完全看不出他曾经多么喜爱这样小吃。

娘亲一句话,全家靠边站。

只听碧染悠悠道:“宛宛,你哥倒是提醒了我,你年纪也不小了,前几日御史中丞王大人在跟你爹提亲事,有意让长子娶你过门,你……意下如何?”

她柳宛宛……迟早还是得嫁出去。